虎牢關。
陳三石盤膝而坐。
吸收著玄珠內的香火。
在他右手上方,一柄小劍不斷凝結又消散,只是每一次出現都要比上一次看起來更加結實,散發出來的威能,也要更加強大。
如此循環。
直到某一次,小劍具象之后徹底穩固,隱隱散發出龍吟般的嗡鳴,變得有巴掌大小,而且鋒芒畢露,看起來就像是真的有一把劍刃凌空飛行。
劍氣術,突破!
術法:劍氣術(小成)
進度:0/2000
效用:…,百丈飛劍百丈飛劍:百丈之外,殺人無形 威力、距離都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陳三石仔細感知著。
如今一道法術下去,殺個玄象境小成,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他親眼看著鄧豐與人交手,基本上摸清楚玄象境界武者的戰斗力和防御力。
“大人!”
門外。
隔著很遠的距離,趙康小心翼翼地通報道:“咱們虎牢關里的糧草昨天就斷了,不過剛剛得到通知,兩個時辰后,會有一批應急糧草押送過來。”
這位孟大帥,還算是靠譜。
陳三石知道,這么短的時間運輸糧草過來,是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那就造飯吧,決戰之前,讓弟兄們吃飽喝足。”
南徐大營。
鄧豐四人穿過一層又一層的軍陣,體會到什么叫做真正的人山人海,十幾萬人,光是列開陣法,都要綿延二十里。
他們抵達中軍,都要走個十幾里路。
沙文龍心中發怵:“這要是和談不成功,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汪直瞥了他一眼,說道:“無非是陷入包圍,誰有本事誰活,誰沒本事誰死。”
沙文龍一個玄象境界入門,毫無疑問是最弱的。
南徐剩下的三個人。
樊叔震自不必說,尤景志也是玄象小成,只有以謀略為主的冉敬軒是玄象入門。
整體來說。
一旦出事他們就要完蛋。
但應該不至于…
畢竟,就連房青云都在,不可能拿著性命冒險。
只希望和談能夠順利。
中軍大營。
“八爺,他們人快到了,你先去看看,務必保證他們都是本人前來,防止偷梁換柱。”
冉敬軒越想越不對勁:“尤其注意那名赤手空拳的將軍,我現在開始懷疑,是不是鄧豐自己假冒的,他們沒有兩個玄象大成。”
“好!”
樊叔震親自出去迎接。
雙方在營帳外見面。
“十四弟!”
“快,扶十四弟下去休息!”
樊叔震救走渾身打滿玄鐵鎖鏈樊嘉孝,然后開始掃視其余人。
“房將軍、鄧將軍,沙將軍!”
他一眼就確認這三個是本人,然后目光落在最后一人的身上:“這位將軍…”
“樊老八!”
汪直摘下鐵盔,獰笑道:“不認得你爺爺了?”
“你…”
樊叔震一怔,幾個呼吸后,猛然把這張面孔和記憶中的一個名字對照上:“湯若山!伱沒死?銀松崖一戰,是你?!”
不遠處。
營帳內的冉敬軒手中按著劍柄,只等著要是來的人有問題就指揮部下動手,結果卻聽一個無比熟悉的名字。
當年玄武營。
就是在他父親手中全軍覆沒的!
“嘩啦!”
冉敬軒一把掀開營帳。
他很快也確認,真的是此人:“湯若山,你真的還活著?!”
難怪。
當年南徐將士說是玄武營全軍覆沒。
但事實上,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誰?”
沙文龍更是怔住。
這位是玄武營當年的將軍?
那可是十五年前的玄象大成!
彼時天下武圣,哪里有如今這么多?玄象境界大成,就已經算是天下一流的戰力。
這人…
混成百總了?
他怎么說這么重要的事情,還要安排一個百總跟著。
“你爺爺哪有那么容易死?”
汪直說道:“倒是樊老八,當年你四叔的腦袋,被湯某人拿走當了幾年的尿壺,還是好用的。”
“你、你!”
