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夜。
如果沒有交往對象,把朋友叫到自己家聚餐,也是很正常的想法吧?
可是,這個想法似乎沒有傳達給睦月真白。
因為她一聽到我說要叫另一名女同事過來,就松開手,從椅子上跳下來,爬進我的懷里,抬起眸子,有點委屈地嘟噥道:
“春希哥哥....不許你再拈花惹草了。”
而我,看著她在懷里縮成一團,也趕緊松開犬飼硝子的手,安撫起了她的小腦袋,解釋道:
“真白,我和那個前輩也沒什么哦,犬飼硝子也是,你別聽她瞎說。總之,如果你不想讓那個前輩來我們家的話,那等我上班的時候,再跟她打聲招呼便是。”
“....這樣子呀,誒嘿嘿。”
也不知這樣算不算成長。
睦月真白這次的不安情緒,消退得很快,遠遠超乎了我的預料。
剛剛難過得快要消失的她,一聽我的解釋,就啪地抬起頭,嘴角還綻放了一朵燦爛的花。
我想,書籍上所說的笑靨如花,應該指的就是這個表情了吧?
“那,真白,那個美雪前輩可以來我們家嗎?她好像也是一個人住,我總覺得,還是邀請她過來比較好呢。”
“嗯!當然可以啦!我會做好多好吃的給你們吃的!”
似是確認了我的心意,睦月真白也立馬恢復了精神。
而為了表明決心一般,她忽地模仿起了大力水手的招牌動作,想秀肌肉,卻又只能露出一對潔白無瑕、如花骨朵兒般纖細的胳膊。
那副樣子,有些可愛,可愛之中,還帶了些許的滑稽。
可春希一想到,她平時都是墊著小凳子,在廚房里用這弱不禁風的小胳膊在幫他們做飯時,心中又難免多了幾分愛憐。
啊...。
真白媽媽好偉大!
就這樣,明明上班都快遲到了。
春希還是撫摸著懷里寶寶的頭,她也誒嘿嘿地,一味地傻笑著,忘乎了所有,好似其他人、其他事都無所謂了一般。
任由名為時間的河流,靜靜地流淌。
“哼,你們就這樣膩歪下去吧,我去上班了!”
“啊,等等,我今年好像也沒年假了。”
直至被忽略的另一名同居人,有點生氣地提起手提包,準備出門時,春希才恍然回過神,也提起他的手提包,跟在了她的身后。
去上班了。
“硝子女士,從今天起,會有另一名女前輩帶你,你的排班表我也幫你調整好了,以后你就不用再跟著春希了。”
可今天。
如晴天霹靂般。
他們剛到達值班室,坐在課長辦公桌的佐藤圭一揮揮手,就把他們招了過去,跟他們宣布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值班調動。
雖然只是值班調動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可卻讓犬飼硝子,倏地煞白了臉。
她有點訝異地圓睜著眸子,把目光挪到了春希身上,想尋求他的幫助似的,眼瞼都有些微微發顫了。
而春希,并不像她那么的意外。
因為,他早就察覺到了佐藤課長對她的敵意。
雖說他也不清楚,這個奇怪的敵意是從何而起,但敵意本身,確確實實是存在的。
可他,也有些無能為力。
因為電車在一天之中,大部分時間都得平穩運行,所以排班表的突然調度是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
除非有什么特殊情況,否則剩下的都是憑借佐藤課長的一己之見,就可以做出安排的事。
于是,他拍拍犬飼硝子的肩膀,安慰道:
“硝子,其他前輩也可以帶你的,你好好跟著學就是。都一樣的。”
“....好吧。畢竟這也是工作。”
可她。
并沒有他想象中的軟弱,拿起新的排班表,就很坦然地接受了新的工作安排,一個人前往辦公桌,一個人面對著電腦屏幕,一個人操作著鼠標,調整起了自己的行程安排。
這也讓春希有點驚訝,驚訝的是,原來她離開他,工作能力可以提升得這么快。
之前那個這也不會、那也不會的小綿羊,難不成都是裝出來的?
可這又是為何呢?
她又不想和我交往,白費這些周章做什么?
“然后,春希,你先回事務職吧。先好好養下病,等精神壓力沒那么大的時候再回一線工作吧。”
就在他還注視著犬飼硝子,思考著她的行為邏輯時,面前的佐藤課長,就再次咳嗽了一聲,給他也安排了新的工作。
可是....
我最近的壓力,好像也沒那么大啊。
特別是睦月真白跟他睡同一個被窩之后,但凡遇到人身事故,她都會在睡前機敏地察覺,然后把他摟進懷里,像哄小寶寶一樣,安撫到他沒有壓力為止。
所以,佐藤課長說的這番話,著實讓他有些糊涂了。
“春、春希,好久不見。”
可也正是在這迷惘之際,他的身后忽然傳來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很熟悉,卻也許久未聞的聲音。
以前帶過他,自稱三十歲的童顏前輩,深城美雪——此時,她正用指尖繞著發梢,側著臉,目光游離地眨著眼瞼。
她的那個眼神,似是有些為難,卻又好像藏了些許的期待。
就那樣,站在了那里。
哇哦。
原來是這樣。
這里可真是個腐敗的職場啊。
可能是有了上次的經驗,春希立馬就察覺到——這突如其來的值班調度,應該就是她和佐藤課長搞的鬼。
深城美雪,可真是個不亞于犬飼硝子的麻煩女人啊。
她的占有欲,似乎已經蔓延到了職場,可以說,比犬飼硝子還過分了。
“美雪前輩,真不至于這樣。”
春希無聲嘆息。
而他的這聲嘆息,也好似跟深城美雪暗示他明白了一切的意思,所以,這也讓她慌慌張張地牽起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茶水間,想跟他做出相應的解釋。
春希并沒有阻止她。
可當他一想到,他還在跟佐藤課長做匯報呢,突然這樣子走開,真的沒問題嗎?的時候。
他不禁回頭,看向了課長,沒想到,那個課長別說生氣了,還很滿意似的點著頭,仿佛一切事態都在往他期待的方向進展一般。
那種帶了認同感的點頭。
可春希卻不由得有些訝異——
課長如此這般縱容深城美雪的肆意妄為,難道是說,他和深城美雪的關系匪淺?否則,無論如何,這也太離譜了吧?
那個雷厲風行的課長,竟會把職場當成兒戲看待?
“春、春希,你聽我解釋!”
就在他訝異得找不到魂時,深城美雪已經悄悄地幫他泡好了咖啡,伸出手,遞給了他。
雖說他不大喜歡公司里的速溶咖啡,但畢竟是別人泡好遞過來的,不喝也未免太失禮了。
于是他只能勉為其難地接過手,小啜一口,忍住那股極其不自然的甜味在口腔里散開,低下頭,看向了嬌小的美雪前輩,催促道:
“美雪前輩,你說,我在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