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 吟者
轟隆！！
一聲巨響。
吉蘭這一錘，動用了秘技“淬爐”。
恐怖的震蕩之力，通過沉重無比的磔輪巨錘迸發，呈現出扭曲不定的擴散沖擊波。
嗡嗡嗡！！
數米高的塵土和垃圾碎屑，里里外外同時濺起十幾層，仿若一顆石頭高速砸落湖面，所濺起的重重漣漪。
冬蛇在第一時間后撤躲閃，同時將手杖擋在跟前，再度匯聚起綠光屏障。
但這次只聽噗的一聲悶爆之音，資深5階久世者全力凝聚的防護屏障，僅維持了一秒不到，便被沖擊波擊得粉碎。
而冬蛇整個人承受著轟擊，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他于半空中口鼻噴血，同時“啊！”的慘叫一聲。
嘩啦——
緊接重砸落地，于地面拖滑翻滾，揚起滾滾塵埃。
伴隨噼里啪啦一陣動靜。
一身血污，狼狽不堪的冬蛇從煙塵中艱難爬起來。他披頭散發，表情猙獰，指關節扭曲，左臂粉碎性骨折，左腳踝一百八十度折斷。
可他依舊沒有死。
吉蘭扭頭看去，王冠下的瘋笑愈盛。
“本我——潛能！”
冬蛇嘶聲道。
“開！”
下一秒，他的表情變得無喜無悲，失去神采，碧綠的雙眸也逐漸空洞。
作為“火劍之路”2階就能掌握的一種技巧，冬蛇能將其發揮到極致，完美開發出自身潛藏的每一分力量。
到了這個生死關頭，他不得不拼命。
“上！圍捕鎮壓！”
這時，趕來的刃堂武士們，在隊長的一聲喝令之下，朝冬蛇包圍過去。
他們的動作極其敏捷，黑甲在高速移動下，劃過模糊的黑影。
夜間本就視線不明，這使得眾武士仿若游曳的鬼魅。一連四人，從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接近，幾乎同時圍攻至冬蛇身側。
倒映著月色寒芒的刀刃，封鎖了冬蛇的各處退路，尖嘯掠過。
咻咻咻咻——
冬蛇挺著殘破的身軀，面無表情，抬起勉強能動的右手，瘋狂舞杖。
叮叮當當！！
手杖快速揮動，與襲來的長刀高頻對碰，發出清脆聲響，火星不斷。
其身周仿若形成了一個模糊的圓球，將刀刃格開。
倏地，冬蛇毫無征兆地反手一擊。
他空洞的眸子不起波瀾，毫無感情。
呼——
手杖甩出一道彎曲的殘影，帶著可怕威勢，直擊一名刃堂武士的腦門。
后者抬刀偏架，卻愕然發覺，襲來的手杖穿透了自己的刀…
下一秒，他左胸一痛。
低頭一看，手杖竟突然從自己身后貫穿至胸前，將其體內的心臟捅穿！
“噗——”
這名刃堂武士口吐鮮血，雙目震駭。
其身后的冬蛇表情漠然，噌的一下將杖柄拔開，抽出一柄短劍，猛地一揮。
一顆戴著鐵刺頭盔的腦袋，便被冬蛇隨手斬落！
“是幻象…”
其余武士心頭一凜。
他們方才也并未察覺冬蛇的動作，直到同伴被殺，這才驚愕看到對方已經脫離了包圍，閃身到了另一邊。
雙眼被蒙蔽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連靈知和靈視都被騙了，自己還渾然不知…
冬蛇將杖中短劍入鞘，猛地朝身側一抬。
一抹刺眼的火星迸發。
刃堂武士隊長突然現身于冬蛇身旁，其已化身為渾身黑毛的碩大野獸，雙眼凝重，正雙手持握著長刀，與之角力。
“來得正好…”
冬蛇嘶聲道了句。
他抬起眼簾，碧綠雙眸突然綻放一陣光芒，在隊長面前掠過。
后者竟放過了面前的冬蛇，轉身揮刀，朝自己麾下的一名武士劈砍過去。
鏘鏘鏘！！
雙方邊打邊退，那黑甲武士臉色微變，不得已也化身人形野獸，同時急促喝道：
“隊長！”
然而黑甲隊長充耳不聞，依舊全神貫注地揮刀，投入戰斗。
那樣子仿佛就像是…
將麾下同伴當成了冬蛇。
“蜃！”冬蛇站在包圍圈中，動作不停，甩了個杖花，朝其余黑甲武士一指。
綠色的光芒再度從杖端晶石中盛放。
