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寶蛟縣之后,陳苦也沒有著急直接去虬龍府,去和自己的家人、師傅們匯合,而是站在外城不遠處,盯著寶蛟縣。
他雖然脫困了,但城內可還有著他不少的親人朋友被困其中呢。
如今若是一走了之,便等于是坐視看著城內的一些朋友親人被平安道奴役,化為所謂的神國信徒,從此再也不得自由。
尤其是柴天貴、江少游、以及他陳記鐵鋪的吳貴、李季陽爺孫,還有他那下落不明的姐夫。
“我陳苦雖不是什么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卻也不能當忘恩負義的小人,這些人,都得救出來。”
他心中自語了一聲。
就化作了一只小蜜蜂,朝著寶蛟縣城靠近了過去,本想著以小蜜蜂的體型,便已經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城內。
結果,才靠近城墻,迎面就撞在了無形的一層空氣屏障上。
而伴隨著這一撞,空氣之中赫然蕩漾出如同池塘一般的紋路,隱隱可見符文的游走痕跡。
他即一驚:
“這是…九天神咒之中記載的‘香火金光大陣’?”
當即開啟了重瞳。
就朝著城內看去,赫見,在他能視陰陽鬼神的重瞳之下,此刻的寶蛟縣上,囊括了方圓五十里的寶蛟城上空,居然是一個好似‘雞蛋殼’般的金光罩子,將城池整個罩在了其中。
同時,
在那家家戶戶當中,居然還飄蕩出來了一些好似金色星屑般的粉末,逐一匯聚到了城內那原本是‘城隍廟’的位置處。
再由城隍廟位置,化作了四道光柱,維持著整個城池上方的大陣。
而在城墻之上,肉眼可見的有一排排的黃巾道兵守城。
“這平安道真是在物理意義上將寶蛟縣城打造成為了一個鐵桶般的堡壘,還有,這守城的道兵數量也增加了十倍,怎么感覺城內的平安道道兵,至少增加了八九千人,莫不是我進入俠王寶藏這半日,在寶蛟縣外界游蕩的平安道妖人各個大本營,都進城駐扎了?”
陳苦感受著這香火金光大陣的強度,不亞于一尊七境高手的防御,便清楚明白從高空中是飛不進去的。
還有那近萬人的平安道兵力,更是不能硬闖!
于是,選擇了遁地。
結果,沒想到連地下也有金光圓圈,讓他的蛟龍之體也碰了壁。
陳苦皺眉:
“我就不信了,你這大陣,真的就沒有弱點?”
當即開始在腦海中回憶整部九天神咒的內容,詳細的了解起了這香火金光大陣,最后發現了一些大陣運轉的規律。
“有了,可以用真空祖師的‘精神大擒拿’,去撕開大陣運轉的某個薄弱部位!”
就這樣,在陳苦的等待之下,以重瞳發現了一個地下的符文運轉的缺口,兩只大手驟然從腦海中探出,朝著那里猛然撕去!
刺啦!
大手直接撕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陳苦看準機會,鉆身而入。
進入之后。
陳苦暗道:
“這也就是在地下,不太矚目,若是從天上進,這么一搞,城內看得一清二楚。”
從大陣進來之后。
陳苦身軀頂開了某處民房面前的地面,卻是一露頭,便聽到了城內源源不斷,從家家戶戶當中冒出來的‘誦經誦咒’的聲音,并且人數遠超城內本該有的三五萬人,估摸著都有十萬人左右。
不由凜然:
“這平安道是把鄉下的百姓也圈養進來了,真是把百姓當做修行用的‘人礦’來壓榨香火啊,這么晚了,居然還要誦經念咒?”
無奈自己現在胳膊不夠粗,只能盡力救一些和自己關系近的人逃出牢籠。
站在院子里,四下判斷了一下方位,自語道:“這里是城東,不遠處就是柴小官人的家里,我先去問他!”
不多時,就來到了柴天貴家。
剛進入這處宅子,陳苦就看到了宅子在短短三四日內,破敗了何止十倍,聞著氣味兒找到了柴天貴,發現其在大廳,再看去,大廳內的許多布置也都沒了。
此刻,柴天貴一家人都聚集在大廳內,誦念著平安道的神咒,香火念力從身上不斷產生。
“柴小官人!”
陳苦的聲音,直接讓柴天貴驚醒,待看到陳苦一身青衣站在門外,不由抹了抹眼睛,喃喃道:
“我這是誦咒傻了嗎,竟是看到了陳兄?”
陳苦卻走進門內,看著柴天貴一家因為不斷誦咒,人都被抽干了精神似的,各個眼窩深陷,皮膚蠟黃,全都瘦了一大圈,便輕聲來到柴天貴身邊道:
“我是陳苦,柴兄!”
柴天貴一個激靈,感受著面前活人的氣息,不可置信,道:“陳兄,當真是你?你…你們不是在城破那夜,就已經…怎么會…”
陳苦道:“我回來正是為了來解救柴兄你離開這人間地獄,只看柴兄你愿不愿意。”
柴天貴聞言激動的話都說出來:“這?當真嗎?我愿意,當然愿意啊!”
