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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伐山破廟

  邪神淫祠?

  聞言,姜臨順著涂山語的視線,看向了這順天館的正堂之中。

  只是看了一眼,姜臨便皺起眉頭來,邁步走了進去。

  這正堂之內,燈火通明,但卻并非是素盞清油,反而是一個個血紅的燈籠高高掛起。

  神龕之上,供奉著一尊身穿喜慶紅衣的富態老人塑像。

  這是紅喜神,或者換個說法,是月下老人,也就是所謂的月老。

  但紅喜神這個神位,并不單單代指某一位具體的神仙,而是一個很寬泛的神職。

  就比如,春秋時期神醫都可以稱之為“扁鵲”,只不過其中最有名的一位叫做秦越人,也就是為蔡桓公診病的那個。

  姜臨抬頭看向那香火繚繞的紅喜神塑像,眼中閃過一道漆黑鎏金神光。

  剛進入這順天觀時,姜臨的注意力大半都在那多到異常的嬰兒血氣身上。

  此刻進到正堂,再仔細去看這紅喜神塑像,頓時看出了不對勁來。

  這塑像,表面上看起來,帶著清福正炁,仿佛就是一尊香火旺盛的紅喜神的神祇塑像。

  但此刻,在姜臨的酆都法眼之下,卻看到了內里藏著的氣機。

  帶著邪氣,但又不是絕對的邪道,反而給姜臨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是了,這種莫名的氣機,在老龍王的那一方水神神印上,也曾經有過。

  只是有些出入,老龍王水神神印上,并沒有什么邪道氣機。

  這是天人系的另一個“實驗方向”?

  姜臨心里暗自思索著。

  與龍族神位那天生便帶著幾分獨特意味不同,紅喜神的神位,是正兒八經的天庭神位。

  同時,也是天人系和飛升系混雜的神位,并沒有說,這紅喜神的神位,必須由飛升系或者天人系出身才能擔任。

  其實天庭大多數的神位都是這種,帶著很大的“適用性”。

  看來,在解析龍族那獨特神位的同時,天人系也沒有放棄去解析普適性很高的神位。

  紅喜神的神位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首先,這樣的神位位格并不高,也并不是很引人注意,但在人間卻很受歡迎。

  換而言之,很有市場。

  所以,這是從香火供奉入手,加上一些邪道的旁門玩意,進而構筑出了一個已經頗具獨特性的紅喜神神位。

  平心而論,這是天馬行空,但也確實有些可行性的計劃。

  提出這個方案的,必然是天人系中某位高屋建瓴的存在。

  可問題是…

  “與邪道有染,褻瀆神位,不必檢示黑律,凡正道修者見之,皆當毀之。”

  姜臨輕聲開口,同時,手中浮現出了一抹漆黑的刀光。

  “神刀一下,萬鬼自潰。”

  真言念誦,神威自生!

  ‘錚!’

  那漆黑的長刀猛然斬下!

  沒有遇到什么阻礙,在天蓬正炁加持之下的神刀斬威,將那外正內邪的神像斜斜的斬斷!

  ‘嗡!’

  下一刻,一道香火氣機逆流而來,就要鎮壓在姜臨的身上。

  雖然是正面邪心,但到底是一尊正兒八經吸收香火的神靈塑像,此刻被姜臨斬斷,自然會有反噬。

  姜臨不慌不忙,只是抬了一下手腕。

  腕子上那朱紅的北極驅邪院五品天箓陡然催發。

  那鎮壓而來的香火氣機隨之潰散于無形之中。

  “還沒完。”

  涂山語開口說道。

  迎著姜臨有些疑惑的眸子,涂山語抿了抿唇角,回想著在蝰蟒記憶之中讀取的東西,眸子里閃過惡嫌。

  而后,示意姜臨跟上她。

  二人繞過了正堂,來到了這順天觀的后院。

  剛剛穿過廊道和月亮門走進后院,姜臨就皺起了眉頭。

  常人感知不到,但在姜臨的神識之中,此地的胎兒血氣濃郁到了一個夸張的地步。

  本以為在順天觀之外,隨后引動便能夠凝聚顯化的胎兒血氣已經足夠離譜,但跟這里一比,就是小巫見大巫。

  這里的胎兒血氣,已經到了稍微有點道行的修行者,隨便一眼就能夠看到的程度。

  “這里,就是順天觀求子為何靈驗無比的原因。”

