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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窮追不舍

  徐束扣好褲帶,拉好領子,出了金寶山礦口辦事處的大門,便大搖大擺地向來處行去。

  此處相當僻靜,旁邊的一些沿街店鋪也都全部關著門。

  循著記憶,拐過幾個岔路口后,便進入主干道,不遠處,如家旅館的招牌遙遙在望。

  不過,徐束發現這邊和他想象之中不太一樣。

  以昨晚看到的風光景象,他判斷這小鎮約莫有個五萬人上下,早上應該會非常熱鬧才對。

  然而,料想當中那種滿街小販叫賣、盈沸滿天的景象,卻并未出現。

  放眼望去,行人寥寥無幾,倒是見到幾個扛著大包小包,行色匆匆的漢子,火急火燎地擠上早已滿座的客車,在街邊揚塵而去。

  哪還有半分昨晚上“廢土上的安樂家園”的氣派?

  “看來整個小鎮居民,大部分都是打工社畜。”

  徐束感慨。

  這也正常,這小鎮被搞得如此“繁華”,物價消費水平比D8B3安全區里都高,這些人若不去每天拼命工作賺錢的話,哪來的錢維持生活?

  不過,看這幫人的打扮,似乎都是去給礦場打工的。

  金寶山礦廠是這里的“龍頭企業”,還提到興隆莊是隔壁小鎮的“龍頭企業”。

  幫派勢力提供‘安保’,解決廢土上時不時鉆進來的怪物,創造一個大型避難所型的小鎮,而普通人通過勞動,換取生活物資,聽起來倒也不錯…

  如此說來,蓬萊區這邊的廢土,之所以能有這樣的規模,便是靠著這種模式了。

  這種模式下,安全區里提供的鐵路交通方便物資運輸還只是其次,真正最重要的,是要有負責守衛小鎮的超凡者勢力。

  沒有他們,無法及時解決流竄進入邊境線的怪物,人類集鎮也就無從談起了。

  D8B3區之所以沒有這樣的繁華,什么原因?

  就是因為廢土上的避難所,幾乎沒有超凡者駐守,偶爾有也就一個。

  靠巡邏隊在廢土上巡邏,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說句難聽的,就那111的組合,也就勉強自保,遇到個稍微厲害點的怪物,都是送菜的貨。

  必須像這邊一樣,專門養著一群超凡者,每天一刻不離的盯著,才能保證首要的安全問題。

  看看金寶山就知道了,光一個辦事處,訓練有素、疑似曾經是巡邏隊成員的普通打手,數量就有近百人。

  還有三個二階超凡者、超過十人一階超凡者長期駐守,寸步不離。

  就是得有這樣的規模,才能在廢土上,負責一個好幾萬人的小鎮的基本安全保障。

  若隔三差五的,就漏進來一只怪物,造成幾十上百個普通人的死亡,弄得大家人心惶惶,恨不得每天躲到地下去,所謂集鎮的根基也就蕩然無存了。

  不過,養著這么大一群超凡者和打手,花費可著實不低的。

  這不是靠廢土上漏進來小貓小狗兩三只能養的起的,更不是靠普通人打工的產出能養的起的,必然要有足夠的東西與之匹配,否則他們不可能愿意駐守在這里。

  聯想到興隆莊和金寶山兩個幫派,因為一個“云臺礦場”的所有權,就能發生激烈沖突。

  徐束不得不猜測,這些礦區的產物,怕是相當值錢,至少要比普通去拓荒劃算一些,才能留住這些幫派的人。

  可能是金礦吧?

  礦這個玩意兒,對于徐束而言,還真是屬于文化盲區,也就知道個還需要提煉挑選過才能進一步產出黃金。

  至于說一座金礦每天需要多少人工,可以產出多少量,就完全不知曉了。

  但是想來應該是座產量不小的礦。

  不過,這卻與他無關了。

  原本,徐束還想著順騰摸瓜,去找興隆莊的人興師問罪一番。

  畢竟對方不打招呼就拖自己入夢、并且試圖栽贓嫁禍的行為,明顯就是在挑釁。

  大家無怨無仇,你直接嫁禍給我,算是什么回事?

