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幽深的蒼穹,紫色的星海,紅褐色的大地,陣陣寒風襲來,為荒涼的無人區增添了一抹憂傷。
李執毫無儀態的斜躺在一塊冰冷的石頭上,時不時的往嘴里灌一口烈酒。
御風,飲酒,仰望蒼穹,本該是屬于世外的輕狂,可是李執身上非但沒有那股仙者的逍遙,反而有種世俗的惆悵。
萬丈神山之巔,寒風刺骨,卻依舊吹不散李執身上的那股情緒。
時不時的唉聲嘆氣,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麻煩,顯示出了李執此刻內心的波瀾。
“這都是什么事啊。咋就變成那種怪叔叔了呢?”
每每回憶起從天皇子心靈世界中的畫面,還有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李執就有種吐血的沖動。
其他人無論善惡,留給對手的形象從來都是他們的本相。
可是輪到李執,就完全變了。
有些人哪怕成為了生死之敵,也能讓對手產生欽佩,有些人因為戰斗而變成了親密無間的摯友,有些人愛情,從而走在了一起。
可是李執卻以“變態”的形象留在了天皇子的心中。
而且是那種讓天皇子都感覺到恐懼的形象,被人當成一個變態怪叔叔,實在是讓人無法接受。
天皇子,那可是李執原計劃中,當他進入王者層次之后,最主要的磨刀石。
可是如今在天皇子的心靈世界中看到自己的形象之后,讓李執生不起將他當成磨刀石的心思了。
實在是無法接受,一個自己在一個古皇子心中擁有那種不堪的形象。
看到天皇子那張臉,就讓李執心中隱隱生出了一種愧疚。
似乎再將天皇子當成對手,他就真的變成那個霸凌弱小的面目可憎的惡人了。
欺負一個沒爹沒娘的孩子,心里總有一種負罪感。
“唉!貧道還是太慈悲了。”
自從遭遇了天皇子之后,李執已經在這座萬丈高的山巔停留了大半個月的時間。
心理建設是做了一次又一次,可是依舊感覺良心不安。
這個離譜的世界,天皇子怎么會變成這樣?
對得起不死天皇留給他的頂級血脈嗎?
對得起別人對他的期待嗎?
居然從誕生之日起,就自帶了心理陰影,而且化作了夢魘,十幾年來一直困擾著他。
李執也沒對他做什么邪惡的事情啊,就演變成了現在的情況。
打了李執一個措手不及。
都說幼時受到的心靈創傷會影響人的一輩子。
萬萬沒想到,他也有一天會變成霸凌者的一員,天皇子的情況讓李執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憋屈,非常的憋屈。
有種有力使不出的感覺。
也不知道,他斬了天皇子的心靈魔障之后,會不會讓他真正的變成記憶中的那個天皇子。
如果不能的話,李執都不知道該怎么應對的。
如果是讓他正面擊殺了天皇子,李執不會有任何良心上的不安,如果是以如今的方式折磨天皇子,就讓李執有種被噎住的感覺。
“可憐的小仙凰,祝你好運吧。今后貧道再也不找你的麻煩了。”
將手中的酒壺里的酒灑在天空之中,隨風飄散,李執忽然從石頭上站了起來,寒風將他的衣擺吹得獵獵作響。
然后眼中綻放出兩道如利劍般的神光,直接斬碎了眼前的虛空。
而后,周天星辰圖在他手上綻放,直接接引來海量的星光,遠遠看去,似乎有一片星域從域外墜落人間,化作了一方濃縮的小星空在山巔運轉。
如此操蛋的人生,還是讓修行來化解心中的郁氣吧。
沒想到此番前來暗算天皇子,順便盜取不死天皇的神靈古經,卻以這種離譜的方式落幕了。
什么太古生物,什么成仙得道,什么大世之爭,真是可笑可笑。
在無盡星辰之力的包裹中,李執猛然的灌了一大口烈酒,然后狠狠的將手中的酒壺砸在地上。
“啪!”
