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服!!”
一道突兀又激動的聲音,頓時回蕩在了這巨大的演武場上,立即吸引了在場所有學徒伙計,乃至師傅們的注意力。
即便是臺上七把交椅上的七個人,也都臉色微微變了變。
推舉表決,一向是藥王堂選定代表的規則,無論是入選還是落選,那都是已經定下來的事情,都不允許有任何人提意見。
規矩,某種時候,意味的是權威性。
質疑規矩,往往意味著質疑權威,也就是質疑七把交椅上的這七個人的威嚴。
因而。
在場全都哄然一片,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那個大聲激動走出來,一臉不忿的青年。
張人鳳。
“他瘋啦!”
楊少奇望著張人鳳主動朝著高臺那邊走了過去,小聲對陳苦說道:
“這么多年,他還是第一個敢在選舉過程中,大聲說不服的人。”
就連霍小霞也微微瞪大了美眸。
藍福喜更是不可思議。
他向來是穩重老成之人,這種時候,更是直接閉上了眼睛,不想去看張人鳳。
陳苦倒是若有所思。
“張人鳳!大膽!”
果不其然,在張人鳳大聲說不服的時候,那高臺上的唱票師傅,就已經是沉聲喝道:
“你有什么不服?還不快快退下。”
卻見張人鳳神色憤怒,先是看了一眼高臺上的四位大師傅,然后說道:
“我就是不服,四位大師傅,誰都知道你們爭著搶著要收那陳苦為徒,如今在選舉代表的過程中,全都默契的投他一票,到我的時候,則是一票沒有,這公平嗎?”
在場伙計學徒們轟然大震。
這位張師兄還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啊。
居然敢直接對著四個大師傅開噴,質疑他們不公平。
這一刻。
所有人先是看向了三位掌柜。
只見,大掌柜臉上看不出喜怒,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說話。
二掌柜卻是帶著一絲欣賞的看著自己的弟子,能夠在這個時候喊出來這番話,畢竟,許多事情,如果不去爭取一下,那等結果拍板定下,便是徹底無緣。
張人鳳作為他張家嫡系,從府城來到這寶蛟縣,本就為的是要讓他成為東家在藥王堂當中指派的未來掌柜的其中一員。
如今,
若是被這四個寶蛟縣的本地大師傅給聯合擠下去了,他們家作為東家之一,在藥王堂的影響,可就要被削弱很多很多了。
所以,他不僅要默認張人鳳為自己爭,還要鼓勵這一點。
曹壽熊卻是面色一沉,猛地一拍椅背,道:
“你是覺得這個選舉過程不公平?伱是在質疑藥王堂一百多年的傳統?”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在質疑四位大師傅的私心。”
張人鳳冷漠看著以楊箓禪為首的四人,道:
“今天這里有這么多人,弟子不服的原因很簡單,四位大師傅如何會認為陳苦師弟,居然能比我更適合勝任那個位置,難道弟子過去四年當中作為少掌柜,出了什么錯處?”
“那倒沒有。”楊箓禪淡淡道。
張人鳳又繼續逼問道:“那弟子想請問,諸位大師傅既然覺得過去四年當中,弟子作為少掌柜處理諸事尚可,為何一票都不投給我,弟子哪一點比不過陳苦,讓你們連一票都不給我?論修為,我是玄關二重!論武藝,我已將本脈絕學修成小成!我樣樣都勝過他,憑什么你們不給我票!”
農寶森和柴豹不由沉默。
在場所有人,也都聽到了這番話,似乎被說動了,不由得看向四位大師傅的眼神都有些異樣。
藍福喜心中微微嘆息。
他其實早就估計到了今年的情況,在之前他師傅曹壽熊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就猜到了今年的代表不會是他了。
但他是底層出身,即便一會兒沒人給他票,他也不敢說話。
張人鳳卻不同。
府城東家派來的苗子,就算得罪了四位大師傅,大不了,離開寶蛟縣,回去繼承萬貫家財。
所以在這個時候,敢于頂著四位大師傅說話。
“你哪一點比不過我徒弟?”
