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太一道果!
兩山間的洪濤上方,佛光析出了數道虛影,正是屬于過江羅漢的道果。
托塔羅漢取出一個缽盂,將道果收好,又看向姜離墜落之處,目露奇光。
“托塔師兄。”
騎鹿羅漢和開心羅漢聚了過來,口稱“師兄”,其中開心羅漢也看向那處山岳,言語中露出問詢之意。
“是鼎湖派的當代大弟子云九夜。”托塔羅漢低聲道。
他以天眼通觀視,云九夜此刻也未有遮掩之意,托塔羅漢立時就認了出來。
“云九夜”開心羅漢傳音道,“師兄,是否要”
“不必,我等的敵人,現在只有妖神教。”托塔羅漢搖頭道。
他當然知道開心羅漢的意思,是詢問是否要對這位鼎湖派的當代大弟子出手。
他們先前對付姜離,因為九天蕩魔真訣之故,束手束腳,只能近戰,現在換一個對手,當可盡展所能。
但是云九夜也非是易與之輩,此人是同輩人中第一個晉升五品的,且還是天君的弟子,而自己三人如今可非是全盛時期。
最重要的,是佛國現在還未大舉東進,目前的敵人就只有妖神教一方,便是道德宗,若非“李清漣”千里追殺,且如今亦是妖神教中人,這幾位羅漢也不會想著將其留下。
用姜離的前世話語來講,就是國際人道主義支持,只救災救難,拯救被妖神教荼毒的無辜百姓。
鼎湖派固然日后有不小可能會成為敵人,但在當下,實在沒必要樹敵。
他的話音落下,天眼通便看到云九夜揮手抹去了地上的腳印,然后身化龍影,直入云霄。
他就這般走了。
“此人是針對李清漣來的。”托塔羅漢沉聲道。
對佛國中人毫不在意,只針對李清漣,大周這邊的水,可比想象的要深啊。
五十里外,姜離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一棵大樹的樹枝上,遠遠看著云九夜離去。
“能夠變化龍軀,云九夜的實力,還在我所見過的其余五品之上。”
這不是姜離那種以氣化形的低配版本,而是真正將肉身變化成金龍,云九夜在《形墳》上的造詣,還在姜離之上。適才那一爪,便是姜離有所準備,也不好接下。
最關鍵的是,姜離此前完全沒發現云九夜就在附近。
這要么是他有著屏蔽感應和占算的道器、道果神通,要么就是他同樣擅長此道,能夠讓自己藏蹤匿跡。
無論是哪一種,都說明了云九夜的棘手。
“不過,我也非是只被動接招的。”
想到自己刻意留下的腳印,姜離留下一聲意味莫名的笑,隨后迎風飄起,繼續往蜀郡去。
這里距離蜀郡實則已經不遠,姜離駕風而行,飛過了幾處湍急的河段,前方江河中央突現一座“魚嘴”,也就是分水堤壩。
通過在江流中央修建堤壩,將湍急的水流分成兩股,進行導流,一來分散水勢,二來可將分流的河水加以利用。因為常用的形狀肖似魚嘴,故此得名。
姜離看到這處“魚嘴”,便知自己已經進入了蜀郡境內。
這地方就是蜀郡的標志性建筑之一。
蜀郡乃是水禍多發區,昔年更是妖修的興風作浪之處,每每到洪水泛濫時,便是妖修的狂歡之際。直到大周立朝后,派能人清剿水妖,修建金堤,以三處堤壩分流、截流、泄洪,將洪災化為可用之力。
之后,歷代天子皆有冊封實力高強的皇室成員于此,方才絕了此處的妖禍。
‘我若是太平教的人,便想辦法破了蜀郡金堤的三處堤壩,就有了造反根基了。’姜離看著江河中的分水堤壩,心中想道。
奇門遁甲亦是有涉及風水,姜離研習風后奇門,對此自然也了解不淺。以他的經驗,一眼就看出蜀郡的關鍵,若是三處堤壩皆被破,洪濤將一瀉千里,配合妖修興風作浪,大半梁州都將化為澤國。
蜀郡之關鍵,可想而知。
蜀王能夠召集修行者聚于蜀郡,倒也不是全靠忽悠,還是有理有據的,蜀郡確實相當之關鍵。
此時,在“魚嘴”上就可見人影排布,凜然戒備,兩邊岸上亦是可見披甲之士,殺氣騰騰。
姜離隱去了身形,從一旁繞過,避開金堤,來到附近的一座山峰上,居高臨下,俯瞰周邊。
因為金堤的存在,水災未能殃及蜀郡,雖然有水妖作祟,江水急涌,天現陰霾,加之外來消息的傳入,令得人心惶惶,但總體而言還算安定。
只是眼前的安定還未維持多久,那就需要打上一個問號了。