酒壺碎成一片,壺中的烈酒迸散開來,在寒風中化作一滴滴晶瑩剔透的冰晶,隨風飄散,然后就被濃郁的星辰之光點燃,化作一點點靈光。
似乎那一點點靈光就是油庫中的火星,瞬間引燃了整片星海。
無數星辰之力化作星辰道火開始煅燒李執的肉身。
這是紅塵劫中的星光劫,李執要用星火煅燒的方式來燒掉心中的惡念,燒掉那不堪入目的形象,燒掉憋屈的情緒。
星火足足燃燒了半個月的時間。
李執整個人都被燒焦了,肉殼焦黑,深入靈魂的疼痛都沒有讓他皺一下眉頭,反而心里有種說不出的痛快。
“嘭!”
焦黑的皮膚炸碎,閃爍著靈光的肉身從焦殼中走出。
而后,月白的道袍出現在他身上,銀龍拂塵也被他拿在了手中,披散的發髻也自動的盤了起來,一個嶄新的紫玉發冠重新將頭發束了起來。
揮動銀龍拂塵,三千銀絲掃過眼前的虛空,似乎掃除了他身上的所有紅塵雜念,一股仙風道骨的氣息從他身上逸散了出來。
半個月來,心里積累的郁郁之氣總算消散一空。
然后他的腳下生出一朵祥云,將他托起,朝著神城的方向飛去。
太古生物復蘇之事,他不打算繼續摻和了。
隨便他們做什么吧,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
為今之計還是趕快修煉吧。
浪費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是時候參悟《不死仙經》了。
不死天皇的神靈古經異常玄奧,比尋常的大帝古經要玄奧很多。
甚至比青帝的《青蓮帝經》都要玄奧許多。
不死天皇的神靈古經,絕對吸取了仙域修行之法,否則不會和其他大帝的古經相差那么巨大。
李執能夠感覺到,當他參悟過《不死仙經》之后,第六種輪海異象一定能夠被開辟出來。
而且還有極大的概率讓他的道行再次增長,甚至有可能讓他參悟出堪比“者”字秘的仙凰不死術。
長生天尊的“者”字秘雖然強大,可是不死天皇作為純血鳳凰一族的人,嚴格來說他所開創的不死之術其實要比長生天尊的者字秘更強。
只不過,對于血脈有極強的要求,沒有“者”字秘那么普世。
李執如果能夠從神靈古經結合此前得到的仙凰道印參悟出仙凰不死術,對他的生命而言是一大利好。
此前他已經修成了鳳凰劫中的凰劫再生術,有了一定的基礎。
雖然凰劫再生術無法和仙凰不死術相提并論,可是有了基礎就意味著可以繼續升華。
每每想起天皇子在自己面前那幅楚楚可憐的樣子,李執就感覺牙疼。
如此輕松的就得到了別人夢寐以求都不見得有機會一觀的仙經,可李執的心里卻沒有絲毫的快感,反而隱隱有種負罪感。
他寧愿和天皇子大戰十天十夜,殺到精血虧輸,元神暗淡,也不愿意以這種手段得到《不死仙經》。
這算什么?
霸凌弱小嗎?
何況對方還是鼎鼎有名的不死天皇的親子。
這種場面,和他在神城預想中的要和天皇子斗智、斗勇、斗法、斗狠,歷經千難萬險,沖破重重困難,耗費極大精力,最終才能得到神靈古經的場面完全不同。
“唉,人生啊,真是充滿了意外。”
悠然的在蒼穹上飛行,李執只覺得此行充滿了夢幻。
如果告訴別人他此行的經歷,恐怕都不會有人相信這種離奇的事情。
天皇子居然在他的命令下,主動的將神靈古經交了出來。
這是正常人能夠想到的情況?
反正李執就沒有想到。
站在祥云之上,李執下意識的開始加速,不斷的加速,似乎要將速度提升到極致。
也不知飛躍了幾百萬里的山河,眼看就要路過一片小綠洲時,忽然看到了一股沖天而起的兩道金光。
金光熾熱,仿佛能夠上觀九天下探九幽一般。
而后,又有一道恐怖的氣血之力,化作滂沱的氣血天柱沖霄而起。
將方圓百里天空都照應的一片通紅。
“轟!”一座荒涼的大山忽然從內部爆炸,碎石飛的到處都是。
甚至有幾塊石頭都飛到了李執面前。
“嗷嗷嗷!”
