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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化身

  茫茫的白霧被不知從何處吹來的滾滾狂風吹卷,一遍遍掃蕩著空闊的仙絕之地。

  散落的骨籽在這白霧之中,巋然不動,仿佛千年、萬年、萬萬年…

  而在其中一顆巨大的骨籽之上。

  重瞳道人的身影如死尸一般立在光滑的骨籽表面,怔怔望著方才還好好的黑色界域。

  如今卻已然變得破碎零落,一片狼籍。

  他眼睜睜看著‘葉蒼生’祭出了一件寶物,擋下了他斯時斯地所能做的為數不多的進攻。

  眼睜睜看著那只大鳥和界域被拖入了他苦心安排、隱藏了許久,本是用來給自己轉世之后逃離此處的界海漩渦…

  那是一種尤其的不真實,虛幻飄忽的感覺。

  他仿佛一下子從這個世界中抽離了一般。

  明明他在這里已經呆了無數萬年,可不知為何,這一刻,這里的一切,卻都顯得尤其陌生。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腳下的骨籽與四周的那些‘星辰’連成一線,如同人體骸骨,仿佛看到了茫茫白霧籠罩在這些骸骨四周,隱隱好似人形,虛立在那處界海漩渦的上空,高高在上,俯瞰著他…

  直到那只猿猴和母體的墜入,他苦心設置的界海漩渦也一點點停止旋轉,最終無聲消失在了白霧中。

  他仿佛看到了那道白霧與骨籽組成的偉大存在,也在這一瞬,一同消失在了界海漩渦中…

  心中陡然一個激靈!

  如同被人從深不見底的幽淵之中打撈起,他一下子驚醒,環顧四周。

  依舊是茫茫的白霧,依舊是一顆顆仿若星辰的骨籽。

  它們或許很快會消失,又或許還會在這里存在千年、萬年、萬萬年…

  他怔怔立著。

  只知道,方才所見,如大夢一場。

  “原來,只是錯覺…”

  重瞳道人口中喃喃。

  有些失落,有些迷茫,卻又有些莫名的輕松。

  就像是竊賊躲在屋里,聽著腳步聲的接近,卻又發現腳步聲不過是外面吹過的一陣風,叩響了窗戶一般。

  他的心中,這一刻獨獨少了殫精竭慮,卻最終功虧一簣后的憤怒、痛苦和絕望。

  也許是有的,只是這些情緒,或許早已淹沒在了無盡歲月里那一次次的思索、嘗試、失敗中,這一次,也不過只是又失敗了一次,而已。

  雖有起伏,但又太過習以為常。

  “再試試吧。”

  他在心中,對自己這么說。

  雖然很難,但這些年,他不就是這么一點點過來的么?

  又有誰,真的是一開始便擁有了一切?

  哦,那些先天神魔似乎便是這樣,不過,擁有的時候,它們似乎也同樣失去了所有。

  想到那個寧可死也要爭奪一次轉世求道機會的六指神魔‘禺’,以及過往被他騙來的那些先天神魔,他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番可憐。

  連被騙的理由都一模一樣。

  得失,誰又能說得清呢?

  “再從頭開始吧,這次讓我好好想想,是先去外面找些人手,還是先建造轉世容器…”

  他心中這么想著,情緒不覺越發輕松。

  他隱隱察覺到了自己內心的那一點愉悅,這讓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期盼離開這里,還是享受著離開這里的過程。

  “也許,人總要找點事做吧。”

  他這么寬慰著自己。

  直到他轉過頭。

  遠處漸漸平靜的白霧深處,一道道身影密密麻麻、無聲地立在那里,一雙雙重瞳靜靜地注視著他。

  空洞而陌生。

  重瞳道人驀然怔立。

  恍惚、驚愕、不解,隨后,終于化作了一抹恍然和如釋重負的笑容…

  “呼——”

  王魃深深吐出了一口氣。

  隨后終于睜開了雙眸。

  抬眼望去,幽暗的虛空下,一尊魁梧偉岸的身影立在他面前,面露關切之色。

  心中一定,出聲道:

  “師父。”

  “乖徒兒,如今怎么樣了?”

