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步蟬筑基
“申道友若是要回白云坪，不妨等我兩日，咱們一起也有個照應。”
煉制完二階靈廚器具之后，李姓煉器師主動道。
這半個多月的接觸，王魃和這位煉器師倒是頗為投緣。
或許是因為都是醉心于百藝的修士的緣故，沒那么多彎彎繞繞，有什么說什么。
即便兩人專攻方向并不相同，但觸類旁通，王魃對煉器這個修士百藝的大類，也算是有了一些粗淺的認知。
他還跟著李姓煉器師，學習了一些淬煉靈材、調整靈材成分結構的本事。
也許是因為靈廚中，處理液的配置與其有異曲同工之效，王魃掌握得很快，便是李姓煉器師也頗為嘆服。
言道王魃若是一開始學的是煉器一道，恐怕成就也不會比如今要低。
王魃對此也只是平靜一笑，靈廚這個技藝可以說是最契合他的一種了。
絲毫不遜于御獸。
若是真走了煉器一道，沒有海量的靈材讓他練習，他根本不可能得到成長。
也更不可能走到如今。
而對于李姓煉器師的善意，王魃雖然有些心急回去，但考慮到日后靈廚法器若是用著不趁手，可能還需要請他進行調整，倒也不好意思拒絕。
“那道友忙完之后，便喚我一聲。”
王魃笑著道。
李姓煉器師便將自己關在了屋里，仔細復盤自己此次煉器所得來。
這是很多煉器師都會有的習慣。
畢竟靈材難得，必須要珍稀每一次煉制二階法器的機會。
不像是煉丹師，各種靈藥、金石相對來說更豐富些，容錯率也高。
也不像是符師，畫廢了不行再來一次。
王魃也不愿浪費時間，便干脆從靈獸袋里，抓出了一只二階下品靈雞，嘗試著制作二階靈雞精華。
不過二階靈雞比起一階靈雞來，無論是體型還是身體的部分結構都有了明顯的變化，就比如雞嘴和雞爪這些地方，強度提升驚人，以前配置的處理液都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好在這幾年王魃收集了不少靈材、靈藥。
琢磨一番后，倒是順利配置出了一份適合二階靈雞的處理液來。
飛快地拔毛、分尸…
一番忙碌后。
“噗——”
濃郁的靈雞精華香味伴著一絲奇怪的味道，從鍋具中飄了出來。
嗅到這個味道，王魃頓時眉頭微皺。
揭開一看，果然就見到鍋底本該如凍狀的靈雞精華，卻泛著一絲渾濁的灰黑色。
“雜質太多了，看來處理液還要重新調配…而且火候也不對。”
雖然從未煉制過二階精華，但畢竟積累了那么多的經驗，王魃幾乎是閉著眼睛，都能察覺到問題出在了哪里。
唯一讓他有些斟酌不定的，是他隱約察覺到精華之中，除了他極為熟悉的精元血氣之外，似乎還多了什么。
王魃伸出食指，輕輕抹了一點送入口中。
眼睛不由得一亮。
“這里面…對神魂之力竟也有補益。”
嚴格來說，用一階靈雞制作的靈雞精華，在煉化之后，也同樣可以對神魂有所提升，王魃最開始的時候，就是靠服食靈雞來凝練出陰神之力的。
但這二階的靈雞精華卻不同，是在濃郁的靈氣、精元血氣之外，竟單獨形成了一股純粹的神魂力量。
甚至不需要煉化，在服食下去的同時，便會自然而然地補益神魂。
又嘗了嘗，他對二階靈雞制作出來的精華，又有了一些新的感受。
“除此之外，靈氣的質量也比一階的時候高了很多，估計就算是筑基后期修士用來修煉，效果也絲毫不差。”
“精元氣血也更加充沛。”
“就這么一小塊，效果估計都趕得上五分之一瓶的一階靈雞精華了。”
“可惜，這次被我搞砸了。”
王魃有些遺憾地看了眼鍋里雜質含量超過六成的精華，沒舍得扔，喂給靈龜吃了。
同時將這些感受一一記錄下來。
復盤總結，重新梳理了一遍，王魃又對處理液進行了較大的改動。
雜質含量達到六成，說明處理液的配置問題不小。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他便幾乎都在嘗試煉制二階靈雞精華中度過。
他帶的二階下品靈雞不多，主要是二階靈下品靈雞基本都靠自然繁育，數量始終上不去。
二階下品靈雞很快便用光了。
不過二階靈雞精華的純度倒是被他順利提升到了七成左右。
也沒有太多猶豫，他直接便拿二階上品靈雞開始嘗試。
得益于甲十五的辛勤勞作，從二階上品開始，他的靈雞數量反而呈井噴式暴漲。
