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客聽到陳棠的詢問,很快恢復冷靜,變成之前平靜淡漠的模樣。
他沒有回答陳棠,低頭展開獸皮,看了起來。
“這套劍法只有八式,但每一招一式,都有多種變化。而且八式劍招,包羅萬象,攻擊手段也多種多樣,不愧為上乘劍法。”
山中客道:“我得參悟一段時間,你們等我一下。”
陳棠暗暗咋舌。
以山中客的見識,都無法短時間內參悟這套劍法。
說罷,山中客從旁邊撿起一根干柴,在原地嘗試演練一招窮猿投林。
但很快,他便搖了搖頭,又做出細微調整,再度使出這一劍。
在陳棠的眼中,第二劍,明顯比第一劍更加凌厲!
“不對。”
山中客還是搖了搖頭,思忖片刻,又刺出第三劍。
仍是那招窮猿投林,招式軌跡,幾乎相同。
但第三劍使出來,又與前兩劍大不相同。
三劍刺出,一劍比一劍慢,第三劍更是透出一股一去不回的慘烈悲壯之氣!
直到此刻,山中客才微微頷首。
但他仍覺得不太滿意。
站在原地反復演練這一式劍法。
只是一招劍法,便消耗山中客這么多的精力。
陳棠、老猿和小白猿在一旁觀看,這也是他們難得的機會。
整整三個時辰過去。
山中客突然身形一動,以柴為劍,微微一顫,竟在虛空中蕩起一團肉眼可見的波紋。
只見山中客劍走龍蛇,翩若驚鴻,宛如游龍,身法飄逸靈動。
時而凌空一擊,連刺數劍,時而劍勢如籠,令人眼花繚亂,時而人劍合一,破空而去。
到了最后,陳棠眼中已經看不到山中客的身影,但見一團白光在半空中上下翻飛,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半晌之后,白光斂去,山中客的身影立在原地,好似從未移動過,剛剛的一幕,也好像只是陳棠的幻覺。
嗡嗡嗡!
即便山中客已經收劍,可劍吟之聲,仍不絕于耳,又過了片刻才消散。
陳棠大感震驚。
武功修煉到這一步,和傳說中的仙人怕是也沒什么區別了。
“這套白猿劍術確實精妙絕倫。”
山中客輕舒一口氣,看向陳棠,緩緩道:“你今后練刀的功夫,不要懈怠,但也要抽出一些時間,來練習這套白猿劍術。這套劍術不僅僅是劍法精妙,更有助于修煉筋骨!”
“有這套白猿劍術的輔助,配合《伏虎功》,相信你能很快修煉到八品下。”
陳棠點點頭。
雖然他今后不打算用劍,但能讓山中客贊不絕口的劍法,修煉一下總不會錯。
更何況,還能幫助他提升目前的境界。
而且,他進入青龍司,平時只能用劍,學習這套白猿劍術還能派上用場。
山中客看向一旁的老猿和小白猿,道:“看你們的模樣,應該是那位仙猿的后輩,也來一起學學吧。”
“這一式劍招,名為亡猿災木。”
山中客道:“下面的心法要訣上,寫著一段話,覆鹿遺蕉,亡猿災木,非敵非寇,自傾自覆。”
這套白猿劍術的劍招,有一些字面上容易理解,相對直白,像是什么猿猴撈月,老猿護雛,心猿意馬之類。
但有幾招,卻有些聽起來卻有些生澀,亡猿災木就是其中一式,下面那段話,陳棠看得也是似懂非懂。
山中客解釋道:“這段心法的意思,便是傷人反傷己。如何讓對方出手之后,反傷自身,便要用上這一式劍法中沾粘牽引之力…”
山中客將每一式劍法中,一些心得要領,極為詳細的講給陳棠、兩猿聽,而不是單純的傳授武學。
懂得這些武道之理,將來再遇到類似的心法,出現相近的語境詞匯,陳棠便可以自行領悟。
將近半個時辰,山中客才將八式劍法演練講述一遍。
開啟泥丸宮之后,陳棠領悟武學極快,只是一遍,他便已參悟得七七八八。
接下來,便只能靠自己不斷修煉,感悟其中的劍道之理。
老猿和小白猿在一旁,卻聽得一臉懵。
一遍下來,小白猿能大概模仿幾招。
老猿還是只懂那一招…
劍法背后的精髓奧義,就更談不上了。
“你先下山吧,這一老一小,我慢慢教。”
山中客對著陳棠說道。
知道老猿和小白猿的出身之后,山中客便對它們不再冷淡,很有耐心。
陳棠看了一眼天色,已經過了晌午,不禁心中咯噔一下。
在雪山上修煉,不知不覺,忘了時間。
現在趕回武安郡,估計要傍晚了。
按照前世的說法,昨天算是他在青龍司辦個入職手續。
今天,才算正式上班。
他這等于第一天就翹班了…
會不會有點過分?
算了,反正已經晚了,破罐子破摔吧。
陳棠又在山上陪著雪團兒玩一會,才與山中客道別,下山而去。
沒走多久,便看到遠處的天際,一個黑點踏雪而來,速度飛快,轉眼間便來到近前。
陳棠定睛一看,竟是呼雷豹!
他出城的時候,城門已關,便將呼雷豹留在客棧里。
83最新地址 沒想到,呼雷豹竟自己跑出城,找到了他。
而且,這里還是三千雪嶺的地界,常有猛獸出沒,呼雷豹似乎也沒太在意,就這么找過來了。
“好馬兒。”
陳棠大喜,拍了拍呼雷豹的身子。
正愁跑回去太累,呼雷豹就找過來了。
陳棠道:“這邊危險,有許多厲害猛獸,以后不要往這邊跑,知道不?”
