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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法外逍遙的禮物

  八三看書,太一道果!

  雨還在下,漸漸有加急之勢。

  一架馬車從比較偏僻的皇城北門駛出,以勻速一路經過一座座府邸,出了上城區的城門后,在內城區一處小巷里停下。

  駕車的人穿著一身布衣,還帶著斗笠,低調異常。他在停下馬車之后,就進了車廂之內,向著端坐的二皇子行禮。

  “不必多禮,直接說消息吧。”二皇子擺手道。

  他之所以會在這時候出皇城,便是為了聽取消息的。

  在皇城之中,哪怕是知曉天子只對特定字眼有所感應,二皇子都不敢多說,哪怕是用“陛下”、“父皇”等字眼取代,他都怕會被天子察知。

  畢竟那位可是當世六大至強之一,就算是不用天子道果的感應,光是神識都能覆蓋整個神都,感應到各種氣機。

  若是只覆蓋皇城,那么皇城內的一切都瞞不過天子。

  二皇子可不是公孫棄和張指玄那等三品強者,在皇城之中,他是謹言慎行,每一句話都要再三斟酌。

  “是,”宦官低聲應著,然后快速說道,“陛下派南天司萬鼎天去天牢取了楊殛的性命,又將楊殛的道果交由大公公曹林,由他親自送到了云明閣。”

  對于楊殛之死,天子倒是并未做遮掩。南天司眾人去天牢是明著去的,肯定有人知曉他們的行蹤,并向著這方向探查。

  在這神都,是從來不缺窺探他人行蹤的行為。在這節骨眼上,神都更是眼線密布,各方皆有耳目在活動,可謂是魚龍混雜。

  掩蓋天牢之行,反倒有種欲蓋彌彰的意思,倒不如將楊殛之死的消息放出來,以此來掩蓋另一個真相。

  而且,也可讓他人見到天子之威,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只是如此一來,也可能讓人去思索為何要殺楊殛?

  二皇子當即察覺到這一盲點,“莫非是太平教”

  他話還未說完,便將聲音扼制在咽喉中,強行止住,眼中的驚駭怎么都藏不住。

  莫非近幾天的那些消息,是太平教唉暗中推波助瀾?

  在這一消息傳到宮外之后,相信很多人會做出如此猜想。

  然后,也許會有人想,傳言莫非是真,天子試圖長生?

  也可能會有人想:太平教又在作妖,散播謠言。

  沒辦法,太平教有前科的。在經歷過雍州之事后,很多人都把太平教當成了潛在反賊。這種反賊試圖擾亂朝綱,這一點都不奇怪。

  這也是天子敲打張指玄的用意。

  一個反賊誹謗當朝,這完全是正常操作,不要急,不要慌,天子肯定沒有想著長生,那些謠言通通都是假的,大家接著奏樂,接著舞。

  而二皇子,他屬于前者。

  身在宮廷,二皇子對于皇城內的氣氛變化相當敏感。最近皇城中確實多了幾分風聲鶴唳之相,宮中的戒備越發森嚴。

  要不是這種戒備沒放到明面上,二皇子甚至都不一定能出宮。

  想到這里,二皇子心中越發震駭,同時也有深深的不甘。

  若是天子長生,那他們這些皇子又該如何?繼續等下去?

  盡管他的壽元足夠,在沒有容納天子道果的情況下,再活個百十年完全不是問題。但他已經為了天子之位已經努力了幾十年了,他今年都是五十好幾了,再過幾年都六十了。

  “這天下豈有六十年之太子乎?”

  車廂外突然傳來了聲音,道出了二皇子的心聲。

  “抱歉,忘了你還不是太子,只是一個皇子,還不是肯定能登基,”車廂外的人頓了頓,用清朗又怪異的聲音道,“這樣的話,二皇子是否會好受些?就算令尊未亡,你也不一定能登基。”

  他的言語中同樣沒涉及“天子”二字,顯然是對天子道果有所了解。

  而這種古怪的聲音,二皇子只記得一人。

  他伸手攔住宦官,微微搖頭,然后冷聲說道:“殺了孤之手足,還敢再露面,法外逍遙,你當真是好膽!”