  姚無敵目露喜色,連忙問道。

  王魃感受了下自己的元神和肉身,又看了眼手腕上布滿了裂紋的金紋鐲子,臉上少有地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笑容:

  “勉強能活動。”

  也只能是勉強活動,煉虛層次的肉身已經近乎崩毀,元神也搖搖欲碎,神識更是幾乎無法脫離。

  甚至是龍象道兵都損傷不小。

  他之前異想天開,結果真的靠著仙蘊寶盆截下了重瞳道人的最后一擊,但那么多神通法術產生的強橫力量,哪怕有仙蘊寶盆擋著,也根本不是他一個僅是四階道域的修士所能承受的。

  沒有當場斃命,只能說是幸好旁邊還有個翻明給他分擔傷害。

  不過這都不重要,在那種絕境之中,只要能逃出來,便是天大的幸事。

  “我這便回歸小倉界內,把界域本源留給你恢復。”

  姚無敵卻是果斷干脆,話音還未落,下半截身軀便已經迅速虛化,落入了下方的界膜之中。

  “別。”

  王魃連忙攔住了姚無敵。

  同時目光掃過周圍,微微皺眉:

  “師父,咱們現在是到什么地方了?”

  只余下半截身軀的姚無敵聞言,不由得搖頭:

  “這我可就不清楚了…不過感覺和咱們之前去過的地方,不太一樣。”

  王魃聞言,下意識看向四周和遠處。

  周圍,無數破損的陸地、殘缺的小片界膜、少許匯聚在一起的白霧以及一具巨大的干枯尸身…數不清的雜亂之物,遍布著四周。

  一只穿著僧袍的猴子,正在這些雜亂之物間,來回跳躍。

  這些,想來都是從界海漩渦中,一并傳送過來的。

  王魃目光微移,看向更遠處。

  那里,一塊塊巨大而破損的石塊、甚至是肉眼可見的破損界域無聲漂浮在虛空中。

  宏闊,卻又如同一片廢墟之地。

  而在視線盡頭處,茫茫虛空幽暗而深邃,澄澈而空明。

  卻又隱隱間,仿佛是一片更大的廢墟。

  靜謐、枯寂、死亡和無聲。

  只能隱約看到少許的星辰點綴在似乎永遠也抵達不了的界海深處。

  “這座界海漩渦,把我們送到什么地方了?”

  王魃的心頭,不禁再次浮起了這個困惑。

  不過他很快便想到了什么,連忙看向姚無敵:

  “對了!余無恨呢?”

  姚無敵抬手點了點旁邊不遠處。

  王魃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一道紅衣身影仍舊安靜地躺在界膜之上,周圍緩緩浮動著一根青煙裊裊的線香。

  隱隱可見元神之中,赤紫圓珠、玉如意等等鎮壓、蘊養元神的寶物。

  王魃當即有些吃力地飛了過去。

  略作查探。

  相比她與六指神魔交手之后元神近乎崩潰的慘狀,如今的元神卻明顯凝實完整了太多。

  “應該要不了多久就能醒來了。”

  姚無敵摸了摸長著胡須的下巴,沉吟道。

  王魃聞言,當即便伸手把那一根線香摘了下來。

  線香頓時無聲熄滅,但很快又再次無聲地亮起。

  青煙裊裊,鉆入了王魃的鼻竅,卻并未進入肉身,而是直接鉆入了元神之中。

  這一刻,王魃只覺得一股奇香涌入,蘊養著他的元神,暖洋洋的,通體舒泰。

  原本搖搖欲碎的元神,竟迅速開始有了彌合起來的感覺。

  “真是好東西!”