但楊箓禪卻似笑非笑的看著張人鳳,說道:
“如果我說,你樣樣都不比過我徒弟呢?別說煉丹、藥理和天賦了,就包括你自以為是的修為境界和武藝境界,你可信?”
此言一出。
農寶森和柴豹都驚愕的看向了楊箓禪。
他們畢竟沒有給陳苦親自授業,所以不清楚陳苦現在武學修為到底達到了什么程度。
但,楊箓禪既然如此說了。
難不成…
就連尚云芳都驚咦的看向楊箓禪,他似猜到了什么。
張人鳳也是被楊箓禪的一番話更刺激到了,面容更是絕不相信,反而被刺激的更冷峻起來,咬牙問道:
“沒想到楊老居然對你的徒弟有這么大的自信,那好,今天就在這里,不知道陳師弟敢不敢和我切磋一下武藝修為?”
語落。
整個人霍然轉頭看向了站在角落的陳苦。
二掌柜張元海頓時抓住機會,開口道:
“我看這個提議就很好,陳苦和人鳳到底誰更適合代替藥王堂去參會,決定未來四年的少掌柜之位,不如就比試一下,大家也能看清楚一些,你意下如何呢,陳苦?”
“啊?”
陳苦先是看著對他怒目而視的張人鳳,又聽到張元海的話,不由得撓了撓頭,問道:
“真的要比嗎?不是投票決定嗎?”
“小狐貍。”張元海眼睛一瞇,沒想到陳苦這個時候,居然還敢給他上眼藥,嘲諷于他。
三掌柜曹壽熊見陳苦拋出這個問題,也是說道:“不錯,票數已定。”
張人鳳卻怒視陳苦:
“你不敢?!”
他覺得憋屈。
明明自己各方面都不差,居然要這么憋屈的被刷下去,就因為陳苦有四個靠山?
“好了,陳苦,今天這里有這么多人,代表本就是要代替我藥王堂去大會揚威的,你就跟他比一場,拿出你的全部實力來,用實力說話,讓所有人服氣。”
楊箓禪聲音洪亮如雷,滾滾擴散:
“今天,也讓所有人都看看,你到底是怎樣的修為和實力。”
陳苦看向師傅。
既然師傅都說話了。
“弟子謹遵師命。”
他便深深呼出一口氣,看向張人鳳,問道:
“不知道張師兄想怎么比?兵器還是拳腳?”
“當然是兵器,我藥王堂六部絕學,你既然拜在了兩位大師傅手下,分別學習‘暴猿千鈞棍’和‘黑虎屠片刀’,我修煉則是‘五行一氣神針’,我們便以各自所學來見個真章。”
張人鳳咬牙道:
“我也是真想看看,楊老口中的樣樣都勝過我的你,究竟有多大本事?去取你兵器吧。”
“那好,還請師兄稍等。”
陳苦轉身去取兵器。
這時,
臺上的柴豹對著楊箓禪皺眉,道:
“楊老,掌柜的一脈之‘五行一氣神針’,以胸中五臟之內氣催發,速度奇絕之快,既是暗器,也是絕學,論及身法之鬼魅程度,堪稱千變萬幻,正是修煉大開大合之暴猿千鈞棍的隱隱克星啊。”
這也是掌柜的一脈要獨立于幾大院子的原因,就像是能夠號令諸侯的虎符,捏在天子手上一樣。
“無妨。”楊箓禪眼神幽深。
不一會兒,只見陳苦扛著他那口鑌鐵紐龍棍,背上還背著一把普通的鑌鐵橫刀。
這一亮相。
就讓許多師傅微微驚奇:
“刀和棍都帶了,難不成要同時施展,他才拜師幾個月而已,總不能棍法刀法都入門?天賦有這樣卓絕?”
