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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天近常為日月鄰

  云青如釉,風靜無塵——

  在融融麗日下俯瞰而去,四宇內唯見是皎潔光鮮,好似一幅少有筆墨顏色的素箋。

  諸峰山水在這光中都隱隱約約,形狀隱約,連橫貫西東的銅馱江亦只是一條朦朧長線,好似運力不勻的一筆墨跡,無遮無掩,隨意鋪開。

  而少頃功夫,隨著一道聲勢更勝先前的燁燁亮芒生出后,云下這靜謐之景再度轟然破碎。

  濁霧滾滾,眨眼功夫間遮盡山腳!

  轟隆巨響好似是地龍翻身,非僅是生生震塌了數座山頭,還將不遠處的江水激得橫飛四溢,嘩嘩朝云空涌去,繼而又似潑雨般成片成片墜下,澆得亂石濕透!

  “嘿…果是有用!”

  闡星分垣陣內,袁揚圣微瞇起眼。

  此時三人俱在陣中,上下四方唯是片片光燦,不見半絲顯眼標識,叫人難分清置身所在。

  而響聲過后,以三人手段,卻是不難感應到。

  那本是如琉璃梵城般的北屏山忽黯去了幾縷光澤,看來又崩碎了幾桿陣旗。

  袁揚圣起武道天眼俯首再探。

  這聲過后,連大地至深處的地脈元磁亦被擾動,滾滾濁光漾蕩,更近乎要透出地表!

  “武道天眼…這等手段委實是有泣鬼驚神之能,妙用非凡。”

  許稚收劍而起,眼中有一絲感慨之色,不由誠摯贊了一句。

  闡星分垣陣確實厲害,不算凡俗。

  此陣是取自“慶紫垣星拱端居,祥延璇樞衛中垣”的高明立意。

  其一旦布成,便能辟五兵,消水火,著實稱得上是一座甚不凡的守山大陣!

  而此陣的中門陣樞更可謂虛虛實實,足有七十二之數,且陣樞還能在陣旗遮護之下不斷去挪移方位,僅此一項,便足以叫闡星分垣陣與世間大多玄陣拉開距離,位列上乘。

  不過縱闡星分垣陣再有多少玄機,那布陣的陸審又是如何了得。

  在袁揚圣的武道天眼面前,此陣終還是露了些空門來。

  “袁兄若是學陣道,有這雙天眼相助,假以時日,當是揚名眾天的陣道大宗師。”

  此時陳珩也是收劍而起,眸光微微一動,贊道。

  方才闡星分垣陣被拆了數桿陣旗,陣勢運轉被擾,著實是離不開袁揚圣出力。

  雖說此陣的中門陣樞的確虛實難審,時刻都在游竄變化,便連袁揚圣的武道天眼,也難輕易在短時將其尋得精確。

  而若尋不到陣樞所在,入陣之人僅以強攻硬打之法來消磨陣力,以此來逼得中門陣樞露面顯形。

  那樣縱是有十成力道擊出,落于陣上時,卻也至多僅三兩成罷,且無疑是個水磨的苦功,耗時綿長無比。

  這也是韓印覺自信只要請來陸審擺陣,他便可固住北屏山的人心,直至崔鉅功成出關,同陳珩再次斗上一場!

  不過今番袁揚圣和許稚竟連袂而至,這倒叫韓印覺的好盤算難免要出些差錯。

  因袁揚圣的武道天眼雖難一眼就找準陣樞所在,但若只是在陣勢演變之際找到些許空當,卻不算什么太過麻煩之事。

  是以先前那番聲勢,實則是袁揚圣先以天眼看破陣中氣機流傳,陳珩、許稚得了他方位提點后縱劍而起,斬向那氣機糾纏之處,借此擾亂地脈靈機,動搖陣勢。

  此法雖比不得找準中中門陣樞,一擊破陣來得直截了當,但也遠要勝過靠死力來慢慢消磨陣力了。

  不過這過程雖說來容易。

  能夠做成者,也著實是寥寥。

  先不說以法眼看破陣中氣機這一步,于常人而言著實是難如登天。

  而便是尋到空門,得了提點,可機會稍縱即逝,想要短剎之際斬中那破綻,亦絕非什么易事。

  “我若學得進陣法,早便腰包鼓囊囊了,成了夔御府中的一富,可惜,可惜…”