樊叔震詢問道:“湯若山,你這些年躲到哪里去了?”
“這用得著你多管閑事?”
汪直理直氣壯地說道。
身份確認完畢,樊叔震、尤景志乃至于冉敬軒,三人交換眼神。
看樣子,談判是真的。
虎牢關內所有的戰斗力,已經全部聚集于此。
“陳三石呢?”
樊叔震詢問道:“他是主帥,他怎么不來?”
“八王爺。”
房青云徐徐開口道:“你總得給我們虎牢關留一個管事的人?”
“房將軍說的是,都不要在這里干站著了。”
冉敬軒調節氣氛,說道:“過往恩怨不必再提,冉某已經準備好酒肉飯菜,幾位快快請進,停戰之事,咱們慢慢商議。”
“你還想要兵器?!”
沙文龍看著周圍的士卒:“怎么,你們想直接把我們殺了?!”
“哪里的話。”
冉敬軒下令道:都讓開,請幾位將軍拿著兵器進去。”
這里是十萬大軍的中軍大營!
拿著兵器,又如何?
如果他們連兵器都不拿,反而說明有鬼。
“軍師。”
樊叔震安排侯爺去陪客,自己則是留在外面,單獨商議道:“李恭的那個兒子鬧起來了,他好像知道咱們和談的事情,而且看樣子已經通知給慶國那邊了,李恭肯定會發脾氣,怎么處理?”
“讓他通知,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冉敬軒老謀深算地說道:“正好借此機會,讓慶國也開開價碼,問他們愿不愿意把遙州和雷州給我們,根據雙方答復,再決定最后跟誰合作。”
“彩!”
樊叔震連連稱贊:“這就叫做待價而沽,本王怎么沒想到呢,如此以來的話,不管是哪種結果,咱們都賺大發了。
“至于李恭的兒子…”
冉敬軒冷冷道:“如果和盛人談判成功,就直接殺了,拿他的人頭當做見面禮,反之亦然,無非是割下房青云的腦袋。不管哪種結果,主動權都掌握在我們的手中。”
樊叔震心頭舒暢無比。
“本王有十萬大軍!”
“看來,有這十萬大軍握在手上,不管是誰來,都得低著頭跟本王說話!”
果然。
實力才是最大的本錢。
永樂府。
“和談?!”
“是世子傳回來的消息,他親眼看到房青云等人進入”
“這他娘是友軍?!”
唐王李恭忍無可忍:“老子在這里辛辛苦苦等他們,他們偷偷摸摸地跟盛人談判?怎么能無恥到這種地步?等等…”
“報——”
“樊叔震密信送到!”
不等李恭發怒,就有新的消息同步抵達。
他看完以后,已經是氣到發不出火。
“王爺…”
劉煥榮問道:“慶人怎么說的?”
“趁火打劫!”
李恭連連冷笑:“樊老八,居然開始搞上拍賣了,他說盛人愿意出嵐州、墨州,問我們愿不愿意也拿出兩州之地。”
“欺人太甚!”
劉煥榮同樣覺得惡心:“王爺,這可如何是好?咱們要是不答應,就相當于局勢反轉,南徐成盛人的援軍,可要是答應的話,咱們這一仗實在是太吃虧,太憋屈了,而且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他們已經在南徐中軍大營里開始談判了。
“等等!”
李恭聯想到什么,打斷道:“你可知道,進入到南徐大營里談判都有誰?”
“世子在密信上面寫的很楚。”
劉煥榮說道:“沙文龍、鄧豐、房青云還要再加上一個失蹤多年的湯若山。”
“也就是說,虎牢關里所有人都去了!”
李恭忽然間萌生一個大膽的策略,他果決道:“快,修書給陛下,懇求她答應南徐的所有要求,我的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要這幾個談判上將的人頭!只要這幾個人一死,虎牢關不攻自破,南徐十萬大軍進入萊州境內的速度,要比直接攻打快得多,有可能直接殲滅孟去疾部。
“到時候,再聯系草原上的蠻子在北邊動手,還有西齊也卷土重來,這一場仗,說不定可以打成盛國的滅國之戰!”
