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宋村的血腥屠殺,事情,還要從今夜寶蛟縣南口的戒嚴和嚴查開始說起,其中的緣由是這樣的。
兩個時辰前。
就在陳苦踏入連家藥山同時。
連家藥山的背面,
嘎吱~
靜謐的林中,一只官靴踩踏折了樹枝,跨過腐葉。
一個男人走出一株大樹后面,竟是寶蛟縣的捕快。
李元成手持火把,腰間挎刀,在林中行路。
他三十許,正值壯年,長得猿臂蜂腰、虎頭銳目,唇邊微微蓄須,顯出成熟老辣之氣。
當前舉著火把走過,在其身后,跟著七名同樣黑衣打扮,腰佩長刀,背帶弓,手舉火把的縣衙捕快。
“李哥,什么臟活累活都給咱們干了,那倪昆多兇,誰不知道,連快班里的老趙都給弄死了,十足的亡命徒。”
跟在李元成背后的一個年輕捕快,嘴里抱怨著:
“內氣高手啊,也就李哥你能抗衡了,我們這些人遇著了,都是送菜。”
李元成瞥了他一眼,道:“不愿意,現在走也來得及,機會險中求,若是沒有這么危險,我何必帶著你們來…”
年輕捕快微微沉默。
不再說話。
李元成聽到安靜了,也不多說。
一雙銳目盯著前方的村莊。
自他那大舅哥犯了事被抓之后,他于寶蛟縣衙也受到了牽連,被撤去了原有的副捕頭一職,淪為了最普通的快班捕快。
這一年多以來,無一日不想著能夠破獲大案,亦或擒抓住某個大盜匪首,重新奪回屬于自己的地位。
倪昆…
這個已經襲殺過了一位內氣境捕快的走私犯,現在身上罪名累累,已然成為了大盜大匪。
現在,倪昆不光通緝令的懸賞到了五百兩,甚至其背后還牽連著一條紀、元兩國之間的一條重大走私渠道。
若是能親自將其逮捕歸案…
而根據近日縣城里的一些線報,似是有人在這南郊的草堂鎮的宋村上看見過了疑似倪昆的蹤跡。
以李元成為首的捕快,在林中快速穿梭著,好似一條黑影,直撲宋村。
時間再回到現在的宋村。
一戶宅子內外,一條身材高大的人影,手持一口軟長彎刀,刀身凌厲的切割過了宅子里的一個女眷的脖頸。
再一刻,便見那刀身竟在那女眷的傷口處不住顫動,宛若一條活的蛇一般…
那女子脖頸處噴涌而出的血液,竟全都順著刀身上的血槽,為整柄刀所吸收。
刀身足足停在那里吸收了十個呼吸。
而后,這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才抽走了這把刀。
月光之下,但見這刀的刃鋒上全是暗紅之色,血光隱隱,極是可怖。
“血刀門的‘血刀’。”
李元成率領還剩下的三個捕快急急追來,仔細看去,這剩下的三個捕快身上,全都負傷,有一個人甚至斷了三根指頭。
此前來時一共八個捕快,現下只剩四人,不必說,已有四人犧牲。
李元成胸口處也有一處血痕,但似是因為躲閃的及時,沒有傷到內臟,只劃破了一條尺長的血痕,已被他止血。
“血刀門,血刀,倪昆!原來這就是你能夠上次擊殺本縣一位內氣高手的真相!”
李元成冷面持著官刀就朝著倪昆撲殺而去,一瞬就是十丈距離。
手中官刀,隱隱然附著一股霸烈之氣,割裂空氣,眨眼就斬殺到了倪昆的面門之前。
面對這凌厲的刀法。
被全縣通緝了數月之久的倪昆,略微慘白的面容下,不驚反冷笑,自持手中血刀方才已經多吸了十數人之血,根本不懼。
揚手一刀,便與其正面相碰!
兩刀互斬!
火星四濺,血氣逸散,兩人面對面對視瞬間,倒映出彼此。
而后一刻,兩團劇烈的刀氣,自兩個人刀下碰撞擴散,似在空氣中炸出一聲響雷。
猛烈的刀風,吹動二人發絲和衣衫獵獵而動,同時被彼此的內氣震退數步。
退后數步同時。
倪昆卻也冷聲長笑:
“大紀王朝的邊軍殺敵之‘百戰刀法’,還有這一身的‘軍營內氣’,果然犀利,可惜,這般勇武之人,卻退役之后,只得了一個小小捕快的差使,真是可悲。”
但,還未等他說完。
咻!咻!咻!