張人鳳看著陳苦扛棍背刀走了過來,也是眼睛微微瞇起,旋即一掃周圍所有人:
“來得好,其他所有人都給我讓開在五十丈外,一會兒打起來,免得被我飛針誤傷。”
說話之間。
卻見張人鳳的掌指之間,已經捻著一根銀針,細長如發絲,閃爍著寒芒,好似有生命般在五指之間彈跳動躍。
這巨大演武場,本就是藥王堂后面的一個巨大空地,占地有一百丈方圓,眾人聞言,頓時哄得一下,全都撤退。
掌柜的一脈之五行一氣神針,據說發出之后,宛若梨花暴雨,撲天而下。
臺上。
七把交椅上的人,也都細細等待著兩人的交手。
“我的五行一氣神針一發之后,即便是柴鐵鋪的鐵布衫都可以擊穿如窟窿,你入門只有半年,我讓你先出手。”
張人鳳掌指捻著彈跳的銀針,望著距離三十丈外的陳苦,冷漠傲然說道:
“以你的棍子,攻過來吧。”
“好!”
陳苦也不廢話,咧嘴一笑。
于是,在場所有人就看到了,陳苦干脆又利落,腳下一踏,玄關境的恐怖內氣轟然爆發開來,激蕩起腳下一圈圈煙塵,然后整個人轟的一下,似如一個炮彈般就消失在原地。
再一甫現,人已經出現在了三十丈外張人鳳的面前。
一棍橫掃而出!
恐怖的氣力頓時席卷著方圓十幾丈內的一切氣流,形成了一股排山倒海的棍風!
那棍子還未落在張人鳳的身上,陳苦便收手停棍,但棍風卻已是挾帶著海嘯般的沖擊力,拍在了張人鳳的身上。
張人鳳只是一個眨眼而已,眼前就是一黑,整個人好似流星一般被棍風給拍飛了出去,徑直飛的身軀掛在了幾十米外的圍墻上。
在張人鳳被這一棍之下的棍風掃飛出去‘啪’的掛在墻上之后。
轟隆隆隆 場地上的氣流緊隨著才開始擴散向了四面八方,以一個圓圈的形式,從半空中卷帶著灰塵煙沙,吹響現場所有人。
落在那些師傅和學徒們的身上,使得他們臉都感覺被吹得升騰,衣服更是噼啪作響。
像是演武場內突然刮來了沙塵暴,波及到了他們一樣。
更令人震撼驚呼的事,這席卷演武場的氣流狂風之后的結果。
“玄關境界?!”
“那是穿音步小成嗎,瞬間脫身而出三十丈之外,感覺他輕輕松松!”
“剛才那一棍?是朝天一棍大成!?”
“居然只憑棍風就吹飛了張人鳳師兄,那一棍當中的力道,到底有多恐怖?這要是落實了,怕不是瞬間就能把張師兄給打成肉醬!”
“那股氣勢,真的是玄關境界的氣力?入門半年,居然踏入了玄關?這姓陳的到底是個什么妖孽!”
這一刻,望著收棍站定在原處的陳苦,風沙籠罩著他的身影,場內外都是震撼的驚呼之聲。
別說是藥堂各院的師傅們了。
就連那七把交椅上的好幾位,都是眸內瞳孔縮小,紛紛從椅子上站起了身子。
“沒看錯?那真的是穿音步小成?尚老!陳苦什么時候達到的這個層次?沒記錯的話,您老是用了三十年的時間,才達到小成的吧?”柴豹驚呼開口,望著尚云芳。
尚云芳面上也是不可思議:“是小成,沒錯…關鍵是,我只教了他前后不到兩個多月而已…”
農寶森同時也在驚震于那朝天一棍的境界水準:
“大成?楊老,你當年這一招大成,好像是用了三年多的吧,這孩子…”
楊箓禪用盡一切力氣,壓著嘴角,但卻怎么也壓不住嘴角那得意到狂傲的笑意。
望著煙塵中的陳苦,渾身那個簡直堪稱天賦恐怖的弟子。
“準確來說,他在年前,就將暴猿千鈞棍的第一式大成了,也就是三四個月的時間。”
三位從座椅上站起來的掌柜們。
不可思議的聽著來自耳畔的楊箓禪和尚云芳透露的陳苦之修煉內情。
這一刻。
就連那始終波瀾不驚的大掌柜秦嗣藩都不免望著陳苦的眼神,化為無比的狂熱和期待:“我藥王堂,竟能出此如神龍般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