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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蕭遠空

  入夜,青城山上,青連天弟子們居住的屋舍都被整理出來,在雨幕中亮起成片燈火,官兵們聚在一起,由伍長領頭,幾人一桌吃著火鍋。

  嘈嘈雜雜。

  他們并非蜀王私軍,而是蜀地駐軍,本是由蜀地總督直率,不過如今趙無眠要,那洛朝煙自然就給,專門調了幾千人駐守青城山。

  隨隨便便就把兵劃給趙無眠,明顯不合規矩,今日割幾千,明日劃幾萬,等幾年趙無眠頭銜怕是就得多一個‘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

  再怎么寵信趙無眠也不可能這樣,否則難以服眾,因此這幾千駐軍只是以護衛太后的名義幫忙撐個場子,等洛朝煙的私軍趕到,他們也就該撤了。

  但趙無眠也不可能虧待他們,做東請將士們吃頓火鍋,好歹人家也是來幫忙的不是…反正趙無眠身上的銀子都是問洛朝煙伸手要的。

  這些銀子花完了還能從蘇家小姐,劍宗劍主,太玄宮宮主那拿錢…哦對,如今還有太后。

  沈煉等人則開始收拾行李馬車,為回京做準備。

  慕璃兒撐著油紙傘,足尖在樹梢輕點而過,衣裙飄飄好似九天玄女,幾息時間便自山巔掠去山腹木屋。

  她們住在獨立峰頭,清幽雅致,無人打擾。

  慕璃兒推門而入。

  太后娘娘依舊一席青裙,長發被一根發帶束起,垂在肩前,很有人妻少婦味兒,正在發呆,卻眼波流轉,隱隱似春含羞,。

  她此刻坐在床榻邊緣,裙子與內里的薄褲挽起,露出一小節光潔雪白的小腿,腳兒放進水盆,正在洗腳。

  盆中還灑著幾片花瓣,床頭也多了幾朵剛采摘的牡丹,桌上則擺著已經吃完的火鍋與碗筷,可見火鍋湯面那極為滾燙的辣油,屋內彌漫花香與火鍋味兒。

  慕璃兒鼻尖微動,倒是沒發現什么異樣,關上房門,抬手拉開靴子與白襪,坐在太后身側,探出腳兒,與她一起泡腳,口中問:“無眠呢?”

  她也不是有事沒事纏著趙無眠,今日一整天都在練武,琢磨著自己溝通天地之橋的事兒,從頭到尾都沒瞧見過趙無眠。

  太后回過神來,弓著腰,手兒沒入水中,揉捏著極為酸澀的腳兒,心底還有些惱火,趙無眠那廝半點不憐惜她,不僅一手抓著腳踝反復擠踩,還拉開腰帶,扯下肚兜,捧著擠壓。

  太后心底肯定不滿…明明心里第一位都不是她,還想隨便占便宜?她可沒那么好打發,但又拗不過趙無眠…只能默默生氣。

  聞聽此言,她面無表情道:“下山找蕭遠暮那妖女去了…你也是,怎么半點不在乎趙無眠和蕭遠暮廝混,就不怕他被拐去江南?”

  “他去江南,我也去照看著唄,他與蕭遠暮的事太復雜,不可能去了江南就調轉刀尖對準朝廷…”

  “再怎么說他也是你徒兒,慕家與朝廷關系密切,本就是燕云世家,劍宗更不用說,甲子前為驅逐戎人,沒少在燕云出力,劍魁牌匾至今架在劍宗…若是你門下弟子真和太玄宮妖女有染,證據確鑿,慕家與劍宗怕是不好善了…你還是多注意些。”

  “知道啦知道啦…”慕璃兒想說這算什么,更荒唐更有辱門風的事兒她都和趙無眠做了,要真捅出來,慕家與劍宗明顯更在乎‘師徒相愛’這一百年丑聞。

  但這話顯然不能說,她扯開話題,瞥了眼太后朱唇周邊的些許紅腫,“嘴怎么腫了?”