能夠離開這人間地獄,他一百個愿意。
“當然,不僅是你,還有你的家人,一個不少,我都能帶你們離開。”陳苦安撫柴天貴。
柴天貴含淚,柴家上下也都驚喜欲泣。
“那就快去收拾一下金銀細軟,我帶你們走。”
聞言,柴天貴連忙讓妻女去收拾,轉眼,不過幾個回頭,幾個女人就抱著幾個小箱子走了出來。
陳苦安慰道:“別著急,可以慢慢收拾,畢竟離開了這寶蛟縣,以后你們還要過活,多備一些以后生活的東西。”
豈料,那幾個女人卻紅了眼,低聲啜泣起來。
柴天貴也紅著眼睛,說道:“沒了,就只剩這些了。”
“沒了?柴兄,你偌大家業,怎會…”陳苦不可思議。
柴天貴慘笑道:“妖人進城第二日,那些妖兵就開始了全城搜刮,只要是富戶,家中有錢糧的,哪個也沒能逃得過,全都被抄家了,就這些碎銀子衣服,還是幾個小妾平日里攢的錢。”
陳苦嘆息一聲,便不再多說,道:“以后會好起來的,我先帶你們走吧。”
柴天貴含淚點頭。
便見到陳苦一甩袖子,這屋內的幾十男女老少,全都被他以精神催眠控制睡了過去,然后再喚出了俠王界,將他們都收了起來。
雖然解救的都是親信朋友,可俠王界的存在,還是陳苦最大秘密,迫不得已,還是得讓都睡過去的好。
轉而,陳苦又去了一趟通文館,在深夜叫醒了江少游一家,面對陳苦的來意,江少游也是狂喜,急忙吩咐一家人,在陳苦的相同手法之下,睡在了俠王界之中。
如此,陳苦以相同手段,又將自己鐵鋪內的吳貴一家、李季陽爺孫全都裝在了俠王界內。
最后,才施展出了百里追蹤術,尋找姐夫的蹤跡。
“嗯?真的還活著…”
陳苦看向姐夫氣息的位置,赫然是縣衙的牢房。
心中一動。
便朝著牢房那邊遁了過去,然后又化作了一只小蜜蜂,鉆進了牢房。
卻見,此時的李元成和其他人被關在同一間牢房,陳苦還在這牢房內認出了那位三班總捕頭王逸仙。
然,等到陳苦靠近李元成,卻震驚發現,自己的姐夫一條手臂沒了,面色也如癆病鬼一樣,整個人癱靠在角落。
“姐夫,姐夫,醒醒!”
李元成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眼中不解:“這聲音是?”
“姐夫,我是陳苦,我來救你了!”
陳苦化作小蜜蜂在李元成耳邊說話,道:
“你接下來安安靜靜,不要說話,我這就救你出去。”
李元成大驚。
因為他發現自己耳邊說話的人居然是一只蜜蜂,而且還是小舅子的聲音。
然,沒有等他有別的反應。
隱約見到一陣白光閃過,李元成整個人就從牢房之中消失不見。
救走了姐夫之后。
陳苦離開了這處牢房,飛到了天上,再看了一眼這視線中的寶蛟城,心下一嘆,道:
“希望朝廷能夠早日收伏失地,我和大家還能有回來的一天。”
心語結束。
他再次遁入地下,故技重施一般,在地下以精神大擒拿撕開了一道縫隙,閃身而出。
卻就在陳苦剛逃出香火金光陣的一刻,連續兩次的撕裂大陣,也是終于讓那香火大陣的源頭之中的兩尊平安道的護法神同時感應到了不對勁。
瞬間,
陳苦回頭一看,就以重瞳見到在寶蛟縣城內的城隍廟內,有兩尊分別有三丈六尺高的金光神靈,發出冷冷一哼,同時朝著這里拍來了一掌!
“七境!!”
作為早已經見識過諸多七境高手手段,尤其是此刻俠王界內還關著一個七境平安道領袖的情況下,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兩個金光神靈,乃是神魂體系七境奪舍境的修士。
噼里啪啦!
一瞬之間,陳苦毫不猶豫的施展出了電光神行步,一口氣在地下遁出了三四里。
只覺得耳后好似地震一般,兩掌落下,震動城池。
他躲過了這兩招,回頭失色:
“那兩尊神靈,應該就是四大護法神之中的‘皇胎元靈’和‘天國上人’,怎么會…他們不應該是和飄高傳教士、真空祖師一樣的六境,怎么會在短短幾天之內,就成為了七境?難不成…”
他又遁出了七八里外,才看向了城內那城隍廟處濃郁到實質的香火,倒吸一口冷氣,道:
“這神道修行當真恐怖,只要有足夠的香火信仰之力,境界簡直是蹭蹭往上漲,真正意義上的‘一日造神’…”
兩個護法神靈在三四日之內,都有如此進境,他們為那所謂的‘黃天之神’所準備的降臨,真的要是將那域外邪神召喚了下來?