“王爺。”
劉煥榮有些心疼:“果真?”
“自然是真的!”
李恭心下一橫。
既然如此,那就打個大的!
他咬牙道:“南徐小兒目光短淺,鼠目寸光,我們不能學他們!是房青云加上陳三石兩個人的命,就值得拿一州去換。
“而且這次,是最后一次迂回。
“盛人,開不出更好的條件!
“樊老八他們,沒有還不動手的理由了。”
虎牢關。
一車車的糧草,在夜色中運送而來。
負責押送的參將梁丕,還負責傳達信息,告訴陳將軍無論如何也要繼續堅守下去,然后,他就看到如下場景…
虎牢關內全體將士披掛完畢,整裝待發,就連馬匹都列好戰陣,所有人都在城門后面等待著,看這陣仗,哪里是要守城,完全是要沖出去拼命。
經過詢問。
得到的答案,也是肯定的。
天亮之后,就是決戰。
三千!
去打十萬人?!
“大人!”
梁丕找到主將:“孟帥有令,讓你們想盡辦法利用談判拖延時間的同時,務必堅守不出,再支撐最后兩個月,大軍就能攻破永樂府!”
“兩個月?”
陳三石平靜地答道:“梁參將,虎牢關外十萬大軍壓境,一旦開始攻城三十日內必定城破人亡,哪里守得住兩個月。”
“那也不能冒這么大的風險吧!”
梁丕難以理解,在他看來,三千沖出去打十萬,跟肉包子打狗沒有任何區別。
他勸告道:“虎牢關失守,后果不堪設想啊將軍,事關重大,這是不是應該通知孟帥一聲?”
“自然。”
陳三石喚來師兄的海東青,把一封提前寫好的信箋裝載好:“我已提前寫好戰報,這就稟告孟大帥,無需你操心了。”
他之所以沒有把真正的計劃說出來,就是因為擔心上面不同意,尤其是孟帥。
這人過于穩健,要是聽說出城決戰,絕對會瘋掉。
所以才在臨開戰之前說實話。
這樣以來,不管誰想否決都來不及了。
而且…
誰又想冒險呢?
如果陳三石手里有一萬,不,哪怕只有七千兵馬,他都有信心再守兩個月,但問題是真的只有三千人,其中通脈更是少之又少,全靠鄧豐一個人撐著。
繼續拖延下去,死路一條。
不想輸的辦法只有一個。
那就是贏!
從頭到尾,他也只想贏。
永樂府。
又是一輪血肉橫飛的廝殺。
一個多月下來,雙方都損失慘重。
慶國兵力折損過萬,盛國也差不多是這個數目。
大盛最大的優勢,在于永樂府內的糧草支撐不了太久了,糧草耗盡之時,就是城破人亡之時,但是還是虎牢關的問題,好似懸在心頭的利劍,隨時可能要命。
“能不能想辦法,再抽一些兵力去虎牢關?”
孟去疾用沾滿血的雙手拿著輿圖:“先前慶國的降卒,差不多可以用一部分了,咱們永樂府再出一部分,你算算,能調去多少人?”
詹臺明估算道:“最多再擠出兩千余人,而且最快也還要十幾天才能抵達虎牢關,高級將領,更是一個都沒有。”
“那也行。”
孟去疾吩咐道:“就這么辦,人不多,但也聊勝于無,說不定就能多撐幾天。”
就在兩人絞盡腦汁,琢磨該如何幫助虎牢關的時候。
部下送來情報。
“不好了!”
“大帥,虎牢關,虎牢關出大事了!”
聽到這話。
方才坐下的孟去疾驟然起身,幾乎是沖過去,如臨大敵地說道:“談判不管用,南徐攻城了?是不是撐不住了?不行,詹臺明,你親自過去!”
他沒有跟部下說完話的機會,就開始想盡辦法部署挽救。
“我?”