  “吃火鍋辣的。”

  牡丹也好,火鍋也罷,都是太后用來掩蓋氣味與唇角紅腫的工具。

  “平日也沒見你這么愛吃辣啊?”

  “等離開蜀地,哪還能吃到這正宗火鍋?”

  慕璃兒不疑有他,再敏銳多疑,她也不可能想到趙無眠那廝居然色膽包天到爬上太后的床,好奇問:“這些天也不見你下山游玩…有心事?”

  太后的心事就是她與趙無眠的感情事,如今都已抵足而眠,捧著擠壓,涌泉相報,哪還有什么心事,目前最大的煩心事就是腳兒酸,奶奶疼。

  慕璃兒還以為是蕭遠暮讓太后有的危機感,安慰道:“我肯定站在你這一邊啊,只是你也別有事沒事掛在嘴邊,無眠被夾在朝廷與太玄宮中間,肯定想著讓雙方和睦相處…你若翻來覆去提這事兒,倒讓他平添壓力。”

  太后這話就不愛聽了,暗道我才是他相好,難道就你會設身處地關心他,本宮就不會嗎?

  你和他感情再好,也只是師徒關系,雖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但明顯還是本宮與他的關系更近些。

  她不由坐直幾分,瞥了慕璃兒一眼,“本宮豈是尖酸刻薄的愚婦,湘閣與侯爺的婚事只差臨門一腳,按輩分,他都得喚本宮一聲姑姑,你們二人雖是師徒,卻也不可能事事分享,畢竟男女有別,本宮…”

  太后話未說完,慕璃兒心底就有點不高興,暗道什么男女有別,我們一起雙花并蒂,同床共枕都多長時間了,不比你這口頭上的姑姑關系近?

  她打斷太后的話,淡淡笑道:“別的不說,我與朝廷的關系,自然沒太后這么近…因此至少在蕭遠暮一事上,他定然事事與我這做師父的商量。”

  太后眼角一抽,“本宮相信侯爺為人,這事兒有什么可商量的,他壓根就不可能做出不利朝廷的事…只是如今他是未明侯,未來在京師的日子還長,你這未出閣的女子哪能有事沒事待在徒弟身邊?這成何體統?總有一段時間是要回燕云老家…到那時候,侯爺還不得本宮這做姑姑的照看?”

  慕璃兒美目瞪大幾分,有點急了,“以我的武功,真想在京中討份差事又有何難?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你又不是他親姑姑,走那么近,當心被市井間嚼口舌。”

  “本宮與他清清白白,只要不在外做出什么不合禮法的事,就算再怎么嚼口舌也不過雜言碎語罷了,害不了本宮風評。”

  兩姐妹一起泡腳,和睦情深,卻又針鋒相對…

  屋內兩人暗中較勁,你一句我一句吵個不停,而在山下都江鎮,一間陳年酒鋪門外街上,有人搭著臺子唱戲。

  背插靠旗,身著戲服,一人手持大刀。

  一人腰后挎劍,左右橫走,用著蜀地戲腔唱道:“羊舌叢云!今日,本侯便取你這刀魁牌匾!”

  短短幾天過去,戲臺便多出一門‘未明侯刀取武魁’的劇目。

  蕭遠暮坐在酒肆,一只手搖著團扇,另一只手端著酒杯,倒是罕見沒看戲,跟在她身邊一塊下山的蘇青綺與洛湘竹戴著斗笠,圍著面紗,江湖女俠打扮,磕著瓜子,聚精會神聽戲。

  兩女對戲不感興趣,但對趙無眠的事感興趣。

  紫衣一直在山上研究舞紅花,倒是沒下山與她們一塊散心。

  瞧到精彩處,洛湘竹便放下瓜子,雙手輕拍鼓掌,若不是不會說話,約莫還會喝彩幾聲。

  蘇青綺雖是正兒八經的江湖女俠,但反而不會如洛湘竹這般激動,一舉一動不像江湖老油子,不經意流露出的風情透露著世家小姐的婉約。

  酒鋪掌柜是個中年婦人,為三女上了幾碟下酒菜,正欲離去,便被蕭遠暮叫住,“洪天年間,聽說鎮子上有位抱著女嬰的江湖浪子?”