而后一道金光就從地上升起,和天空中的氣血天柱融合在一起,化作了一頭頂天立地的恐怖神猿。
雖然神猿只是一個虛影,可是氣勢卻極為強大,甚至發出了酣暢淋漓的吼聲。
似乎是修為突破后自然而然產生的一股高興的想要發泄的情緒。
神猿拍打的胸膛,發出恐怖的吼聲,震散了四周的云層,震的虛空一陣搖晃。
就連李執都受到了影響。
看著炸開的那座山體之內出現了一個金燦燦的身影,李執忽然笑了起來。
居然在此地遇到了圣皇子。
他此前伏擊天皇子被三個王者圍攻,如今看來,因禍得福,實力更上了一個臺階。
看到圣皇子那強悍的氣勢,李執心念一動。
然后,手中的銀龍拂塵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根黃金棍。
沒有和天皇子好好的打一架,如今遇到了圣皇子,如果不打一架,豈不是白來一趟。
隨著黃金棍出現在他手中,李執身上的道袍也立刻開始變化形態,直接變成一件銀金色的戰甲。
而后,李執就身披鎧甲,手拿黃金棍,像是一個真君神將一般朝著那頭神猿虛影攻去。
一棍揮出,天空中頓時出現了一道金色的長河。
“轟!”
恐怖的力量直接將那頭頂天立地的神猿虛影擊碎。
沉寂在修為暴漲喜悅中的圣皇子臉色立刻大變。
然后就拿出了一根烏金色的鐵棍,直接沖天而起朝著李執攻去。
此刻李執全身被鎧甲包裹的嚴嚴實實,圣皇子根本就沒有認出他來。
“當,當,當。”
李執和圣皇子手中的兩根棍子全都帶著無量神力,相互碰撞之后,攪碎了一片虛空。
為了不影響到附近那座綠洲內的生靈,兩人邊打邊向無人區內退去。
可是如此巨大的戰斗響動,早已驚動了生活在這里的修士。
他們紛紛走出家門,遠遠地觀摩其兩位強者的戰斗。
“是誰在戰斗?”
“似乎是圣皇子,在和神秘人進行戰斗。”
“居然能夠匹敵圣皇子,那個銀甲神人好厲害。”
“黃金棍,怎么從未聽說有哪位強者使用的時這種法器。”
“快看那是什么手段。”
虛空中圣皇子眼看無法用尋常的棍法結束戰斗,就施展出了斗戰圣猿一族的《九轉玄功》。
李執也不甘示弱,也不知他施展了何種神通,背后竟然長出了六條手臂。
而且各自拿著一根黃金棍。
四條黃金棍齊出,仿佛化作了一片金色的光幕,形成了一座恐怖的金鐘。
圣皇子施展九轉玄功,每一棍都凝聚了滂沱的力量,而且每一棍的力量都在疊加。
仿佛要一棍定蒼穹似的。
可是李執和圣皇子此時都處在仙二第九個小層次上。
不僅修為相仿,就連肉身之力也是大差不差。
一時間難以分出高低。
戰斗足足持續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兩人氣血旺盛,法力源源不絕,似乎還能繼續再戰十天十夜似的。
“猴兄,不打了,貧道有些累了。咱們就此罷手吧。”又一次兩棍碰撞之后,李執率先開口說道。
“你是李道長?”圣皇子聽到李執的聲音之后,也是停止了揮舞手中的烏金大棒。
這一戰,讓李執通體舒泰,幾乎將心中的所有郁郁之氣全部發泄了出去。
果然,到了這個境界之后,唯有古皇子嗣才是他最好的歷練對手。
李執和圣皇子,真可謂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針尖對麥芒。
全都展現出了極其高超的戰斗本能。
“正是貧道。”
李執散去神通,四根黃金棍重新回到他的四極秘境之內,身上的戰甲也重新變成道袍,然后就露出了真容。
“貧道看到伱去伏擊天皇子了。一大能之身獨斗三大王者,不愧是斗戰圣族。”看到圣皇子眼中的疑惑,李執就解釋道。
“原來道長也在現場,難怪在大戰時我總覺得有人在暗中窺視。原本以為是庇護天皇子的祖王,原來是道長你啊。”圣皇子笑道。
“原本貧道是打算等天皇子一行人快到血凰山才動手的,只是被你搶先了。讓貧道白跑了一趟。”李執微笑著說道。
隨后,兩人就有說有笑的返回了那片綠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