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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竹林南詔

  轉眼已是三月春,柳絲輕舞醉風塵,距離趙無眠百丈擂臺擊敗刀魁已過去七日,天氣回暖,微雨垂灑,蜀地官道上的商隊不減反增,筆直官道南北交錯,微雨在春風帶動下拂過,兩側柳樹帶起翠綠波濤,絡繹不絕的商隊馬車在道路碾過,留下車痕。

  刀魁牌匾如今成了那位未明侯的囊中之物,成都歲賦一如往日,但未明侯作為天子近臣,未來成都是不是也能比其余武魁駐地多幾分不可明說的特殊對待呢?即便不能,那去未明侯手下拜碼頭,肯定也差不了。

  官道兩側,每隔十里地便修有茶攤,早起的茶攤掌柜溫著茶水,聽著來來往往的江湖客閑聊。

  “額老子滴,窩能豁你撒!?羊舌叢云那刀法,和龍卷風似滴,百丈擂臺都被砍得破破爛爛,但未明侯不為所動,一劍就把擂臺劈成兩半,視鳴鴻刀于無物,等回過神,羊舌叢云的胳膊都被砍斷了,跪地求饒…”

  “羊舌叢云再怎么說都是前刀魁,怎么可能求饒?”

  “那你劍沒架你脖子上,硬氣話誰不會說?”

  “呵呵…”

踏踏踏  清脆馬蹄聲傳來,這茶攤建在官道旁邊,來來往往的江湖客多如牛毛,因此這馬蹄聲并未引人注意,可茶攤上的嘈雜交談聲還是忽的一寂。

  出現這種情況,一般都是來者身份非同小可,大到無人敢多言,但行走江湖出門在外,若是沒個特征,誰能認識你啊?這世道又不是畫像滿天飛。

  因此只是因為來者是個女人,且太過漂亮。

  女人一手撐著柄青色油紙傘,另一只手牽著韁繩,馬兒溫順跟在她身后,不時打個鼻息,行在雨中,靜謐淡雅。

  眼似水杏,臉若銀月,一點朱紅點綴唇間,愈發凸顯肌膚雪白。

  她身著白底金紋的寬大僧袍,圣潔肅穆,不過為了方便走江湖,純白護腕將僧袍袖口束起,素帶勾勒腰肢,將其凸顯的盈盈一握,但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她宛若九天銀河般傾瀉而下的如墨長發,垂至小腿,干干凈凈,一眼看去便覺柔軟順滑。

  明明穿著僧袍,卻不剃發,明是行走江湖,但長發干凈不見塵埃…與江湖格格不入,但在場無一人敢小覷。

  行走江湖的女子很多,但美到這尼姑這種程度的,屈指可數,如此絕色卻孤身一人走江湖…更少。

  若是長成這樣還沒點本事在身,早在第一天入江湖就被吃干抹凈,無影無蹤…這位尼姑顯然不是。

  但凡有點見識的江湖人,基本都能認出女子身份…佛門大師姐,小西天洞文方丈唯一的親傳弟子。

  江湖客們不再言語,皆是收回視線,垂首喝茶,就連大聲討論都不敢,更別提起什么覬覦之心。

  江湖皆知,佛門戒殺,但唯有一人例外…這位帶發尼姑,根本不在乎戒殺的清規戒律。

  照理說,犯此等清規,即便不被逐出佛門,也該禁閉悔過直到改正,但小西天無人罰她,倒是一件江湖廣為流傳的奇人異事。

  說法千奇百怪,但真正的緣由卻是無人得知。

  尼姑視周圍人的反應于無物,牽著馬在茶攤前停下,走至帷帳下,才束起油紙傘,認認真真甩下其上雨珠,撫著僧袍下擺坐下,要了壺涼茶與一捆上好草料。

  茶攤掌柜知道來者身份不俗,并未怠慢,很快上好,馬兒歡快在原地蹦跶一下,俯首吃草。

  尼姑面無表情端起茶壺,先用茶水涮了涮茶杯,再認認真真用手帕擦拭,以防沒清洗干凈,而后才默默飲茶解渴。

  周圍江湖客小心翼翼打量著尼姑,瞧見她貌似沒什么異常,也不會莫名其妙大開殺戒,就似一位普普通通江湖客,心底才緩緩松了口氣,這才開始小聲交談起不久前的刀魁一戰。

  而趙無眠在蜀地干的事不多,但有一件算一件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都和平日江湖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武魁高手有關。