如今他手底下肉雞類的二階上品靈雞，數量已經達到了驚人的三千多只。
極品靈雞數量少了很多，但也有二三百只。
相比起肉雞，甲十五繁衍出來的幻影雞數量，則明顯要少很多。
二階上品大約一百四十只左右。
二階極品則有十二只。
放眼整個燕國的所有勢力，恐怕也就四大宗門的筑基弟子數量比他多。
但若是算上他手底下的搬山猿、通靈鬼鰍、碧水靈龜之類，那就不好說了。
若不是他至今沒有三階靈獸，將他直接算作第五宗，也無不可。
而這些，才是他敢于在白云坪立足的底氣，也是他目前真正的財富所在。
“嗯，二階上品靈雞的喙部、爪尖強度比之二階下品又明顯提升了不少，處理液的話，恐怕又要加點料了…”
“肌肉之中凝聚的精元氣血也更加不易融開，木中火的持續時間看來還要更久些。”
心中快速掠過總結出來的注意事項，同時手中一點一點精心地處理好靈雞，隨即將之放入鍋具法器中，再次開始了煉制。
過了足足三個多時辰，即便以王魃渾厚的法力，持續使用木中火，也不由得有些吃力了起來。
而靈雞精華的煉制也終于接近尾聲。
很快。
“嗤——”
伴隨著一陣熱氣的釋放，王魃揭開鍋具，迅速施展法術降溫。
就見到鍋底，一塊晶瑩剔透，底部僅有少許灰黑雜質的膠狀精華正微微搖晃。
“純度達到了八成半…還行，后面多練練，純度應該還能提升。”
王魃微微頷首。
“也不知道這個東西的接受度怎么樣。”
“可惜眼下無人能夠反饋。”
正思索著。
屋外卻是傳來了李姓煉器師的聲音：
“道友，我已經好了，什么時候出發？”
王魃聞言，心中頓時一動。
這不是現成的嘛！
當即解開了房門的禁制，連忙將李姓煉器師招呼了進來。
“李道兄，煩請你過來指點指點，這是我新煉制的靈雞精華。”
“申道友說笑了，我一個掄錘子的，哪懂得你們靈廚…”
李姓煉器師謙虛的話還沒說完，看到鍋具中只有半個巴掌大的膠狀精華，頓時一愣。
修為強大的他，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不同。
“這…這不是之前那種吧？”
李姓煉器師驚異道。
當下也顧不上客氣，連忙撩袖伸出食指，以法力包裹住，沿著膠狀精華邊上抹了一小塊，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
霎時間，李姓煉器師面色一滯，眉頭迅速皺起，旋即露出了震驚之色！
“這、這里面怎么還對神魂有好處…”
“申道友，我能再嘗嘗么？放心，這塊精華，我買了！”
一小塊下肚，李姓煉器師便忍不住急切道。
王魃對認可的朋友倒也并不吝嗇，笑著擺手道：
“沒事，你再嘗嘗，送給你也沒事，不過這塊純度不高，還有一些雜質，對了，吃完后，你得給我提一些有用的建議。”
“我盡力。”
李姓煉器師聞言也不在乎什么雜質不雜質，小心地將靈雞精華以法力包裹而出，將之服下。
隨即也不在乎環境，直接盤坐下來，開始了煉化。
足足兩個時辰。
外面天色都黑了，李姓煉器師，這才終于睜開了眼睛。
就這么一塊靈雞精華，倒也不至于讓李姓煉器師有什么驚人的變化。
只是李姓煉器師回味了一番后，眼中還是不由得露出了驚嘆之色：
“申道友的這塊精華，單論靈氣之精純，絲毫不遜于我曾經服用過的二階極品‘桑火丹’。”
“但更關鍵的是，這精華之中的精元氣血實在充盈，于肉身之生機，乃至于境界的突破，都有極大的好處，效果可比得上極為稀少的二階上品‘生生造化丹’。”
“最重要的，還是其中蘊藏的神魂能量，這是好東西啊！”
“我修行至今，也就之前在魏國前線的時候，繳獲過一種名為‘神華露’的東西，能夠直接補益神魂，別的就算是有，也頗為麻煩。”
“唯一可惜的是，這一塊蘊含的靈氣、精元、神魂都稍微有些少了。”
聽著李姓煉器師頗為詳盡的分析，王魃也不由得有些佩服。
他雖然也能察覺到其中蘊含的東西，但讓他以丹藥量化并做對比，就實在是做不到了，畢竟他從未服食過丹藥。
不過對方說的蘊含能量少，倒也正常，畢竟為了盡可能保留最精華的部分，肯定要剔除不少雜質，一只二階上品靈雞說小不小，但剔除了雜質之后，也著實不多。
當然，這對他來說也很簡單，大不了再加一只一起煉制便好了。
兩只二階上品靈雞制作的精華做成一份，也足夠了。
“道友若是還方便，可否幫我再做兩份？”