呼雷豹揚了揚頭,打個響鼻,眼神中渾不在意。
他拱了拱陳棠,隨后一低頭,張嘴朝陳棠腰間的酒葫蘆咬了過去。
“好家伙,敢情你是惦記我身上這猴兒酒!”
陳棠啞然失笑,摘下酒葫蘆,喝斥一聲:“張嘴。”
呼雷豹聽懂,立馬乖乖張著嘴,一動不動。
陳棠拔下瓶塞,倒了一小口進去,笑道:“難得這么遠伱跑過來找我,算是獎勵你的。”
呼雷豹飲下一小口,舔了舔舌頭,吧砸著嘴,露出享受的神情,漸漸的眼眸中已浮現出一絲醉意。
“不行,你現在可不能睡過去。”
陳棠連忙上前,用力抓了一下呼雷豹額頭上的肉瘤。
“吼!”
呼雷豹吃痛,仰頭長嘶,音如虎豹,連陳棠聽了都嚇一跳。
“先馱我去個地方,等回了武安郡你再睡。”
陳棠翻身上馬,指引著呼雷豹離開三千雪嶺,前往陳大安的埋骨之地。
呼雷豹吃了酒之后,跑起來速度更快,哪怕在攀山越嶺,也是如履平地。
沒多久,陳棠便來到目的地。
他下馬看了一眼,那處土包依舊是原來的樣子,但似乎有被動過的痕跡。
陳棠站在墳前,遲疑了下,還是拿起刀鞘,一點點刨開墳墓。
被山中客說中了!
那柄刀果然消失了。
陳棠陷入沉思。
原本他加入青龍司,心態上還頗為輕松。
此刻,不免讓他生出幾分疑慮。
如果那柄刀在蔡手中,以這位衛尉的閱歷經驗,肯定已經猜出常澤縣那晚出現的蒙面人就是他。
既然如此,蔡為何又要將他招致麾下?
想了許久,都沒有頭緒。
或許真如山中客的判斷那般,蔡對他多半沒有敵意。
若是真想對付他,沒必要這般大費周章。
陳棠思索片刻,才起身上馬,駕著呼雷豹朝武安郡行去。
因為去陳大安墳前耽擱了下,回到武安郡的時候,已臨近傍晚。
好在城門關閉前,陳棠便進了城。
陳棠先回了一趟客棧,跟清沐、知微三人報了個平安,才穿戴好青龍甲,配好青龍劍朝青龍司行去。
到了門口,守衛見他這身行頭就沒有阻攔。
一路暢通,陳棠來到之前那個大廳。
里面燈火通明,蔡正坐在主位上,氣呼呼的灌著茶水,魏群、汪燕離幾個青龍衛陪在兩側。
“你給我進來!”
蔡抬眼看見陳棠,立即怒不可遏,大聲呵斥道:“你小子不要太過分,第一天就他娘的撂挑子,還有沒有把我這個老大放在眼中!”
“我在青龍司混了這么多年,就沒見過你這么囂張的!咋地,你是皇親國戚,還是王公大臣?”
“額…”
陳棠還沒進大廳,就被蔡劈頭蓋臉一頓爆噴。
汪燕離連忙上前,小聲道:“蔡頭是擔心你出什么事,還讓我們四處找你呢,氣得晚飯都沒吃。”
晚飯都沒吃?
那確實是氣壞了。
只不過,知道那柄刀可能在蔡的手中,看著他吹胡子瞪眼睛的樣子,陳棠心中總覺得有些古怪,多一絲戒備。
但就曠工這事,陳棠自知理虧,便抱拳道:“蔡頭,對不住,讓你擔心了。”
魏群在一旁勸道:“蔡頭,不必生氣,小陳剛剛來青龍司,不熟悉情況,沒什么經驗。更何況,他還不是正式的青龍衛,今后多加注意便是了。”
汪燕離也道:“是啊,最近都沒什么事,大家都挺閑的,不影響。”
“這種情況,必須要遏制住!”
蔡冷哼一聲,道:“有第一天,就有第二天!任由他這么偷懶,那還了得?”
“罰你一個月俸祿,以示警告!”
說罷,蔡輕哼一聲,拂袖離去。
等蔡離開,魏群和汪燕離等人才湊過來…
岳守道:“別看蔡頭這樣,其實他沒怎么生氣。換做那三個衛尉,手下敢這么松散,輕的都要挨一頓鞭子,重的可能會被逐出青龍司。”
“是啊,五兩銀子而已。”
汪燕離笑道:“你剛來青龍司,身上沒什么錢,這點錢,姐姐幫你出了。”
“離姐,不用…”
陳棠剛要拒絕,就被汪燕離打斷,道:“別以為白給你的啊,你得記著還!”
遲云小聲道:“罰點俸祿,算是青龍司最輕的懲罰。我們剛來的時候,也都會犯錯,身上沒錢,罰的錢都是魏大哥幫著交的。”
魏群走過來,拍拍陳棠的肩膀,道:“能被蔡頭招進青龍司的,都是家境貧寒,出身不好的人。聽說你上有老,下有小,又是從外地剛到武安郡,今后用錢的地方多。”
“你手里有錢,先可著給家里人用。今后若是缺錢,就跟我們說,別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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