  如峨眉山刀斬唐微雨,又如…龍泉三大妖女搶男人。

  只是不知怎的,提起后者,那江湖客便不知為何感覺脊背發涼,四處望去,卻不知來源。

  尼姑收回視線,垂首望著茶水表面,不知在想些什么,茶攤外雨落不止,里側則是一片茂密竹林,有沙沙輕響,聞聲看去,卻是一只大熊貓扒拉著翠竹,裝作蹭癢癢,實則悄咪咪往茶攤看…估摸是想討點茶水,又不想表現的太在意。

  掌柜的笑了笑,端起一大盤茶水放在竹林,背著手離開,等他走遠,大熊貓才來喝茶…這茶攤掌柜明顯和這只熊貓認識,平日沒少喂它東西。

  大熊貓在蜀地不多,但也稱不上少,待久了總能瞧見幾只,尼姑打量了熊貓幾眼,心底暗道一聲沒貧尼可愛,便收回視線。

  時間緩緩流逝,尼姑喝完一壺茶,馬兒吃完一盆草,卻還是待在茶攤沒走,周圍江湖人心中不免好奇,但無人敢上前搭話,卻也漸漸習慣了這尼姑的存在,討論聲也大了不少,直到另有一倉促馬蹄聲傳來。

  蹄踏蹄踏————

  馬蹄聲快若奔雷,稍顯雜亂,地上積水開始不住震顫,水波四起。

  有經驗老道的江湖客聽出門道,眉梢輕蹙,“蹄聲顫如急雨,至少兩馬,但急而雜亂…不是兩人兩馬,而是一人兩馬…這么急,是尋仇?還是逃命?”

  這江湖客能聽出來,尼姑自然也不例外,她抬手將側臉碎發挽至耳后,美目斜視,淡淡朝官道盡頭看去,沒幾秒,雨中便有人影策馬而來,果真是一人雙馬。

  一人雙馬一般是戎人騎兵的跑法,主要用于游擊與行軍,中原江湖如非有急事,否則不會這樣跑…當初趙無眠等人在晉地逃亡,一直不愿一人雙馬,就是因為太過顯眼,在道上這么跑,誰都知道你有問題。

  轉眼那人來至茶攤之前,胯下高頭大馬汗氣蒸騰,神俊不凡,呼吸宛若風箱,明顯是極為難得的寶馬,而馬上漢子手邊還牽著另一匹馬,單看身段同樣不俗…行走江湖還能騎著兩匹寶馬,此人身份肯定不簡單。

  而胯下馬側,則掛著一桿黑布包裹的九尺大槍,再往上看去,來者頭戴斗笠,單單露出有胡茬的下半張臉,身后圍著漆黑披風,內里則是一席黑色勁裝,點綴金紋,可見胸膛前一抹細小的燙金‘殛’字。

  一人兩馬一槍,行于官道,卻好似有千軍萬馬在道上奔騰,哪怕猜不出這槍客身份,也讓在場所有人都繃緊心弦,這壓迫感與淡漠清冷的觀云舒根本不是一個層級。

  但好在這槍客明顯很急,根本沒有在茶攤歇息的打算,照這速度,幾息之間槍客就跑沒影兒了,料想是不會有什么意外發生…但行走江湖,最怕的莫過于這‘料想’二字。

  你永遠不會知道,意外何時發生。

  就在槍客路過茶攤之際,背對官道的僧袍尼姑忽的杏眼輕瞇,回身手中驟然發力,茶杯在磅礴指勁與內息下破碎。

  颯————

  尖銳破風聲中,茶杯碎片宛若滿天星,刺破雨幕朝著槍客激射而去!