  袁揚圣嘖了一聲,臉有悵然。

  最后還是擺一擺手,對陳珩、許稚招呼一聲,繼續向前。

  三人行了約莫里許,忽而頭頂一震,道道星光疾飛如矢,居高臨下殺來,密如雨集。

  陳珩眼芒一閃,背后化出一只五色大手,將射來的星光悉數兜住。

  與此同時地面乍然一份,一群濁氣造就的惡獸張牙舞爪撲來,許稚手中飛劍跳起,幾息功夫后,便也將這群惡獸斬個干凈。

  不過一炷香功夫,隨著袁揚圣睜開天眼,三人在陣中逐漸深入,那主陣之人似也知曉厲害,將陣中殺機亦一一摧開。

  向前行去,時而大雨滂沱,穿空時發出沉悶聲響,勢不可當,時而上下倒懸,一股詭異陰惡之氣不斷向口鼻鉆來,要顛倒神識。

  兼有星芒裂空,地濁上浮,可謂是步步殺機,進退難測!

  “到了。”

  在五色大手和無形劍氣遮護下,袁揚圣只需祭起天眼即可,不需提防什么陣中兇險。

  一路左拐右轉下來,他忽立住腳跟,向前一指。

  “三息后,朝那處斬!”

  袁揚圣眸光瑩澈,沉聲道。

  三息功夫一至,兩道劍光同時縱起,于間不容發之際,齊齊斬落!

  高亢劍鳴過處,陣外的薛敬、楊克貞等人只聞一聲嗡鳴,北屏山憑空又塌去了一角,土石四濺!

  此時許稚抬手收回劍光。

  他朝前一看,剛要開口,卻忽身軀向后一仰,張開五指,須臾捏成一個劍指。

  許稚仰身之際,一顆古怪石丸恰是擦著他的胸腹險險而過,打得遠處靈機爆卷,聲響宏大。

  而在石丸發出處,隨著光華一分,赫然是站著臉帶訝色,身浮清光的韓印覺。

  見許稚能躲過自己這番偷襲,韓印覺著實有些驚訝,心中警惕大增。

  但不等他躲入陣中,伺機再動,隨著許稚劍指一掐,韓印覺只覺是身陷泥沼之中,虛空忽而滯重無比,叫他連動彈都不方便。

  便是這一剎的拖延,許稚手決再動。

  一道近乎是肉眼難辨的劍氣驟然生出,直直斬向韓印覺眉心紫府!

  韓印覺沉住心神,衣袍高高鼓動,奮力噴出一股碗口大的霞光,瑞氣紛騰,勉強將那劍氣糾纏住。

  在抵住這一擊后,韓印覺也不戀戰,抽身便要退走。

  而他眼角余光,卻敏銳瞥得陳珩不知何時已離開原地。

  只身形一晃,便堵住了他的去處。

  “不好!”

  韓印覺臉色一沉,可猶豫剎那,終還是未向陸審發出符訊,叫這位好友入陣救他。

  他心知自己本就不得北屏山一眾武修的人心,更為杜瞻所鄙,還是因請來陸審助拳,這才將自家聲勢一振。

  若入陣不過須臾功夫,便被逼得狼狽求饒。

  莫說杜瞻等人心下會如何笑話,便是他韓印覺自己,也絕咽不下這口惡氣來。

  “不奢想能夠勢均力敵,只要接上幾招后再體面收場,那也算不落顏面了!”

  韓印覺暗暗咬牙。

  便在他心念電轉之際,陳珩已是揚手發出一道紫雷,幾乎破開韓印覺護身寶衣,將他打得氣息一短,頭暈目眩。

  而等韓印覺強將體內翻騰氣血鎮下,鼓蕩起法力,身周無數墨芒浮空,匯成一條玄水長河。

  他眼前只見五色神光延展開來,遮去一切。

  繼而一只大手迎頭壓落,似要將他和玄水長河一并生生捏爆,揉為齏粉!

  一股死生一線的寒意猝然生起,叫韓印覺大喝一聲。

  他奮力將玄水長河催開,當先護住顱首,與壓來的五色大手直挺挺撞在一處。

  “嘩啦”一聲,玄水長河被大手一把抓碎,滾滾散落四下,化作無數精氣鉆入地底。

  韓印覺急迫下還未還來得及另施手段,將那壓落大手破去,身后又有鐘磬聲悠悠響起,許稚祭出的一口小銅鐘微微搖動,將他肉身連帶元靈都震得酥軟,難提出氣力來應敵。

  韓印覺瞳孔猛縮。

  值此之際,陣中天地忽爾一個顛倒,將他挪移到了另一方位,也叫那襲來的殺招落了個空。

  “好神通,好法力!”

