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道宗各脈弟子并不會一直待在山上修行武道。
從十歲開始,也就是多數弟子在山上學藝五年之后,便會被要求選擇一處事務堂口歷練。
也就是宗門執法堂、演武堂、書山和捉妖堂。
前三者都位于宗門內部,只有捉妖堂是專為下山歷練的弟子所設的堂口。
所發任務輻射濟州府以及鄰近各州府,不僅有誅殺妖魔邪祟,還有護送商隊、充當臨時護衛等任務。
并且完成任務之后,宗門弟子還能獲取一部分酬勞。
陳逸聽著詹紅袖介紹,結合先前孫正秋所講經歷,以及《太虛道宗宗門簡章》上的記載,問道:
“師姐,假如咱們護送商隊途中遇到打不過的敵人,如何處理?”
詹紅袖仿佛像看傻子一般看著他,回道:“當然是能跑就跑了。”
“咱們是去執行宗門任務,又不是去送死的。”
“對宗門來說,任務中遇到意外,頂多賠付一些金錢,若是搭進去幾名弟子…”
“不值得?”陳逸懂了。
“那就不是賠償的事情了,而是要讓發布任務的人和傷害咱們的人一起血債血償!”
額,發布任務的人也要?
陳逸突然覺得,他需要重新認識一下太虛道宗才行。
一直以來,他在山上所見所聞,都是同門相依、兄友弟恭。
從未聽過太虛道宗對外界的態度,或者外人是如何看待太虛道宗的。
如今來看,太虛道宗身為道門第二,憑借的可能不僅僅是實力。
大師姐口中“血債血償”的做法,恐怕也是保持身份地位的重要手段。
“師弟,山下之人不比山上。”
說到這里,詹紅袖表情嚴肅,不免多說幾句。
“在山上時,有師父、師姐師兄照拂,但是在山下,凡事不能莽撞。”
“很多事情,都不是咱們搬出太虛道宗身份就能夠解決的。”
“尤其是遇到一些走偏門的人,該殺就殺,該跑就跑,拖泥帶水只會害了自己。”
陳逸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總覺得這番話,像是詹紅袖經歷過某些事情得出的經驗之談。
吃過虧?
“大師姐,師弟記住了。”
“走,先去捉妖堂。說起來,我回山這么久,也的確該下山歷練了。”
“當然,某位實力不弱的師弟如果能每天陪我比斗一兩場,倒也無妨。”
陳逸聽出她的話外音,偏過頭看著遠處山峰,只當沒聽見。
都說了,他還年幼,實在不合適動手動腳啊。
兩人一路出了劍峰山,沿著山間小道穿過太虛峰和嶙峋峰,來到望都峰后方的一座矮小山峰。
捉妖堂便在半山腰,是一處隱藏在樹林間的庭院。
看上去就像州府內的院落,與整個太虛道宗各脈傳承之所風格很不一樣。
“如今負責捉妖堂的長老太虛峰出身,名叫曹阿寶,所以同門私下里都稱呼他為阿寶長老。”
“阿寶還姓曹…”
陳逸嘴角微動,只覺得嘴里有口老槽想吐。
咋不直接叫曹阿…呢?
“你可別當面這樣稱呼他,”
上山途中,詹紅袖低聲提醒道:“阿寶長老,很不喜歡這個稱呼。”
“曾經有位師弟與人說笑時,一口一個阿寶長老,剛好被他撞見,那下場嘖嘖…老慘了。”
“有多慘?”陳逸略有好奇的問道。
“詹師侄,我也想知道那名弟子的下場有多慘?”
還沒等詹紅袖描繪后面的慘狀,便聽身后傳來一道略帶無奈的問話。
詹紅袖循聲看去,臉上不禁露出一抹訕笑,行禮道:“曹長老,許久未見,您風采依舊。”
曹,阿寶?
陳逸跟著行禮后,打量著那位曹長老。
那是一位身材瘦削,有著一張長臉的中年道士。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身上所穿的道袍比陳逸見過的都要干凈整潔一些,連一道褶皺都沒有。
“詹師侄,你師父還未回山嗎?”曹阿寶沒再提及先前的插曲,轉而問道。
詹紅袖點了點頭,“師父應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那就怪不得你會出現在我這里了。”
說著,曹阿寶長老越過兩人,聲音繼續傳來。
“不過來得正好,捉妖堂內剛好有一件任務,需要你這位天驕榜上的高手出馬。”
詹紅袖一怔,連忙示意陳逸跟上。
“師伯,什么任務?酬勞幾何?有沒有其他人分潤?”
