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確定,是全部?”
房青云重復詢問。
他跟那位許先生,最近有過幾次交流攀談,還算投機聊得來,對方也確實是個有大才之人,只可惜出生決定眼界,很多東西需要重新學習,不過假以時日,必定能成大器。
再加上一個湯若山,就算經脈廢掉,也能拉出來用用,至于其他的人么,就沒什么了解了。
“我確定!”
陳三石的聲音洪亮。
不遠處,涼州總兵趙無極瞥來目光,善意地提醒道:“小子,我的涼州兵就算比不上八大營,也都是身經百戰的。”
“趙總兵莫怪。”
陳三石抱拳:“在下只是用習慣以前的弟兄而已。”
“這有什么可怪的。”
趙無極淡淡道:“本總兵就是不理解,別人都拼命地去挑選精銳,你卻給自己找劣勢,圖個什么。最簡易的四門兜底陣,也需要五百人,你人數夠不夠?”
“剛剛好。”
陳三石過河時,差不多還有四百多人,還有一批負責協助百姓渡河的人,加起來差不多五百出頭,如今都被安置在八大營里面暫時當勤務兵。
這也是符合規矩的。
試問哪個將領沒有自己的心腹親兵?
任何一個選鋒將領,如果有自己的部下,都可以拉過來的上陣。
反而能更好的體驗出帶兵的真實水平。
只是選鋒預備將領來自大盛朝一京三十六州,相當一部分還沒有打過仗,并無自己的下屬,有些則是路途遙遠,無法調過來。
因此考核為公平起見,手底下沒有兵馬的,都可以從涼州衛所里面自行挑選。
“房將軍。”
陳三石又說道:“此次選鋒,我準備一直用原先的部下,如果他們表現過關的話,是不是能夠留在八大營,提拔為戰卒?”
“當然。”
房青云肯定道:“先前把他們放在勤務,也是因為對他們的具體素質不知,要是真能夠從頭走到尾,就證明素質沒問題,自然可以提拔為戰卒。”
“陳兄,伱糊涂啊!”
嚴長卿沖過來阻止道:“萬萬不可啊!你從鄱陽帶來的潰兵,怎么能用來參與選鋒考核,一旦陣法潰散,第一輪就會淘汰,轉而去參與副將的選拔,很難再拿到指揮的位置!”
鄱陽。
鄉下一小縣爾。
大盛朝鄉下的衛所的兵什么樣,大家嘴里不能說出來,但心里都一清二楚。
很多地方,吃空餉到一半之多,甚至連箭、兵器都拿出去賣錢了。
也就是近幾年,孫象宗搬遷到涼州來以后,對北方進行整頓,吃空餉的情況才漸漸減少,但戰斗力也仍舊低的發指。
“陳兄!”
嚴長卿附耳低語:“我知道你這人講義氣,但就算念及舊部,也應該明白一個道理,只要你選鋒拿到好名次,在八大營穩住腳跟,早晚能把他們拉上來。”
“嚴兄不必替我憂慮。”
陳三石坦誠地說道:“我用舊部,主要是省得再耗費時間磨合,而且我對他們也有信心。”
事實上,鄱陽縣算是好的,向庭春胸懷大志,上任千戶以后,一直拼盡全力厲兵秣馬,但其中的腐朽依然存在。
直到后來一場大戰,大火煉金,如今活下來的都有幾分真本事。
“喲,這是體會到好名聲的好處。”
另一側,尹翰文故意高聲道:“要把假仁假義進行到底,也不怕壞自己前程。”
“沒辦法啊,偽君子,最能收買人心!”
溫秋實附和著,故意給周圍的人聽。
“其實我覺得,應該不是假仁假義。”
諸多選鋒將領中,也有不少明事理的人。
其中有一個身材相對而言較為瘦小的青年,低聲嘟囔道:“那位陳大人,為了攜民渡河差點把自己的命都搭上,怎么可能是假仁假義?”
“唐盈科,你究竟是哪邊的?”
尹翰文瞪著他:“幫著他們說話,你瘋了?”
唐盈科立即閉嘴。
從仙鶴樓開始,他就跟著曹樊幾人,顯然也是京城來的少爺。
“他不敢說,我來說!”
白庭芝破口罵道:“你們自己虛偽,就見不得別人是君子?什么東西!還有這個世子,我昨天晚上聽說,他手里的兵都是從京師調過來的,還用得著比嗎?直接讓他贏得了。”
“嘶,又開始了…”
陳三石真是有些無力,嘴長在別人身上,他能怎么辦。
曹樊的人,都是從京師調來的?
顯然無論在什么地方都不可能做到絕對公平。
任何一個窮苦出身的預備將領,都能領到涼州精銳,已經算是不錯。
而且,布陣只是第一重考核,接下來還有很多內容。
綜合下來成績最好的,才是首席真傳 “混賬東西,你還敢沖撞世子?!”
