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江會館面前,一眾人轟動,尤其是在陳苦提出要分別挑戰服毒、刀梯、火靴三種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的時候。
“不要命了!”
江少游和柴天貴臉色皆是蒼白。
尤其是柴天貴。
他本來還期望著自己讓人快馬加鞭,速速去家中去取那只陳苦送給他的餌鼠,只要時間來得及,陳苦只需要挑戰服毒,那么就有可能幫助陳苦過其中一關。
可陳苦要全都來一遍。
刀梯和火靴,沒有準備之下,完全都是要死人的。
趙傳祖眉心也是加速跳動了幾下。
他隱隱意識到,自己似是碰到了一個狠茬子,不要命的。
對于這三關。
他自然是早有準備的。
首先,名家將陳苦排在他之前,這某種意義上說明,要是兩個人單槍匹馬、捉對廝殺的話,他的贏面很小。
暴猿千鈞棍他不懼怕。
無非是絕學級數的武功,他家中的‘九龍合璧’,論絕學手段,比暴猿千鈞棍更加不可思議。
但暴猿千鈞棍再加上陳苦的‘四象不過之力’的根骨,那就不是開玩笑的了。
四萬多斤神力的根骨,配合專門以大力暴猛著稱的棍法。
趙傳祖是傻了,才會選擇和陳苦這樣的‘莽夫’,來進行擂臺上的武功角力,贏面不大不說,輸了更是一敗涂地,隨隨便便一棍砸中他,便是不死也要重傷。
江湖武林,從來都不是公平良善,像是古代國家一樣,兩家擺開車馬,正面沖殺。
出門在外,不論是誰,都是屁股決定位置,趨利避害,當規矩有利于自己的時候,就強調規矩,當事實有利于自己的時候,就強調事實…
以己之長,攻彼之短。
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他能提出來這三項比試,正是因為有把握能夠無傷通過其中一關,提前準備之下,打陳苦一個措手不及,占得先機,又贏得面子。
之所以還要再加上曲風,也是因為柴鐵鋪也有類似手段,加上曲風,可以更好的強調他們都是通過自身手段取勝。
你陳苦不行,那是你藥王堂沒本事,你陳苦沒本事…
卻沒想到,陳苦跟愣頭青一樣。
趙傳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
曲風看向十三少,謝青峰也是異樣的看著陳苦。
陳苦不等,只是看向黃慕俠,平靜說道:“黃門長,還在等什么,伱不是今天的公證人么?如果不比,那我想我可以離開了。”
黃慕俠這會兒感覺自己反倒是被這個年輕人架到火堆上了,不由有些恍惚,年輕人就是這樣的,一口惡氣上來,什么都不顧了,他也年輕過,能理解這種心情。
但陳苦不顧,他可不能不顧。
便輕聲捂嘴咳嗽了一下,道:
“我們今天準備的毒藥,是斷腸草的其中一種,不論是普通人還是武夫,誤食之后,若不能及時解毒,三天之內必死,但反之,如果后悔,在三天之內及時解毒,倒也不會有什么大事。”
他這是給陳苦留了一個余地。
畢竟,藥王堂作為寶蛟縣最大的杏林,區區斷腸草之毒,解開并不難。
不過是需要承認認輸,丟面子罷了。
黃慕俠讓人從館內,直接端出了一個紅漆盤子,里面擺著三顆斷腸草,看向三人,道:
“不知,誰要挑戰服毒?”
曲風搖頭說道:“這個我不行,黃門長直接上刀山吧。”
他和趙傳祖交流過,三項當中,他們兩個人各自都只需要做到一門,便已經足夠。
黃慕俠并不著急,看向了陳苦。
似是等著陳苦來先選斷腸草,然后,等到斷腸草毒性發作,陳苦就不用參與接下來的兩項非人所能為的挑戰了。
藥王堂自會救他。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
只見,陳苦笑容自若的慢慢走上前來,看著盤子里的斷腸草,道:“這三顆斷腸草作為毒藥,也算是價值不菲了,黃門長破費了…”
黃慕俠聽陳苦這話,面色微動,知道陳苦是在譏諷他。
但黃慕俠并沒有什么心理負擔,他本來就不是寶蛟縣人,加之對藥王堂也有芥蒂。
就要笑一笑,想句話回應這個小輩。
卻見,還沒等他說話,陳苦便拿起了盤子當中的一株斷腸草,扔進了嘴里,嚼爛了,當著眾人的面咽了下去。
這一個舉動。
圍觀所有人都是驚恐。
“真的吃了!”
