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江念往學生堆走去的時候,所有學生都急忙挪開看向他的目光,一副很仔細觀察四周的樣子。
江念大致能猜測到他們的復雜情緒,不過他并不在意。
生死間有大恐怖。
面臨生死,人總會有不同的選擇。
江念并不鄙夷畏懼死亡的人,也同樣尊敬敢于犧牲的人。
如果作為旁觀者。
江念認為不該進行任何道德綁架。
所有人的生命都彌足珍貴。
可如果作為親歷者,有人想活,卻將自己推到了死亡邊緣的話…
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想到這里,江念目光一掃,最后鎖定人群中一人。
張強腳肚子在打顫,但他強撐著,佯作觀察四周的模樣,微胖臉上的汗水在流。
那天的事歷歷在目,這幾日總浮現在他腦中。
五個同學被綁匪帶出去,原本其中應該有他一個,但他最先找到一個替死鬼,最終活下來,后怕的情緒讓他一直處于發懵的和恍惚的狀態。
然后,他們活下來的人,聽到了外面發生的巨大動靜。
所有人茫然無措,又滿心恐懼,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
終于巨大動靜結束,不久后那扇卷閘門再度開啟,迎接他們的是綁匪憤怒通紅的眼睛,以及綁匪身后遍地尸體鮮血的慘狀。
他們后來被綁匪狠狠教訓了一頓,綁匪在質問他們當中是否還隱藏著神通者。
結果自然沒有。
后來綁匪們還做了一件至今讓所有學生想起來都渾身顫抖的事情…
最后綁匪離開了。
但學生們,也徹底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江念和班長逃了。
因為,他們竟都是神通者。
綁匪身后那個廢棄廠房里的‘尸山血海’,就是他們造成。
而且聽綁匪的意思,主力…
是江念!
所有人都被這個消息驚的呆若木雞。
尤以張強為甚。
江念!
那個自父母雙亡后,在班里就一直沒什么存在感的…被他拉出來當了‘替死鬼’的人?
他是神通者,并掌握極為可怕的殺伐類神通?
他神情呆滯,不敢置信,被深深震撼,內心無法平靜。
尤其是當震撼情緒過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之后,更是讓他如坐針氈。
因為江念,是他選擇出的‘替死鬼’。
張強這段時間總在做夢,他當時距離門口較近,所以清晰的看到了外面廠房的慘狀。
其中有一個腦袋碎掉,缺掉了大半個腦門的綁匪尸體,正好被他看的真切。
然后幾天,他就一直隱約感覺自己的眉心有點疼。
昨天對策課的人終于到了,他們打退了綁匪,解救了他們。
狂喜興奮之余,他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
再見江念,他該如何面對?
這個擔憂,讓他坐臥難安,感覺心頭壓了一塊巨石,讓他窒息。
不過,在真正走入這片廢墟之后,這個問題好像消失。
因為他發現,這片廢墟到處都是異獸,昨天被解救到今天,他們遭遇了好幾波。
雖然都被對策課快速解決。
但張強心里卻涌現出一絲驚喜…
這片廢墟如此危險,那江念…
他能活么?
他知道自己的這想法是不對的。
但相較自己可能面臨的局面,他覺得…江念就這樣死了,對他才是最好的消息。
可惜,江念出現了。
徹底殺死他的僥幸。
所以現在…
他該怎么辦?
張強額頭冷汗直流。
他想到廠房那血腥畫面,那些個腦袋破碎的綁匪尸體。
他一點也不懷疑…
這位江念敢殺那么兇狠的綁匪。
就自然敢殺他!
他的目光逐漸變得呆滯。
一只手,突然攬住了他的肩膀。
張強茫然回神,還沒等他轉過頭看是誰搭住自己的肩膀,一個笑聲已經在他耳邊響起,讓他整個身體都驟然僵硬。
“這幾天有沒有想我?”