  王魃不禁再次發出了一聲贊嘆。

  元神有了恢復的跡象,雖然肉身還脆弱無力,但卻無疑讓王魃的心情要好了許多。

  只是看著余無恨鼓起的腹部,他又不禁皺起了眉頭。

  “那個‘禺’的真靈應該是進了她的腹中,如今時間也已經久了,再想剝離也不太可能,除非直接毀去胎兒,可是…”

  王魃的眼中閃過了一抹猶豫。

  重瞳道人費盡心思,以仙人之血為根基,耗費了無數修士,乃至先天神魔的性命才鑄就的這一成道之胎,若是直接毀去,別說重瞳道人知道了會心疼死,便是他也一時難以下得去手。

  何況算起來,六指神魔雖然與其有過爭殺,但在最后時刻雙方也算是合作無間,若非六指神魔以死力抗重瞳道人,為小倉界爭取了時間,他和小倉界未必能等來翻明,而沒有翻明的情況下,光憑驅風杖,也根本不可能從那些重瞳者手中逃脫。

  “一飲一啄,莫非天定?”

  “罷了,我便不作干涉,全看師姐想法了。”

  王魃遲疑了下,終于還是選擇了放棄。

  “等會,仙人之血?!”

  正在這時,他猛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忽變:

  “糟!界內…步蟬和師兄他們!”

  他連忙便欲闖入界內,只是這個時候,戊猿王的身影卻忽地一閃,落在了他的身前。

  看到王魃蘇醒,毛絨絨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抹喜色。

  隨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連忙伸手指了指遠處。

  “有…好東西。”

  王魃心中雖然焦急,但戊猿王的話,還是讓他心中一動。

  “大毛,你帶路。”

  戊猿王當即飛起。

  王魃正要勉力跟上,卻被姚無敵直接以道域包裹,迅速抓起,跟了上去。

  只是幾個呼吸間,二人一猴,便落在了一處破損的巨大界膜之上。

  界膜已經翻卷,沒有半分氣息,仿佛已經徹底淪為了凡物。

  但既然戊猿王這么肯定,王魃也并未忽略,仔細查看了一番。

  隨即忽地心中一動。

  轉頭看向姚無敵。

  姚無敵是界靈根底,和王魃對視一眼,便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思,當即哈哈大笑:

  “一件無用之物而已,且看我將它毀去!”

  說罷,抬起手來,玄黃道域如化手刀,轟然就要朝著這塊界膜斬下!

  眼看就要斬中,這界膜之內忽地傳來了一道驚懼不已的細微女童聲音:

  “老爺!老爺莫要傷小的!”

  姚無敵卻似是早已知曉,瞬息間變刀為拍,直接便將這塊界膜撈起,隔絕了周圍,也斷絕了其逃走的可能。

  王魃淡聲道:

  “說出你的來歷,否則…”

  那殘缺破損的界膜之上,迅速幻化出一道穿著粉色袍服,腳踩木屐、撐著一把雨傘的二八少女。

  明眸善睞,膚白若雪。

  臉上卻帶著一抹驚懼,俏生生如一只受驚的兔子一般。

  王魃目光微瞇,看著對方的幻化,沒有半分波瀾,語氣雖是疑問,卻帶著肯定:

  “界靈?”

  “是,小的確是界靈,本是在仙絕之地外的一處小界中生活,卻被那仙絕之地的妖道哄騙去,又做了那座他用來培育轉世界域的界靈。”

  撐傘少女小心地低著頭,三言兩語,便交代了自己的情況。

  說完,又小心地打量著王魃。

  它知道,這兒顯然是對方說話最有用。

  王魃聞言微微皺眉:

  “界靈,能夠脫離界域?”

  撐傘少女連忙點頭,遲疑了下,隨后老實道:

  “小的,和其他的界域有些不一樣,小的天生便能夠脫離界域,附著在那些還沒誕生界靈的界域,或者是已經死亡的界域里…小的之前便是感覺到危險,所以提前跑了,結果卻還是被那妖道給騙走了。”

  王魃一怔,腦海中驀然想到了什么,脫口問道:

  “觀陶界?”