  忽的動手,距離又近,一般江湖客根本反應不過來,但槍客顯然不一般,瞬息之間,他抬手猛撩披風,漆黑披風宛若黑幕驟然在身側一個回旋,將茶杯碎片驟然回攏,旋即拍掌前崩!

  磅礴氣勁在雨幕驟然拍出一道空洞,但披風卻絲毫未損,氣勁繞過披風,轉而以一股柔勁將其內碎片猛地向前拍出,以更快的速度刺向坐在茶攤上的尼姑。

  但這茶杯碎片只是佯攻,尼姑另一只手緊握天青油紙傘,宛若使劍,驟然前刺。

  撕拉————

  漆黑披風被油紙扇猛然刺出一道豁口,好似青蛇出洞直逼槍客。

  槍客抬掌凌空握向馬腹側邊的九尺大槍,控鶴擒龍功下,槍身周圍黑布寸寸撕裂分散,轉而被吸附進槍客掌中,但這距離太近,大槍根本來不及施展,因此槍客僅是手腕微翻,推掌前壓,以掌心槍桿撞向油紙傘尖。

  嘭————

  宛若悶雷聲響,勁風四處逸散,披風徹底化作碎片四散,而此刻被槍客推回去的茶杯碎片才堪堪在空中飛過一半距離,可見兩人交手速度之快。

  以槍客的視角看去,滿天漆黑披風碎片中,不等他瞧見出手者的面容,尼姑向前刺出的油紙傘便驟然打開,宛若圓盾,擋住茶杯碎片。

  但油紙傘上的氣勁卻是龐大到連槍客也需暗暗心驚的地步,雖然比不得他,可常言力從地起,他能承受住這股力道,胯下寶馬卻承受不住。

  槍桿與油紙傘相持不過短短一瞬,槍客胯下寶馬便發出一聲悲鳴,嘴角溢出血跡,而后槍客驟然發力,槍桿壓過傘尖,宛若長鞭自下而上重重拍打油紙傘上。

  嘭————

  磅礴氣勁自傘面傳來,尼姑身下座椅瞬間化為碎屑,脊背撞在木桌,將其也撞得粉碎,繼而纖細身形好似被凌空勾起,自下而上向后倒飛,在茶攤上方帷幕‘撕拉’一聲撞出豁口,才去勢不減朝竹林倒飛而去。

  單看此招,便知槍客體魄遠非常人可以比擬。

  “嘶————”

  但槍客胯下寶馬卻是再也承受不住,痛苦長嘶一聲,便四足癱軟,高大身形向側倒去,槍客手持大槍,黑袍紛飛,輕松自馬背上落下,斗笠上抬,臉色極冷朝前看去。

  茶攤后的竹林中,尼姑身形向后倒飛,卻根本沒有失去重心,僧袍下的白靴輕飄飄踩在一桿翠竹上,粗壯翠竹瞬間宛若繃緊弓弦向后猛壓成個弧線。

  滿天落雨與瀟湘竹葉混雜一處,尼姑還保持抬手伸直油紙傘的姿勢,天青色為底,繡著竹葉的傘面擋在尼姑身前,而后緩緩向上抬去,一寸寸露出尼姑干凈如洗的僧袍與精致絕倫,面無表情的俏臉。

  斗笠下槍客極冷的臉色浮現幾分錯愕,嗓音咬牙切齒,“小西天,觀云舒…突襲本座?”