  上一次與此人相會之時,二皇子絕對想不到對方是如此的膽大包天,竟然敢在天子腳下殺皇子。

  彼時他判斷對方是百無禁忌的狂徒,倒還真沒判斷錯。

而這一次,法外逍遙又出現了  二皇子心里頭的警惕已是拉滿,一身雄厚的功力蓄勢待發,不怒而威的臉龐上已是悄然出現了淡黃的紋路。

  一旁的宦官則是殺機暗藏,提起陰寒之氣。

  二人皆以做好動手的準備。

  就在二皇子凜然戒備之時,馬車又動了。

  伴隨著清脆的馬蹄聲,馬車緩緩行事,從方向來看,似是要往外城去。

  車廂外的人則是輕笑道:“不大膽,又怎么敢起這么個名號?”

  “而且,若非我這狂徒殺了四皇子,二皇子又如何能夠得利?你之手足留下的東西,可是有不少便宜了你。”

  在四皇子死前,二皇子是追著他打,所以在他死后也是第一個分上蛋糕的人。

  姜離只是拿了四皇子的隨身之物,其他的家當可是一點都沒取。

  這一言可謂是相當之諷刺,讓四皇子的手足心中一怒,隨后又是一松。

  因為聽對方的話語,似是沒有再對皇子動手的打算。

  這就好。

  盡管自忖實力境界要在對方之上,但其人實在是過于詭異,令人不自覺地警惕。

  “你想要作甚?”二皇子沉聲道。

  “不想作甚,只是想給二皇子送點好禮。”

  車廂外的人帶著輕笑聲,輕描淡寫地道:“楊殛不是被賜死的,而是被人刺殺的。”

  “我殺的。”

  饒是以二皇子之城府,聽到此言,亦是心中翻騰不休,其震駭程度不下于先前猜想到天子意圖之時。

  他強行壓住心中起伏的波瀾,壓住聲音中的波動,道:“楊殛被關在天牢!”

  “所以我潛入了天牢,殺了他,然后趕在令尊的目光投來之前,遁逃而去。”姜離平淡說道。

  他的語氣之淡然,就像在說大象如何裝進冰箱,頗有一種大道至簡的樸實無華。

  二皇子和宦官都差點忍不住質問,但又不知該如何問起。

  而車廂外的聲音還在接著說。

  “這代表著什么,想來不需要我多言了吧。二皇子,這是一個機會。”

  那聲音如同佛門神話中的天魔,勾起了二皇子心頭的野望,燃起了一團野火。

  天子老了,他急了,他變得虛弱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人,能夠打破心中對天子的敬畏和遵從,并且看到某個契機。

  看起來只是一個消息,但在某些時刻,卻是能夠讓二皇子占到先機,大大增加了登上那個寶座的機會。

  前提是,二皇子愿意相信,相信這個聽起來就荒誕不羈的消息。

  “孤憑什么信你?”二皇子道。

  “當你說出這句話之時,你就已經試圖去相信了,你需要的只是一個理由,”姜離嗤笑一聲,道,“而且,在這種關頭從宮中出來,你的心中,也有某種期盼吧?”

  這種時刻就是槍打出頭鳥,誰敢冒頭,事后就要面臨清算。

  別的皇子還在蟄伏不出,呆在皇城,二皇子卻是選擇了出城。他的心中,怕是早就對天子的情況有所猜測,對坊間流傳的謠言有了幾分相信。

  “你需要的理由,早就在你心中了。”

  笑聲揚起,那話語如同利劍般刺入心中,“你想要登臨九五,這個理由,夠嗎?”