  一道聲音悠悠響起。

  “陸兄…”

  韓印覺聽得這聲音,心下一緩。

  在這笑聲響起同時,陳珩法決驟然一起。

  轟然一聲,一道神雷于晃眼間飛出,打得大氣崩爛,與一束皎皎清光迎于一處。

  霎時間,紫雷破碎,清光炸開!

  在陸審接下神雷,現出來身形后。

  他還未開口,一道無形劍虹又忽高高揚起,斬破大氣,以迅快無倫之勢往他頭頸一纏!

  陸審不閃不避,橫掌在胸,嘴唇微微翕動,一股莫名力道生起,將那無形劍虹遠遠隔開。

  同時他那雙豎瞳上下一動,璀然射出碧色渾光,與袁揚圣探出的那只仿佛可以籠絕四野的手掌撞于一處!

  遠處的韓印覺唯聞一聲尖利巨響,如崩山開石一般,連帶著整座玄陣都好似微微顫動,搖晃幾回。

  待亂光漸次消去后,韓印覺抬眼視去。

  那與陳珩三人各對一招的陸審雖好整以暇立身半空,依舊道骨仙風,神氣卓然。

  可他那雙豎瞳中的神色卻是深了些許,似是凝重,又似饒有興致。

  “武道天眼,劍道六境,還有一品金丹…”

  陸審唇角有一絲戲謔之色:

  “三位俱是天縱奇才,如今卻以眾暴寡,便不覺羞恥嗎?”

  陳珩淡聲道:“暗箭傷人,爾等便自以為光明了?”

  兩人隔空對視一眼,沒再說話,彼此眼中卻都流出一縷殺意來。

  便不提今番陸審橫插一腳,八派六宗同陸羽生間的恩怨,已是無需多表了。

  時至今日,如那少康山的三洞真,十二上玄,四十九小圣的首級都是掛在了八派六宗的名錄上。

  若有弟子能取之,不僅可獲本門功勛,更可得派外的賞格賜下。

  “看來陸某這顆腦袋,是值錢不小了?”

  陸審撫了撫脖頸,頗有些感慨:“也對,若是殺了我,無論玄門又或魔宗,都是要拿出好處來,如此一說,我都有些想割了自己腦袋,拿去胥都天領賞了。

  只可惜這世間雖有能在同境殺我的人,但絕不在此地,也絕不會是爾等三人。”

  陸審負手在后,大袖飄搖。

  其人語聲雖是平平淡淡,卻自有一股睥睨群倫之意。

  他視線先在袁揚圣的武道天眼上停上一停,再移至許稚,繼而又落向陳珩。

  “待你成就了金丹二重,‘漸法九還’圓滿后,再來同我斗罷。”

  陸審看了陳珩一眼,在韓印覺看來,陸審此刻神情竟是難得認真:

  “我已觸及金丹三重境‘神中有形’門檻,行將煉出一片內景來,你斗敗崔鉅的那一劍的確漂亮,可陸某既已見識過這般手段,那自有守御之法。何況在今日之葛陸,陸某倒也不愿去奪崔鉅的風頭。”

  袁揚圣早已不耐,此時更是嗤笑一聲,不屑擺手道:

  “一具化身罷了,再接我幾拳,你骨頭都要被拆散架了,也敢在此大放厥詞?”

  “化身便可主持大局,又何必勞煩真身?”陸審搖頭。

  “一月!一月定破了你這鳥陣!”

  袁揚圣咧嘴一笑。

  陸審沒再開口,只袖袍淡淡一擺,便將他與韓印覺的身形挪出陣外。

  在兩人身形不見同時,天空忽傳來一聲巨響。

  隨著陣中機樞變化,眨眼時候,便是星火立至,震轟百里!

  一晃眼,七日光陰匆匆而逝。

  這一日,在戚方國中的一片荒原。

  袁揚圣也不管什么灰塵泥土,大剌剌箕坐在地,手上正把玩著掛在腰間的那只木葫蘆,頭顱卻微微仰起,看向靛藍色的穹蒼。

  在他視線之內,只見兩道劍光穿梭于云幕間。

  萬道寒光,霍霍閃動,直逼人面目!

  不多時,在又一次拼擊交斬,震爛了百丈方圓的云氣天風后,兩道劍光齊齊一落,從中顯出陳珩、許稚兩人的身形來。

  “好劍法,好手段,且歇上一歇,下一回我同陳兄來斗,再領教一番你的太素玉身!”