  傘面上抬,觀云舒撐傘擋雨,僧袍與如墨長發多了幾分濕潤,她站在翠竹上,淡淡望著斗笠槍客,“槍魁陳期遠,等你許久了…畢竟這里是應天趕往蜀地的必經之路。”

  兩人交手的速度太快,此刻茶攤周圍的江湖客才恍然回過神來,皆是宛若樹倒猢猻散,撒丫子往周圍狂奔逃命,以防被兩人交手余波害死。

  跑的慢的人,在江湖活不了幾天…

  但逃命間,他們還是不免回首看向兩人,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錯愕。

  小西天真傳弟子觀云舒。

  無極天掌門,槍魁陳期遠。

  兩人狹路相逢,驟然發難,交戰竹林,也不知有何恩怨…這可謂江湖一等一的大事。

  陳期遠抬手將自己身后破破爛爛的披風徹底撕下,甩向雨中,表情極冷,“無極天與小西天可沒有仇怨,我同你…料想也沒有仇怨,若是不能給我個說法,就別怪我不日提槍闖佛門。”

  何止是沒有仇怨,小西天與無極天年初在某人的聯合下,還一同聯手對付過太子洛述之。

  觀云舒瞥向陳期遠,淡淡笑了下,“與貧尼的確沒有仇怨,但你此去蜀地,如此匆匆…是去尋仇吧?”

  陳期遠臉色陰沉下來,抬手挽了個槍花,將九尺大槍背在肩上,在雨中凝望向觀云舒,目光兇悍似虎,再不復從前那般浪蕩灑脫,

  “龍泉,蕭遠暮現身,江湖流傳三大妖女挾持趙無眠,蕭遠暮逼退孟婆與蒼花娘娘,可三日后趙無眠卻安然無恙現身…趙無眠那小子若真落進蕭遠暮手中,怎么可能跟沒事人一樣?唯一的解釋,只能是他與蕭遠暮有些不清不楚的聯系。”

  觀云舒沉默幾秒,并未否認。

  陳期遠冷冷一笑,繼續道:“蕭遠暮是我殺父仇人…觀上僧以為,我不該前去報殺父之仇?”

  觀云舒面色不變,“你殺不殺蕭遠暮,與貧尼無關,但趙無眠不會坐看你殺她…于是貧尼也不會作壁上觀。”

  話說到這種地步,就已經很明了。

  陳期遠為報殺父之仇,聽到蕭遠暮現身的消息后便快馬加鞭,一路從應天往蜀地跑去。

  而觀云舒猜出陳期遠會走這條路去蜀地尋仇,因此提前來此攔截…若她不攔,讓陳期遠去了成都,見到蕭遠暮與趙無眠,以幾人性子,定然大打出手。

  十武魁內,亦有排名,單刀進槍九死一生,槍魁陳期遠本就強于刀魁羊舌叢云…不單單是兵刃優勢,單比硬實力,也是陳期遠強。

  能跟烏達木交手的武者,有幾個是凡俗之輩?

  若真打起來,趙無眠或許能贏刀魁,卻不一定是陳期遠的對手…倒不是觀云舒小覷趙無眠,事實就是如此。

  陳期遠性子雖然吊兒郎當跟個市井閑漢似的,但一身實力強悍,江湖無有不認。

  陳期遠知道觀云舒與趙無眠的關系,對她出現在此地雖有意外,卻不錯愕,掌心緊握槍桿,露出一抹笑容,

  “早在當初京師,我便對趙無眠那小子說過…老子知道他與蕭遠暮關系不淺,一碼歸一碼,合作過歸合作過,情分歸情分,殺父之仇歸殺父之仇,他日江湖再見,刀兵相見,誰也別留情,誰也別猶豫。”

  趙無眠如今身份不俗,面對朝廷,羊舌叢云還要忌憚幾分,但陳期遠和羊舌叢云根本不是一類人…他壓根不在乎什么所謂的朝廷,根本不帶怕的。

  只是有些心驚于觀云舒此刻的實力…最強元魁,名頭響亮,但元魁本就是年輕有潛力的武者代稱…和武魁根本就不是一輩兒的。

  都是小輩,因此元魁再強,又能強到哪兒去?便如蘇青綺的天賦高到連蕭遠暮都心驚,但太年輕,就注定實力很難短時間內追上老一輩武者。

  都是天才,就你特殊?能成為武魁的人,哪個不是當世俊杰?

