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 盛大
“這便是我們所在的秘史。”
這時，吉蘭聽到了“導演”的聲音。
他扭頭看去，愕然發現，四周的場景不知何時發生了變幻。
不再是神之鄉·馬哈伯的無垠花圃。
而是一處寬敞巨大的奢華劇院之中。
四周十分昏暗，幾千上萬張皮革座位都空缺著，只有身穿白色宇航員制服，頭戴圓盔的“導演”坐在最前一排的中間。
仿佛整個劇院，只為祂開放。
“我回到了過去，推動了愛麗絲的死，從而造就了后世一切的發展。”
“導演”自顧自說道。
平靜的甕聲從頭盔下傳出，又于劇院中回響。
“摯友，這是你給出的唯一解法。也只有這樣，才能擺脫我們兩個廝殺不休的宿命。”
“只可惜，我失敗了。”
“我終究還是被世界律法盯上，在回到正常時間線后，瞬間遭到了三大藝術司辰的針對，等不到你穿越的那天了…”
吉蘭站在原地，看著面前坐在觀眾席上的“導演”，不明所以。
噔噔噔噔！！
這時。
寂靜的劇院突然了想起了沉悶聲響。
吉蘭猛然扭頭看去。
只見碩大的舞臺上，突然亮起了十二盞紅燈，猩紅照亮了舞臺。
那碩大的紅色帷幕緩緩朝兩側拉開。
一束聚光燈照在了中央。
出現了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一身黑色禮服，頭戴小禮帽，黑色長發及腰。
他的臉隱藏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左手捧著一張書寫著頌詞詩歌的羊皮紙，右手拎著一根細長的指揮棒。
在其帽子上，還站著一只白鴿。
“十月司辰‘白鴿詩人’杜維。”
“導演”的聲音輕輕傳入吉蘭耳中。
“嗯？”吉蘭一驚。
只見舞臺上的詩人向前一步，站在了圓柱形臺階上。
祂手一抬。
指揮棒上揚，豎起。
噔！！
又是一盞燈照下。
只見一名身穿綠裙晚禮服，頭發盤起的貴婦人，正端坐高背椅，雙腿之間立著一把大提琴。
她右手端琴弓，左手把琴頸，修長的手指搭在指扳上。
“六月司辰‘雅夫人’辛西婭。”
“導演”又道出了這位女士的身份。
吉蘭再度心驚，兩位司辰？！
嗡嗡——
大提琴被拉動，發出仿若悲傷的嗚咽，一股極度壓抑的氛圍在劇院中流淌。
詩人又是一甩指揮棒。
噔！！
一束光再度落下。
只見一男一女兩道身影，出現在了“雅夫人”另一側，他們兩人各自端著一把小提琴，緩緩演奏。
嘶啞悠揚的曲調融入大提琴的嗚咽，交織一起，仿若陪審團在附和著法官嚴厲的審判。
叮叮咚咚…
而更前方，一位身穿燕尾服的中年男士，背對觀眾席，正坐在一架鋼琴前，手指舞動，摁壓琴鍵，發出如泉水的叮咚音樂。
一名身穿鮮紅晚禮服的高瘦女士，則站在詩人身后，以高音發出悠揚的吟唱。
“四月使徒‘繪世少女’艾薇兒、‘三角爵士’巴勃羅、‘琴先生’加戈、‘夜鶯’貝露…”
“導演”的聲音再度傳來。
吉蘭不由深吸口氣，又是四位使徒！
詩人的情緒愈發高漲，背在身后的左手抬了起來，手臂高舉指揮棒。
噔！！
燈光再度落下。
照亮了一片新的舞臺區域。
只見光芒中，出現了三位男士，祂們一人的面部被折紙飛鳥遮擋，一人的面部戴著骸骨面具，一人的面部蓋著黑布。
祂們三人齊齊高歌，以男低音負責聲部合唱，附和著紅裙“夜鶯”的吟唱。
“十月使徒‘紙飛鳥’安爾德、‘戴神頌’亞希爾斯、‘靈王’洛瑟修…”
“導演”的聲音依舊平淡。
詩人搖頭晃腦，十分陶醉。
右手轉了個圈，再度一指。
噔！！
燈光再度落下。
這一次，出現了一對正在舞蹈的男女。女士黑裙面紗，男士白衣白帽。
兩人舞姿華麗，令人著迷。
而鋼琴架一側，也多出了個手拿銅管的中年男士，吹響高亢的呼嘯。
“六月使徒‘黑天鵝’西格爾、‘白帽子’潘特西、‘石匠’安東尼…”
“導演”再度說道。
吉蘭整個人都已經麻木了。
他怔怔看著那舞臺上。
兩位司辰，十位使徒！
祂們在一同演奏，創造此番盛大的演出。而觀眾——
僅為“導演”一人！
而這還沒完！
詩人突然撫胸彎腰，指揮棒往下一指，直直垂地。
所有的音樂聲都消失了。
聚光燈朝中間匯攏。
照亮了一個黑裙女士。
女士手捧白色鮮花，黑面紗擋住了臉，只露出紅唇。
“四月司辰‘挽歌小姐’。”
“導演”嘆息一聲。