  但是現在,在對蛇女小光進行了嚴刑尻打一番,知曉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后,徐束也就順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按照蛇女的說法,偷襲金寶山辦事處、劫殺金寶山三主管紅薔薇這件事,是他們的主人,那位興隆莊的二當家“顏雄”出手。

  白蛇小光,和上面的銀蛇小亮,他們都是顏雄的‘蛇侍’。

  這其中,銀蛇和顏雄都是針對紅薔薇出手。

  而小光則是趁機解決了她自己的私人仇恨。

  原來她曾經遭過大難,那時她還是一條在廢土上東躲西.藏的小蛇怪,日子過得無憂無慮磕磕巴巴,每隔一周能偷摸著吃上一個大活人,便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結果幾年前的一天,她們整窩被一個獵人端了,送去黑市售賣。

  一位興隆莊的外圍成員,是個年輕女孩,將她們買下。

  興隆莊幫派擁有秘術,十分奇特,乃是罕見的“蛇修”,可以對蛇怪下咒使其成為自己的“伴生異種”,據說可以大大提升其戰力,在附近小有名氣。

  有不少人想要加入,而加入的前提是具備相當高的“蛇性親和”。

  這就導致附近的蛇怪經常被捕獵。

  自此,小光全家從自由的蛇怪,變成了人類的手下,當牛做馬。

  原本日子將就過著,小光的主人對她們也不錯。

  可天有不測風云,在一次執行任務之中,這女孩父母被殺,失去依靠的女孩也被對頭抓走,賣到了黑市之中。

  這次,他們遇到了之前的中年男子。

  這男人是個純度很高的變態,他買下女孩后,不僅玷污了她,還逼她去接客賺錢,女孩性子剛烈,不堪受辱,沒多久就自盡了。

  此外,這男人竟然玷污了小光的母親,還當著她母親的面侮辱了她們全部姐妹,事后還要將她們挖結晶,剖腹摘心,下酒喝,簡直是禽獸中的禽獸哇。

  小光拼了命,才從那里逃出來,可是這偌大的廢土,到處都是人類集鎮,又何處是她這一只小小蛇怪的安身之所呢?

  所以她非常恥辱地又被抓住了。

  這一次抓她的人依舊來自于興隆莊,但是身份地位都不一般,正是興隆莊的二當家顏雄!

  他一眼就看出小光其實是一條資質相當不錯的蛇怪,于是將其收下,煉成蛇侍,圈養起來。

  每天都能吃上一個人的小光實力漲得飛快,修為突飛猛進,不消一兩年,就有了沖擊二階的機會。

  此次出來執行任務,她恰好遇見了當年的仇人,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于是故意吃掉了金寶山辦事處的一個女服務員,并且取而代之,前去勾引仇人,最終讓其命喪于自己之手!

  ——說實話,這個故事聽完之后,徐束一時間覺得很難評。

  那個強奸蛇怪的男人是不是變態,這個就不提了。他覺得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愛好,沒啥好說的。

  金寶山的人橫行霸道,常做那逼良為娼的壞事,自然該死;

  可這興隆莊養蛇食人,又能是什么正經東西?蛇女還說那地方大家都很和善,簡直扯淡…不過想想倒也正常,能讓一只蛇怪覺得和善的地方,想必對普通人就不是那么和善了。

  這倆幫派狗咬狗一嘴毛,讓徐束一下就覺得,這蓬萊區的廢土…似乎也沒表面上那么平靜。

  不過,世界上很多麻煩事兒,其實都可以用一句話解決。

  比如說“關你屁事”。

  比如說“關我屁事”。

  所以,徐束經過認真思考后,決定對于之前被人莫名其妙用“催眠術”拉入夢境的事情,懶得追究了。

  雖然說對方試圖栽贓自己,可看在對方兩條蛇侍都命喪自己之手的份上,徐束也就當他付了利息吧。

  而且他覺得這個顏雄腦子著實有點毛病。

  既然你今天是來下戰書的,擺明了就是要劫走紅薔薇,好在接下來與金寶山的談判中占便宜,獲得云臺礦場較多的份額…

  那你老老實實留下姓名,不是更有用?

  試圖暗算我,栽贓給我,這算是什么意思?