詹臺明猶豫道:“大帥,我去了,你怎么辦?”
“太子殿下!”
孟去疾說道:“太子殿下說過,他還會再嘗試著調人過來,至于什么時候不確定,總之…你不用管我,虎牢關是最要緊的,實在不行的話…”
“大帥…”
報信的部下扯著嗓子打斷道:“卑職還沒說完!是陳將軍準備領著三千玄甲軍,出城決戰。”
“決戰?”
孟去疾簡直覺得,是自己日夜不眠過于疲憊故而導致產生的幻聽:“虎牢關外面,不是有南徐十萬甲士嗎,他要跟誰決戰?”
“就是跟十萬大軍決戰。”
部下回答道:“大帥,剛才你在攻城,你可以自己看看密信。”
“哪呢!”
孟去疾看過內容后,險些眼前一昏栽倒過去,他踉蹌著扶著桌子:“陳三石要做什么?說好的和談拖延時間,就連太子殿下都給他蓋印配合了!談判起碼也能再拖延個十日八日,保不準咱們這邊就有所突破呢,為什么要冒這么大的風險?”
“快去信!”
詹臺明吩咐道:“務必攔住陳將軍,告訴他,我們可以給他抽調援兵!”
“來不及了,等信送到,他們只怕是已經打起來了。”
孟去疾長嘆一聲:“老子這輩子打仗,從來沒有這么心驚膽戰過,陳三石真是夠折磨人的,他不光折磨敵軍,還折磨自己人。”
“大帥…”
詹臺明焦灼地說道:“那怎么辦?”
“怎么辦?”
孟去疾扶著額頭:“現在還能怎么辦,只能選擇相信他了,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南徐大軍從虎牢涌入萊州,咱們從永樂府撤離,打割據持久戰,這也是我原本的想法…”
南徐軍營。
對方有三名玄象大將在此。
為防止意外發生。
南徐三名上將軍,也都聚集在一起,并且還在大帳周圍提前安排好眾多的參將、化勁,和大量的精銳,以此做到萬無一失。
虛假客套的酒席過后,雙方正式開始談判。
樊叔震看著盛國的請和書,再三確認上面的大印都是真的。
他開口問道:“房將軍,如果真是如此的話,貴國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時間來兌現承諾?”
“三個月。”
房青云平靜地答復道:“割讓城池土地,牽扯到大量且繁多事宜,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完成的。”
“太久了。”
冉敬軒直截了當地說道:“你難不成想讓我大徐大軍在這里傻等三個月?那恐怕你們都安定萊州了吧?到時候你們要是反悔,又該如何是好?”
“直說吧。”
房青云說道:“怎么樣你們才肯滿意,從凌州撤軍?”
冉敬軒給出答復:“你們命令鎮南王立刻從南方撤走,換成我大徐南方的大軍進駐長城以北的德化、莽山、荔灣三府,另外再把…這樣的話,可以在半個月內就全部完成,咱們雙方都不耽誤時間。”
“過分了吧?”
沙文龍有些聽不下去:“這三府到你們手里,幾乎就等于掌握南方的命脈,萬一你們到時候還不滿意,大舉北伐進攻該如何是好?”
“這”
冉敬軒雙手一攤:“就跟我們沒有關系了,如果幾位不同意的話,那就請回吧,我們繼續攻打虎牢關就是。”
“給我們一些考慮的時間吧。”
房青云很是糾結的樣子:“畢竟,事關重大。”
“好!”
樊叔震一口應下:“那幾位今夜就在賬內休息,明日一早,就請給我們答復,否則的話,本王就只能認為你們是在用緩兵之計,沒有任何誠意了!”
交涉完畢。
樊叔震三人陸續離開。
賬內只留下盛國將軍們。
“這、這可如何是好?”
沙文龍急得來回踱步:“他們也太過分了,真要是按照他們說的做,以后南方的防線壓力會有多大,可是不答應的話,只怕咱們是回不去了!”