“斷腸草是尋常百草當中最具毒性的一類藥草,毒性極猛,服下之后,如果提前沒有準備,毒發身亡是必然的結果。”
“這…鬧得這么大,要出人命了!”
聽著周圍人的聲音。
再看陳苦那嚼下斷腸草的樣子。
隋清芳來到江少游面前,皺眉對他說道:“現在,快點去一趟藥王堂,讓藥王堂那邊準備解毒之法,或許還來得及,你也不想看到陳苦就這樣死了吧。”
“我馬上去!”江少游著急的回了一句,就脫離了人群。
而看著陳苦面不改色的嚼下了斷腸草。
趙傳祖和曲風面容也是變化了許多。
陳苦看到兩個人的反應,淡笑道:“兩位,只讓我一個人吃嗎?”
曲風沉默不語,他早就承認了,這一關他不參加。
趙傳祖早有準備,此時慢慢走向了盛著毒藥的盤子,拿起了斷腸草,轉頭對陳苦微笑道:
“陳苦兄,趙某來陪你。”
語落。
卻沒有第一時間張口服下,而是面色嚴肅的先伸出兩根手指,在自己的喉管,胸膛,肺腑以及許多身體重要部位等十幾個大穴,連點數下。
而后,只見趙傳祖臉色莫名蒼白了一下,然后才毫不猶豫的一口嚼下了斷腸草,咽下肚子中。
“趙傳祖,他剛才在做什么?”隋清芳和一眾圍觀之人,全都不明所以。
林星龍的聲音從她旁邊傳來,也傳入了其他人的耳朵里,道:
“古象門趙家的絕學‘九龍合璧’,乃是上乘的氣功絕學,練到爐火純青之境,可以隔空運氣發勁打人,能于三丈之外,擊飛一頭大象,這其中的關鍵就在于這一絕學當中的‘點穴’之法,能夠將全身血氣鎖住,而后集中于一點,破空而出。
趙傳祖,先以‘點穴’之法,鎖住自己的氣血,然后再服下斷腸草,氣血不運,毒性就擴散不出去,這一法門,以他的功力,可以堅持一天,等到贏了比試,再把斷腸草催吐出來,便什么事都沒有。”
此言一出,所有人轟然大驚。
別說是普通人了,就算是寶蛟縣的練武之人也從未聽說過這么神奇的武功。
“這就是虬龍府的天地?居然有這樣神奇的武功,點穴?神乎其神!”
有人震驚。
柴天貴則憤憤不平,喝道:“這不公平,這明顯是有備而來,作弊!”
黃慕俠聞言,看了過去,道:“柴小官人,你不是練武之人,這話你說出來,很正常,這并不是作弊,而是趙傳祖的手段本事。”
趙傳祖在黃慕俠說話之后,看著明顯也對他這一手法露出好奇的陳苦,笑道:“陳兄,咱們比試之前,是有言在先的,不用外力,各憑手段本事,我們家的‘點穴’手法,是我自己練出來的本事,陳兄以為如何?”
陳苦聞言,眼中不掩對“點穴”手法的驚嘆,點頭說道:“的確是驚人技藝,不算犯規。”
在得到陳苦親口承認之后。
一眾人,包括柴天貴還想再說什么,但這個時候,卻無話可說了。
趙傳祖更是自得,看著陳苦,笑著瞇起了眼睛,道:
“陳兄,話既然都已經說開了,那代表陳兄認可我趙家的手段和本事,曉得我服毒之后,不會有任何事情,陳兄則不然…過不了一會兒,你就要毒發了,如果不想毒發身亡,給身體留下暗傷,現在就認敗,今天這場比試,就到此為止,陳兄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
所有人都看向陳苦。
黃慕俠心頭也希望陳苦快些做決定。
陳苦卻面色未改,緩緩開口,道:
“不急,還能抗,黃門長,刀山和火靴都準備好了嗎?”
