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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壽長乃無間地獄之大劫

  全然無法阻抗——

  連片刻的拖延功夫都是不可得!

  原地只有軀體凝實再炸開,凝實再炸開,凝實再炸開!

  血光迸濺,永無休止!

  在上百次的死死生生,生生死死之后,陳珩竟連一丈的距離都未走出。

  總是神意稍一清明,才方從一片混沌之中尋得了己身心智。

  下一瞬。

  在一陣遍徹骨髓的劇痛中,眼前便又狠狠昏沉了下去,再也無了知覺。

  此地是無形埒劍洞的第七層——內外渾無!

  而這劍道第七境的玄異,莫說是靜坐參悟了,便連在這劍意下護命存身,皆是不可得。

  每一層劍洞,皆是由一境的劍氣來構成形質。

  可以說面前這眼前方天地的一草一木,一沙一塵,一獸一禽。

  便連呼吸進入體內臟腑的氣息。

  內里實質,皆是劍道七境的劍氣!

  陳珩只是一道神意進入此中,并非真身入內,而以他劍道二境的修為對上第七境,這其中的差距,實是不可以道里計。

  結果如何。

  也自是不言而喻。

  每一次被劍氣撕裂形體,爆碎成血霧時候,皆是伴隨著難以言喻的劇烈痛楚。

  縱是陳珩在一真法界早已自戕過多次,也仍是無適應這種慘怖的折磨,可以坦然對之。

  那仿佛凌遲,千刀萬剮般的痛楚,每一次皆是真實不虛,而縱是再如何奮進、掙扎,也是難以走出多遠。

  到得這般田地了,便是想要退出無形埒劍洞,不欲去受苦痛折磨,也是無能無力。

  唯有靜待得七日過后。

  無形埒劍洞才會再次轉動,令得里內停駐的神意重歸回去現世…

  而這時。

  又一次。

  待得神意又一次自劍洞中復生之后。

  陳珩還未看眼前的景狀,視眼便登時模糊了下去。

  一道劍氣突兀自他眼眶中生出,非僅將左目攪得稀碎,還一氣切開了他的半邊顱首,血線猩紅猙獰。

  而那殘破尸身還未來得及落地,只是略一踉蹌,便也被接踵而來,鋪天蓋地的劍氣給撕了個粉碎,半點不存!

  恍恍惚惚間。

  在這永無休止的重復中,陳珩神智已稍有一絲迷昏之意。

  仿是有數年光陰流逝而過。

  卻實則,不過僅是短短一刻鐘的光景。

  唯有這不間斷的死,才能讓他短暫覺察到自己的生。

  西方極樂世界曾中有佛偈云:

  受身無間者永遠不死,壽長乃無間地獄之大劫!

  阿者無言,鼻者無間,為無時間,為無空間,為無量受業報至界!

  不得間斷,無有解脫——

  而今這無形埒劍洞,于陳珩而言,便正是森羅無間地獄之流。

  千萬意劫,以此連綿,永無出期!

  在不知多少次被劍氣撕碎又復生后,終于,他于再次身死之前,總算是勉強凝定了心念。

  于冥冥之中…

  仿是狠狠扣定了一物!

  “…金蟬!”

  陳珩無聲暴喝,雙目血赤。

  進入到這無形埒劍洞中的,只不過他的一道神意,并非真身親至。

  按理來說,一身的道術符器,皆是動用不能,要被劍洞壓制,只能以自身的劍道修為,來做施為。

  不過金蟬,卻是一個例外。

  此寶乃是他最大的隱秘和后手,來歷和功用俱是不凡!

  在這等境地下,若說還有何物能夠助他一臂之力。

  除了金蟬之外,陳珩實也想不到其他了。

  而果不其然。

  即便未是觸到金蟬的本真實體。

  登時,陳珩還是感覺有一道吸攝力道襲來,欲將他帶入到一真法界中去!

  “看來我先前所料無差,此法果然…”

  陳珩腦中朦朦朧朧有此念頭生起,還未來得及露出喜色。

  下一瞬。

  身軀又接著爆開,粉身碎骨!

  不知多久過去。

  等得他恍惚醒轉過來,緩緩整肅了心神后。

  放眼望去。

  眼前已是悄然換了片天地,不再是處在無形埒劍洞之中。

  依是那片空空蕩蕩,茫茫無野的界域。

  上無天日月星,下無草木浮土,也不知東西南北究竟何處,至于這方天地的界限在何,又有如何廣大,皆是統統不知。

  盡管陳珩已在一真法界中呆了無數年歲,對這一成不變的枯燥之景,早已是熟稔至極。

  但此時,

  他還是不由長笑出聲!

  心中陡有一股歡喜、振奮之意泛起!