  這不能說是毫無邏輯吧…

  簡直就是純有大病不是!

  事已至此,徐束也懶得深究。

  反正,他算是看明白了,不論哪里的廢土,總歸是不太好的,會存在諸多問題。

  還是安全區里靠譜!

  不過么,這安全區究竟是否真的足夠靠譜?

  徐束面帶笑意,拍了拍腰間的白蛇腦袋,心中已經有了計劃來試探。

  正這么想著,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呼叫:“救命…救命…大人救我…”

  這聲音非常近,緊貼著皮膚傳來。

  徐束心中一愣,急忙掀開衣服一看,卻發現纏在腰上當皮帶用的白色小光,一枚雞蛋大小的蛇頭已經被窄袖觀音張開的虛幻嘴巴吞了進去,正在掙扎呼救。

  “快住手!”徐束趕忙按住小玉佛,扒開音唇,把白蛇救了出來。

  小玉佛內頓時傳出期期艾艾的哭聲:

  “可惡那負心漢,有了新歡,忘了舊愛,連一條小蛇也不肯給奴家們享用,真是薄情寡義,讓人心里難受嗚嗚嗚唉”

  這嗓音抑揚頓挫,自然是黑姍娘娘顧闌珊在作怪。

  她一帶頭,其他的幾個,紀雨、小哀也紛紛裝起可憐,尸狗嗷嗷叫個不停。

  千歲娘娘則雍容嘲諷:“一群庸脂俗粉。”

  這里還在廢土,她們還敢出來叫喚兩聲。

  若是在安全區內,則只有紀雨敢發聲了。

  徐束被吵得頭疼,無語道:“別鬧,我是那種人嘛?這白蛇我留著自有用處。”

  他一發話,小玉佛當即安靜下來。

  也不知是幾個陰神陽神真的聽進去了,還是被窄袖觀音“禁言”了。

  回了酒店后,徐束看到了正焦急等待的養父母一家。

  “哥,怎么去了這么久?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周詩雨懷里抱著肥胖大橘,周父周母也是臉上帶著關切問過來。

  “笑話!我現在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他們巴結我還來不及。閑話少說,我們先去安全區落腳,然后我聯系一下以前的上司,咱這小地方來的高級檢察官,沒準也可以在這里謀個一官半職。”

  徐束笑著摸了摸妹妹的腦袋,安撫了一下,然后順手接過橘貓艾莉絲,重新背在身上,給了她一塊小餅干作為獎勵。

  “你身上帶有異種的味道…可惡,怎么帶了條蛇回來?別讓她挨著喵!”艾莉絲的聲音化成絲,傳入徐束耳朵。

  感知這么敏銳?

  徐束眉頭一挑,卻沒理她。

  一個在腰上,一個在背上,不還隔了一個貓包呢,也不知道她鬼叫什么。

  橘貓就是矯情。

  接下來,徐束并未耽擱,徑直去車站買了前往安全區的車票,四張車票1200塊錢。

  這一次,有了金寶山給的“通行證”,他自然沒有再受到刁難。

  等了一個多小時,便看到了火車進站,但是第二班車發車時間要在中午十二點,檢票時間提前十五分鐘,也就是說還得再等一小時左右才能上車。

  徐束去附近的小吃攤買了些關東煮,充當一家人路上的午飯。

  等候的期間,候車廳陸續聚集了不少人,有的是打扮相當時髦的先生小姐,有些是風塵仆仆的遠行旅人,還有些戴著眼鏡文質彬彬的讀書人,但未再見到早晨那些明顯身材健壯的工人。

  大家彼此之間都帶著一些戒備,倒沒有出現陌生人親如一家,高聲暢聊的畫面,反而相當安靜,一點兒也不吵雜。

  嗯,這地方除了物價貴點之外,普通居民還是相對民風淳樸,治安并沒有那么混亂,這說明大家日子雖然比較苦,但還有盼頭…

  徐束心中剛閃過這個念頭,隨著檢票的號子響起,就看到有個衣著相當破舊且面黃肌瘦的十歲左右男孩出現,不由得心中一動。

  對方這模樣,一下讓他想到了當初曾沿街流浪過的自己。

  只不過自己那時候更幼小一些。

  男孩一邊裝作在人群中尋找父母的樣子,一邊仔細觀察因為檢票排隊而顯得有些擁擠的旅客。

  他觀察了很久,最終選擇了衣著相當光鮮,年輕漂亮且看上去明顯缺乏防備心的周詩雨。

  他眼珠滴溜溜轉著靠近了妹妹,著掩護伸向她腰后的錢包。

  嘖,小朋友,如果我告訴你,我妹作為一個倒霉催的高中生,看似光鮮亮麗,實則包里的現金不超過一百塊錢,閣下又該如何應對?

