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高見是所有人中反應最快的人。
他立刻拔刀,身形化作一道游龍,一刀斬碎箭矢。
而且他并沒有停下,而是手指扣環,放在嘴邊,猛的吹響馬哨!
尖銳的馬哨聲響起,走龍一躍三層樓!
好一匹神駒!一片雪地之上,鐵蹄直接炸出一團雪花,身影從雪花之中飛出,高高而起!
雄姿矯矯騰云霧,四蹄踣鐵尾捎風。
走躍天宇如咫尺,層樓直上穿雪疾!
盡管四周都禁飛的法陣,但就算不飛起來,走龍純靠跳躍,也直接跳出了三層樓高。
而且這不是他的極限,只是因為,他現在只需要跳三層樓而已。
一下落到高見的面前,走龍甚至都沒有停止,馬上準備再跳。
高見也很有默契,走龍落地的瞬間,他就已經抓住了馬鞍,順便還掂量了一下這些樓房的強度。
嗯,腳底下是房屋主梁,頂得住。
下一剎那,他就已經翻身上馬,而走龍這一刻則真正用力一跳!
房屋周圍十丈所積累的雪蓋,還有掛著的冰錐,在這一瞬,全部爆開!
就連房屋主梁都從中發出了相當刺耳的一聲‘吱呀’聲,好懸沒被從中直接壓爆,看著搖搖欲墜的,嚇死人了。
真的得感謝神朝這個地方什么東西都不是省油的燈,這些樹木堅硬的材質才能扛得住這一躍的反沖力,也正是因為主梁木材的質量夠好,才能夠支撐得起這這種糾結扭曲的建筑體系,不然早就塌掉了。
但這一下給予的動力也尤為充足!
走龍,一躍九十丈!
九十丈,已經跳出了這片建筑群的區域,直接跳到對面街上去了!
高見亮刀,而他的面前,跳出來了另一個刺客,正在嘗試躲避。
二境!
這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啊,在外城這種地方,一位二境的殺手。
可惜,碰見了高見。
走龍落地。
周圍的大雪騰空,四周頓時化作一片雪白。
雪花籠罩了這片區域,周圍三丈都變成了似乎隨時會起變化的白色流體世界。
在這白色流體世界當中,一道比雪更白,更耀眼的白色亮光,穿過縫隙。
就像是落日透過陰晴天空的縫隙,極其艷麗地顯露在水平線上,那炫目的光,隨雪花的擺動而搖曳,像一支揮動著的白熾燈,搖搖晃晃地照亮了這片本來就雪白刺眼的圓。
那個殺手都沒來得及動彈,他只看見了兩個顏色。
白,和…刺眼的白。
他盡可能的睜開眼睛,用盡自己所有的感知想要從飛濺的雪花里看見攻擊。
殺手看見,在白色濃霧深處,在白色濃霧深處,潛藏著讓他渾身發麻的危機,他的心里對自己可能遇到的東西作著種種猜測,他從來沒有如此專注過,以至于他甚至能夠看清楚雪花有幾個角,因為太想看見那是什么了,他的眼睛和耳朵都竭力想穿透那在空氣中到處張掛的、觸摸不著的白紗。
這樣的專注,這樣的壓力,導致他氣血上涌,竭盡全力的專注,這一剎那…他甚至感覺自己的玉枕竅有所松動!。
如果能夠回去的話,他恐怕有機會突破三境吧。
隨后,眼前就只剩下了紅色。
伴隨著一下皮鞭似的響聲,抖落的銀色細雪與鮮紅的血混到了一起。
被馬蹄踐踏蹦飛起來的雪花,其中出現了一條紅線。
雪花落下,地面灑落了一圈鮮紅的圓。
殺手的身體匍匐在地,頭顱飛旋上天,最后看見的景色,只有一線比雪更白的白。
高見收刀,翻身下馬,立刻查看周圍。
此刻的高見,以一種難以想象的形式打開了神關,雖然現在他還沒有真正的神意,但神關該有的玄妙,以及四境該有的力量,他都是有的。
比如說,他現在對人的情緒特別敏感,可以感覺到周圍有多少人在思考,這種感知是直接從神魂上生效的,想要對抗,估計也要將自己神魂的波動都隱藏掉。
四境以下,有這個本事的不多,他不擔心。
“沒有別的思緒。”高見點了點頭,這么一看,動手的就只有這些人了。
看起來,不滿力工幫的人有很多啊。
不過這次撞見了自己,下回他們應該會收斂一點了,這個外城想鎮壓下來的難度并不算太大,不會有那么多人不長眼的。
然后,他牽著走龍,就準備回去找李俊了。
其實本來高見只是路過的,他沒準備摻和這事兒來著。
力工幫,在他看來已經正常開始運轉了,剩下的事情,除非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禍事擺不平,才需要讓自己幫忙來解決一下。
正常情況下,李俊就應該自己解決事情了,高見總不能幫他們一輩子。
只是突然回來的時候,撞到了這些事情,所以他才出手而已。
沒成想,如果他不來的話,李俊直接就死了!