在十萬人左右的香火信仰的長期滋養之下,會出現一具什么樣境界的黃天之神?
“不管了不管了,交給王朝去頭疼吧!”
陳苦看著那兩個金甲神靈并沒有追上來,只是撒丫子逃跑。
而寶蛟縣城內。
城隍廟內,作為此刻城內新得‘神廟’之所在,麻天林皺眉,看著身旁的兩個神靈出手,問道:
“是何人闖陣?”
“有人從城內逃了出去,居然可以撕裂金光大陣,至少有六七境的實力。”一尊金甲神靈沉聲說道。
“這是好事,之前寶蛟縣內臥虎藏龍,有不少六七境的家伙被困在了其中,若是不請走他們,身邊總是埋著火藥。”麻天林緩緩說道。
另一尊金甲神靈則是看向了兩界山方向,道:“昨天傳回的消息,那俠王地宮消失在了地下,飄高和教主因此下落不明,卻是急死人也。”
“無妨,只要黃天之神降臨,便可找到教主!”
陳苦帶著人離開了寶蛟城之后,便是連夜趕路,以他的速度,終于是在天亮的時候,來到了虬龍府。
遠遠望去。
虬龍府的城墻,簡直像是一座巨獸匍匐在大地上,天色已亮,城門口已經開始有人出入,但防備卻是前所未有的嚴密,足足有上百甲胄軍士駐守。
陳苦估摸著直接進城,估計少不了麻煩,于是直接嗅著氣味兒,尋找虬龍府內的藥王堂眾人,找到了目標之后。
一個遁地,來到了虬龍府內某個宅子當中,這宅子內,赫然是他的家人,老娘和嫂子,以及虎子。
這處宅子一看就是藥王堂給他們家購置的。
陳苦先將寶蛟縣的親人朋友們從俠王界內送了出來,安排在院子里,然后依次叫醒了他們。
“這里是?”柴天貴、江少游等人蘇醒,還都在揉眼睛。
“兄弟?!真的是你把我從牢中救出?”李元成看著院子,也是不可置信的望著陳苦。
這時候。
屋內的嫂子和大姐、老娘也被吵醒,尤其是大姐陳恬,幾乎瞬間就認出了外面的丈夫的聲音,匆忙穿上了衣服,就來到了院內。
當她看到院內一身囚服的李元成,激動的直接撲了過去:“夫君!”
李元成也是失神的看向了妻子。
結果,陳恬這一撲,卻是一下子就發現了丈夫斷了一根手臂的事實,當即眼中滾燙,激動恐懼的說不出話來了。
“多虧了二郎,我還能活一命,已經是造化。”李元成卻似是劫后余生:“一條手臂,沒就沒了。”
陳苦這個時候走向家人們,也順便給家人們解釋了一下院子里的人,道:“這都是我在城內的朋友,如今我將他們從城內救出,就暫時休息在我們家!”
此時,大姐和老母親都沉浸在陳苦和李元成回來的喜悅里,何況陳苦本就是一家之主,當然是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陳苦跟家人這邊說完話之后,也看向了柴天貴和江少游等人,對他們拱手,認真說道:
“柴小官人,江師兄,你們這兩天且放心的在我這里休息安頓,這里分別是五千兩銀票…”
雖說陳苦如今身上也沒多少錢,但萬兒八千兩還是能拿出來的。
柴天貴和江少游看到陳苦掏出兩張大額銀票,連忙拒絕,道:“不可,不可…怎可還要你…”
陳苦卻嚴肅說道:
“我知你們兩位家中已經被妖兵抄了個干凈,所以不論兩位仁兄今后是要在這虬龍府東山再起,還是租買個宅子安家,都需要銀錢,還請萬勿推辭,這是兄弟我的一些心意。”
柴天貴眼睛發酸。
他當年是何等身家,每天何曾需要為賺錢發愁,愁的只是如何花錢,直到祖宗留下來的家業,全都被妖人奪走,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需要錢。
這五千兩,擱在以前,掉地上他都不看一眼,現在,卻足夠他一家幾十口人幸福在虬龍府安度余生。
江少游深吸一口氣,道:“陳師弟,我就不跟你客氣,這錢就當我們江家借你的,你曉得我們家也是做生意的,到哪兒這糊口的本事都不會沒用,過不了多久,就能還給你!”
陳苦微笑,道:“我自是相信。”
說罷,將兩張大額銀票分別遞給柴天貴和江少游。
柴天貴不好意思的也就順勢收下。
陳苦最后再看向了吳貴和李季陽爺孫,笑道:“你們還跟著我就是,不過就是從寶蛟縣的藥王堂,變成了虬龍府的三皇祖師會,有我一口吃的,便有你們一口。”
柴天貴望著這一幕,心中發酸,眼中發酸,沒想到這輩子真的可以遇到這樣的人。
所謂患難見真情,當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