  中年婦人打量了蕭遠暮一眼,瞧她稚氣未退的面龐,心底不甚防備,好奇問:“有是有…小丫頭怎么知道?”

  “偶爾聽長輩提起罷了。”蕭遠暮沒在意‘小丫頭’這稱呼細節。

  中年婦人笑了笑,神情帶上幾分追憶,“我也是聽娘親提的…那已經是五十余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娘親才二十多歲,經營著這家祖下酒肆,容貌在鎮上也是一等一的秀麗,提親的人,門檻都要踏破了…但愣是等到四十多歲才嫁人。”

  五十余年前,也就是洪天初年,大離剛剛建國…那會兒蕭靈運就帶著酒兒躲至蜀地青城。

  蕭遠暮柳眉輕挑,“為了等那江湖浪子?”

  中年婦人微微頷首,“不過娘親嫁人時,那江湖浪子已經失蹤多日…”

  “你娘親呢?”

  “前年便下葬了…”

  蕭遠暮沉默幾秒,幽幽嘆了口氣,在此等故地談及蕭靈運那輩人的往事,好似近在眼前,歷歷在目…但這已經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啊。

  中年婦人看蕭遠暮不再言語,便輕輕搖頭,轉身招待其他酒客。

  此時,有道人影撐著傘,來至酒肆前,仰首望著門前酒幡,站在原地,愣神片刻。

  蘇青綺與洛湘竹注意到此人,側眼看去,身著青衫,一刀兩劍…兩女臉色一喜,準備喚他,但在外沒必要將趙無眠的身份抖出來,便朝他微微招手。

  趙無眠收回視線,暗道這里就是蕭靈運當年一直買酒的酒肆吧,他掀開酒簾,在三女這桌坐下,“明天我就該啟程送太后回京…你有什么打算?”

  蕭遠暮搖著團扇,“你若想本座也歸京…倒是不怕我一心狠殺了你那龍椅上的老相好?”

  “什么老相好,我跟她目前還沒發生什么…”

  “得了得了,別和我解釋你那陳皮爛谷子事…”蕭遠暮端起酒杯,輕抿一口,不耐煩回了一句,而后才道:

  “距離你成為刀魁目前才過去七八天,時間尚短,蒼花娘娘還未回信…雖然不知琉璃燈被莫驚雪藏在什么地方,但蒼花娘娘若想偷來,一來二去也不是幾天功夫就能趕到的,她又不會飛,你想回京就回吧,不用在這干等著,有信兒她自會聯絡你。”

  “那我怎么聯絡你呢?跟我一起回京師得了,萬一到時候找不到你人,多麻煩。”

  “舍不得本座?”蕭遠暮其實無所謂去哪兒待著,如今蘇青綺進窺天人,需要的是勤加練武深厚底蘊,暫時也溝通不了天地之橋,去哪兒練武都是練,因此語氣含笑問。

  “也舍不得蘇小姐。”

  蘇青綺很溫婉地笑了下。

  蕭遠暮用指尖沾了點酒液,抬手一揮,灑在趙無眠臉上表達不滿,“爛桃花…”

  此時,酒肆外有腳步,卻是燕九一手提著信鴿,一手按著腰刀,身著偵緝司制服,掀開酒簾,靠近趙無眠壓低聲線道:“趙兄,有情況…與觀云舒有關。”

  說著,燕九遞過信鴿送來的信紙…偵緝司監控江湖,若說百事皆曉肯定不可能,但小西天真傳弟子在竹林外與一槍客打起來的事肯定清楚,畢竟當時很多人都瞧見了。

  不過今晚信鴿才飛過來…這情報很多人都知道,用信鴿被人打下來截胡就截胡,沒必要用探子快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來,又不是軍情。

  周圍酒客瞧見燕九那身捕快服,面面相覷,轉而看向趙無眠,眼底流露出一絲不可置信的猜測。

  觀云舒?

