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瘋子、混沌、海

　　你離開了深淵的極限，你沖進了黑暗的通道之中。

　　霎那間，你的意識被沖碎了。

　　這里有大恐怖，無可名狀。

　　你感覺身體四分五裂，卻沒有痛苦；

　　你的思維被千刀萬剮，無法再凝固；

　　你周圍的空間在倒退，時間也停滯！

　　你強韌的明王法身毫無掙扎之力地化為齏粉，又不斷地重新凝聚，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你的意志變得混亂，伱的思維被強行剝離，你的生命瞬間走到了盡頭，卻又永遠凍結在此刻，無法倒退，也無法前進！

　　你沒有死去，因為你已經感知不到任何生和死之間的界限，你被困住了，塵封在了這里，永遠也無法脫離。

　　你極度害怕，但是連害怕這個概念也失去了；你想過要自殺，通過死亡來脫離，但這個念頭也一樣被剝奪，你無法死去。

　　時間或許可以解決一切，但身為“羅剎明王”，你不知道自己可以活多少年，有生之年你將一直被困在這里，這或許會讓你陷入瘋狂。

　　一想到自己會陷入瘋狂，你就真的要瘋了，好在此地十分公平，把你陷入瘋狂的念頭也剝奪了。

　　你不知道該怎么辦，但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的思維不斷分裂，永無止境，你的天賦也碎了出去，混沌不堪。

　　在沒有時間和空間概念之中，某一個瞬間，你的身體突然崩解了。

　　你四分五裂，碎成了無數的細小顆粒，但你一點也不害怕，反而狂喜。

　　因為你感覺到自己在下墜，你感覺到了劇烈的疼痛，你恢復了知覺！恢復了意識！

　　“哈哈哈，我出來了！我出來了！”你瘋了一樣大笑起來，成功穿過了時空亂流，同時你明白了自己之前經歷了什么。

　　——是湮滅，是混沌！

　　通道中不僅僅是時空亂流，它是無序之地，是放逐之所，所有的一切在里面都會湮滅。

　　通道里的那些白骨，他們死前也是被困在了無盡的黑暗與孤獨中，和你之前一般，意志在無限分裂。

　　為何會如此？他們真的死了嗎？

　　因為那不是通道，那是混沌的虛無居所，是黑暗的底層監牢！

　　你也差點成為一名困在黑暗混沌中的囚徒，原本是該這樣的，但是，幸運的是，你碎裂出去的天賦“拾人牙慧”僥幸撿到了一個散落念頭，而這個念頭恰好來自一位強大無比的存在，這個念頭裹挾的意志又剛好是：逃離。

　　就是這么幸運，這很合理。

　　你逃了出來。

　　“臥槽！”

　　一大灘“徐束”從虛無中出現，直接落在了地上。

　　他一邊通過“血肉飛升”恢復了身體，一邊大口喘息，真是臉都白了。

　　他是真的有點害怕了！

　　毫不客氣地說，經歷過這么多次傳奇，徐束還是頭一次，在傳奇之中，感到了這種真正的恐懼。

　　羅剎明王不知道能活多久，萬一能活上個幾千年，傳奇就不會結束，我豈不是要被困在傳奇里幾千年？

　　這混沌黑暗，也太恐怖了吧？

　　還好我有太初卷，任你什么妖魔鬼怪，只要我回到現實，還是只過去八小時。

　　這就是太初卷帶給我的自信！

　　徐束拍了拍胸口，環顧四周。

　　這里是一塊無邊無際的荒地。

　　它擁有石鋪的地面，但腐爛且稀碎，沒有褶皺，十分光滑。

　　它擁有蜿蜒的河流，但干涸且污濁，沒有水流，充實飽滿。

　　這些干涸的河床，將大地分成了無數塊，有無數個分叉支流，奔向遠方，根本不知道哪里是邊界。

　　天上有一個太陽似的巨大星球體，但它是黑色的，帶著光暈。

　　它應該不能被直視，因為徐束看了一眼，眼睛炸開了。

　　他趕忙一邊恢復了眼睛，一邊開始思考起來。

　　我來這里干嘛來著？

　　哦對了，找深淵的主宰！

　　這里是深淵的第19層，傳聞中的深淵主宰就在這里，自己要挑戰他，嘗試向更高的境界進發。

　　“媽的，不知道在黑洞里困了多久，差點都忘了！”