李姓煉器師有些不太好意思道。
王魃聞言也沒有拒絕，反正他也需要不斷練手來提高純度。
當即開始調配處理液。
而李姓煉器師也很是識趣地離開了屋子。
等王魃走出屋子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一早。
他制作了幾分靈雞精華，可惜純度都在八成左右徘徊，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取了兩份給了李姓煉器師。
王魃也沒收李姓煉器師靈石，主要是他也沒想好該怎么收，而且也想著和李姓煉器師把關系處深了，以后若是需要煉制法器什么的，也能請對方出手。
李姓煉器師也不是那種矯揉造作的人，收下靈石，對王魃的態度也越發親近。
兩人手頭事情都已經結束，當下也便啟程往白云坪飛去。
只是讓王魃有些疑惑的是，飛離鎮靈宮地界，他莫名感覺自己似乎錯過了什么。
可想來想去，卻也沒有什么頭緒，只得作罷。
回程路上，兩人倒是恰好遇到玲瓏鬼市二層半年開放之期。
王魃和李姓煉器師自然沒有錯過的道理，當下進入其中，各自逛了一番。
王魃則是趁機找到了二層的管理者，錦衣老者。
在錦衣老者面前，他倒是特意沒有以陰神之力改變自己原本的形象。
“申道友來了啊。”
錦衣老者看到王魃，倒是并不意外。
實際上王魃幾乎每年都會來一次，采買各類資源之余，也會找錦衣老者閑聊，由于有唐籍的原因，錦衣老者也并不拒絕。
一來二去，兩人倒也算是熟識了。
不過不待王魃回話，錦衣老者便主動開口道：
“你那位趙師兄還未出關，不過盡管放心，他若是出關了，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他，讓他去找你。”
王魃聞言微微一滯，旋即露出一抹笑容：
“呵呵，上次商道友你就說過了，至少還要兩三年嘛，不急。”
“我主要是想問問，商道友這邊是否有‘計都仙芝’、‘金羽玄草’、‘白龍硫’、‘翠羽骨’、‘雷火霖’、‘三階靈獸內丹’…”
錦衣老者名為商離，這也是王魃來了幾次之后才知道的。
錦衣老者商離聞言微微啞然，隨后倒是認真想了想：
“你說的這些，我若是沒記錯，鬼市三層里倒是大多有的賣，不過你還沒有進入三層的資格，我也不能壞了規矩。”
王魃聞言先是一喜，旋即聽到后半句話，頓時有些無語。
只是還是有些不死心：
“那，若是私人之間的交易呢？我從道友那買，我多給道友一些靈石。”
“這應該不算是破壞規矩吧？”
這幾樣東西都是可以幫助甲十五晉升三階的血脈突破材料，是王魃精心研究了很久后得到的配方。
只要籌集到這些東西，按照王魃的估計，便能幫助甲十五順利晉升三階，以甲十五的體魄，應該有很大的可能性渡劫成功。
只是這些東西幾乎都是宗門壟斷或是管制類的資源，他想了很多辦法，也沒能搞到手。
實在是沒轍了，剛好碰上鬼市二層開放，他就想著能不能到這里來碰碰運氣。
卻沒想到，玲瓏鬼市的三層，竟然大多都有。
只是令王魃沒想到的是，商離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兩聲，語氣里倒也沒有輕視，只是帶著一絲調侃和自傲，難得勸道：
“申道友，你還是想想別的路子吧，商某人最重規矩，這點你來了這么多次，應該也知道。”
“一萬！”
王魃飛快道：“我說的那些靈材，除了本來該付的靈石外，我額外再給道友一萬塊靈石！”
“…那個，申老弟你說的靈石，它、它是下品還是中品？”
商離咳嗽了一聲，低聲問，旋即立刻心虛地解釋道：
“我不是想要哈，我就是問問，問問。”
王魃微微一怔，旋即大喜過望：
“自然是中品，下品如何能配得上商老哥。”
商離聞言，臉上頓時難掩喜色，不過他還是立馬收斂了不自覺露出的笑容，面容頓時又變得不茍言笑起來。
掃了眼四周，旋即朝王魃使了個眼色。
王魃當即心領神會，跟著商離走進了‘百問樓’所在的宮殿旁邊的一個偏殿里坐下。
立刻便有修士端著靈茶給王魃添上。
讓王魃有些吃驚的是，靈茶的氣息，赫然達到了三階。
“上頭撥的，別客氣。”
商離原本嚴肅的面容，不覺柔和了一些。