他何嘗不知道,幾人早就深陷重圍。
“不如這樣!”
沙文龍繼續說道:“咱們先假裝答應,等到回去以后再反悔就是。”
“好主意。”
汪直答應道:“就把沙將軍留下來當人質吧。”
“嗯?!”
沙文龍急了:“房將軍,鄧將軍?”
房青云閉目養神。
鄧豐則是研究起沙盤。
沒人理睬他。
不知不覺間。
就是數個時辰過去。
眼看著天就要亮起。
永樂府的飛鷹終于趕到。
“好!”
樊叔震神色激動:“軍師,李恭真的同意了,怎么樣,要不要直接動手?”
“別急。”
冉敬軒說道:“再問問盛人,看他們還能不能出更高的價碼。”
虎牢關。
陳三石以長槍指著荒野之上,潮水一般的南徐大軍,開口問道:
“敵眾十萬,我軍三千,你們,怕也不怕?!”
眾人沉默。
他們怕倒是不至于,只是單從人數上來論,差距實在太大。
“看來,你們心里還是沒有底氣!”
陳三石聲音鏗鏘:“在你們看來,敵眾來勢洶涌,但在我看來,敵軍破綻百出,故爾,我軍有十勝,而賊軍,則有十敗,兩者相加之下,我軍豈有不必勝之理?”
夏琮請教道:“將軍,弟兄們愚鈍,您能否告知,敵我雙方,分別是哪十勝,哪十敗?”
“好,那我就給你們講講!”
陳三石調動著將士們的情緒:
“南徐賊寇,不過是趁著我大盛邊境開戰,偷偷摸摸來討食吃的鬣狗,而我大盛將士,則是來收復失地,光復太廟,此為第一勝,道勝!
“我軍從紙面上看起來人數不多,但卻人人披掛玄鐵全甲,刀劈不開,斧砍難破,就連胯下的戰馬,也無一不是上好的極品寶馬!反觀敵軍,半數舊甲,大半無戰馬,此為第二勝,器勝!
“賊眾雖廣,可他們其中有一半,操練不過兩年,玄甲軍的弟兄,哪個不是自幼習武,哪一個不能以一敵百?此為第三勝,人勝!
“敵寇自從來到凌州,未嘗一勝,而我軍,可曾有一敗?!”
眾將異口同聲。
“不曾敗過!”
“此為第九勝,大勢之勝!”
陳三石眼看著部下的神情一點點變得狂熱起來,道出最后一句:
“最后!
“諸位弟兄可曾記得,銀松崖一戰?天公助陣?
“敵眾十萬,不過凡俗之輩,烏合之眾,而我玄甲大軍,凡列之陣,皆為天書之陣,凡出之兵,皆為天助之兵,豈是土雞瓦犬之輩可擋乎!
“此為,第十勝!
“天時之勝!
“有此十勝十負,敵眾雖廣,也不過是泥沙捏出來的老虎,只需要彈指之間,就會土崩瓦解!”
天公助陣!
玄甲軍的將士,自然知道他們日夜操練的都是天書中,神仙記錄下來的仙兵陣法,可如此說來,難道銀松崖一戰的天雷不是偶然巧合,今日大決戰,還會有天雷助陣?!
似乎看出他們的想法。
“今日,何止天雷?!”
陳三石再度開口:“半個時辰之后,九霄落下,天兵天將蒞臨凡間,和我等融為一體,屆時我等就是天兵天降,只需一輪沖殺,十萬賊寇,自會丟盔棄甲,四散而逃!”
“九霄落下?!”
“當真?!”
將士們變得異常亢奮。
“真與不真,一試便知!”
終于。
天穹之上,東方漸漸亮起魚肚白。
但眾將士的視野并沒有變得開闊起來,甚至南徐敵寇的十萬大軍也消失不見。
因為…
三月二十五,天降大霧!
朦朧的霧氣籠罩數百里的荒原,白汽繚繞仙霧氤氳,一片蒼茫大地,好似化作人間之仙境,可不是就是九霄萬云墜落凡世?!