“先說好,師侄只接有難度的任務…”
陳逸跟在兩人身后,卻是暗自琢磨起來。
當然他所想的并不是捉妖堂的任務,而是那位曹長老口中的《天驕榜》。
這東西恕他孤陋寡聞,從未聽人提起過啊。
至少與《道門十大仙子》相比,那所謂的《天驕榜》傳播有些小眾了。
也不知道上面有沒有他的名字…
沒過多久,詹紅袖、陳逸以及其余幾名太虛道宗弟子一起離開捉妖堂。
巧合的是,那幾名弟子中,孫正秋赫然在列。
倒是讓陳逸心中感嘆,捉妖堂實在不大。
不過和他無所謂的態度相比,孫正秋看到他出現時,心中的大石頭卻是落了地。
有小侯爺和那位劍峰山大師姐在,他對此次任務的把握大了許多。
不說零傷亡,至少不會全軍覆沒。
“任務內容,想必你們都已記下了,那便各自回去收拾齊整,明日一早出發。”
幾人離開捉妖堂后,詹紅袖沒有多說,便讓他們回去做好準備。
畢竟此行要前往江南府,一來一回要幾天時間。
再加上任務困難,不做好萬全準備可不行。
陳逸想著先前接取任務時那位曹長老的叮囑,開口問道:“師姐,這次任務很難吧?”
“難,也不難。”
詹紅袖想了想,說道:“還記得三年前那場席卷西江府和江南府的干旱嗎?”
“記得。”
陳逸心說何止記得,那一次兩府干旱在京都府內鬧得沸沸揚揚。
圣上更是派遣左相謝靜親自前去救災。
而在事后查明,造成這場干旱的竟然是一頭幼年期的旱魃。
“此次任務便和那次干旱有關系。”
詹紅袖神情有了幾分嚴肅,繼續說道:“先前謝相召集江湖俠客前去除妖時,我也有所耳聞。”
“不過等我動身前往時,那頭旱魃已經被他們解決,便去了其他地方。”
“沒想到謝相他們在誅殺旱魃后,竟是沒有將其尸體焚毀,而是封印各處當成了陣法節點。”
“想法初衷是好的,但落在一些走偏門的人眼中,那頭旱魃的尸體有大用。”
陳逸奇道:“都已經死透了,還有什么用?總不會是縫縫補補還能用吧?”
沒想到他這句玩笑話,卻讓詹紅袖點點頭。
“你說的沒錯。”
“旱魃渾身是寶,尤其體內孕育的尸煞,對那些人修行幫助甚大。”
“而這次任務的難點便在此處。”
所以,要殺人?
陳逸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有些躍躍欲試起來。
他殺了那么多妖魔,殺人還只有那么一次。
“師弟,我知道你實力不弱,但此次任務不比誅殺妖魔,而是要阻止那些邪門歪道。”
“切記任務期間不要亂跑,防止被他們各個擊破。”
“師姐,還請放心…”
陳逸心說,他膽子很小的,小到連看一眼妖王尸軀都會感到“害怕”的程度。
翌日。
陳逸與詹紅袖兩人一同離開劍峰山。
離開之前,陳逸沒忘寫了封信讓寧雪轉交給林雪茹。
“辛苦師姐走一趟,告訴雪茹,我很快回來。”
“嗯。”
寧雪點了點頭,她有心想說你們感情很好,又覺得太過突兀。
陳逸不知道寧先生心中所想,笑著說道:
“還有讓她在太虛峰好生修煉,等我回來要檢查她的修行進度。”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要她離蕭玄真遠一點,以免沾染上傻氣。
這句話不必說,都寫在信上了。
很快,陳逸和詹紅袖兩人聯袂來到望都峰下。
孫正秋等人早已在那等候,還為他們準備好了馬匹。
“師弟,會騎馬嗎?”
“應該…吧。”陳逸有些猶豫的看著那匹駿馬,點了點頭。
大洋馬他倒是騎過,道門養的駿馬還真是第一次。
“那就出發吧!”
詹紅袖不疑有他,招呼幾人后翻身上馬,呼嘯間向山外奔去。
陳逸和那匹駿馬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跟著騎了上去。
“好馬,我對你的要求不高,別給我翻進山溝溝里就行…”
下山執行任務犧牲沒什么,騎馬摔死可就太慘了。
好在陳逸擔心的事情并未發生。
許是因為出身武侯,太虛道宗外的群山險道并未對他造成困難。
一路有驚無險,幾人趕到山外客棧,才停下來準備些吃食。
也在此時,陳逸想到了先前的問題。
“師姐,昨日那位曹長老所說的《天驕榜》是什么?我怎么從沒聽人說起過。”
不等詹紅袖開口,一旁給馬匹喂草的孫正秋笑道:
“陳師弟有所不知,那天驕榜乃是最近才在江湖上興起的新鮮物。”
“分為天地兩榜,其中天榜大都是擁有宗師潛力的天驕,詹師姐便是其中一位,排名第十四位。”
擁有宗師潛力?
陳逸看了眼悄悄昂起腦袋的詹紅袖,撇了撇嘴,打定主意不做捧哏。
“那地榜呢?”
“地榜是擁有一品潛力的少年天驕,年齡都是在二十歲之下的,而…”
說到這里,孫正秋剛想說陳逸很可能上榜,但想了想卻是不妥,連忙一變:
“咱們太虛道宗也有幾位地榜天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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