  不是每個人都能如趙無眠那般把蠱王之毒當糖豆磕,靠著先天萬毒體與天魔血解越級打架。

  但觀云舒的確是元魁中的特殊存在…如此年輕,卻有如此實力,如今明顯天人合一,要說打敗陳期遠還不至于,但也不可能幾招落敗。

  觀云舒不以為意,瞥了眼陳期遠旁邊那倒在地上吐著血沫的寶馬,她知道自己不是陳期遠的對手,因此此次前來,不是殺人…是來殺馬的。

  主要起個拖延時間的作用…陳期遠胯下這馬,可不是凡俗,沒那么簡單隨隨便便在市井間找到。

  若想靠著雙腿運起輕功去追…等跑到后,不得被累個半死?武魁真氣源源不斷,可不是體力無窮無盡。

  前去殺人,卻為趕路把自己累成狗,那純粹就是傻子…誰行走江湖不帶匹好馬啊?就算是蕭遠暮出行也是坐馬車。

  如今殺了一匹…還有一匹。

  觀云舒不再言語,油紙傘束起,掠過帶動竹葉,發出擦擦細響。

  足下青竹驟然回彈,好似離弦之箭,又若獵鷹捕兔,朝陳期遠直刺而去。

  青城山上,趙無眠忽的回首看向遠方,眉梢輕蹙,他站在山巔,矚目四望,自高俯視,遙遙可見方圓十幾里地。

  不過畢竟太高,即便以他的眼力也不可能瞧見山下細節。

  “侯爺,侯爺?”

  唐微雨的話讓趙無眠回過神來,“剛剛說到哪里了?”

  山上有一木屋,目前懸崖邊有一長亭,四周栽著柳樹。

  唐微雨站在亭內桌前,為趙無眠斟了杯茶,稍顯猶豫,“當真要讓我等住在青城?這畢竟是侯爺打下的山頭…”

  趙無眠端起茶杯,抿了口,覺得還沒酒好喝,更不如可樂,鮮橙汁之類的飲料,放下茶杯,瞥向山頭下漫山遍野的舞紅花。

  凡是地勢緩和的地方,基本都種了毒花…這范家真他娘操蛋。

  他收回視線,“我沒打算繼續培育這種毒花,但這些天帝師一直研究,正在想辦法中和成癮性…若是能成,在朝廷監管下,嚴格把控,用于杏林,不知能救多少人,若是不能成,便直接一把火全燒了,或是把控劑量救人…

  但這畢竟需要時間,我不可能一直待在青城,為防止舞紅花落入賊人之手,總得有人嚴加看管…唐家主明顯最為合適。”

  這些天,趙無眠遲遲沒有回京,就是在為這舞紅花之事操心。

  這種毒花,趙無眠恨不得一把火全燒了,但凡事都有兩面性,這世道沒什么麻醉手段,若是能中和舞紅花的成癮性,將其作為一味麻醉藥用,也算造福眾生。

  麻醉藥的出現,也能推動外科醫學的進步…無論什么時候,杏林都是重中之重。

  雖然這個年代談外科醫學,明顯超出時代…可總歸是個好的開始。

幾百年前,歸玄谷便有奇人研制出可使畝產倍增的法子,相信后人中也有能發展外科醫學的天才  他身為朝廷侯爺,在其位,謀其政,總得多操心操心…當時還對孟婆夸下海口,要多關注民生,這顯然不可能是場面話。