  涂山語站在姜臨的身旁,語氣盡可能的淡然,但內里憤慨與惡嫌的意味卻怎么也遮不住。

  “道長方才應當已經見了吧。”

  “上山的香客,大多都是獨身一人,但卻都是已經成親的男女。”

  “那些香客都是來求子的,但卻并非只是上香禱告,而是來這里。”

  涂山語指著后院的一個個客堂房間,說道:“女子進了這些房間,只需安睡一晚,待回家之后,自然有孕。”

  “這話,道長信嗎?”

  姜臨沒有說話,但已經明白了過來。

  紅喜神再怎么靈驗,也不可能這么離譜。

  很顯然,所謂的一夜安睡,里面可以說道的東西就太多了。

  “所有懷孕的女子,其子嗣都來自…蝰蟒。”

  涂山語咬牙切齒的說道:“讓這些女子有孕不是目的,所生的孩子也都是正常的孩子,并非是妖人混血。”

  “其目的,在于女子陰氣,以邪法引女子有孕,胎落宮床時的陰中一點少陽之氣,填充進那塑像之中,加持其內的某種東西。”

  “這才是根本目的所在。”

  “但加持的到底是什么,蝰蟒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聽命行事。”

  姜臨聞言,卻能夠猜到加持的是什么。

  是紅喜神塑像之內的那一尊神位。

  換而言之,這是一個生產線。

  邪法引渡,胎落宮床,產生的那一點陰中少陽氣,能夠最大程度的加持那神位的“邪心”。

  但若僅僅是如此的話,那邪氣早就藏不住了。

  而且,如果單單是能夠做到女子有孕的話,又為什么會有男子前來?

  很顯然,這里的“生產線”不止這一個步驟。

  不等涂山語提醒,姜臨便邁步走向了后院的最深處。

  他已經感知到了一股氣機,也是這濃郁無比的胎兒血氣的由來。

  涂山語見狀也沒有多說,只是深吸一口氣,做好了心理準備之后,才跟上了姜臨。

  在這順天觀后院的最深處,是一個很大的房間。

  這個房間幾乎占據了后院的一半。

  然而,卻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大門,反而是一個個只容單人擠進去的狹窄門戶。

  姜臨看著那一道道并列的門戶,抬腳。

  ‘轟!’

  一聲震響,墻壁被生生的踹碎。

  其內的景象,也出現在了姜臨的眼前。

  姜臨邁步走了進去,一進去,便聞到了濃郁無比的脂粉味道,以及一股即便這么濃郁的脂粉氣都險些遮擋不住的,睡醒后房間中會出現的異味。

  而那詭異的味道,來自于房間最中心的位置。那里有一張大床,很大很大的床,足足有三丈圍圓。

  在床上,躺著一個人,不,說人有些不準確。

  是一個頭頂龍角,額頭,手臂,腳踝等地,帶著細密白色鱗片的女人。

  瘦西湖老龍王唯一的子嗣,龍女。

  姜臨沒有近前,而是遠遠的便停下了腳步,因為龍女已經站起來了。

  “今日怎么只有一個人?”

  龍女笑的癡傻,但卻帶著在姜臨看來粗淺的魅意,她身上只穿著一件薄紗裙,而且即便是這裙子上,也隱約可見一些凌亂的手印。

  “你運氣真好,上次的孩子,都被取走了,不會吵到我們,快些來”

  龍女對著姜臨擺擺手,順勢就要去褪衣衫。

  ‘嗤!’

