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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出頭

  查了一整個白天,白山江龜丞都沒找到有叫高見的官吏。

  其實他也能想得到。

  滄州沒有什么姓高的世家。

  而如果沒有姓高的世家,那么大概也不會有姓高的官吏。

  但其他線索都不好辦,他還是寄希望于能夠直接在滄州找到人。

  他都準備走了,因為他早就已經吩咐了屬下們從其他方位開始查起,現在不知道追查到什么地方了。

  此仇必報!

  他的子孫以數萬計,但有出息的卻沒有幾個,清水河河伯有罕見的返祖血脈,一身金殼,有傳說中的‘金鰲’的一部分特征。

  金鰲,頭尾似龍,身似龜,全身金色,傳說中,馱著蓬萊仙島的巨龜,就是金鰲,有‘蓬萊正殿壓金鰲,紅日初生碧海濤’的美稱。

  雖然這不是真正的金鰲,但哪怕只是一些特征,也能夠繼承他的衣缽了,以后在白山江水族里,一定有一番成就。

  但是…

  就這么死了。

  就這么被一個路過的小子殺了。

  他犯了什么錯?!

  明明他按照自己平時的囑托,老老實實護持一河的水運,驅趕魚群給漁船,讓他們風平浪靜,漁獲滿滿。

  這河伯,他做的沒有半點問題,一年也就收十來個血食而已,從不得罪任何人。

  龜類修行緩慢,需要慢慢來。

  他什么都做到了,為什么還要殺他?!

  龜丞一想到這里,就感覺氣血翻騰。

  但是,就在此時,天空之中傳來了一聲響亮的:“時人高見——”

  一瞬間,驚喜就涌上了他的腦海。

  沒有思考的余裕,他的法相直接升起。

  一頭巨龜的虛像漂浮在滄州都城之上!

  千歲妖龜,五色具焉,其雄,額上兩骨起,似角,背上有字章,皆鳥篆文字,此為龜歷之文,太古時期,一頭神龜的背上甚至刻錄了一部完整的功法和志異,被稱為洛書或者龜書,那是天生而成,先天之法,可見龜類的神異。

  高見握住刀柄,看呆了。

  這頭巨龜發出了怒吼:

  “高見!!!”

  高見悚然一驚,從發呆狀態蘇醒!

  什么東西?!

  一股令人驚駭的聲浪傳來,高見立刻拔刀,往地上一插,支撐住自己的身體!

  饒是如此,他也覺得頭暈目眩,氣血沸騰,雙目通紅,血管鼓脹,整個人好像要被這一聲吼炸了一樣!

  膻中穴中,許多氣血流出,充斥四肢百骸,讓他的精氣在這一瞬間護住身軀,香火氣也開始附著在身軀之上,讓他的肉身帶上了些許暗金色,而這些暗金色不斷閃爍,

  隨著吼聲結束,高見睜開眼睛,怒視眼前的巨龜,大聲呵斥道:“老烏龜!爾敢殺我?!”

  巨龜惱怒的低吼!

  但是,他卻真的停下了腳步,不敢再往前一步。

  因為,他看見了那張紙,以及上面的尚書印,還看見了屬于人族官府之中的那些高手都聚在這里。

  這時候,他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

  這高見,是尚書征辟的人,神朝如今有些積弊,讓白山江這些勢力稍稍抬頭,但也就在滄州本地而已。

  尚書,可是神朝中樞的大官,他一時躊躇不前,不敢真的殺了對方,可又咽不下這口氣。

  于是,他低吼著說道:“高見,還有在座諸公,我來為我孫討個公道!”

  “他身為白山江河伯,兢兢業業,萬民敬仰,一心為公,整條河流沒有不敬愛他的,高見,你肆意妄為,濫殺神朝冊封的正神,是何居心?你要辜負神朝信賴,弒殺正神嗎?”

  高見環顧四周。

  先前出現的那些人,全都靜靜的看著,沒有說話。

  顯而易見的,他們其實和這頭老烏龜一樣,被尚書印鎮住了,現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么,就讓他們表態吧。

  于是高見,說道:“吃人的邪怪,有何公道可言?每年借娶妻之名,吃掉少女,這也叫做正神嗎?”

  龜丞盯著高見,說道:“他的正神之位乃是諸公蓋印所成,你是在說整個滄州,在座諸公,都錯了嗎?”

  龜丞沒有說吃人的事情,而將話題轉移到了諸公身上。

  好啊,高見要用官府來壓我,那你敢反駁你身后的那些滄州高官嗎?

  若沒有他們的默許,我們能吃人嗎?

  你若是回答錯了,那你還想在滄州立足嗎?

  高見回頭看著那些威風凜凜,術法登天的高官,只是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是,他們都錯了。”

  此言一出,許多目光都盯向了高見。

  高見好似芒刺在背,這些目光甚至帶有法力,壓的他幾乎動彈不得。

  但高見反而盯著他們,繼續追問:“諸公,你們哪一位,敢站出來說這是對的?”

  諸多高官,眼觀鼻,鼻觀心,緘口不言。

  目光收了回去。

  一境小輩,竟讓滄州諸公不敢接話。

  若是平時,有個一境小輩敢這么說話,那他肯定已經死了。

  但高見此刻立于一位五境大妖面前,頭上還懸著尚書印的黃紙,滄州諸多高官,真不好說什么,如果不是眼前的是龜丞的話,他們說不定還要夸贊高見兩句少年英雄。

  但龜丞在這里…白山江水族,可是滄州諸府的財神爺呀。

  “諸公不說話,那此人還沒封官吧?那么擅殺河伯,影響一河水運,清水河是左家的區域吧,左祠祭,耽誤一河水運,一年下來起碼損失百萬金,該當何罪?”龜丞環顧了一下四周,如此說道。

  此言一出,周圍的高官皺了皺眉。

  百萬金,絕不是一條河的收益,這老龜要從其他地方下手。

  被叫做左祠祭的那位沒有說話,權當沒聽見。

  然而此時,卻見高見嗤笑:“沒有了河伯,是不是河就沒了?”

  “什么河伯,一只水里的老烏龜,他不過也是河的外來者,占水為王罷了,水還在那兒,魚還在那兒,為何他死了,水運就沒了,漁獲也沒了?”

  “說得好!”這時,先前那巨目方頤,身長九尺的巨漢從后面走了出來。

  “…鎮魔司司馬倒是豪氣,這也是您家中的意思嗎?”龜丞瞇眼說道。

  滄州諸多世家,論實力不好說,但沒有不靠著白山江水族吃飯的,他們子孫花銷的金銀,他們的珍寶,他們維持家族運轉的各種資糧,全都得靠白山江的水運!

  水族斷了他們的水路,他們就養不起世家!

  那被稱為鎮魔司司馬的人走到高見身邊,哈哈大笑:“老龜,你頭昏了不成?老子是流官,家在越州!”

  老龜沉默了一會,然后平靜了下來:“好好好,既然二位如此認為,那…就讓各位的同僚來勸你們吧,今日叨擾了,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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