　　徐束揉了揉腦袋，尋找起來。

　　但不需要他找，因為一回頭，就看到了一個人站在自己身后。

　　這是一個僧侶外貌的人形生物，徐束看不出祂是男是女。

　　祂的相貌是柔媚且剛毅的，祂的身材是妖嬈又凌厲的，祂的衣著是…

　　衣著是沒有的。

　　怎么又是僧人？他不會就是留下佛經的人吧？是這個世界惡魔一族的祖先？

　　徐束（阿賴耶）雖然暗自嘀咕，但非常老實地開口了：“你就是深淵主宰嗎？看來不用打了，我打不過你，我想請教你一點事情。”

　　確實不用打了，就對方這手段，徐束很清楚，自己肯定不是對手。

　　還不如老實點，問點東西，說不定能讓自己開開眼界。

　　“我不是深淵主宰，這個應該是你說的深淵主宰。”僧人從袖子里拿出來一個臉盆大小的血淋淋眼球說。

　　祂不是沒穿么，哪來的袖子？徐束有點納悶。

　　他搞不懂，決定不去深思。

　　但他目光在這顆眼球上關注了很久，突然發現一件事，那就是自己應該認識這個眼球。

　　這眼球，布滿了觸手，雖然個頭小了很多，但是徐束分明認出來了。

　　這不是自己在劍氣狂潮之中，玄霜成為劍帝后飛升，結果發現飛升是騙局，那個藏在幕后的邪神嘛！

　　那觸手，多新鮮吶，當初就是這些玩意假裝成仙樂絲帶來著。

　　現在，它死了。

　　居然死了！

　　死在了這里！

　　難道幽蘭大陸的前身，就是劍氣大陸？！

　　這僧人好厲害啊，居然能把邪神給滅了！

　　等等…

　　劍氣大陸的域外邪神，出手擊殺祂的神秘僧人…

　　嘶，我明白了！

　　難道他是我爹？

　　哦不，是蕭寒的爹？

　　徐束眼前一亮。

　　可惜看不清臉。

　　這難不倒徐束。

　　他開口道：“爹？是您嗎？”

　　僧人轉過頭，目光如炬，審視一番，看穿了很多東西，他說：“我不是你爹，你爹是個色孽亞種，或許你們叫它，色魔。”

　　徐束一愣，懂了。

　　這說的是“阿賴耶”的父親。

　　色孽亞種？

　　色魔族…色孽…果然，這些惡魔都和現實中的深淵惡魔有關系啊…

　　徐束摸了摸下巴，心想這光頭確實厲害，居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但祂還是不夠厲害，否則就應該透過太初卷看穿自己的另一個身份才對。

　　徐束記得，地藏似乎看出來“亞瑟”和“神谷一流”有關系。

　　看來這僧人比地藏差？

　　不會吧，地藏有幾階？地藏能單殺這被太初卷評價為禁忌神明的邪神眼球嗎？

　　地藏好像搞不定阿爾薩斯，阿爾薩斯似乎躲著伊邪那美走，而伊邪那美被我搞得爬著出去。

　　所以，根據這個邏輯…

　　徐束一下雄起：這僧人打不過我！

　　逆天邏輯，神特么的祂打不過你！

　　其實你很幸運，之前你求死都不能，現在你就可以了，你只需要略微出手，就能當場死去，厲害吧？

　　額，居然不是嗎？

　　徐束微微一汗水，改口問：“能問下你是誰嗎？我有點好奇。”

　　由不得他不老實，眼前這個僧人，有很大可能是神級存在。

　　還有一種可能是比神還厲害的存在。

　　打是肯定不用打了，但祂心情好了沒準給我露上一手，或者送我點機緣。

　　比如，送我一個邪神的眼球！

　　劇本里都是這樣寫的，不是么。

　　這個就叫奇遇！

　　徐束繼續看著這只屬于禁忌邪神的眼球，希望奇遇發生。

　　徐束的眼前一片黑暗。

　　他盯著看太久了，導致自己的眼球又炸開了。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菜了。前輩您究竟是誰？”

　　大家都有佛性，肯定是同門，所以徐束套了個近乎，順便趕緊在地上摸索，把爆開的眼球撿起來塞回眼窩，恢復血肉。

　　僧人瞥了他一眼，隨手把邪神眼球收進了不存在的袖子里，說：“我是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來晚了，更重要的是，它要來了。”

　　嗯？來晚了？什么來晚了？誰要來了？

　　他在說什么？

　　該死，這是個謎語人？

　　徐束不是個喜歡打啞謎的人，所以遇到不明白的東西，就繼續在傳奇里問：

　　“前輩，為什么說我來晚了？我是學生，教教我。”你謙虛地問。

　　“你看那天空上的河床，它干了，說明海水斷了！但海水怎么會斷呢？這說明海被那四個家伙端走了，唉，災難啊。”僧人很友善，解答了你的問題，但你似乎更疑惑了。

　　你說天空，天空在上面，你指著地上干嘛？

　　“那四個家伙是誰？”你皺著眉頭沉思，繼續發問。

　　“它們是混沌，也是深淵！可惜，我也來晚了。不能和你聊了，我真的得走了，它要來了。”