  夠了。

  比起什么解釋,什么勸說,這種理由反倒更切中二皇子的心思。

  想要登臨九五,所以就要抓住一切機會。便是沒有姜離送的這消息,二皇子都可能會做出行動。

  心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燒,燒出一片火熱。

  他的野心已經被姜離給完全勾動出來了。

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一點點的小操作,比如以心魔秘劍引動心念  姜離敢保證,自己當真只是充當了一下話療師,絕對沒有在這份野心中添油加醋,他的心魔秘劍還沒到這種程度。

  他只是負責點火,不負責加柴。

  能夠燃燒起來,只因為對方的野心就只差了一把火。

  這時,馬車有逐漸放緩的趨勢。

  二皇子和宦官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無聲吐出兩個字——“內城”。

  他們這一路上一直將神識外放,時刻警惕著周邊,免得遭遇了伏擊暗算。是以當馬車要停下之時,二皇子對馬車的所處位置了然于心。

  當然,這兩位也想過探查車廂外的那個狂徒,只是無論他們如何以神識感應探查,都沒法得到一點反饋。

  車廂之外恍若無人,休說是形體了,就連上次那種以氣化形的形象也沒有。就好像是馬兒自己動起來,帶著二人一路來到了此處——內城。

  對方似乎并沒有將馬車駛出神都的意思,這也免了雙方爆發沖突。

  要是馬車駛出神都,那二皇子的安危可就有些難以保證了。盡管二皇子身為五品,身上還有諸般法器、道器,保命能力絕對不差。

  但到了神都之外,終究還是不及神都安全。

  因為在神都中,二皇子若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還可以喊一聲“爸爸救我”

  馬車的速度逐漸減慢,緩緩走到一處府邸之前。

  正門上方的匾額出現在感知中。

  ——沈府。

  “殿下,是主管外城的京兆府左內史沈源的府邸。”宦官傳音說道。

  “是他”二皇子恍然道。

  京兆府左內史沈源,上一次與法外逍遙見面之時,對方提到的那位心善見不得乞丐的沈大人。

  彼時的二皇子出于公心,記下了這一位,并在之后也有所調查。

  京兆府管理神都及其周邊三十個縣,雖是在天子腳下做官的三生不幸之官員,聽起來倒霉得很,但位置卻是相當之關鍵。

  這可是神都啊,是一朝之都,任何一個崗位可都是能夠發揮其作用的。

尤其是在天子即將賓天的檔口  于公于私,二皇子都要對其進行調查。若是有把柄,那就想辦法收服,或者直接換下,將手伸入京兆府。

法外逍遙竟是將馬車駛到了此處,那他是想  無形的劍光在沈府中游走,穿過正堂,直去主屋。

  心善的沈大人此刻正在主屋書房內凝眸沉思,一只手捻著胡須,時不時捋捋。

  神都風波詭譎,現在更是有各種謠言在坊中出現,在近日,更是有人試探于他,開始拉攏他站隊。

  沈源能成為京兆府官員,肯定是要過天子那一關,理論上來講,他是毫無疑問的皇黨,站天子那邊的。但誰叫沈大人心善呢?

  能夠道出“見不得乞丐受苦”的沈大人,自然不會拘泥于一邊的立場。

  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識時務者為俊杰,沈源自問能夠坐到京兆府內史的自己,絕對算得上是俊杰的。

  當然,也不能直接跳反,雞蛋不能放在同一籃子里,也許陛下成功了呢?

  “一切都是是為了江山社稷啊。”沈源撫須長笑。

  “那么為了江山社稷,請你死一死吧。”

  莫名之聲突然插入,書房的木窗陡然打開,風雨涌入其中。

  一道劍光陡然閃現,似有形,似無形,昭昭若天光,冥冥如海淵。

  沈源的眼中倒映出不同的色彩,一邊是明凈無瑕的劍氣,如同天穹般浩大無形,一邊是陰翳若鬼魅的光影,幻化出無數猙獰詭異的影子。

  瞳孔像是被劍光斬成了兩半,一道劍痕清晰無比地分割出兩者的界限。

  他在這一刻,像是看到了天界,也看到了地獄。

  “咚——”

  站起的身體摔在太師椅上,發出沉悶如死物的聲響,沈源的頭顱低垂,臉龐似是被分割成不同的兩半,一邊清凈淡然,一邊猙獰如鬼。

  他為社稷赴死了。

  劍光一繞,退出書房,同時木窗自動關上,一切都如先前那般。

  而在沈府之外,二皇子想到某種可能,當即打開車廂,就要出來。

  也就在這時,有人似是聽到了書房里的沉悶響聲,急急闖入了書房當中,一眼就看到了沈源的身體。

  四千字。

  依舊卡文,我好卡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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