  蕭遠暮用團扇遮住下半張臉,眼底流露幾分疑惑。

  當初京師,太后所言的女子,她已經大多見過,唯一身份還不太明了的人,只有一個‘小西天的尼姑’…這個尼姑,就是觀云舒?

  觀云舒作為江湖年輕一輩第一人,蕭遠暮自然也聽說過,但還沒見過長什么樣。

  趙無眠眉梢緊緊蹙起,接過信紙掃了一眼,心中一凜,沒料想自己再度聽見觀云舒的消息,竟會是她與人廝殺…廝殺點則位于蜀地與江南一帶的交界處,也就是瀘州,樂山一帶,距離成都約莫六七百里。

  “誰敢打她?”趙無眠語氣不由冷了幾分,心底也在疑惑,以觀云舒目前的實力,江湖少有敵手,能打她的武者只有天人合一與武魁高手。

  “根據當時的江湖客所言,觀云舒被一槍砸飛十幾丈,應當落于下風…料想是武魁高手,又用槍,自東南而來…”燕九低聲道。

  趙無眠頓了下,“槍魁陳期遠…他們兩人怎么打起來了?”

  觀云舒再強也不可能比趙無眠還猛,怎么想也不是陳期遠的對手…而實力到了兩人那境界,基本很難留手,觀云舒不可能不受傷。

  “不知。”

  趙無眠放心不下,坐立難安,心中沉下轉頭對幾女道:“我去瀘州一帶瞧瞧,若真是陳期遠,即便往日有點情分,我也非得給他揍個屁股朝天…”

  趙無眠話音忽的一頓,看向蕭遠暮。

  蕭遠暮團扇遮住唇,可愛稚氣的大眼睛帶著些許云淡風輕的笑,“他是來殺我的…想當護花使者嗎”

  蕭遠暮用幼女的臉說著妖女的話,很有禁斷刺激感…

  趙無眠收回視線,沒搭理這話,只是在心底暗暗做好準備…若陳期遠一門心思想殺蕭遠暮,那他免不得要與陳期遠廝殺一場。

  他對燕九道:“將我的馬帶來…對了,雪梟那蠢鳥也一并帶上,當初帝師研制出雪梟能聞到的特制香料,觀云舒也帶在身上…能不能找到尼姑就看它了。”

  燕九眼中稍顯錯愕,“雪梟是我從點蒼山抱回來的,香料也是他們給的,本是他們宗門機密,帝師居然能研制出一模一樣的…厲害。”

  他連忙離去準備。

  蘇青綺走上前,“我同公子一起去。”

  “太后如今在青城山的消息,世人皆知…蘇小姐與師父留著保護她吧,最好住進山谷,那是酒兒以前的隱居地,湘竹師姐知道位置,讓她帶你們去,等我回來咱們再歸京。”

  蘇青綺想和趙無眠一起走江湖,但太后安危的確是重中之重,兩位天人守在身邊,就算是武魁也能打一打,只得點頭。

  此時便聽蕭遠暮道:“本座同你一起去。”

  趙無眠還沒回話,蘇青綺倒是先柳眉一豎,語氣不復世家小姐的溫婉,“嘿,你平時總讓我別和公子走太近,怎么你一找到機會就想獨占…”

  話未說完,蕭遠暮就用團扇拍了下蘇青綺的額頭,“別這副醋壇子樣兒,像什么話?離了趙無眠你就不能活了?若不是趙無眠,你以為本座會和那太后和睦相處?”

