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夢魘之境
陳棠連忙朝宋武看去。
宋武的狀況也很糟糕，單手握住腰間長刀，大汗淋漓，渾身顫抖，臉上神色變幻不定，似乎陷入某種幻境之中，無法自拔。
陳棠心中擔憂，卻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瞪眼。
大堂里的三人好似中邪一般，可他卻并未受到任何影響。
他不知道三人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
陳棠仔細回想了下。
與三人不同的是，他沒有看到此人的正臉，沒有看到對方的眼睛，莫非這是關鍵所在？
更奇怪的是，三人之中，屬宋武的修為最低。
但最先支撐不住，暴斃身亡的卻是凌云真君。
能如此輕易殺掉元嬰真君，恐怕只有可能是化境大宗師！
陳棠回想武帝跟他提及的天下九宗，再結合此人給他的感覺，最有可能的就是西陵魔尊！
對于這位大宗師，陳棠完全不了解，只是大概知道個名號。
另一邊。
王孝伯感覺自己仿佛墜入地獄之中。
周圍都是曾經死在他手中的人，化為一個個亡靈厲鬼，面目猙獰，從四面八方朝他撲過來，想要啃食撕扯他身上的血肉！
“魑魅魍魎，牛鬼蛇神，焉能亂我心智！”
王孝伯怒發沖冠，目光如炬，大吼一聲，不知從哪里抓來一柄大劍，朝著身邊的鬼魂劈砍過去。
這些鬼魂都被大劍劈得魂飛魄散！
可這些鬼魂實在太多了，源源不斷。
“好，老夫就再殺你們一次！”
王孝伯毫無懼色，大殺四方。
也不知打了多久，周圍的鬼魂漸漸稀疏。
王孝伯只是感到有些虛弱，后背有一絲涼意，卻并未受傷。
“哈哈哈哈！”
王孝伯大笑一聲，提振精神，道：“老夫行得端，做得正，所行之事，無愧天地，爾等小鬼陰魂豈能傷我分毫！”
“你真的問心無愧嗎？”
一道聲音詭異的響起，飄忽不定，忽遠忽近。
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跌跌撞撞朝著王孝伯跑來，兩側的太陽穴還在淌著鮮血，竟是剛剛死在他手中的客棧老板。
“你為何殺我，為何殺我！”
客棧老板伸出雙臂，朝著王孝伯撲來，厲聲問道。
王孝伯心頭一凜，咬緊牙關，鎮定心神，舉劍便砍，口中大聲道：“殺你都是為了圣上，為了江山社稷！”
大劍劈開客棧老板的魂魄，可那魂魄卻并未消散，而是撞在王孝伯身上。
他不禁打了個寒戰，感到一絲冷意。
“你真的是為了當今圣上嗎？”
“你真的是為了江山社稷嗎？”
“你就沒有私心嗎？”
剛剛死去的胡須漢子、裘皮大漢夫婦三人，死狀凄慘，并肩朝著王孝伯一步步走來，口中不斷詢問。
“我，我…”
王孝伯心神動搖，遲疑了下，才道：“老夫一生清廉，忠心耿耿，不近女色，身居高位，卻不曾貪圖享樂，絕無半點私心！”
話雖如此，語氣卻比之前弱了一些。
“相國退位，一國軍政盡在你手，南夏江湖統一，也要聽命于你，你想做什么！”
“你當然不貪圖享樂，因為只要能登上皇位，天下財富都歸你所有。”
“圣上，江山社稷，都是你的借口。”
“你不近女色，不喜錢財，是因為最讓你迷戀的是那手中的權力。而權力的最高峰，便是南夏皇帝，你有野心稱帝！”
王孝伯心神大震，拎著大劍，主動沖了上去，如同瘋魔一般，大聲嘶吼道：“胡說，你們胡 說！”
大劍劃破三人的魂魄。
可王孝伯感到身體越發寒冷，有些不受控制的打顫。
最明顯的就是后背上，好似馱著一塊寒冰。
“爺爺，你為何殺我？”
就在此時，兩條細小的臂膀從王孝伯的后脖頸環繞過來，一道稚嫩的聲音在他身邊輕聲問道。
死在他手里的那個孩童，竟然趴在他的背上！
王孝伯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孩童突然張嘴，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一股凜冽的寒氣直沖腦門，王孝伯感到腦海中傳來一陣刺痛，啊呀一聲，瞬間清醒過來，口吐鮮血，仰面倒去。
陳棠看得咋舌，暗暗心驚，甚至都忘記了身上的傷痛。
他不知道王孝伯經歷了什么，只看到他在那邊無比掙扎，極為痛苦，半響之后，便吐血倒地。
王孝伯這樣巔峰宗師，也只是多撐了一會兒。
當然，他的情況能比凌云真君好一些，勉強吊著一口氣，但狀態萎靡，臉色煞白，已經喪失戰力了。
而從始至終，這個黑袍男子連一根手指都沒動過。
走過來之后，甚至連一句話都沒說。
兩大宗師，一死一傷！
陳棠接觸過好幾位化境大宗師，也親眼見過這些大宗師的手段。
可像黑袍男子這般詭譎莫測的手段，聞所未聞，實在太過恐怖，稱得上驚世駭俗！
黑袍男子淡淡道：“江湖中人確實算計不過他們，但只要實力足夠，就不需要什么陰謀詭計，鬼蜮伎倆。”
說罷，黑袍男子朝著王孝伯走去。
陳棠一愣，心中生出一種奇異之感。
黑袍男子這番話，似乎是在回應他？
還是單純為了江湖中人出一口氣？
就在此時，旁邊的宋武長長吐出一口氣，回過神來，只覺得渾身酸痛，筋疲力盡，比鏖戰三天三夜還要累。
但他朝旁邊看了一眼，還是艱難的移動腳步，站在王孝伯身前，攔住了黑袍男子。
宋武渾身濕透，每走一步，腳下都留下一個濕噠噠的腳印。
“嗯？”
黑袍男子輕咦一聲，有些意外。
這個年輕人居然能從他的‘夢魘之境’中掙脫出來，并未受傷。
陷入夢魘之境中，想要脫身，與修為無關。
只跟自身心志有關。
所謂心志，便是意志，心性和心意。
一個人的心志成熟也好，幼稚也罷，善也好，惡也罷，都在常理之中。
但若陷入夢魘之境，一旦心志動搖，若是出現破綻，便會滋生心魔，進而被夢魘侵入，遭到重創。
像是王孝伯，自稱所做之事皆問心無愧，大公無私，但在夢魘不斷侵襲之下，還是心志動搖，露出了破綻。
破綻越大，心魔越強，反噬的力量就越大。
凌云真君更是直接死在夢魘之境中。
直到死的一刻，都沒能掙脫出來。
黑袍男子眼眸中的紫芒，散發著詭異的幽光，打量著身前的宋武。
桃源谷那群人修為一般，眼光倒是不錯。
更讓他驚訝的是，這個年輕人居然敢攔他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