  袁揚圣拍拍屁股,大笑迎上前。

  這七日間在破陣之余,三人便也是在切磋較技,互證心中所學。

  與同輩修士斗法,取長補短,是世人在修道路上必經的一環。

  而能夠與同輩俊彥互相切磋,探討玄功,那更是一番難得體悟!

  因而這七日下來,三人都覺頗有進益,連帶著應敵手段亦是增長了些許。

  陳珩雖有金蟬在手,能進入一真法界內與眾心相廝殺,不斷去提升斗法之能,但許稚、袁揚圣既有此念,他自不會擾了兩人的興致。

  在破陣之余,陳珩索性便也與兩人喂招,將自家在一真法界內無數次死去活來得出的經驗一一道明。

  “夔御府的結圣胎法立意高明,這門肉身成圣法很不簡單啊,幾番斗法下來,我看比三世天的那門《太岳真契》要更玄奧些。”

  此時袁揚圣從袖囊中拿出一張氈席,張望幾個回合,便鋪在一片頗平整的空地,繼而又歡快拿出些瓜果酒水,對著陳珩、許稚搖手招呼一聲。

  許稚走到氈席處坐下,沉吟片刻,繼續開口:

  “想來這結圣胎法,應是貴派的鎮世底蘊了?袁兄甫一晉位真傳便能得此法授下,著實是好運道!”

  “并非晉位真傳所得,其實細說起來,這結圣胎法倒也不算是出自我派…”

  袁揚圣將盞中一顆火梨拿起,三兩口囫圇吞下,臉上神情有些古怪:

  “我家掌門師兄未成道時候被一位仙姬看中,據他所言,那位前輩是見他根骨清奇,又恰與夔御山有舊,故而才予了他一段緣法。

  而我如今所修的結圣胎法,便是掌門昔年所得。

  不過嘛,這話雖是說得冠冕堂皇了…但依袁某看,掌門師兄當年就是去當小白臉了,只是顧及體面,才對我編出這話來。”

  袁揚圣一句說完,下意識便警惕抬頭望天。

  爾后又忽意識到他已是身處在羲平地內,不會再有一只大手自天而降,將他抽到骨軟筋折,他這才嘿然一笑,將一顆心安穩放進肚子里,繼續編排起來。

  許稚聞言著實有些愕然,與陳珩對視一眼,又忍住笑,勉強點了點頭。

  “我倒不明,這事哪有什么丟人的?袁某還只惱自己沒那個好運道,不過話說回來,許兄啊…”

  袁揚圣一席話說完,臉上閃過一絲促狹之色。

  他拍拍許稚肩頭,調笑道:

  “算算時日,許兄應也快大婚了罷?無生寶鑒不是為許兄求娶了月庵圣母的弟子,那位妙隱真君?而許兄本也屬月庵圣母門下,如此一來,可不是親上加親!”

  陳珩聞言不禁一笑。

  許稚則是臉色一黑,有些無奈。

  因中瑯浩劫過后,赤龍許家近乎闔族覆亡,時至今日,許稚已似是赤龍許家的獨苗了。

  為光大許家門戶,重振無生劍派,無生寶鑒本是預將許稚當做種馬,叫他在三世天中往死里生孩子便好。

  還是后來見許稚破開心障后,道行日深,又因許稚死活不肯,無生寶鑒才遺憾棄了這念想。

  不過種馬雖是當不成,成親卻免不了。

  在無生寶鑒死力撮合下,且郎情妾意,許稚便也同那位妙隱真君換了婚契。

  不過兩者一個不過初成金丹的真人,另一位則是道成返虛的真君。

  在旁人看來,這兩人在修為上面,便難免是有些不甚登對。

  “修道人想要產下子嗣何其難也,愈是道行精深,便愈是子嗣艱難!在先天神怪中龍族緣何能一家獨大,不就是因能生嗎?”

  此時許稚被袁揚圣那一番調笑勾起來心事。

  他想起無生寶鑒嚴令自己在婚后要多生育子嗣,以充實家門,更覺頭疼不已,只能暗暗叫苦。

  “不過陳玉樞是如何做到的,此獠…”

  許稚忽看向陳珩,心下不由深思起來。

  在這眾天宇宙內,得道生靈大抵是繁衍艱難,這似是冥冥中的一層天公制束,也似是存于造物之初的鐵律。

  而陳玉樞以堂堂純陽真君之尊,竟以化身之法在外留下了何止千數的子嗣。

  其中不僅有陳養素、陳義、陳蒲這等庸庸末流,更是有陳珩、陳嫣、陳白這等曠世逸才。

  在許稚看來,這的確是太過不可思議了,已超出常理!