“天時已至!”
“列陣——”
“九霄天兵陣!”
“陣成之時,我等羽化天兵——”
陳三石高舉長槍,胯下白馬前蹄高高揚起,在他的懷中,玄珠之中積攢至今的白色玄氣,一次性消耗殆盡,濃郁到極致的玄氣,化作一條天龍,在三千玄甲軍的頭頂上空盤旋。
“轟隆隆——”
早就演練過無數遍的玄甲軍,在最短的時間內列陣完畢。
與此同時。
玄而又玄的事情發生了。
列陣之后的玄甲軍,好似在天地之間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方圓數百里的彌天大霧,漸漸地全都被牽扯過來,徹底籠罩住三千玄甲,而其余的地方,則變得一片清澈晴朗,以至于玄甲軍好像完全消失不見一樣,從外面看去,只有白蒙蒙的一片。
在如此玄妙的神跡之下,在濃郁到極致的霧氣包裹之下,玄甲軍將士們的士氣達到前所未有的巔峰,此時此刻,他們徹徹底底的相信。
這一戰。
一如那銀松崖天雷落地般,會有天兵天降,下凡助陣!
玄珠!
仙人之陣,借天地之勢!
在天書記載中,幾乎每一種天象都有對應的陣法。
雷暴、大水、狂風、天火,甚至…星辰!
每一種陣法。
結合對應的天時,都能夠爆發出非同尋常的威能,威能的強弱,取決于玄氣,或者列陣之人的強弱。
如同當初銀松崖的天雷能夠接引天雷般,如果有大火,就能夠借助火勢…
那一道借助星辰之力的陣法,倘若是會觀天象,恰好遇到流星劃過蒼穹,在玄氣足夠的情況下,甚至能夠跟接引天雷一樣,把星辰接引下來!
只是從目前使用的經驗來看,需要海量的玄氣才能夠做到。
不過眼前的玄氣。
足夠施展出九霄天兵陣的威力。
南徐十萬大軍,豈能與天兵相抗?
他們敗局,已定!
“三千玄甲!”
“隨我!”
“沖陣——”
與此同時,南徐軍營。
這一場大戰。
所有的玄象境界高手,還在…談判。
“房將軍,你可想清楚沒有?”
樊叔震下達最后通牒:“真的不同意再加一州?”
“這未免有些太過分了吧?”
房青云經過漫長的思考后,緩緩拒絕道:“樊王爺,我看你們是沒有一點談判的誠意,這簡直就是漫天要價。”
“哦?”
樊叔震瞇起眼睛:“那房將軍的意思是,不用談了?”
“容某再想想。”
房青云淡淡道:“你們逼得實在太緊了些。”
“最后半個時辰!”
樊叔震沉聲道:“房將軍還是盡快做決定吧。”
前軍。
本來已經列好戰陣,只差戰鼓一響就要沖向虎牢關的南徐將士們,在昨天晚上忽然間接到通知暫停攻城。
于是乎。
前前后后綿延二十里的十萬人,就這樣在荒原上足足等了一夜的時間。
這一夜,他們沒敢睡覺。
直到天亮之后,也沒個動靜,實在是有些支撐不住,嘩啦啦坐下一片。
“這仗到底還打不打了?”
“可能不打了。”
“我聽說都開始談判了。”
“要是不打最好,我聽說虎牢關里面也有三萬人呢!”
“而且,那個白袍陳三石,還能召喚天雷劈人!”
“都給我站起來!”
參將程廣耀負責坐鎮前軍,他坐在馬背上呵斥道:“維持住陣型,誰再胡說八道,割了誰的舌頭!”
“好大的霧啊!”
“是啊,啥也看不清了。”
伴隨著天光漸亮。
荒野之上彌漫著朦朧的霧氣,導致眾人的能見度變得極低。
“起霧你們也大驚小怪!”