  早在決定進入無形埒劍洞后,陳珩便設想過此番結果或是不盡如人意。

  他并非是堂堂正正,行得“四侯之門”正位,便是在進入之后,發覺自己卻是置身在劍洞的第九、十層,亦不乏可能。

  若是如此。

  便不可不提先做些提防。

  金蟬的神異自無需贅述。

  迄今為止,此寶也唯有他一人可以得見、觸碰,來頭顯是甚大。

  而縱只是一道神意進入,并非是攜著金蟬的本真實體,且劍洞亦是隔絕了內外天地,存有壓制之能。

  但陳珩懷有一線希冀,認為金蟬可以勝過無形埒劍洞的法規。

  不過此想終究只是一個念頭。

  未得實證。

  直至陳珩現下的確是置身在了一真法界內,將身從無形埒劍洞的第七層脫離,才總算是確切證實了這一猜測…

  “劍道第七境——內外渾無,此境倒的確是有驚神鬼之能…身處在其中,我竟是連運起心念,溝通金蟬這剎那間的動作都是無法做到。

  足足被殺了近千次,才勉強凝定了神意,進入到一真法界中來。”

  陳珩袖袍拂動,緩緩以手支額,暗自言道。

  那死去時候的種種感觸還留存在記憶之中。

  只稍一回想。

  便也令他顱腦疼痛欲裂,如是萬千針扎,隨時會破裂爆開…

  同一真法界相近。

  在劍洞的所有感觸,皆是清晰無差的。

  所有的痛楚,也自然如此。

  換而言之,便是他方才足足被殺了近千次。

  死了又活,活了再死。

  也就是陳珩他的心識堅凝如若江中大石,難以動搖。

  換作常人在此,只怕早已是神智崩潰,等到劍洞七日過后,縱然回返了現世,只怕也已經是被折磨到了瘋癲,失去心智,癡癡傻傻,再無什么理性可言。

  不過自家人知自家事。

  陳珩雖是在一真法界內已經習慣了自戕,將之當成家常便飯一般,但對于劍洞中的那般酷烈景狀,終還是應付艱難。

  若沒有一真法界作緩和,當個歇息之所。

  硬生生在劍洞中扛個七日。

  對他來說。

  也絕對不會是什么容易之事,可以平淡視之…

  “可惜,無形埒劍洞一月才只能夠啟用一次,今番卻是不巧,居然到了劍洞的第七層,倒是平白浪費了一次大好機緣…”

  陳珩微微搖頭,心頭也是暗嘆可惜。

  劍道第七境——內外渾無。

  以他如今的功行,實難跨越五境,從中領悟到什么靈感,增長自身的劍道造詣。

  譬如盲人摸象般,無論怎般努力,終是難以揣測全貌,只得零零碎碎。

  而若苦苦探究,執迷不悟。

  在一個不慎之下,反而還有混淆感知,誤了自身正經道功的害處,不可不謹慎。

  念及至此。

  陳珩也不再多想,只是默默盤坐調息,將養神意。

  而這一入定。

  便是兩個時辰過去。

  直待得他感覺自身疲憊之感盡散,念頭飽滿無暇,重歸回了進入劍洞前的鼎盛之貌。

  這才站起身來,眸光微微一閃。

  “一真法界內的法規,是‘現世一天,法界十日’…而我若是一直身處在法界之中,可否將劍洞中的那七日光陰給生生拖延過去?

  等到七日之后,在無形埒劍洞中停駐的時限已至了,那時候再重返回去現世,這樣…倒也不必去受那千刀萬剮的苦楚了。”

  陳珩心中忽浮起了一個念頭。

  但他轉念一想,還是搖了搖頭。

  此設想雖然不錯,但到底還是未得實證,唯有親身試驗個幾次,才能夠得出正確結論來。

  至于這過程。

  雖難免一番苦痛折磨。

  但卻也是無可奈何,不得不做…

  定下了心念之后,陳珩也更不遲疑,只是緩緩深吸了口氣,便將心神退出了一真法界,重歸回了無形埒劍洞。

  而瞬時。

  才方看清眼前的物象,他的兩臂便齊根脫落,帶起一捧血光,向腳邊墜去。

  還未有痛楚襲來,他的頭顱也被平平分開,視線錯亂。

  “第一回——”

  陳珩心中剛浮出這個念頭,思緒便戛然而止,沒了意識。

  下一刻,他的形體又復凝實出來。

  但很快。

  又潰成了血霧一捧,紅艷刺目!