吉蘭瞳孔猛縮，藝術三司辰全員到場，其麾下使徒同樣沒有缺席！
這時，只聽“挽歌小姐”開口道：
“克拉克先生，有幸為您演出。”
“絲弦是刀，鼓點為錘，指揮所向，殺意所至。”
“以吾之聲，請君入墳！！！”
說罷，她紅唇微張，發出了世間最美妙的歌喉嗓音。
那動聽的旋律一經響起，舞臺上的音樂隨之出現。
詩人手中的指揮棒劃過優美弧線。
一場至高盛大的演出，開始了！
“導演”端坐在空無一人的觀眾席最前列，漆黑锃亮的頭盔擋住了祂的臉。
吉蘭卻感受到了強烈的情緒。
“世上最偉大的作品，是人類藝術的贊歌。”
“導演”嘶啞的聲音開口，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而藝術能否偉大，需要時間的沉淀和考驗、人們的熟知與欣賞。唯有超越時間的藝術，才是真正的藝術。”
“時間，是最嚴厲的裁判。”
“待我死后，相信時間會告訴你們答案，什么才是真正的藝術…”
轟！！！
舞臺之上，女士高歌。
吉蘭只覺得視界都為之扭曲。
心中的恐懼拔高到了頂點。
這一刻，他仿佛與“導演”感同身受，遭到了藝術三司辰聯手的圍攻。
一種死亡的既視感油然而生。
叮！！！
猩紅的提示光芒閃耀。
吉蘭得到了穿越以來最強烈的預警。
他有預感，下一秒。
就是下一秒。
他會死無葬身之地！
‘斑斕！退出！！’
吉蘭在心中吶喊。
嗡——
瞬間眼前一黑。
所有的聲音消失，陷入死寂。
當吉蘭意識恢復清醒。
他正癱倒在地，渾身大汗淋漓，腦子一片刺痛。
“哼…”
吉蘭痛苦地悶哼一聲，從地上艱難爬起來。
再度看向墻上的幕布。
電影儼然已經結束。
這一次，黑屏上沒有任何幕后人員名單，只有“導演”的白字留言：
“摯友，當你看到這部真實膠卷時，我必然已經隕落。今后在這一重秘史中，只剩你了…”
“請警惕藝術，在沒有絕對把握前，不要引起祂們的注意。你與我一樣，都是穿越者，必然會遭到祂們的清剿。”
“如果有機會，你按照我告訴你的方法，前往其它秘史，去旅行一番，走一走，看一看，必然會有巨大收獲。”
“可以的話，請代我向‘秘史A’中的另一個你致歉，我沒能完成我的承諾。”
“雖然從未與你相見，但我認為，我們會成為很要好的摯友…”
“我的故事謝幕了。”
“接下來，是你的精彩篇章。”
“我會和愛麗絲小姐，在死亡的盡頭相擁，一同欣賞你的藝術，我的摯友。”
放映機停了。
幕布上的畫面消失。
吉蘭坐倒在地，額頭冒著冷汗，喘著粗氣，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半晌。
“原來，‘導演’克拉克先生，早已隕落了…”
他聲音低沉地呢喃。
直到現在，吉蘭才明白為何“導演”的最后一部電影要名為《謝幕》。
因為這是祂對自己死亡的記錄。
而在留言當中，“導演”有提到過，祂有傳達“秘史旅行”的方法，可吉蘭并不知道。
“所以，那個方法是在《謝幕#上》的內容里嗎？”
吉蘭嘆了口氣。
他的心情莫名沉悶。
或許是“導演”的死，或許是知曉了種種真相后的疲憊，亦或是因為“藝術三司辰”聯手下的恐怖演出。
總之，吉蘭萬分惆悵。
‘好在，我確實也從這部電影中，知曉了突破世界律法限制的方法…’
吉蘭深吸口氣。
他揉了揉鼓動的太陽穴，從地上爬了起來。
然后，將《謝幕#下》從放映機上取了下來，想了想，直接收進了“以太氣泡”中。
‘這部膠卷，看來是不能給“記錄會”了，不論是里面暗含的重要秘史，還是關于“盛大演出”的畫面，對他們來說絕對是有害無益。’
吉蘭心想。
別人可沒有“斑斕”，能夠中途隨時退出。
可以說，在塵世，除了吉蘭以外的任何人，一旦觀看《謝幕》，必死無疑。
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因為里面記錄的是“導演”之死。
是“藝術三司辰”外加十位使徒聯手的“至高演出”。
即便是飛升者觀看《謝幕》，恐怕也兇多吉少！
這是一部死亡膠卷。
‘看來“導演”知道我的特殊性，從祂具有的與“斑斕”類似的“毗嵐”，就能看出一二。’
吉蘭心中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