程廣耀開始拿著馬鞭抽打偷懶坐在地上的士卒:“給我滾起來,一會兒霧就散了…咦,怎么散的這么快?”
他騎著馬走出沒多遠。
就注意到剛剛才起的霧,又迅速消散掉,速度快到有些不正常。
僅僅過去盞茶不到的時間,霧蒙蒙的天氣,就變得一片晴朗。
“真是見鬼。”
“什么天氣?”
“是啊,從來沒見過散的這么快的霧!”
“不對!”
“你們仔細看,霧不是散了,霧是…”
“跑了!”
沒錯。
霧跑了!
在他們的頭頂。
遮天的霧氣全部都朝著一個方向飄去。
明明沒有風!
這些霧氣就像是擁有生命一樣,被什么東西吸引過去了。
“嘿!”
“真神了!”
“怎么回事?”
“嘩啦啦!”
在此奇景之下,本來熬了一宿無精打采的南徐將士們,一個接著一個地站起身,紛紛抻著脖子往前去,想要看個清楚。
前面是北方。
也就是虎牢關的方向。
愈來愈多的霧氣在北方聚攏,以至于最后把整個虎牢關都遮住,徹底變成白茫茫的一片。
南徐國多山多水。
霧氣這東西,他們再熟悉不過,也正因此,才更加確信眼前的情況不正常。
“搞什么?”
程廣耀自己都看得有些入神,連維持秩序的任務都忘了。
“霧!”
“霧又回來了!”
“你們快看,快看!”
只見虎牢關外,遮天蔽日的大霧在聚攏到極致之后竟然又開始移動,朝著大軍所在的方向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啥呀這是?”
“我滴娘啊!”
“這霧活了?
等到霧氣距離近些,隱隱約約能聽到里面有聲音。
好像…
有馬蹄聲。
有戰鼓聲!
“咚咚咚——”
“噠噠噠——”
聲音越來越真切。
南徐將士們開始感覺到地面的抖動,五臟六腑也開始在震耳欲聾的戰鼓聲中不斷震顫,幾乎是頃刻之間,明明先前還在數里開外的大霧,就已經來到南徐前軍的面前。
“不好!”
“是敵…”
程廣耀恍然大悟,不等喊出口,就有一支箭矢好似雷霆般從大霧中驟射而去,上面攜帶著磅礴浩瀚的勁力,猝不及防下直接貫穿他的喉嚨。
“咚!”
他直挺挺地從馬背上倒下。
“敵軍!”
“有敵襲——”
時至此刻。
南徐將士們才終于反應過來,這場大霧里面,是敵軍!
可惜。
已經來不及了。
彌天大霧頃刻之間就把先鋒軍全部吞沒。
進入到大霧之中后。
南徐將士們才看到…
一支天軍!
天兵天將!
烏黑玄鐵甲胄,金戈鐵馬交融;
九霄云霧氤氳,神兵天刃鋒芒。
恰逢日出。
一縷縷金光透入大霧,灑在玄甲之上,光輝熠熠,神圣肅殺。
好似天神下凡界,真乃人間登仙兵!
一時間。
南徐將士們看得竟然是有些發愣。
休說是反抗,連逃跑都忘記了。
“咔嚓——”
直到鋼鐵洪流轟然而過,白霧之中不斷濺起血泉,南徐將士才幡然驚醒,落入到無窮無盡的恐慌之中。
“神仙!”
“有神仙!”
“天兵天將!”
“噗呲——”
一種名為“恐懼”的瘟疫,開始在這十萬大軍中蔓延。
“不是天兵天將…”
參將辛啟帆親眼看到,在這大霧之中,有一桿玄黑色鑲嵌著朱紅錦邊的將旗在狂舞,上面書寫著一個殺氣凌然的鎏金大字——陳!
“陳”字將旗!
是大盛!
是白袍!
“是虎牢關里的人殺出來了!”
辛啟帆大聲嘶吼:“穩住!列陣,列陣啊——”
“怎么回事!”
“不是在和談嗎?”