妖神教是禍害,太平教是虎狼,佛國未必良善,其余各方也非是活菩薩,這金堤能撐多久,全看它還需要存在多久。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姜離輕聲道。
“想不到閣下還有憂國憂民的時候。”
后方傳來一聲淡笑,旋即有劍光閃過,一道人影浮現。
“只是有感而發罷了,我又不是無情的石頭人,基本的共情感還是有的,雖然也就只有這么一點了,”姜離淡淡說道,“這句詩,還是我抄的。”
他這個穿越者雖然有些丟人,剛覺醒記憶時連詩詞歌賦都沒記全多少,但隨著修為上漲,腦識開發,過往的記憶如今都已是如掌上觀紋,歷歷在目,做個文抄公也沒問題了。
只不過到了這個層次,姜離也沒必要去當文抄了。
說話之時,姜離徐徐轉身,映入眼簾的,是和此時的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
李清漣,他來了。
隨后,陰風驟起,牛頭的陰神魂體悄然凝聚,赤影閃過,嘯天在姜離身前做撲食之狀,惡狠狠地盯著李清漣。
姜離的蹤跡基本不可能被他人找到,但若是他主動顯露,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一次前來蜀郡,姜離主動召喚自己的兩個跟班,讓他們前來匯合,結果這兩跟班早就被李清漣給跟蹤了,甚至他還先二者一步來到此處。
是以此刻,牛頭和嘯天都狠狠盯視著李清漣。
李清漣卻是對二者的敵意毫不在意,看著姜離道:“閣下倒是淡漠的很。”
“你呢?”姜離反問道,“閣下出自道德宗,卻是不知現在心中還有幾分道德?”
李清漣笑了,道:“我的心中,只有道,沒有德。”
依李清漣上一次所言,再次見面便是又一度的論劍之時,眼下的言語交流,未嘗不是一種交鋒,雙方似乎都想從對方的身上找到破綻。
哪怕是任何一點缺口,都可能成為敗敵之點。
只是,無論是姜離還是李清漣,皆表現得難以估量,靜水流深,無法從表面上來觀測到其心中的波瀾。
甚至在姜離的眼中,李清漣連氣機都是顯得淡漠而和緩,一點破綻都不顯。
二人對視,一模一樣的面容,卻展現出迥異的氣息,一者凌厲,一者高遠。
李清漣看著那張臉,笑道:“倒是沒想到,閣下會是法外逍遙,這段時間以來,閣下可是給我攬了好些麻煩啊。”
殺黑水玄蛇,殺蛟太子,這兩個黑鍋背上,李清漣也不知被多少人記恨。
不過,他本人倒是不怎么在意。
于他而言,攬上麻煩的影響遠不如法外逍遙的身份重要。
此言道出,便是一口言語利劍,直刺姜離心神。
然而,姜離卻是絲毫不見動容,甚至還同樣露出了笑意。
只見他搖頭道:“錯了。”
“錯了?”
姜離看著李清漣,面容變化,當著李清漣的面變回了真容,然后不疾不徐地道:“我不是法外逍遙,你才是法外逍遙。”
他步履挪移,腳踏實地地走了一步,“眾所周知,法外逍遙雙腳不能落地。”
而現在,姜離雙腳落地,行走無礙,而李清漣卻是離地面有一線之距,有微薄的真氣阻隔。
所以,姜離不是法外逍遙,李清漣才是。
這就是證據。
這一步,就像是和法外逍遙脫開了干系,也讓李清漣終于出現了一點波瀾。
“哈,我是法外逍遙”
李清漣不由哈哈一笑,緊接著似是忍俊不禁般,連連笑道:“不錯,現在,我成了法外逍遙。”
他的心中波瀾微現,但不是因此而惱怒,而是感到驚奇,甚至有些驚喜。
“清濁相吸,乃是至理,便是我也只能做到隨時斬斷聯系,而不似你這般能夠完全無視,自如行動。”
李清漣撫掌道:“單憑這一點,就說明伱已經勝過年輕時的李玄了。”
“不是現在的太白真君?”姜離問道。
“自然不是,你認為我一個化身,當真能夠完全具備他的境界嗎?甚至連我的記憶,也只有三十歲之前的,”李清漣道,“不過這倒也趁了我的意,讓我能走出和他不同的路。”
說話之時,李清漣伸手按劍。
“知道我已經不懼濁氣,還想與我交手?”姜離見他這般動作,便知李清漣還欲再與他論劍。
“法外逍遙之劍,已是傳遍九州,如此劍法,豈能不見識一番?”
李清漣說著,已是劍勢將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