趙傳祖震動。
他沒想到陳苦到了這個份上,還這么死心眼 要面子不要命了?
黃慕俠聽著陳苦開口,此時又有一眾其他人在起哄看熱鬧,知道不能視若無睹,便深吸一口氣,震聲道:
“上火靴、刀梯!”
話語落下,便見到從那兩江會館當中,有人抬出了長長的三架刀梯,以及三雙被燒的火紅的鐵靴,跟巖漿烙鐵一樣…
“三位,刀山火海…誰敢繼續?”黃慕俠看了一眼刀山,又將注意力放在了那火靴上面說道:“奉勸三位,人命為重,一時認敗,保得性命,不算丟人。”
他知道柴鐵鋪有‘勁氣鐵布衫’,可以刀槍不入,能夠在一段時間內,以硬氣功無視刀槍,但那火靴…
可即便是他四境的通脈武夫,都不敢穿的。
趙傳祖看向了曲風。
商量好了。
他們二人,一人以點穴法服毒,一人以硬氣鐵布衫上刀山,無論怎么樣,都能各勝一場。
至于那火靴,根本就不用到那一步。
只服毒、上刀山兩關,就能打的陳苦抱頭求饒了。
“我來!”
曲風直接來到了百米刀梯前面,這刀梯延伸到長街上,架在了兩江會館的牌樓上,只見他直接脫下了上衣,深深一個呼吸,便見到他的腹部,鼓起了一個圓球,繼而似充漲擴散一樣,瞬間散到全身。
這位柴鐵鋪的天才弟子,一瞬間,渾身的皮膚都成為了紫紅色,充血發紫,脫下靴子,露出赤腳,一步一步的朝著刀梯上走了過去。
那梯子上的刀鋒,閃爍著寒光。
但見到曲風赤腳走過,竟然毫發無損。
百米刀梯,他用了半盞茶的功夫,走的很小心,最后走到了兩江會館的牌樓上,抬起雙腳,給眾人示意他毫發無損。
“好!”
“柴鐵鋪真是可怕!”
“曲少俠刀槍不入!”
“那可都是精鋼刀鋒,真的可以如履平地!”
“柴鐵鋪的‘勁氣鐵布衫’,講究的是‘周身行氣’,將內氣運布全身,是一門積年累月的功夫,要想做到刀鋒無害這一步,就算是上等天賦,也需要二十年苦工,這曲風年紀看起來,也就二十左右,如若沒有奇遇,不可能有這樣的鐵布衫功力,除非,他是從娘胎就開始修煉了。”隋清芳皺眉說道。
陳苦也是饒有興趣的看著曲風的腳底板。
九龍合璧點穴閉氣、硬氣鐵布衫…
沒想到,在藥王堂之外,別人家的武學,也都是這般獨到。
此時,曲風從牌樓上跳了下來,對著陳苦拱手,道:
“陳兄,我這一手,如何?”
隋清芳從曲風的身上抽回視線,轉身看向一邊:“陳苦他…”
這時。
眾人發出了一大片的震驚之聲。
只見,面對曲風的赤腳過刀山。
那位大褂少年,也是脫下了靴子。
卻不是去跟曲風一樣,去登刀山梯子。
而是…
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向了那從爐膛內剛掏出來的一雙被燒的通紅的鐵靴,探腳,兩只肉腳就穿了進去。
然后,在死一般的靜謐當中,穿著燒紅的鐵靴,當著眾人的面,一步踏出。
所有人,下意識的都屏住呼吸,看著陳苦穿著火紅的鐵靴邁步。
一下子忘了所有一切。
只知道伴隨著陳苦腳步邁動,心里一下一步的數著:
“一步…兩步…”
“十步!”
“十八步!”
“三十六…”
一連走出三十六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