  撐傘少女聽到這三個字,頓時一愣。

  驚疑道:

  “老爺,您、您怎么知道的?”

  隨后連忙低下頭,驚慌失措、楚楚可憐道:

  “老爺勿怪,老爺勿怪,是小的僭越了,小的不該亂問。”

  這卑微的模樣和態度,讓王魃微有些不適應。

  雖然倉浮子在面對他的時候,也從未強硬過,但至少也沒有這般卑微。

  不過對方的這個本事,倒是讓他想起了海中的一種生物。

  那就是寄居蟹。

  隨時可以拋棄自己的居所,更換更適合自己的地方。

  也難怪他當初在觀陶界的時候,沒有看到界靈的存在。

  不過他也沒什么心思浪費在這,對于對方這般作態到底是真還是作偽,也并不關心,反正如今對方為魚肉,他為刀俎,許多問題隨時可以盤問,他也不急于一時。

  眼下無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想了想,他冷聲問道:

  “你叫什么名字?”

  撐傘少女連忙回道:

  “小的叫‘櫻母’。”

  “櫻母…”

  王魃微微皺眉。

  看了眼戊猿王,語氣溫和:

  “大毛,辛苦你一趟,把櫻母帶回小倉界。”

  戊猿王撓了撓腋窩,點點頭。

  王魃又掃了眼遠處漂浮在一堆陸地碎片和雜物當中的六指神魔尸身。

  遲疑了下,也讓戊猿王順帶一起收了起來。

  姚無敵也知道他的心思,當即便再度帶著他,回到了小倉界之上。

  飛過去的時候,王魃目光掃過小倉界的下方。

  翻明正有氣無力地扇動緩緩著有些斑禿的翅膀。

  眼中的金芒似也黯淡了許多。

  氣息垂落,似乎受創不輕。

  看到這一幕,王魃暗暗記在心中。

  隨即在緩緩開啟的界膜中,迅速落入了界膜內。

  剛入界膜之中。

  王魃便微有些意外。

  遠遠便看到整個太一道場竟有金光燦燦之感。

  姚無敵的身影進入之后,便迅速消融在界膜之中。

  隨即三分之一大小的玉碟碎片無聲自他身側浮現,微微旋轉。

  倉浮子的身影也悄然凝聚在他的身旁,帶著一絲喜悅和欽佩道:

  “你可終于回來了。”

  之前在仙絕之地的那種情況,它都已經生出了必死無疑的念頭,卻沒想到硬是被對方蹚了過來。

  這讓它已經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平等看待王魃。

  言語間,也不覺多了幾分敬意。

  “情況怎么樣?”

  王魃卻沒有心思關注倉浮子心里的變化,沉聲問道。

  同時操控著界膜內的力量,推動著他迅速靠近太一道場。

  他掌握著小倉界三分之一的權柄,在界內所能發揮出的力量,其實要超過界外不少,一念即有諸多規則響應。

  只是相比于六指神魔那般存在,小倉界的內部卻顯得更為脆弱,很容易被人從內部擊破,否則王魃倒是想將遇到的敵人都引入界內斗法。

  很快,他便飛到了道場之內。

  一念之間,整個太一道場都已經映入他的心頭。

  萬象宗、長生宗和游仙觀、百藝學宮…

  道場內幾乎所有修士的狀態也都迅速落入他的視線中。

  趙豐、汲嬰、須彌、姜宜…梁無極…熊照經…

  與他想象中不同,整個道場內的修士此刻無不盤坐修行,高階修士的身上,道意浮動,竟有少部分有了突破的跡象。

  而中低階修士的身上,雖受制于靈氣的供應,但吸收靈氣的速度似乎也明顯提升了許多。

  只是王魃隨即注意到。

  隱隱間,這些修士的身上,似乎都有點點金光流溢出來,只是有人多,有人少。

  倉浮子跟在王魃身后,語速飛快,帶著一絲心有余悸,介紹道:

  “…當時那仙人之血一口氣涌進來,都被道場里的那些修士們吸引了去,這些人啊,一下子都變成了重瞳,還都變成了外面那個‘滿’的樣子,而且還剩下不少的仙人之血,眼看就要落到界內…”

  王魃腳步微頓,面色一凝。

  雖然倉浮子說得簡略,可他卻能想象到當時界內的混亂,沉聲問道:

  “然后呢?”