　　僧人搖頭嘆息，蹲下來開始系鞋帶，你突然發現他穿著一雙質量相當不錯，款式新穎的AJ。

　　什么鬼玩意！

　　徐束差點摔掉太初卷。

　　“該死，這僧人不會是你夏姬八亂編的吧？這款式有點眼熟，好像是我死前買了沒穿到的那款！”徐束火大地質問。

　　天吶，你居然懷疑太初卷的忠誠！太初卷委屈，太初卷不說！

　　你見狀，趕忙拉住僧人問：“前輩，它來了會怎么樣？”

　　“我不會怎么樣，我還能跑。”僧人系好了鞋帶。

　　“那我呢？”你問。

　　“明知故問，你當然會死啊，你看不見地上那么多的尸骸嗎？你這后生，不僅不聰明，你還眼瞎。”僧人說。

　　你發現這個僧人可能有認知障礙，他說的尸骸明明不在地上，而是在天上的黑黢黢洞穴里。

　　而河床明明在地上，他卻說河床在天上，還連著海。

　　真是顛倒是非黑白。

　　“會死？前輩，能不能帶上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你連忙求救。

　　僧人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那可不行！我自己就很勉強，帶上你，我也跑不了。不過我為什么要跑？能不跑嗎？能呼哉？不能也！”

　　“媽的智…”你發現了，這個僧人似乎腦子有些不太正常了，難怪他上下顛倒，把大地說成是天空。

　　“我走了！各就各位，預備”僧人開始給自己喊口號。

　　你知道這家伙沒法溝通，但似乎掌握有很多知識，你大聲喊道：“前輩！我想問問，現在我是羅剎明王，如果我想突破，該怎么做？”

　　“稍等。”僧人對空氣說了一句，然后站了起來，上下打量你，連連點頭：“原來是同門啊，你的底子不錯，不錯不錯！好說好說，你現在想要進階，只一個辦法，入魔！”

　　“入魔？”你先是詫異，然后恍然，難怪這僧人瘋瘋癲癲，原來是舊病復發也…原來是入魔！

　　“我真得走了！各就各位預備備”僧人快速蹲下，抬起屁股，霎那間狂風大作，天地色變，云層漩涌而下，空中的巨大黑球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降落下來，筆直砸向你們。

　　“該死，原來說的是這個來了！”你頓時明白為什么會死了，拼命問：“等等前輩，我還想問，等我入了魔，我會怎么樣？”

　　羅剎明王是佛門修行，佛門修行到最后，居然要入魔，會變成什么？

　　回答你的只有一個字：“跑！”

　　一聲號角，僧人出發了，以你的目力竟也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

　　你只看到沖來的黑球被從中分為兩半，無盡的空間亂流從里面傾瀉而出，要將你吞噬。

　　它具備無窮大的引力，比魅魔還會吸，你被牢牢吸住，根本無法動彈。

　　你擔心再次陷入混沌中無法自拔，因此你這次很果斷，在被吞噬前的一刻，你弄斷了身體，關閉了血肉飛升的能力。

　　你被空間亂流撕碎了，血肉沒有回復，身死道消。

　　生命的最后一刻，你突然在想，假如你剛才不要臉硬認爹，是否會有一線轉機？

　　或許有，也或許沒有，誰能預知未來呢？這并不重要。

　　倘若你不要作死，自然可以作為凡間之王安享晚年，然而世事如棋，落子無悔，你也發現了傳奇中的一絲玄機，或許將來的某一日，你能夠真正勘破神秘，也未可知？

　　嘩啦！

　　黑暗無邊，混沌無極。

　　紅塵落盡，光陰遠離。

　　徐束結束了阿賴耶澀批的一生，迅速下落，回歸了現實。

　　此刻太陽西陲，已臨近傍晚，夕陽溫暖的光芒照在大地。

　　“呼，可惜還是沒能破五階，就差一點啊。”

　　“幽蘭大陸和劍氣大陸之間，必然有著聯系！這邪神眼球居然被斬了，那豈不是說，我那十三姐姐還有可能活下來？”

　　“也不知道會在哪塊遺跡里，可惜了，失之交臂啊…”

徐束嘆息一聲，目光直視前方　　身前的虛空中，太初卷嘩啦啦抖動：

　　“正在為你結算本次傳奇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