  就這樣,在死死生生,不知多少回后。

  陳珩忽得神意一墜,遁回了一真法界內去。

  他并未急著坐定調息,而是在法界的地面上,以手作筆,皺眉寫下一行字后,這才緩緩松了心神,闔上雙目。

  而待得精神完足之后。

  陳珩也不遲疑,又將心神回返了無形埒劍洞去。

  如此。

  七日的光景就這樣如水而逝。

  這一日。

  陳珩耳畔只聞“轟然”一聲巨響,似站立在了長江大河上,難以固住身形,旋即便有一股磅礴大力傳來,讓一真法界中的陳珩也是若有所覺,目光一動。

  “總算是結束了…”

  他輕嘆了一聲,心道。

  這七日的生死,實是漫長難熬。

  但放在現世,卻彈指即逝,只瞬時的功夫而已。

  偏房之內。

  遁界梭才方坐定,卻突得神色一動,皺眉朝向陳珩處看了一眼。

  不過短短幾步路的功夫,他才剛闔了門戶,卻感覺陳珩的氣機已是如若一團亂麻,左沖右突,搖蕩不定。

  這分明,就是在行功中走岔了路勁,漸有走火入魔之勢…

  “這才幾息功夫?就已然走火入魔了,什么緊要玄功能做到這般田地?人欲道的那些雙修法門嗎?”

  遁界梭心中吃了一驚,反應倒也不慢,察覺到異樣,急推門而出。

  不過他還未走出幾步,那紊亂氣機又忽得一斂,重歸回了先前舊貌,波瀾不興。

  遁界梭微有些訝然,快步上前,在分開門戶后,以目看去時。

  只見那方杏黃蒲團上。

  陳珩正以手指沉默壓著眉心穴位處,修長的脖頸處有青筋清晰顯出,劇烈跳動,如若一條條小蛇在蜷曲掙扎。

  他額頭和后背都是細密的冷汗,呼吸聲也不由自主,粗重了許多,仿是剛從睡夢之中驚醒,還尚神思不屬。

  道書有云:

  乾道變化,各正性命。

  性即神也,命即氣也,性命混合,乃先天之體也,神氣運化,乃后天之用也。

  性之造化系乎身,命之造化系于身。

  圣人之學,盡性而盡命,性無命不立,命無性不存,而性命之理,又渾然合一哉!

  由此便知。

  靈肉之間的干系自是割舍不得,難舍難分。

  陳珩進入到無形埒劍洞中的,雖僅是一道神意。

  但待得神意回返至了現世肉身,靈肉之間自是會生出感應來,雖遠遠不至喪命,但一番苦痛,卻總也是少不了的。

  “陳珩小子…你這是?”

  遁界梭驚疑不定道。

  “讓前輩見笑了,出了個小岔子。”

  陳珩緩緩松開手指,唇角扯開,笑了一笑,道。

  “你無事就好。”

  遁界梭見他此刻模樣雖然狼狽,精神卻并未有太多委頓。

  便知曉縱是出了些岔子,也不過小傷,應也不妨事,便也放下心來。

  在言談幾句話之后,就繼續去到了偏房護法。

  而于遁界梭離去后,房屋內。

  陳珩以手支地,緩緩起身,心頭卻是難掩欣喜。

  “可行!果然可行!”

  他設想中的,那個在一真法界中拖延劍洞時日的法子,果然可行!

  不過卻是與“現世一天,法界十日”稍存著些不同。

  一真法界中的時間流速,居然同無形埒劍洞的無差。

  換而言之。

  便是在一真法界中度過七日,無形埒劍洞之中,同樣也是七日的光景,分毫無異。

  這一點雖是讓陳珩微覺意外,但也并不有礙什么于大局。

  而有了一真法界來作為棲身之所,下月他再開啟劍洞之時,若是時運依然不濟,置身到了無形埒劍洞的深處。

  可能夠進入到一真法界,倒也勉強是尋得一條退路了。

  不必再受那刑難之害,苦痛折磨。

  “無形埒劍洞,眾妙之門…”

  陳珩仰頭望天,眸光微微閃爍,心頭莫名一動。

  五日時光匆匆而逝。

  這一日。

  遁界梭眉頭一挑,似覺察到了什么,目光甚是警惕,只運起法力,上前一步,身形卻是瞬時消失在了原地。

  而待遁界梭挪移出虛空,看清眼前這一幕后。

  他瞳孔不由自主縮了縮,臉上微有些古怪之色流出。

  在看了半晌后,微微將袖一拂,便又兀自隱沒不見。

  而此刻小院中。

  陳珩耳畔忽有一道聲音響起:

  “小子,老夫方才看得了個有意思的,特來問問你的意思。”

  書評區是討論劇情,不是大家用來互相對線的啊…就一本而已,看得可以就看,不可以就刪,沒有這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的,建議可以像我的小咸魚更新一樣,心態都平和點_(ω」∠)_,當然大家也不用擔心我會被什么意見左右,這個不存在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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