  蘇青綺一時語塞,要真把蕭遠暮和太后放一塊相處幾日,還真怕兩人起了什么爭執矛盾,若沒趙無眠,沒人能拉得住。

  趙無眠也不敢將蕭遠暮和太后留一塊兒,眼看燕九牽來照夜玉獅子,當即掀開酒簾躍上馬腹,朝蕭遠暮伸手。

  蕭遠暮拉著趙無眠的手,坐在他身前,就跟在爹爹的庇護下騎馬的小女娃似的…不過趙無眠看上去很年輕,其實更像兄長。

  蘇青綺走出,眼神擔憂,洛湘竹站在蘇青綺身側,想起什么,在懷中掏了掏,取出她一張她撕了一半的柿子餅,踮起腳尖兒,遞給趙無眠。

  都忘記問你有沒有吃晚飯了…給你柿餅,路上吃。

  以趙無眠的食量,這種只能算零嘴…他接過,一口塞進嘴里,咀嚼著朝她笑了笑,而后向兩女道:“快回山吧,我如今再如何也是刀魁,陳期遠奈何不了我。”

  說話間,趙無眠夾緊馬腹,馬踏如雷,話音未落,身影便已經消失在街道盡頭。

  兩側行人連忙避讓,神情錯愕。

  雪梟瞇著眼睛,有些困倦,強撐起精神振翅飛在上方,緊跟著趙無眠…

  即便心中焦急,但夜間不宜趕路,蜀地地勢崎嶇更甚晉地,否則也不會有蜀道難一說,因此即便騎著千里馬朝瀘州一帶趕去,沒個三四天時間也趕不過去。

  而在蜀地西北,近千里之外,黃昏時分,一條寬闊官道沿著連綿平原橫亙至地平線外,兩側田野不知為何沒多少人開墾,大片雜草隨風掀起碧綠波濤。

  一西域商隊沿路而行,速度不慢,周遭護衛策馬疾馳,眼神警戒望著四周,即便周圍是平原,壓根沒有遮擋物也絲毫不敢放松。

  看方向,是去西北,約莫是要回鄉…回西域。

  這條官道是開國初修建的,通往西域,但隨著西域擁兵自重,逐漸脫離大離統治,發展成‘惡人谷’后,這條官道也便很少有人踏足…也和大離的人口分布有關。

  此地已是位于大離西涼南側,地廣人稀,又靠近西域,不太安穩,想安心過日子的百姓自然都盡可能往東邊跑,因此活躍在這一片地帶的,大多都是腦袋掛褲腰上的江湖人,也不乏窮兇極惡的匪徒。

  大離倒是想管,但畢竟人力不足,想管的地方多了去了,這地又大,也沒什么關鍵資源,派幾百人進來游蕩幾個月可能都抓不住幾個匪徒,也便漸漸成了半個法外之地。

  由此民風彪悍,路邊枯骨隨處可見。

  這條官道,也便少有人走。

  孟婆一人坐在車廂內,閉目調息,身前放著一花盆,內里栽著幾株舞紅花。

  蒼花娘娘前來攪事,導致她根本帶不走范慕青與范書楠,只能退而求其次,帶幾朵花,幾捧土回去,琢磨著去西域找人自個研究。

  這于她而言,明顯是慘敗…想擒趙無眠,被蕭遠暮和蒼花娘娘攪局,想收攏范家,又是被蒼花娘娘和唐微雨阻攔。

  孟婆的實力與蒼花娘娘在伯仲之間,三番兩次被攔也沒辦法…鬼知道那妖女從哪兒知道她的消息,總是對著她干。

  這倒是她冤枉蒼花娘娘了,蒼花娘娘壓根不知道孟婆行動,兩次阻攔,只能說巧合…誰讓這些事都與趙無眠有關。

  但這次中原之行也委實有點慘。

  孟婆幽幽嘆了口氣,側眼瞥向車廂內桌上的首飾盒,內里擺放著一顆吊墜…另外一顆,在趙無眠手中。

  自己也是昏了腦了,姑娘家的首飾都隨便送…

  此時,馬車忽的一頓,驟然停下,首飾盒在慣性摔下小桌。

  孟婆眼神一冷,運起控鶴擒龍功吸住吊墜與首飾盒,正欲發怒,便聽外面傳來時守謹的嗓音。

  “大人…有人攔在路上…”