  “然后,就是這里了。”

  倉浮子腳步一頓,抬手指向了遠處萬象宗內。

  “剩余的那些仙人之血,全都被這里給吸走了。”

  王魃順著倉浮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隨即一愣。

  “萬法峰?!”

  倉浮子點點頭,神色有些復雜地補充了一句:

  “是你那化身。”

  “化身?”

  王魃心中一動,頓時猜到了什么,卻又有些吃驚。

  幾乎是念頭閃爍間,他和倉浮子的身影便已經來到了萬法峰峰頂。

  隨即一眼便看到了峰頂之上,步蟬和王清揚的身影。

  兩人此刻也都在閉目修行。

  身上氣息涌動。

  王魃不禁微微頷首。

  王清揚明顯已經步入了元嬰圓滿和化神之間的那道關鍵門檻,道機氣韻流動,隨時可能引發雷劫,跨入化神之境。

  這般速度遠不及同輩,甚至年紀還要小一些的王易安來得驚艷。

  但萬法脈前期本就極慢,極耗時間,速度慢些并不是什么大問題。

  相比而言,在王魃大量資源不設限的供應下,王清揚的修行速度,在整個萬法脈的歷史上,已經算是前三之列。

  比當初的姚無敵還要快上不少。

  當然,這也是因為她所修的本質遠不及姚無敵那么多的緣故。

  而步蟬天賦明顯比不上王清揚,身上雖有道意閃動,無論是法力還是神魂,都已經打磨圓滿,卻遲遲無法合一,領悟道機。

  這讓王魃不禁心頭微沉。

  這些年來他一心忙于小倉界,也的確少有精力照料到步蟬這里。

  心中暗暗檢討了一番。

  而讓王魃格外注目的是,兩人周身都隱隱有點點金光溢散。

  只是步蟬溢散得多一些,而王清揚溢散的,卻要少一些。

  其中原因,暫時不得而知。

  不過在王魃略有些吃驚的目光中,這些金光一點點溢散出來,隨后竟無聲飄入了不遠處的珠子秘境內。

  “真的是!”

  看到這一幕,王魃心中一震。

  心中的猜測越發被證實。

  他也沒有遲疑,當即身形一閃,和倉浮子一起,出現在了珠子秘境中。

  下一刻,王魃便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驚住。

  整個珠子秘境內的天空,盡數被金紅光華所映照。

  一條條洶涌的金色仙人之血長河,緩緩在半空中流動,卻都一點點涌向了帝柳和碧玉火桐樹中間處,那座本已經干癟的真武化身元胎的周圍。

  元胎之上,伸展出無數根如同根須一般的東西,探入周圍流淌來的仙人之血中。

  元胎之內,血氣奔涌,充盈膨脹!

  更是傳來了強勁有力、代表著澎湃生機的心跳聲!

  隱隱間,元胎的背后浮現出一尊巨大猙獰的血色大樹虛影。

  大樹與之前的不死神樹有些相似,卻又明顯生出了更多的變化。

  粗壯遒勁,血氣蒸騰,如血龍纏繞盤旋,直頂天穹!

  血色的樹干、樹枝之上,還蔓延著一道道金線。

  樹葉搖蕩,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竟讓王魃都有些心神搖動。

  在樹上,一個個樹窩扭曲怪異,好似一張張人臉,如魔似鬼,如佛似圣,猙獰可怖,卻又莊嚴神圣。

  混亂、對立的氣息彌漫在這株巨大的血樹虛影周圍。

  而在這血樹樹冠中間處。

  王魃看到了一顆虛幻的金紅果實虛影,正一點點緩慢地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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