  徐束啞然失笑,擠了過去,高大且威嚴地擋在了男孩和妹妹之間。

  這導致對方錯失了最佳下手的時機,錯過了這次的“捕獵”行動,只能眼睜睜看著徐束等人進入樓梯走向月臺,氣得咬牙切齒。

  正當小男孩懊惱地準備重新物色目標時,突然表情一愣,發現手里不知何時,竟然握著一把鈔票。

  整整八百塊,鈔票上是紋路明顯的星塔圖案,是金光閃閃的“太陽”斑點,并且還帶有濃郁的味道,有的是汗臭,有的是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男孩一下怔住,急忙左右戒備著把錢捏緊,塞進衣兜里,賊眉鼠眼地快步離開了候車廳。

  他要趁著時間還短,盡快趕到售票大廳退掉自己手里的車票,這可以讓他只付出二十塊錢的手續費就將車票錢退回。

  嗚嗚嗚!

  伴隨著汽笛聲,火車終于駛出站臺,在哐當哐當的聲響之中,疾馳向東。

  沒一會兒,幾名乘務員非常敬業,開始查票了。

  第12號車廂里,徐束望向靠近的乘務員,突然靈機一動,隨口問了句:“美女,我問一下,如果逃票上來的會怎么樣?”

  “當然是要補票啊…”這位三十歲上下的女性表情微微一愣,然后微笑著打開了腰包說,“小兄弟是不是得罪了當地公司,不給你辦票?哎呀沒事兒不急的哈,在姐姐這就能補,你是要在哪一站下車?”

  “到安全區的。”徐束回答道。

  乘務員姐姐臉上笑容更盛:“原來是外鄉來的啊!那簡單,六百塊錢一張票,你看你們是幾個人,要幾張。”

  徐束一聽,想著俺也妹口音啊,怎么又被認出不是本地人了,但同時心中頓時一松。

  果然,鐵路還是統轄局弄得,金寶山這些地方幫派勢力真正的權限,其實應該是幫助統轄局干活,檢查人員,只是他們尸位素餐…

  不過你們怎么還翻了一倍差價,這也太黑心了吧?

  他忍住吐槽的沖動,拿出車票說:“不,我有票。”

  “…神經病啊你,有票還問?”乘務員氣得罵罵咧咧地檢過票,去了下一截車廂。

  她的笑容沒有消失,而是轉移到了徐束和家人的臉上。

  徐束目光旋即望向窗外,望向后退的集鎮,望向一望無際的平原和叢林,望向鐵路兩側農田里大片成熟的黃色桃子和玉米。

  他忽然心情舒暢起來,輕瞇著眼睛,輕聲哼唱著:

  “瓜田里犯的錯,說好破曉前忘掉…歲月!原諒我不停地打攪”

  他感受著難得的歲月靜好,腰上的白蛇流下恥辱的淚水。

  然后她偷偷摸摸的吐著蛇信,很有規律,似乎在和什么東西遙相呼應。

  過了不久,車廂里響起到站廣播。

  “各位旅客,下一站興隆莊,下車的旅客請提前做好準備…”

  伴隨著廣播聲響起,本就不算特別快的車速愈發慢了下來。

  就在這時,徐束突然豎起耳朵,望向了窗外上方。

  只見一道黑袍人影,慢慢從車窗上探出,那是一個幾乎完全被花式紋身覆蓋的腦袋,蜿蜒著攀附在窗口,像是一條蟒蛇。

  他看向車內,看向座椅上的徐束,嘴巴一下向后咧開到后腦勺,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比著嘴型道: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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