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晌下午,大日即將西落,金暈自上而下籠罩寶蛟縣店店鋪鋪。
藥王堂的食堂大院。
有桌子,有的人在桌子上吃,但許多伙計習慣了蹲在地上吃。
“穿上了長衫,也改不了蹲著吃飯的習氣,這幫人是別想真的能成為學徒了。”桌子上吃飯的學徒年蛟,瞥著不遠處蹲在地上吃飯的陳苦、張二牛等一眾伙計們,看他們吃的唏哩呼嚕,眼睛里的嫌棄沒有掩飾。
“年兄何必在意那些泥腿子呢,還是想想看,今年的武考吧,成了之后,就算是在堂里頭,也能夠和師傅們受到一樣待遇了。”坐在年蛟旁邊的彭漢兵說道。
他們都是縣里的大戶出身,自幼習慣了飲食禮儀和干凈,倒并非刻意針對某個人,只是圈子鄙視而已。
陳苦并沒有感受到針對他的不利念頭,自然也沒察覺。
他只是蹲在地上,抱著一大碗燴菜,三下五除二就著兩個饅頭吃完了,不多時,又去添了一碗,然后眼睜睜的看著那打菜的老頭,手抖了好幾下,把好幾個肉片抖掉,才給了自己一碗。
他現在自身有六百斤力氣,不開啟細犬變的情況下,一天像這樣的燴菜,要吃兩碗,四個饅頭才可以,這還是在沒消耗力氣的情況下。
想著剛才那師傅打菜時候的手抖,不由蹲著吃的同時腹誹:“那日農寶森說我鬼面荷有溢價,進來之后,會把待遇補給我,就目前看,似乎沒看到補給我什么了,到底是人偷偷克扣了,還是壓根他就忘了?”
吃完飯,陳苦今天還沒什么差事,就去城里轉了一圈,主要是給自己偷偷買補藥,順便踩點適合去采藥的山。
等他回來的時候,看到張二牛在院子里打著一套拳樁。
看了一會兒。
這應當就是明天院子里要教授的‘靈猿大壯功’了,只憑姿勢,他學不到東西,還得看明天的教授。
就這樣,陳苦進屋睡覺,不準備把十段錦亮出來,進了藥王堂,自然是修煉藥王堂的武功最好。
結果,睡到半夜,出去撒尿的時候,看到張二牛和其他屋子里的伙計,居然還在打著拳樁。
各個腦門出汗,卻眼神堅毅,走著拳樁的時候,似乎在和某種無形看不見的敵人默默交手。
陳苦能理解這些人的心態。
出身不好,就只能靠默默地“卷”了。
畢竟一年之后,能不能留下來,全看成就。
所以,當別人在晚上偷偷加練的時候,其他人睡覺就睡不安穩了。
便也臉色鐵青的被迫參與了這場互卷。
“某種情況下,我自己去偷偷采藥,又何嘗不是在暗中發卷呢…”陳苦暗暗發誓:“現在和別人卷,是為了以后,可以不卷!”
就這樣,陳苦一夜好夢,沒有參與進這場“夜里練武”的互卷當中。
直至第二天清晨。
負責教武的師傅來了,一報姓名,就讓陳苦心頭一跳。
“我是黃袞,今天輪到我給你們教,左右都不過是那些樁功和棍法,跟我打吧…”
說話的人,面容俊偉,有一股男子氣概,身穿刺繡的長衫大褂,陳苦聽張二牛說,同樣是長衫大褂,但比起學徒弟子們的普通長衫,這種上面有刺繡的一般都是師傅,只一件大褂就得七八兩銀子,換到前世,一件衣服上萬了。
但最讓陳苦吃驚的是…
這人就是黃霸的那位遠房親戚黃袞?
“他是什么修為?”