自己來的還真是巧!
而在另外那邊,李俊也沒想到高見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東家消失挺久了,他一直覺得東家估計很忙,聽說內城里,很多世家最近一直忙忙碌碌的,城里城外也總是能聽見什么什么地方又打起來了,什么什么大人物又死在了什么什么地方,收尸看見了什么什么東西。
估計里面也是危機四伏啊,和外城一樣。
區別只是,外城的人死了沒有新聞而已。
這么一看,內城,外城,又有什么區別呢?都是在為了自己的事情在廝殺而已。
不過,東家還活著,那就挺好的。
至于李俊自己,他倒不覺得自己會死。
從頭到尾,他都有一股安心感。
這股安心感并不是來源于高見,而是來源于‘運氣’,還有‘預感’。
是的,李俊已經不是第一次化險為夷了,而且只要他沒有生出心悸的感覺,那么他基本上都不會有事,連擦傷都不會有。
這次也一樣,那些殺手其實是有機會殺了他的,可誰知道東家突然路過了!
既然東家路過了,那肯定就是沒事了。
李俊心情也是大好,他一邊指揮著大家搬運傷員,做緊急處理,然后交代道:“等會在這里貼幾張告示,房子有損失的,就去找力工幫,我們會來現場勘測,有什么損失照價賠償,讓這里的人不用擔心,我們不占便宜!”
“但是如果發現是為了騙取賠償而自己弄壞的,那就整棟不賠,自行負責。”
“傷員都送到劉郎中那邊去,之前我們已經談好協議了,去那邊會有專人照顧,能自己走的就自己走,別什么都躺著。”
李俊安排著各種各樣的雜事,同時也在往外走去,剛好走到外面的街道上,就撞見了牽馬過來的高見。
“東家!這次真是多虧你了!”李俊笑道。
而高見卻沒有笑,甚至是有些嚴肅的說道:“這次還好是碰見我了,我看你安排的這些東西,雖然能夠圍剿第一批殺手,卻對第二個偷襲沒什么防備,以后可要注意點,凡事都要多做一層準備。”
沒錯,這回來的幾十秒里,高見已經通過他看見的蛛絲馬跡,推演完成了整個戰斗的過程。
他發現,雖然李俊的安排挺巧妙,但他沒有安排第二重后手,導致了如果不是高見路過的話,他就被人一箭射死了。
這可不行啊。
聽見高見的話,李俊笑道:“如果我說,東家你也在我的計算當中呢?”
