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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洞天前事

  那少年腳踩一掛濤濤如江河的真炁,即便不用什么符器代步,也如白虹驚天也似,其速甚疾,盡顯道行之精深綿長。

  他穿著一襲朱景道袍,長發垂肩,面容精致,如若冠玉一般,略有陰柔之氣。

  而在其肩上,立有一頭三眼蟾蜍,約莫拳頭大小,也不知到底是何異種,陳珩也未能一眼便認出蟾蜍的來頭。

  “喬啟?你見我還活著,很是意外嗎?”

  錯身而過時候。

  喬蕤也自是注意到了那少年,一張小臉微微冷了下來。

  “我…我…”

  喬啟聞言大驚,忙停了遁光,慌亂看向喬蕤,目光躲閃,一時手足無措,面對這詰問,竟是說不出什么話來。

  “你祖父不知天時,偏要同族主相爭…那你落得此般田地,又究竟能夠怨誰?!”

  半晌之后。

  喬啟頓了頓心神,忽冷笑了一聲,厲色答道:

  “看在同族的份上,我規勸伱一句,若你能夠說得喬鼎來降,那一切風波自然便熄了,大家都能相安無事!如若不然,將來你的下場,想必也是不太妙,只怕難逃一個身死魂消!”

  喬蕤淡淡看著他,聲音中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凜冽:

  “天時?順著族主的心意,才算作是天時嗎?當初族主登位時候,他可是掩飾的極好,連祖父都被騙了過去。喬啟,同你們交游的那位大長生者絕非是好相與之輩,他只是想將水攪渾,以便從中得利罷了,勿要做到最后,卻只是徒勞為那位做了嫁衣,自己什么都未得手,反而被乘隙而入,連祖宗基業都被那位大長生者奪去了。”

  說到此處。

  她頓了頓,直視喬啟,語聲依是平靜:

  “至于祖父的心意,也并不是我能夠左右的,我猜疑今番事情只是你們這一脈的決斷,族主應也是被你們蒙在鼓中?至于到底是要如何,不妨聽聽族主的意思。

  看他是要徹底撕破臉,行自損手足之事?還是不痛不癢將你們責罰一番,繼續維系著這表面的和睦功夫?

  不過以族主的䗼情,我想也應是后者的可能居多。”

  喬啟支吾幾聲,一時竟不能答。

  他本有心再放幾句狠話,目光在觸到陳珩時候,心下卻陡然一跳,后背陣陣發寒。

  如是被某種兇烈猛獸盯上了似,神思一陣恍惚,肌肉不自覺緊繃起來。

  “原來竟是同陳珩勾搭在一塊了…難怪,難怪你能活到至今!”

  喬啟在這一眼之下,心下難免露怯,只覺腳下似是一股力道生起,在不斷催促他遠離此人。

  這異樣感觸,實是他肩頭的三眼蟾蜍之功。

  此獸乃是天地異種,雖并非神怪之流,但也自有玄妙,甚至在胥都天中都早已是絕了種,還是特意從曲泉天得來。

  在陳珩也不刻意收束氣機下,三眼蟾蜍只覺是心悸欲死,而因主奴法契的緣故,這感應自是一五一十傳至了喬啟之身,令他也感同身受。

  “口舌之爭無益…且看今后!且看今后!”

  他惱羞成怒將袖袍一甩,也不敢多言,便急匆匆馭炁離去,頗有些狼狽姿態。

  而這時東南方向,又有兩道彩光迤邐而來,甚是燦爛繽紛,在彩光中立有兩名姿容姣好的女子。

  她們見喬啟慌張而走的模樣,先是訝然。

  而旋即待得目光轉到喬蕤之身時,又俱是一怔。

  “小喬…”

  一個十七八歲上下,羅裙曳云,貌態潔朗的女子臉上現出掙扎不忍之色。

  她嘆息一聲,剛欲開口,卻被身旁同伴暗暗扯了一把,想說的話也全被堵了回去,只能無奈作罷,轉身便走。

  喬蕤眸光微微黯了黯,默默點了點頭,一言不發。

  這時。

  在一旁看著的鄭賀早已是驚得魂不守舍,只能暗暗叫苦。

  他特意為陳珩等引路,也不過是打著攀談結交的心思,想討個善緣來。

  不過聽方才的言語,善緣是否結下,實是未知,身邊這兩人是樁不小麻煩,倒是確切了。

  但事已至此,鄭賀也不好抽身離去。

  他只能強裝出一副笑顏,將身恭敬一引,把坐下的丹頂大鶴拍一拍,繼續在前引路…

  鶴鳴山共有七座峰巒,各是五音峰、獅吼峰、掃霞峰、百丈峰、興云峰、支離山以及羅煙峰。

  而為表敬意,這幾家小族在相商一番后,刻意將羅煙和五音兩座峰頭給讓了出來,以供四院的上師和弟子居住。

  放眼望去,巉石巍峨,疊云聳翠,滿山俱是花色燦然,處處可見流瀑澄潭,數不勝數,一見便知氣象不凡,是處仙靈之地。

  而待得鄭賀將陳珩引至了一處瓊宮后。

  他也不多言,只對陳珩訕訕笑了聲,便打了個稽首,急匆匆告辭離去。

  陳珩知他不愿多惹麻煩纏身,也并不為意,在同樣打了個稽首回禮后,便向瓊宮外的兩名女侍報上了名號,請求拜見。

  見了長嬴院的槐序符牌,那兩名女侍也不敢慢待,萬福一禮,便入內通傳了去。

  這一等,倒是未過多久,陳珩和喬蕤便被喚了進去。

  兩人轉過幾重廊道,至了里殿。

  便見主位處的沈爰支正緩緩放下一卷墨畫,美目一揚,視線看來,淡淡一笑道:

  “我知你必是無事的,看來,果然無差。”

  “多謝上師先前的示警之恩。”

  陳珩打了個道稽,言道。

  沈爰支聞言笑了一笑,也并不多言,只是目光在看向喬蕤時候,略停了一停。

  在長階之下,小女郎頭戴花冠,穿著一身湖綠色的長裙,杏眸烏亮明媚,皓齒朱唇,臉上的神情安靜又認真,明艷絕代,光彩溢目。

  如若一顆開得正繁的幽靜花樹,叫人忍不住將目光定于她身…

  “密山的二喬,倒是久聞了。”

  沈爰支收回目光,也并不意外,只緩聲道:“你身上之事,我已知曉,我雖同你祖父并未有私交,但他若能夠上位,對玉宸而言,倒也是可省卻一樁麻煩。

  這幾日。

  你不妨就留于此宮中,靜待你祖父那一脈的來人吧。”

  喬蕤聞言心頭一顫,連忙抬頭,問道:

  “敢問上師,我姐姐和幾位叔父還未有消息傳來嗎?這幾日我曾傳訊過去,卻始終未有應答。”

  沈爰支搖頭,道:

  “我聽聞密山如今已是個許進不許出之相,風波不小,他們的消息,恐怕你還需再等幾日。”

  而另一處。

  在喬啟拱手一禮,小心翼翼退出了宮觀之后。

  謝羽和喬靜儀對視一眼,彼此心中都是微有些訝然。

  “我只是想來你這處討一杯清茶喝喝,誰曾想,倒是聽得了這樁奇事?看來是不虛此行了…早在謝瑞的死訊傳開后,我心中便隱隱猜疑,今番恐怕是難以拿住陳珩了,族中也是為此爭吵了一番。

  但真得了他還活著的訊息,倒也的確是令我心內悵然。”

  寂然片刻后。

  謝羽將手中輕輕往桌案上一放,笑道:

  “不過這喬啟倒是頗有些神思不屬的模樣,幾次在應答時候失當,他是怎了?”

  “小兒輩沒見過什么世面,讓謝兄見笑了。”

  喬靜儀淡淡答道,并不動聲色。

  她生得嫻雅秀美,帶有殊色,一襲藕白顏色錦綺衣,以玉帶束腰。

  身周有三朵彤紅霞云回轉,若星精之燦,甚是耀眼,威儀自足。

  “不過喬蕤竟是同陳珩攪合到了一處?也不知他們是如何藏的,這幾日里,你我兩方在尋他們時候,可是下過都死力的了…”

  謝羽眸光微沉,緩緩嘆了口氣,言道。

  不得不說。

  到得這般田地,縱是他再有心想要動手,也是無能無力了。

  世族雖在下院之中勢力不小,但也遠非是可以一手遮天的。

  于眾目睽睽之下,若再行一次所謂魔道妖人劫殺的事情,那無疑便是將天下人當做蠢物來看待了,也必是會惹來玉宸派的關注。

  此事可一卻不可二。

  更難以有三…

  再加之衛琬華和修成了陽魔無英法目的謝瑞,這二人俱是死得不明不白。

  已是有不少世族中人疑心,這是玉宸派在暗中出手,欲護住陳珩䗼命…

  因如今到底還不是同玉宸派徹底撕破臉皮的時候,世族還未做好此等打算。

  更何況對陳珩殺心堅決的,也唯有那些被陳玉樞禍害狠了的人,并非世家的全數。

  余下不少。

  皆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只是欲做個順水人情,才默許了此事…

  但在經了衛琬華和謝瑞之事后,這余下之人的行事便難免要瞻前顧后,畏首畏尾。

  謝羽雖是認定陳珩今時若不除,日后必成一大患害。

  但奈何人心不齊,顧忌重重。

  他盡管頗得族主的看重,在面對此情此景,也唯是嘆息而已,只能觀望日后,再做圖謀…

  “既然這兩人在一處,那卻也是方便你我動手了,他們兩人,一個才方修成紫府,而另一個,才只是筑基境界…”

  喬靜儀瞥了謝羽一眼,道:

  “若他們膽敢去到流火宏化洞天中,似洞天這等隔絕內外,欺天瞞地的道場,豈不正是一處絕妙的葬身之所?”

  謝羽笑了一聲后,搖頭:

  “如此這等形勢,只要是個聰明人,都不會去洞天中冒險,你這如意算盤,可是打錯了!

  不過截殺喬蕤一事,可是牽扯不小,君堯壽盡坐化后,陳珩已是去了座最大的靠山,只是那些人顧忌衛琬華和謝瑞的死,才不敢進一步下手罷。

  但喬蕤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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