江念攬住這胖子的肩膀,他感受到胖子發僵的身子,惡趣味的發問。
胖子張強全身僵硬,好半天,他才艱難的磕磕絆絆的開口:“江,江念…你,你別亂來,對,對策課…”
他嚇壞了。
額頭冷汗直流,口齒不清,試圖用對策課來震撼江念。
但不等他威脅的話說完,江念已經笑瞇瞇的輕聲道:“你覺得我會怕對策課?”
一句話,讓張強全身僵硬,綁匪他都殺了那么多個,對策課?
“還是,你覺得對策課,能護你一輩子?”
江念的話語如惡魔低語,讓張強全身僵硬,恐懼溢于言表。
到最后,他怕了。
“江念,對,對不起,我,我當時太害怕,所,所以,我,我…”
他哀求,帶上哭腔。
江念默然一小會兒,突然笑了。
“好了,好了,逗你玩兒呢,真不識逗。真以為我要怎么你啊?生死間有大恐怖,做出什么選擇,都可以理解的。”
說著,他還拍了拍張強的肩膀。
突如話語,讓張強都懵了,他傻乎乎的轉頭,看到江念不帶絲毫芥蒂的微笑,不敢置信:“真,真的?你,你不怪我?”
“不怪了。”江念瞇著眼:“咱們是同學啊。再說了,現在咱們不都好好的么?”
張強不大的眼睛看向江念,然后,小眼睛里禽上了濃濃的感動。
“江念,對,對不起。謝,謝謝…”
他突然流下淚來。
顯然被江念的話語狠狠的暖到。
江念笑的溫和:“你的選擇是對的,我出去,還能活下來。如果是你的化…”
江念話沒說完,張強已經流著淚連連搖頭,臉色煞白:“如果是我,我,我死定了…李濤,王子豪他們,他們都死了。”
他臉色煞白,想到什么恐怖畫面。
“哦?他們都死了?”
江念愣了一下,然后問。
張強點著頭,胖臉很白:“在你和班長離開后,綁匪為了讓我們恐懼,又或者是在看是否還有其他神通者,他們,他們甚至是當著我們的面,割了他們的喉…”
那個畫面,張強一輩子不會忘,將成為他終生夢魘。
畢竟他曾被選中,可能成為當中一員。
江念默然,李濤,就是那個說自己舅舅有錢,但最后第一個被選中割喉,嚇尿褲子,因為班長的爆發而暫時幸免于難的少年。
當江念和班長逃離的時候,那個少年曾向他們發出哀求,請求他們帶他離開。
但江念和班長當時自身難保。
沒想到,他還是死了。
默然片刻,江念輕嘆一聲:“這大概就是他們的命,我和班長有心無力。”
江念的‘大度’,仿佛讓張強一下丟掉了心理包袱,開始給江念講述這段時間他們的遭遇。
而江念也聽著,大致知道了后面發生的事情。
他和班長逃離,果然讓這些學生們再受了一遍罪,最后甚至喪心病狂的再學生們眼前處決了他們的同學,以此震撼他們。
他們又被關了五天,一直到昨天,洛寒酥這些人才找到他們。
他們在被關押的地方聽到外面傳來巨大動靜,所有人都在恐懼,一直見到打開門的是對策課的人,這才被巨大驚喜所吞沒,然后所有人哭作一團。
然后對策課的人便帶他們離開。
但是…
張強一臉忐忑和憂心,低聲道:“我覺得事情不一般,因為我聽到這些巡捕的對話,他們并不是解救我們的主力,而是策應小隊。可結果,主力一直沒見出現,只有他們抵達了現場。當時綁匪正準備轉移我們,沒有辦法之下,他們才決定出手。”
“甚至到現在,主力也還聯絡不上,疑似出了大事…所以我們步行了一天,昨天晚上都是在廢墟里過的夜…廢墟的夜…”
說道這里,張強全身都在顫抖,顯然被嚇的不輕。
廢墟的夜,可不寧靜。
江念聽了這話,若有所思。
難怪這些對策課的人都一直保持警惕。
再聯想到洛寒酥詢問自己的那個問題…
看來,這一次的綁架事件并不單純,很復雜,不是看上去那么簡單。
江念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