璀璨如極光，閃爍流轉，掃過一眾刃堂武士。其中七八人被影響，身軀膨脹，長出絨毛，調轉長刀便朝同伴揮砍過去。
一時間，亂作一團。
做完這些，本就重傷的冬蛇不由再度劇烈咳血。
“噗！”他吐出一灘鮮血后，踉蹌幾步。同時，頭發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干枯泛白，皮膚松弛褶皺起來。
“該死…”冬蛇咒罵一聲。
他因超負荷動用自身原質，并透支了肉體的力量，導致身體出現了不可逆的損傷。
原本作為5階久世者所擁有的200年自然壽命，也因此折損數十年。
這讓他極為痛苦。
旋即，他頭也不回，趁亂轉身就跑。
動作雖一瘸一拐，但速度依舊不慢。
可就當他剛脫離包圍圈，跑出去幾十米后，卻又倏地停下了腳步。
冬蛇抬起頭，臉皮抽搐，逐漸渾濁的碧眼閃過一絲絕望。
因為正前方，被垃圾堆簇擁的小道中間，騎乘著猙獰白羊的骨甲騎士，正扛著巨錘佇立原地，攔住了去路。
月色沐浴之下，這騎士仿若死神。
“今夜，你必死無疑！”
瘋王一拉韁繩，白羊前蹄高抬。
旋即，騎士一個騰躍，巨錘在半空輪過一道壓迫感十足的圓弧，如流星般砸落。
“死吧！哈哈哈哈！！”
冬蛇想要躲閃，但腿部剛剛發力，就突然傳來嘎巴一聲。早已支撐不住的腿骨，就此裂開。
躲不開…
他瞳孔猛縮。
“給我擋住！！”冬蛇嘶吼一聲，抬起手杖，故技重施。
明顯黯淡幾分的綠光經過快速閃爍后，猛地凝聚，形成一個圓球將冬蛇護在其中。
嘭——
轟隆！！！
磔輪石錘轟然降落，將“綠球”瞬間砸扁！
屏障凹扁塌陷之后，又嘭的爆開！
綠光如星星點點四散。
而這次，冬蛇避無可避，被勢頭不減的方頭大錘砸中——手杖、頂端晶石連同他的雙臂，在一瞬之間被碾得粉碎！
噼里啪啦！
冬蛇都來不及慘叫，胸口被砸得塌陷，整個人倒飛出去，翻滾不休。
同時，因切實接觸到了錘頭，冬蛇的靈魂被那磔輪附帶的力量所傷，令其發出難以抑制的沉悶嘶吼。
獰羊騎士猛竄出去，緊跟著又是一錘落下。
臉部都扭曲變形的冬蛇癱倒在血泊里，艱難扭頭，僅剩一只的獨眼凝望著那恐怖的騎士身影，張張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轟！！
石錘落下，地動山搖。
一陣塵土如雨而落。
吉蘭將磔輪石錘重新收回，卻發現地上凹陷的大坑里，卻并沒有冬蛇稀爛的尸體…
他扭頭，看向了左手邊不遠處。
相隔十幾米外，一道陌生的身影不知何時而至，手里還提著渾身癱軟的冬蛇。
后者已奄奄一息，卻還未死去。
他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那蒼老的臉上綻放出光彩，虛弱開口，帶有顫音道：
“塔…塔主，抱歉，我失手了。”
雖然聲音很小，但吉蘭依舊聽聞。
這不由令他心頭一凜。
塔主…
秘社“白鴿塔”首領！
只見這陌生男人一頭及腰白發，以紅絲綢發帶束起。其面容清秀俊朗，掛著微笑。
身穿一襲米色金邊的復古禮服，百褶羊腿袖，坎肩小披風，胸口還懸掛一個巴掌大的翡翠豎琴。
尤為引人注目的，是男人腰間挎著的一把銀色雕花正裝劍（禮儀用劍，裝飾意義大過實際意義，與籠手劍類似，但僅有半米長，屬于短劍一種）。
吉蘭從那柄劍上，感受到了一股濃郁的死亡氣息。
并且，男人僅有左手戴著麂皮手套，手套表面還布有蛇鱗紋路，似乎不是凡品。
“‘吟者’…？”
吉蘭沉聲道。
白發男人微笑打量著面前的獰羊騎士，開口道：
“真是一個厲害的小家伙。”
他隨手將冬蛇放下，任由其癱倒在地喘著粗氣，又說：
“4階之身，卻能爆發出頂尖5階的實力…尤其是那不合常理的心靈強度和體魄強度，對冬蛇造成了全方位壓制。”
“難怪帕拉·賽爾蘇斯會收你做學生，確實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神秘學天才！”