幾道箭矢的破空聲,已然緊隨李元成退后的身形,擦身而過,直奔倪昆的腦門、心口、臟腑三個位置而去。
正是李元成背后身背弓箭的三名捕快,早就等待已久的放弓。
作為快班捕快,平日里就是緝賊拿贓,跟各種練武之賊盜交手的一隊人,臟活累活干的最多,加之此次對付的還是這號大盜,自然有戰術默契和配合。
伴隨著這三箭射出,正是倪昆被李元成雙方震退,連連退后,舊力散去,新力未升之時,見到三道由千斤弓射出來的千斤之力的利箭,臉色大變。
他盡可能的舉刀劈砍,加之步法躲閃,可即便是斬開一箭,躲開一箭,仍舊還是被一箭射中了左臂。
噗!箭矢直接穿肉而過,留在了胳膊上。
“卑鄙!”倪昆痛叫一聲,怒罵連連。
“愚蠢,難不成跟你單挑?”
李元成面色冷酷,加之剛才本就被戳中了他這一身份最不堪忍受的遭遇,再次揮刀而上。
就這樣,有李元成頂在前方,后面幾位捕快張弓搭箭。
五個人邊戰邊追邊退,刀光刀氣縱橫碰撞,箭矢破空撕裂入肉…
卻渾然沒注意到。
一只白毛細犬一直在附近跟著看著,就這樣,這場追殺又過去了一刻多鐘,倪昆雖然身上又中了兩箭,但卻也抓住機會斬殺了兩名弓手捕快,并借助血刀之鋒利,直接斬斷了李元成的手上官刀,并趁機撒出了一把白色粉末…
”李元成根本沒有防備,被撒了一臉,沒入口鼻,當時腦子就是一嗡:“不好!這畜生更卑鄙,是…蒙汗藥…”
腦袋瞬間開始暈眩。
“李哥!”暈眩中,只聽得背后唯一還活著的捕快急忙趕上來攙扶住了他,然后耳邊就全是雜音了。
好在,中了三箭的倪昆,也已經重傷,這三箭分別射穿了他的手臂、大腿和胸口,關鍵是胸口,讓他根本不敢停留再做補刀,只管奪命而逃。
不遠處,
白毛細犬眼神中閃過一絲人性的智慧思索,最后鎖定了倪昆的氣味,在其后面隔著五里,慢慢的跟了上去…
倪昆足足逃出去了十里之外。
邊逃邊罵:
“死捕快,狗東西,我記住你了,等我箭傷養好,一定先去殺你全家!”
他不敢拔掉身上的箭矢。
忽然,手中握著的血刀感受著他身上的血氣,竟然開始對著他的傷口,傳遞出了吸攝之力,讓他身上的傷勢,不住地流血。
本就臉色慘白的倪昆,這下更是再如被抽一大管血,臉色幾乎透明,駭然道:
“血刀,血刀,偏偏在這個時候,你要噬我?”
雖自得到血刀門傳承的那天起,他便清楚,血刀是殺人利器,但同時也是雙刃劍,它因制造之特殊,天生就是嗜血之刀,不分敵我。
“啊~”
感受到手中的血刀,好似不知滿足的無底洞般,在抽著他的血,倪昆終于忍不住了。
四下尋望,看到四周荒無人煙,只有孤墳土包,寒冷凄涼,顯然是個亂葬崗。
他最后強撐著身子,到了一處墳前,對著血刀喃喃道:
“寶貝,今天且先饒了我罷,你在這靜一靜,等我養好傷,自當來滿足你!”
語落,直接在墳包上挖了個大坑,把血刀埋了進去,最后用土和好,臉上露出不舍卻不敢再碰的神色,最后扶著殘破的身軀,從夜色下離開了。
卻就在倪昆將它這寶刀埋住才不到半個時辰,就有一只白毛細犬,嗅著鼻子,來到了這片亂葬崗,聞一聞轉一轉,最后,嗅到了一個墳包,四足開挖…
不一會兒,就挖出了那柄寶刀,用嘴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