“你知道我要過來?”高見挑眉。
如果這也在對方的計算之中,那他可就要對李俊刮目相看了。
“不是,我只是覺得,會有人來幫我而已。”李俊說道:“到現在為止,這種預感還沒出錯過呢。”
高見皺眉:“所以你是信運氣和感覺?可別太相信運氣了,有些東西可以成功無數次,但只能輸一次,最好的做法是每一次行動,都按要輸的那次給自己留退路。”
“東家你可不是這么做的。”李俊馬上反駁。
沒錯,在李俊看來,高見可比他離譜多了。
高見才是真正的莽夫,只有三成勝算的時候他就敢上,五五開的時候就直接毫無顧慮的上,七成勝算的時候壓根就不會猶豫的。
但對于普通人來說,哪怕有九成勝算,心里也得嘀咕嘀咕。
“你和我比什么?我孑然一身,拼贏了血賺,拼輸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可你呢?你一死,整個力工幫都要分崩離析,炸成一團,到時候辛辛苦苦搞出來的這些東西,又有哪個保得住?俗話說萬乘之主行不履危,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騎衡,六尺之軀立須知命,你自輕性命,手底下的人怎么辦?”高見如此說道。
李俊也知道高見說的有道理,所以也只是訕訕笑了一下。
他也知道,這種‘答案’很難被別人接受。
只憑感覺,只憑運氣,就能做出正確的判斷,這聽起來確實太玄幻了,根本就沒有可信度,其他在別人耳朵里只會覺得匪夷所思。
但也不需要和別人多說就是了,這種主觀感受沒辦法和別人解釋,只能自己去感受。
“那我就先走了。”高見擺了擺手,既然已經和李俊說明白了,那別的也沒必要再多說什么了,總不能還讓高見一把屎一把尿的給他們養大吧?差不多就得了。
高見可不準備真的當他們親爹,人最終還是要靠自己的。
不過…
李俊的變化,確實有點大。
而且看起來,周圍的神祇,鬼魂,纖夫力工們,都沒有察覺到這種變化?
不一定。
高見知道一種情況。
最親近的人,距離很近的人,反而會容易產生認知謬誤。
這種謬誤的根源,就在于親近的人之間,實在是太熟悉了,他們互相之間所見證的,是對方每一分每一毫的連續變化,那么在互相之間的眼中,對方就不存在“很大的改變”。
很多人都是這樣,他們無法意識到多年積累下已經變化頗大的那個人,和他們心中那個最初的,沒發生過“劇變”的人之間的區別。
就像是你兩三年的時間里,長胖了十幾斤,天天和你見面的兄弟和同學們,往往意識不到這點。
需要一個和你有段時間沒見的人突然說一句“你最近有點胖了啊”,他們才會恍然大悟,開始仔細打量你,察覺到你真的胖了。
同理,父母很有可能要很久才有可能才察覺到“孩子已經長大了”。
而李俊的變化,在這些朝夕相處的兄弟們眼里,或許真的不大吧。
所以,高見走了過去,對那些正在看著這邊的纖夫和神祇說道:“那我就先走了!對了,你們找個時間和李俊聊聊,你們工頭最近行事有點太冒險了,好好勸勸他!”
纖夫們撓頭,沒敢接話。
神祇和鬼怪也面面相覷,不說什么。
這誰敢接話啊。
東家和工頭扯風險,他們哪兒插得上嘴,再說了,工頭的計劃都沒出過錯,但轉念又一想…東家的計劃,似乎也沒出過錯。
也不知道該站誰,自己看著就好了。
高見看見他們的模樣,也不準備說服他們,只要讓他們意識到有這么個事兒就行了,都成年人了。
高見說完:“那我就先走了,我還有事!你們收拾,對了,這些,你們拿去喝茶!”
說完,高見手掌一翻,多出了幾十金,當眾拍給了李俊。
然后轉身就走,他確實還有事,下一步高見可是要去參加太學選拔的,得提前給自己做做準備。
但這時候,李俊卻突然攔住了高見:“等等,東家,還有一件事!”
“什么?”高見回頭看他。
“這邊說話,阿棕,這些錢你拿著給兄弟們分了,兄弟們一半,另一半買成香火!”李俊又把錢分了出去,然后拉著高見走到了一邊的小巷里,邊走邊說:“東家,我最近買了一本二境的功法,你來給我掌掌眼?”
“功法?行啊你,都買得起功法了。”高見訝異,然后點頭:“行啊,拿來看看吧。”
李俊連忙從懷里將捂得溫熱的古董書籍雙手呈上,遞給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