  時守瑾當初來蜀地,本想投靠秦三爺,結果被范書楠誤會,不得已投入西域圣教門下…殘存冬燕雖說沒幾個能打,但財力倒是相當不錯,還知道些江湖隱秘,因此圣教也便收下他,目前時守瑾還在為孟婆辦事。

  只不過孟婆看他很不順眼,態度冷淡,一直讓時守瑾坐冷板凳…但如今要回圣教一趟,也不能把他丟在外面。

  時守瑾寄人籬下,再怎么坐冷板凳也不敢對孟婆有一絲不敬。

  孟婆沒搭理時守瑾,自顧自掀開車簾,抬眼看去,卻見一戴著斗笠的江湖客,騎著高頭大馬,停在官道中央,攔在車隊前。

  馬腹側掛著一短一長用黑布包裹的兵刃,背對夕陽的緣故,看不太清攔路者的面容,斗笠下一片陰影,只是通過握著韁繩的手,依稀瞧見他的手背遍布皺紋,明顯是個老人。

  但即便如此,他也腰桿筆直,坐在馬上宛若山岳又似深淵,在夕陽中印出一人一馬的陰影,讓車隊周圍的圣教宗師愣是不敢靠近一步。

  “能在此地碰上你們…”江湖客斗笠微抬,日光在他身后,以車隊眾人的角度看去,稍顯刺眼,“想來是沒有完成教主交代的事…孟婆,斷脊之犬,便如此心安理得回西域?”

  江湖客話語極為譏諷,但嗓音平淡,蒼老卻不乏中氣,宛若銅澆鐵鑄。

  孟婆貓兒似的碧綠眼眸輕輕一瞇,冷笑一聲,“丁景澄…想不到教主把你也派來了?”

  丁景澄,前五岳,與林公公,李京楠同為洪天年間江湖的頂尖武人。

  也是秦三爺的師父,如今已經九十歲高齡,但武魁高手活個一百多年是輕輕松松,老不死的烏達木至今還在草原蹦跶,因此丁景澄明顯還沒到戰力下降的時候,甚至因為時間的積累,底蘊愈發深厚…真論實力,孟婆頂天與丁景澄也只能算四六開。

  圣教滿打滿算,一共就三個武魁,教主,孟婆,除此之外,便是丁景澄。

  丁景澄當年在五岳中都排行前二,在中原江湖可謂只手遮天,本身是西域胡人與中原人的混血,幼時在西域過著被罵‘雜種’的苦日子。

  但二十多歲后,去了中原江湖闖蕩二十年,殺出‘五岳’之名,仇家數不勝數,后覺得中原江湖不過爾爾,沒意思,便轉而去了西域圣教,輔佐當時的前圣教教主,圖謀大業。

  顯然是覺得江湖爭斗無趣,不如奪天下。

  如今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丁景澄在圣教,可謂孟婆的老前輩。

  畢竟孟婆年紀小,至今不足三十,和蒼花娘娘差不了幾歲。

  但孟婆可不怕丁景澄,態度冰冷,“你來中原作甚?”

  丁景澄抬手,便有一只金雕落在小臂,他自懷中取出肉干喂給它吃,口中則道:

  “龍泉一戰,蕭遠暮現身,趙無眠幾天后安然無恙挑戰刀魁…不用多言,這所謂的趙無眠,定是蕭遠空無疑,只不過改名換姓…呵呵,一個反賊,搖身一變,就成了王侯了?景正老兒若是知道他女兒干出這檔子事,怕是得從皇陵跳出來。”

  “蕭遠空!?”孟婆瞳孔一縮。

  蕭遠空…便是當初那個將教主打成重傷的男人。

  孟婆當時并不在場,但教主當時用了寒玉蠱,言之鑿鑿說著蕭遠空必死無疑才對…

  這自然就是酒兒為趙無眠起的名字。

  丁景澄抬臂讓金雕飛起,策馬掠過車隊,口中淡淡道:

  “別回去了…將功補過,身份已明,無需生擒,隨我直接殺了蕭遠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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