  青城因為東皇碎片的緣故,近四十年的時間,才有如今土質…只有這里才能種出舞紅花,也算是某種意義的壟斷。

  因為價格自然是趙無眠全權說了算…希望能讓窮人也能用得上這種麻醉藥。

  當然,這只是設想,還有諸多細節,但好歹是個努力的方向…如今才剛剛邁步,好在根據范慕青所言,不出一年,舞紅花便可徹底培育完成。

  “而且范慕青此人,貌似是你爹當年在九黎就認識的老相好…”趙無眠瞥了眼唐微雨。

  唐微雨眼角一抽,倒是沒反駁…當年他爹唐星文年輕時去九黎學了不少蠱毒之術,等將范慕青抓回大牢審問時才知道…那些蠱毒之術原來都是她悄咪咪透露給唐星文的。

  否則九黎怎么可能讓唐星文帶著族內蠱毒之術安然回鄉?這可是連西域圣教都饞的東西。

  趙無眠笑了笑,“范慕青滿腦子都是舞紅花,只要能繼續培育,為誰辦事,她無所謂…既然如此,便將她收為己用,安心在此地培育,由朝廷監管,無論有何成果皆送上去給帝師檢查,倒是能將風險縮至最小。”

  唐微雨端著茶杯輕抿幾口,雖然此舉好像讓他平白無故多了個六七十歲的后娘…但上一輩的事,也不好多言,他轉而道:

  “若這舞紅花真能中和成癮性,用于軍隊,豈不是很快就能驅逐戎人?”

  趙無眠微微搖頭,“適量使用,作為麻醉藥,興許無礙,但若煉成舞紅丹,用于人體,要說一點副作用都沒,明顯不可能,若用于前線將士…國家層面,這或許無可厚非,將士的命可比不得國家利益與戰事大捷,但于我個人而言,并不愿把前線將士當成犧牲品…

  圣上那邊,和我是一個意思,你不用擔心,舞紅花牽扯的東西很多,稍不注意就會惹出大亂子…所以這東西由我全權負責,圣上也會派人前來,直接管轄。”

  說白了,舞紅花若能培育成功,造福百姓,那受益的是全天下,但若出了事,便由趙無眠全權負責。

  唐微雨不由高看趙無眠數分…這可不是只會好勇斗狠的江湖人,這是真一心想辦實事的人吶。

  興許有人覺得這很蠢,太不利己,但真見到,不可能不佩服…九黎那邊想著把活人抓去練蠱,趙無眠卻想著怎么做些對民生有益的事,兩相對比…唐微雨肯定更愿意同趙無眠合作。

  拿活人煉蠱,扯再多宗族信仰,現實本就如此黑暗,江湖險惡之類的理由,也改變不了這事兒的逆天程度…別說唐微雨,凡是道德正常的江湖客,瞧見都得上去捅九黎一刀。

  呸!惡心人的玩意兒。

  這下不單單是自己媳婦的記憶吊在趙無眠身上,唐微雨本人也多出幾分欽佩。

  他微微拱手,不再多言,飛身離去,準備讓唐家人都搬來青城住…舞紅花這東西,若沒個武魁貼身照看,的確不合適。

  這么多天過去,青城這事也差不多了結,舞紅花如今開了個頭,只等徹底培育完成后,就可想辦法研究入藥。

  青城山這地方也沒必要多待兒,也不知洛朝煙在京中有沒有受什么委屈…

  而范慕青被放出來,在監管下繼續培育舞紅花,她的少主范書楠可就沒那么好運,從嘴里撬出東西后,趙無眠便一劍抹了他脖子,也算給他個痛快。

  倒是知道了九黎不少東西。

  九黎的確不在大離境內,而在苗疆以西的南詔國…南詔本是西南邊陲小國,國土與南越,高句麗差不多,本身也是大離附屬國,但早在百年前便被九黎滲透…所謂南詔,也不過九黎傀儡。

  涉及到國與國間,的確有點麻煩,趙無眠肯定不可能傻憨憨跑進南詔殺個尸橫遍野…因此還是得回京師后,與洛朝煙商量商量。

  商量個日子,調集西南軍,殺進南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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