尹翰文大怒,當場就要拿兵器。
世子曹樊攔下他,也不惱怒,只是聲音冰冷:“你叫白庭芝?”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白庭芝挺直腰桿。
“好一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曹樊扭頭看向陳、嚴兩人,陰森道:“白庭芝,你真是一條會幫主子咬人的好狗,可惜你的主子不是我,你也選錯了主子。你覺得,他們護得住你嗎?”
“你不用威脅我!”
白庭芝絲毫不懼地說道:“殿下要是想動手,現在就可以動!”
“夠了。”
房青云徐徐開口中止他們的爭吵,聲音明明仍舊很輕,卻能讓人感覺到莫名的威嚴:“有什么矛盾就考核場上見,誰要是敢私斗,就取消選鋒資格。”
兩人這才作罷。
選鋒將領們各自散去。
陳三石也在臨時劃分給他使用的演武場上,見到幾日未見的部下們。
一晃這么久過去,這些人自然也都有境界上的提升。
朱仝、王力,練骨就是最近的事情。
其余人也都各有提升。
“大人放心!”
眾人都是信心十足:“論修為境界我們可能比不過,但論起布陣配合,誰比得過我們?現在站在這里的,可都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
“沒錯,不管什么陣法,我們都能最快學會。”
汪直打包票道:“三石,你就放心交給我跟許文才吧,用不著九天,五天時間,就能把四門兜底陣給你訓練到能上戰場。”
話是這樣說。
陳三石當然還是要親自留來看的,直到下午,確認沒問題以后才拿上長槍弓箭上山。
期間,他還了解了下白庭芝的背景。
出身于幽州廣陵縣,父親是個秀才,他則是獨愛習武,主動參軍后被摸出來是貨真價實的金剛之體,期間還受到過欺壓,有人想搶走他的選鋒名額,被他直接殺死,得罪當地不少人。
幸好選鋒官抵達廣陵,把他接走,才能安然無恙。
到今天,白庭芝是煉臟功法入門。
絕對是貨真價實的天才。
修煉的速度比之陳三石都沒有慢多少,就是為人處世實在有些魯莽,一來就各種得罪人,就算他不想認這個手下,別人恐怕也認定。
這次上山打獵,孫不器、白庭芝都在。
孫不器的手里拿著弓,身背著個巨大的匣子,也不知道里面裝的是啥。
趁此機會,陳三石正好把尋蹤匿跡突破一下,看看大成之后會有什么效果,誰能想到本來打獵的技藝也能用在行軍打仗上?
“千尋,你也要去,我打獵你去做什么?”
他看著跟過來的白鵠馬,輕輕拍拍腦袋:“你無非就是想自己出去玩罷了,你去吧,天黑之前到羅天山脈山腳下找我。”
千尋點點頭,撒著歡跑得無影無蹤。
“三石。”
孫不器看著飛一樣的白馬:“你這馬不對勁吧,絕對算得上是異獸了。”
陳三石趁機問道:“有異獸馬嗎?”
“自然是有的。”
孫不器點點頭:“但非常稀有,而且外觀上也跟普通馬匹不同,就比如我大師兄的火烈馬,跑起來的時候雙目血紅,渾身熱氣蒸騰,再加上通體血紅的毛發,就像是著火一樣,故此得名。
“你這匹白馬,外觀上看起來沒有什么異樣,怎么就能跑得這么快?搞不好是什么變異種,被你給遇上了。”
陳三石其實一直也很好奇。
再厲害的寶馬,日行千里也是極限,需要休息不知道多長時間才能緩過來,直接累死都有可能。
但千尋不會。
從離開鄱陽算起,一直到幽州,就沒有停下過馬蹄子,一直全力奔跑,不管再累,只需要吃一些糧草就能夠緩過。
而且隨著御馬技藝的提升,千尋的速度還在增加。
照這樣下去,以后豈不是得起飛?
向庭春當初,倒是送了匹好馬給他。
如今再看,白鵠馬當初不好馴服沒人要,都是有原因的,人家血脈就不一樣,普通的馴馬方法當然不管用,當初他可是折騰了好久才制服千尋,比練武都要耗費時間。
“到了。
“鉆過前面的林子,就是羅天山脈的一重山。
“羅天山脈蔓延數萬里,總共有六六三十六重山,想找到異獸,起碼也要到七重山以后,就算咱們習武,趕過去也要一天多的時間,肯定要在山上過夜。”
孫不器期待至極:“從家里出來的時候,我爹知道是跟你上山獵異獸,不僅沒罵我不務正業,還叫我把這個帶過來給你。
“我一高興,差點把這個都忘了!”
他說著把身上的木匣子取下來,放在地面緩緩打開,里面擺放著一張還沒有組裝好的大弓,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
但陳三石一眼就看出材料不凡,屬于跟異獸一樣,市面上根本買不到的好東西,而且它的拉力,恐怕會大的嚇人。
“我爹年輕時候玩過的弓。”
孫不器展示道:“五十石,你先裝上弦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