“不過…”
吟者緩緩將手放到了腰間。
嘴里，以一種古韻旋律，輕笑吟唱一句：
“我想我應該出手，將你扼殺于搖籃。否則多年后回顧，將后悔今夜之錯路。”
噌——
一道驚天的錚鳴響起，回蕩四方。
刺眼的銀色光芒一閃。
吉蘭便看到呈尖銳三角的雕花銀劍，已是到了面前，不足十公分距離！
一瞬之間，吟者出劍。
其速度之快，令吉蘭心驚。
他掄起巨錘朝前格擋。
鏘！！
銀芒盛放。
吉蘭感受到了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朝他洶涌而來。
連同座下的獰羊，也承受不住。
啪嗒啪嗒！
獰羊載著他踉蹌后退數步，在地上徒留一串綠焰蹄印。吉蘭連忙以石錘杵地，這才恢復平衡。
他抬頭一看，不由瞳孔一縮。
因為吟者消失了蹤跡。
一側，突然又傳來對方的聲音：
“你這坐騎倒是有趣，似乎有著三月‘角斗士’之途的影子…所以，你獨自開發的新原質，是能夠借用其它途徑的力量嗎？”
“嗯，確實與‘導演’的權柄類似。”
“？！”吉蘭沒有轉頭去看，而是一甩石錘，猛砸身側。
呼——
嘭！！！
吉蘭感覺到錘柄傳來一股反震力。
只見吟者佇立身側，雙方體型明明相差巨大，但對方竟僅憑單手，就抵住了吉蘭的巨錘。
“你這種變身技又是什么？”
吟者抬頭，看著羊背上的吉蘭，微笑問道。
“好強大的力量，完全不遜色軀殼螺旋的5階…”
咔咔。
只見吟者單手扣住錘面底部，那麂皮手套上的蛇鱗花紋，開始蠕動起來。
吉蘭見勢不妙，咧出一個暴虐的獰笑。
“淬！！”
隨之，手一抖，將秘技“淬爐”的震蕩之力傳遞出去。
可吟者面不改色，用力將手一推。
那股震蕩之力不但沒有作用于他的身上，反而倒轉回來，朝吉蘭襲來。
嘭！！
吉蘭只覺整個右臂一麻，肌肉刺痛，骨頭發酸，石錘差點抓握不穩。
而座下獰羊也痛苦啼鳴一聲，在震蕩之中化作了一團綠火，被強制召回了心靈王國之中。
吉蘭重重落地，后退兩步。
他杵錘而立，心中瞬間聯想到了之前在魯德礦場的魘碑里，面對6階“叛徒”的農夫殘念。
“指引提示”勉強能看出，吟者同為“叛徒”，但實力卻更強，遠比全盛時期的農夫更強！
而對方這一手，應該就屬于“叛徒”原質的力量。
‘連我釋放的秘技，都背叛了我？！’
吉蘭感到不可思議。
好在處于“王臨”狀態下，他能時刻保持冷靜和思考，對方的強大壓制力，并未令吉蘭失神。
而吟者的劍，已再次刺來。
吉蘭一步跨出，一掌橫擊銀劍，當的一聲，掌心迸血。
但他對此如視無睹，朝著比自己矮了半截身子的吟者，一掌拍落。
后者面帶微笑，同樣伸手。
戴手套的那只手握拳，正中吉蘭掌擊——
轟隆！！
恐怖氣爆炸裂，扭曲波動起來。
吉蘭感到了鉆心的疼痛。
他卻依舊咧出瘋笑，嘶聲道：
“解！”
鑒于敵人的強大，吉蘭毫不保留，直接拿出了自身第二張底牌——
煉金術。
噼啪！！
銀色電弧從吉蘭掌中騰躍而起，瞬息之間蔓延覆蓋上了吟者的手。
后者眉頭一揚，輕咦一聲。
同時收手后退。
嘩——
可就是這轉眼即逝的時間里，吟者的手套便化作了齏粉飄飛。
若非他反應速度夠快，及時收手退開，連同整個手掌都要被吉蘭硬生生分解！
“帕拉的煉金術…”
吟者很是驚訝。
似是沒想到，吉蘭年紀輕輕，竟然就習得了帕拉·賽爾蘇斯的招牌能力。
“那你更不能活了。”
吟者笑道。
“玩鬧就此結束吧…”
嗖——
他的身影瞬間消失。
吉蘭幾乎同時動了起來，毫無征兆地往一側躲閃。
可吟者速度明顯更快，銀劍一斬，斬破了吉蘭的骸骨石鎧，在他腰間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濺出。
‘原階相差太多了…’
吉蘭心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