“怎么又打起來了!”
“三萬!”
“他們有三萬多人!”
“是三十萬!”
“你們快看!”
“放你娘的狗屁,最多五萬,哪里來的三十萬!”
辛啟帆一刀下去斬死動搖軍心的部下。
然而,還是無法扭轉混亂的局面。
南徐大軍。
根本就毫無準備!
更為關鍵的是…
沒人指揮!
眼下這種情況下,最需要的是有人出來穩定住局面!
他們這些參將,根本做不到!
起碼需要大將來才行。
可問題是…
他們都在十里之外的中軍大帳,談判!
“啊!”
哀嚎聲接連而起。
先鋒前軍開始控制不住地崩潰。
“快跑啊!!!”
“將軍!”
“快去通知王爺和將軍!”
“敵襲!”
“大盛沖陣了!”
“房將軍!”
樊叔震提醒道:“到時間了!”
“是啊房將軍。”
冉敬軒問道:“你們考慮的怎么樣了。”
“好。”
房青云悠悠道:“我都答應。”
“都答應?!”
樊叔震冷笑。
這話,鬼都不信。
要是真的,可就是天上掉餡餅了。
“好啊。”
冉敬軒也沒有戳破,只是說道:“既然如此,房將軍就代表盛國簽字畫押,然后即刻按照我們說的執行,然后,就都隨我們回大徐吧。”
言外之意很明顯 要留人質。
“沙將軍!”
房青云點名道:“你留下,我們走。”
不等沙文龍反駁。
冉敬軒就否決道:“房將軍,這可不行,事關重大,幾位在塵埃落定之前,一個都不能離開。不過你們放心,只要你們真能按照契約上面說的做,大徐保證把你們作為座上賓對待。”
“都留下?”
房青云說道:“總得出人回去報信吧,不光我們要有誠意,你們南徐是否也應該拿出一些誠意?”
爭論不休間。
外面忽然間響起嘈雜之聲。
“怎么回事?!”
樊叔震大聲呵斥。
“王爺!”
“王爺!”
一名參將跌跌撞撞地闖進營帳,語無倫次地說道:“不好了,不好了!虎牢關里的盛人忽然間發動襲擊,進攻咱們得軍陣,不知道有多少人,根本擋不住,擋不住啊…”
“呔!!!”
樊叔震勃然大怒,瞬息之間就把兵器抓在手中,厲聲質問道:“房青云,這就是你說的談判?!”
冉敬軒更是愕然無比。
他簡直無法相信。
虎牢關內,大將盡數困在此地。
陳三石領著他那點人手,沖陣來了?
這不是…
找死嗎?
“陳三石打進來了?!”
沙文龍抓耳撓腮:“他瘋了嗎!”
這他娘的。
不是要害死他們嗎!
“王爺,不要慌!”
冉敬軒安撫道:“他這樣做沒有意義,把這幾個人宰了,虎牢關里就等于一個玄象都沒有,姓陳的沖進來就是在送死。”
“軍師言之有理!”
“我有十萬大軍,豈會怕一個小小通脈!”
“來人啊!”
樊叔震以無鋒巨劍指著房青云等人,一聲令下。
早就準備多時的伏兵一涌而出,數不清的刀槍劍戟,玄鐵重盾,將中軍大帳層層包圍。
“誤會,誤會啊!”
沙文龍慌忙解釋道:“樊王爺,我們真的是來談判的,姓陳的是自作主張,跟我們沒有關系!對不對房將軍…”
他這才注意到。
房青云和汪直兩個人,臉上根本沒有任何詫異,仿佛早就預料到事情的走向。
“你…”
沙文龍難以接受:“你們早就知道,是計劃好的?!”
他完全不知情。
事實上,鄧豐也不知道,但他無所謂,無非是服從命令,讓做什么就做什么,死也無妨。
“房青云!”
樊叔震憤怒地譏諷道:“虧本王真心跟你談判,結果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居然敢耍我,動手!”
“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