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陰雨連綿下了兩三天。
外城,某個巷子處。
“李捕頭,已經調查清楚了,黃袞在那院子內待過兩天…而后有人進去過,似有翻找,沒有打斗痕跡…”
李元成蹲在巷子里,背后有一個快班捕快在通報院子內的情況。
他沒有理會背后徒弟童小五的話。
只是自顧自的在面前小巷子的土磚地面上用手撫摸著,幾塊磚上面,有著裂痕…
嘎嘣!
李元成五指用力,似鷹勾一樣,抓起了下面的幾塊土磚,頓時可見到土磚下面有著一些黃黑色的痕跡,已經和磚頭下土壤互相融合。
“這是什么?”徒弟童小五問道。
“化尸粉。”
李元成眸內閃爍而過精銳鋒芒:
“此處,應當就是毀尸滅跡之處,可以確定,有兩人在此打斗,死的那個,多半是黃袞…”
童小五下意識問道:“為什么啊師父?”
李元成對于這個剛收的徒弟,也是沒有隱藏,站起身來分析道:“如果死的是另一人,那黃袞的屋子里就不會被翻的那么亂,就算是黃袞要逃出縣城,也只會隱藏過自己住過這里的痕跡,哪里會是這樣?”
童小五若有所思,道:“所以,師父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黃袞的這小別院門口襲殺了他,然后用化尸粉化掉了黃袞的尸體,讓我們無跡可尋,既然這樣,又為什么要故意去他院子里翻找呢,留下翻找痕跡呢?”
李元成嘆了一口氣,道:“翻找痕跡,只能證明黃袞的確是被他人所殺,但化尸粉化掉尸體之后,黃袞到底是如何被殺的,何武器所殺?何門何派的武功?甚至于對手什么武功修為,便全都是未解之謎了,只憑著被翻找過的院子痕跡,根本無從入手。”
“那難道就不能從化尸粉的來路入手嗎?”童小五下意識的問:“這種毒藥,不簡單,也不容易購買才對。”
李元成瞥了一眼徒弟,說道:“化尸粉,對于旁人的確很難得到,但是…別忘了黃袞是什么人?又是誰報案,一定要讓我們抓捕黃袞歸案的,甚至于…這幾天,我有幾個黑市的鉤子,也告訴為師,有人在黑市懸賞黃袞?”
童小五一個激靈,道:“藥王堂?”
李元成深吸一口氣,道:“別說了…這案子本就不大,若是牽扯到藥王堂背后的人,就不是為師一個副捕頭,你們幾個小捕快能夠調查的起的,別給自己身上惹麻煩了。”
“那我們?”
“回縣衙,將現場情報和分析,一五一十交給縣丞大人,聽縣丞大人發落就是,若是縣丞大人要深查,便是刀王大人的案子了。”
李元成有些事不太好向徒弟明說。
那就是寶蛟縣一年的稅收,主要的三個大頭,就是藥王堂、魚龍會和柴鐵鋪,以及其他行幫的商稅。
其中光是一個藥王堂,一年下來,就能收上來七十萬兩的稅收。
若真是藥王堂自己清理門戶,估計到了縣丞大人手中,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結案了事。
畢竟一個黃袞,哪里值得縣衙去為他做主,開啟對藥王堂的調查呢?
而風聞說的那朝廷要派來寶蛟縣改革試點的欽差大人“譚崇瑞”,其理念似乎就是要拿寶蛟縣上下一體官紳豪族大戶開刀的。
這關頭,衙門里的老爺和大戶掌柜們,互相抱緊還來不及,怎會彼此內訌下手,給那位譚青天以空子鉆呢?
“等等,師父,如果縣丞真的就此結案了,恐怕那位兩江會館的館長,寶蛟十大高手當中龍虎豹當中的‘金面虎’黃慕俠,不會這么輕易善罷甘休吧…”
童小五說完,想到那位金面虎的傳說,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寶蛟縣頂層就那么些個強人能手,自然開枝散葉,大門大戶,能身居高位的,便有親朋眷友,拉幫結派,率眾來投。
黃家,兩江會館,雖然在縣里比不得三大巨頭那般地位。
卻在某種意義上,是各家各戶都離不開的一位中間商。
所謂兩江會館,是指的從大紀王朝南方兩江地帶北上至諸省州府縣做生意的江南、江東兩地人氏,足跡遍布大紀一十三省,為了同鄉聯合,又是某種互通貿易的據點,也叫公所,旨為聯合同行商人,對外貿易的作用。
也叫“牙幫”、“牙行”,就是中間商的意思。
而這位館長黃慕俠,便是一位江東人氏,百余年前,他祖父黃文麟隨同鄉族人來至寶蛟縣做生意,后來他祖父破產,家境貧困,并非武學世家。
直至黃慕俠出生后十二歲,意外拜師本縣明遠鏢局一位鏢師,就此入了武道,而后學成三年出師,后又因天賦出眾,轉投虬龍府下知名拳師‘神手于占奎’,學得神手絕技。
二十歲后,不甘自滿,又出走虬龍,游歷南北,一路學藝,拜訪名師,連續學得九位知名高手的拳法武學,將其融會貫通,終于在三十一歲那年衣錦還鄉。
同年,便成為了黃家族長,此后常與各大武館館長交手,從無敗績,后又功力見長,名望卓升,掌握了寶蛟縣互通各大行幫的‘兩江會館’,為其門長。
人稱之為——金面虎黃慕俠,列為寶蛟縣里高手排行當中的第八位,罕見的通脈境。
李元成對徒弟的嘟囔,手按快刀:“這就是藥王堂和兩江會館的事兒了,跟咱們無關,個子小,別想去頂天,收隊。”
話雖如此說。
他還是不由得想到了自己那小舅子,看來是得找機會叮囑一下,畢竟能升回副捕頭,也是多虧了陳苦,教他若是兩家沖突,千萬謹慎護好自身,畢竟從鄉下走出來也不容易。
這邊,李元成收了隊伍,回去做了勘驗筆錄。
不久后。
藥王堂當中。
陳苦在那制藥房當中,自得到了餌鼠的氣味之后,便趁著昨夜,將細犬放出去了。
他如今修為境界高深了,把細犬放出去一日一夜,都不會疲累,若是堅持的久,兩天也能耗得住。
就等著細犬越過邊境,多弄到幾只餌鼠回來。
這一只餌鼠的價格,他在黑市打聽過了,現在鄉下的傷寒疫病出了苗頭之后,價格已經漲到了三百兩以上,過些日子,說不得還會再漲。
本來陳苦也在擔心鄉下親人,到時候多弄些餌鼠,不論是賣出去,還是留著給自家人當做保命符,亦或者到時候用買來的錢,在內城徹底的買個大院子,把親人都接到城里來住,都是足夠的。
也就在陳苦在這趁著機會,學著藥理的時候。
轟隆!
藥王堂外面的大堂里,忽然傳來一聲“轟隆”巨響,似乎是什么東西塌了。
緊接著,伙計的聲音就傳到了各大院子里。
“大事發生,兩江會館的黃門長帶著弟子們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