王魃輕輕啜了一小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心中似乎都多了許多往日里不曾察覺的感悟。
尤其是在靈廚方面，他隱隱間把握住了自己煉制二階靈雞精華時，始終無法將純度達至百分百的原因。
當即也不敢浪費這樣的機會，朝商離歉意地一笑，旋即便沉浸在了思索之中。
商離并不意外，自顧自飲茶。
良久。
王魃終于回過神來，只覺得對靈廚方面的認知，隱隱又有了不小的提升。
對于如何解決二階精華純度問題，心中也大致有了想法。
“多謝商老哥。”
王魃由衷道。
“客氣什么，這靈茶也就第一次喝有這樣的效果…不過，你方才說的事情，我倒是可以為你破了規矩，但這個規矩我只能破一部分…”
商離認真道。
“破一部分？”
王魃聞言有些疑惑。
“轉賣一件兩件，我即便被發現，也頂多算是擦個邊。可若是多了，那，這就是真的破壞了規矩，一旦被發現，我的日子也不好過。”
商離干脆挑明道：
“所以，你說的那些靈材，我最多只能給你采買兩件。若是你不愿意，就當咱們沒談過這件事，若是你接受，咱們再聊。”
“只能買兩件？”
王魃頓時有些遲疑了。
一萬中品靈石，這絕對算得上是一筆巨款了。
哪怕是一般的金丹真人，估計也不一定能一下子拿出來這么多。
而付出一萬中品靈石，只能得到其中兩件靈材，這個代價，不可謂不大。
但反過來說，對目前的他而言，靈石再多，意義也不大。
原因也簡單，他想要的很多東西，人家根本就不賣給他，也沒地方買。
所以只是稍稍遲疑了下，王魃便做出了決定。
“我自然愿意。”
商離聞言也頓時欣喜頷首。
一百塊上品靈石啊，轉個手的事情就能拿到，哪怕他再守規矩，那也照樣得心動啊。
更何況兩件東西，風險極低。
他沒有任何理由不做。
“不過這次是沒辦法了，只能下次鬼市開放的時候你再來，你需要什么，也可以和我說。”
確定了交易關系，商離也越發和氣。
王魃心中也忍不住感嘆靈石的魅力。
隨即便選了兩個外界極為稀少的靈材，之后主動掏出了五千塊中品靈石作為定金。
“對了，唐師…唐籍要不了多久就要回來了，他讓我見著你的時候和你說一聲，鬼市開放的時候，記得要來。”
王魃臨走前，商離似乎想到了什么，叮囑道。
聽到唐籍，王魃微微一愣，旋即微微好奇道：
“唐道友是去哪里了？”
他之前也問過，不過商離都是含糊其辭。
這次商離倒是沒有再隱瞞，可能也是覺著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陳國，北邊的一個小國，和燕國還隔著一個宋國…”
“陳國？”
驟然聽到這個熟悉的地方，王魃都不由得一愣。
“他…他去那干嘛？”
“這我就不清楚了。”
商離含糊道。
王魃知道也問不出來什么，即便心中有些疑惑，可還是收拾好思緒。
當下便與商離辭別。
和李姓煉器師匯合后，兩人趕了兩天一夜的路，中間還借用了幾個傳送陣，總算是趕到了白云坪。
“申道友，在下先去找個朋友，回頭便再來找道友叨擾一番。”
李姓煉器師抬手告辭道。
王魃也心急于步蟬的情況，客氣一番后，也沒有多做挽留，只是各自留下傳音符和地址，兩人便各自分開。
不過他并沒有大搖大擺地從外面回去，而是在距離散修聚集地二百里不到的地方，使用了傳送符，回到了那座縈繞著淡淡草木香氣的屋舍里。
只是也許是因為屋舍的女主人許久不在的緣故，草木香氣似乎更淡了些。
王魃當即便走到了步蟬閉關的修煉室前，察覺到其中的氣息仍然呈現出不斷升騰、上漲的趨勢，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感受了一番其中的氣息，王魃干脆便守在了修煉室的門口。
五日后。
修煉室中，伴隨著四周靈氣的陡然蜂涌，一聲輕吟。
很快。
修煉室的房門被從內推開。
‘啵粒——’
一道奶黃的虛影已經從里面飛了出來，落在了王魃的肩膀上。
王魃的目光忍不住看向了不遠處。
門扉前。
一位梳著凌云髻，身著朱色長裙，外披紫色紗罩衫的女子也正朝他看來。
眼中帶著絲絲縷縷的欣喜和相思。
“師兄。”
“師妹，恭喜筑基。”
兩人相視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