  這些人之間若是沒有齟齬,能夠相尊相親的話。

  假以時日,虛皇天恐是在十六大天之下最為煊赫的一方天宇。

  而陳氏一族,亦是要位居蕩蕩名門,聲震海宇!

  無生寶鑒便對陳玉樞那留下子嗣的法門極感好奇,似這等近乎是以一人來造一族的大術了,價值著實難以估量。

  若非無生寶鑒終究顧忌什么,又被月庵圣母暗中提點過。

  在許稚看來,便是傾家蕩產,無生寶鑒也定要將陳玉樞那法門弄到手中!

  “六宗氣運、瑯嬛秘笈、豢人邪經、還有這小子嗣法…”

  許稚眸光微微一沉,心下苦笑一句:

  “那一位當真是可畏可懼!看來我與師弟,將來少不了要當難兄難弟了…”

  關乎陳珩身世之事,許稚早在無生寶鑒處打探了個仔細。

  因此他自然也是知曉,陳珩與陳玉樞間早晚必有一場死斗,難以避免,兩人注定不能相容!

  而陳珩這幾日雖從未向許稚提及什么,但許稚心下卻也打定了主意。

  若真到那時候,他定是要求無生寶鑒出手,一并前去相幫!

  便在許稚暗自低頭思忖之際,打開了話匣的袁揚圣已是談及北屏山中的那座大陣。

  興起時候,他推盤而起,戟指遠處,感慨道:

  “那陸審如今是較上勁了,昨日我等入陣時候,陣中門戶運轉更是嚴密,如此造詣,不愧是少康山高足。

  我起初還自覺一個月足以破陣,如今看來若不下點功夫,倒是要讓那賊子給看笑話了!”

  闡星分垣陣本就是上乘玄陣,且有陸審這等人在居中主持,更是難輕易難下。

  是以陳珩等入陣時候,大多是選在卯時這等萬物冒地而出、陰不能制的時辰,借天象以削陣力,如此才方便施為。

  而待得氣力過半后,也不戀戰,立馬便抽身而退。

  來不能阻,去亦不能留。

  這倒叫陸審和北屏山中的一眾武修頗覺無奈,直有種被當活靶子打的錯覺。

  “陸審…”

  陳珩聞言微一沉吟。

  北屏山的闡星分垣陣被三人陸續拆了足有半百之數的陣旗去,實則元氣已損。

  而如今卻還能維住局面,使章法不法,陸審的陣道造詣,倒也著實是驚人。

  不過陳珩剛欲開口時候,眸光忽微微一動。

  對面的袁揚圣神情驟然一變,更是身形直接縱起,猛便朝空中一拳轟出,喝道:

  “好大膽子!誰敢在此窺伺?”

  拳出時候,空中陡傳出一聲爆震,狂風大起,拔木揚塵!

  不過袁揚圣的那勢大的一拳似并未落到實處,猛打了個空。

  蕩蕩風煙之中,唯是一團金紫明光冉冉飄升,好比日出云表,光瀉如煉。

  俄而照灼巍巍群峰,煌煌耀耀,更如是眾寶交光,氣塞碧空!

  “諸位何需為此小事掛心?闡星分垣雖是一類玄陣,但此陣卻有一處天生破綻,若想破它,三兩日功夫足矣。”

  明光中有一聲輕笑聲響起,繼而那聲音主人又歉然道:

  “至于今日這窺伺之事,著實是無心之舉。

  先前本欲登門拜會,只今日偶見云中劍光騰挪,在下一時乘興而來,倒是失禮了,望乞諸君海涵。”

  陳珩與許稚、袁揚圣交換個眼神。

  他當先一稽首,沉聲道:“不知尊駕是何來意?”

  “一來,是助諸君速破那北屏山,這本是那欲登門呈書的事,不過今遭恰逢其會,便也索性做了罷。

  至于二來…”

  明光中聲音稍稍一頓,陳珩似覺一道目光看了過來,在自己身上略一打量。

  片刻后,那聲音才繼續響起,似含著一絲笑意:

  “二來嘛,便是為拜會日后胥都的仙道領袖,未來的東州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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