陳苦看著黃袞邁步之后,在院子里面對一眾伙計,道:“靈猿大壯功,脫身自我藥王堂五禽大壯功的其中一部,是上乘武功,分為站樁和打法,站樁是‘靈猿樁’、打法是‘靈猿敲山棍’,兼具打法和練法,正是上乘武功的證明。”
“現在,我照舊是之前幾位師傅教的那幾套,先從樁功起,然后再練棍!”
黃袞說完,身形一動,手里就多出了一條一丈長的熟鐵棍,舉著棍端,在院子里走了起來。
邊走邊教。
“舉棍就是舉鼎,這般舉著,最練力氣,再配合樁功…”
“記住,腳下要穩!”
“見過猴子沒有,猴子的腳趾是怎么抓地的?十個腳趾扣地明白嗎?!”
“就這么練,十八個樁功我都演示了,什么時候站到感覺‘骨升肉降’,就是千斤力的時候了!”
“下面我再演示靈猿敲山棍的打法!這套棍法,一共九招!”
“但其中最精髓的一招‘靈猿敲山’,乃是化勁武學,秘傳打法,現在只能給你們演示,只有成為學徒,才會教授你們其中關隘,且先看看!”
一身大褂的黃袞,國字臉,一語罷,單手一棍斜斜敲出!
只見那條熟鐵棍獵獵帶風的落在了半空中,棍下的空氣,驟然被壓縮成為了一團,而后劇烈爆炸開來!!
一股勁風,朝著四下橫掃!
只是演示,卻沒教授怎樣發力化勁,乃是存著刺激伙計們努力修行,爭取轉正得傳這一招真勁的動力。
陳苦為這一棍的威力感到震驚:“這一棍,居然能打出刺耳的音波,讓氣流肉眼可見的旋轉炸開,這就是勁力嗎?化勁武學?學徒才會傳授?這樣的速度,再配合力量,一棍敲下來,我若在這一棍下,怕是會直接被敲成肉泥!”
心頭不由威脅感嚴重,若是被這黃袞發現了自己掌握著他在藥王堂中飽私囊的信件…
但至少,看到了“化勁武學”的苗頭了。
成為學徒,就能學到。
黃袞練完之后,看著一眾人,說道:“現在自己練半個時辰,等天亮之后,就該做活了。”
他背著手離開。
陳苦和其他人一樣,拿起一根四米長的白桿子,開始嘗試著走靈猿樁和‘舉大桿’…
半個時辰之后,心頭微震:“這靈猿大壯功里的樁法,要比十段錦更精巧,同樣的六百斤力氣鍛煉到的肌肉,藥王堂的武功鍛煉的更多。”
而黃袞雖然離開了院子,但在遠處卻能清晰看到幾十個人的棍風和姿勢,誰練得好,誰根骨好,一目了然。
不可避免的就多在陳苦身上多看了幾眼:
“他,練過武…”
半個時辰之后,陳苦被安排今天的做活,無非就是曬曬藥材,打掃衛生,端茶送水,沒有個具體的事,安排到什么就做什么。
忙活一天,到晚上,屋子里的另外兩個人也回來了。
晚上,星月高懸,
陳苦看著張二牛依舊在晚上給自己加練。
而車平卻是根本沒有參與其中。
但陳苦卻參與進來了,因為在晚上,他能得到食月犬血脈的加持。
就這樣,兩三天過去。
陳苦光是每天幫著曬藥,搗藥,便已經多認識了幾百種草藥的氣味,同時,也經手過了幾株寶草的炮制一環。
有了這些信息。
再加上他摸清楚了縣里哪座山適合他晚上去采藥,正是和藥王堂有生意往來的縣里的‘柴鐵鋪’背后東家的一座藥山,在寶蛟縣的南郊,有二十里地,但進山采藥的費用,卻也是極其昂貴,普通人想進那座山,至少要交八百文的買路錢。
可對陳苦而言,這明晃晃是一個不會賠本的買賣,于是,在藥王堂里其他人晚上加練開卷的時候。
他也開始了獨屬于他自己“另辟蹊徑”的卷法。
晚上加練一百天,能有一株寶草帶來的提升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