  雷霆迸發,化作一道道雷繩,將那龍女綁縛的結結實實。

  姜臨看向了那大床的另一側,在那里,擺放著許許多多的…蛋殼。

  這些蛋殼都是已經破碎開的,除了已經干涸的,類似羊水的物件之外,還有幾乎肉眼可見的胎兒血氣。

  看來順天觀的胎兒血氣,都是從這里溢出去的。

  姜臨看著那一堆蛋殼,再想一想那些獨自前來的男人們,若是再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那才是怪事。

  有了女子孕胎落宮時的一點陰中少陽之氣加持神像邪心。

  那么,必然要有男子點種之時逸散的一點陽中少陰之氣加持正皮。

  不然,不單單是邪氣藏不住,正邪失衡,陰陽失序,這一個“實驗目標”也就廢掉了。

  很顯然,不單單是蝰蟒作為了工具,這龍女更是一個單純的工具。

  一個…生子工具。

  而且和蝰蟒一樣,雖然是龍族,但卻在某些改造一下,以卵胎誕生出單純的人族胎兒。

  還真是…

  “費盡心思啊。”

  姜臨近乎無聲的感慨著。

  而后,目光落在了那龍女身上,姜臨的眼中并沒有什么憐憫,只是這龍女咎由自取罷了。

  酆都法眼之下,龍女的根底也被姜臨一覽無余。

  跟龍母一樣,姜臨再一次被“打臉”了,這龍女的身上,也沒有什么邪法操控心智的痕跡。

  一起都是她自愿的。

  包括那刺向自己父親的一刀。

  “這龍女自小便失了管教,混跡人間,常常勾引人間才子春宵一度,但好歹是有著克制,未曾行那采陽補陰之法,是以并不算什么罪過。”

  涂山語在一旁輕聲說道:“直到那蝰蟒的出現,徹底激起了龍女的叛逆心。”

  “再加上一些空中樓閣一般的許諾,以及一些蠱惑之語…”

  涂山語沒有說完,但姜臨也已經能夠猜到后面的發展。

  “這些,都是從蝰蟒的記憶之中得知,蝰蟒承諾,會讓她登臨天界,脫離瘦西湖這個樊籠。”

  說到樊籠二字的時候,涂山語加重了語氣。

  姜臨默默的點頭,抬手一點。

  ‘轟!’

  頓時,綁縛著龍女的雷霆鎖鏈猛然爆發,雷光閃爍了一瞬,等到雷光消失的時候,已經沒有了龍女的影子。

  她犯的罪過,值得一場挫骨揚灰。

  只是可憐了那老龍王,遇到了這樣的女兒和妻子。

  姜臨心里默默的感嘆著,轉身離開。

  身后,涂山語神色有些怪異的跟上來,一直跟著姜臨走出了順天觀,方才有些古怪的開口。

  “道長,瘦西湖的龍王,是西海出身的敖豐?”

  聞言,姜臨停下腳步,點點頭,等著涂山語的后續。

  她顯然不是隨口一問。

  “真是…”

  涂山語張了張口,似乎在組織語言。

  “有些事,道長不知,但在我等精靈之屬中,卻不是什么秘密,反而是一段閑暇時的談資。”

  涂山語緩緩開口,語氣越發古怪的說道:“那敖豐,或許盡忠職守,確實是一位合格的水神。”

  “但在他未曾履職之前,也是一個浪蕩子。”

  “據說,他本不該只是一個湖神,畢竟是出自西海的嫡系,但是…”

  涂山語抿了抿唇角,有些難以啟齒的說道:“他…曾強上了同為西海嫡系的表妹…”

  “西海龍王為了自家面皮,干脆將錯就錯,指配二者成婚,又遣到瘦西湖為水神。”

  “那表妹,就是如今敖豐的妻子,也是那投靠蝰蟒的龍母。”

  姜臨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這等事,他還是第一次聽聞。

  本以為是老實人被坑,但現在看來,怎么變成了回旋鏢呢?

  可不管怎么說,敖豐私德有虧不假,但到底是盡忠職守,也是堂堂正神。

  死于邪祟算計,怎么也該讓真兇束手。

  “道長不要多想,你做的沒錯。”

  涂山語輕聲說道:“奴家與你說此事,也只是當個談資。”

  “無論如何,戕害正神的罪過,他們幾個逃不掉。”

  “更何況…法大于情的事情,道長就算沒經歷過,可也該從長輩那里聽過才是。”

  聽著涂山語的溫聲細語,姜臨微微點頭,不再多想。

  想那么多也沒用,姜臨是執法者,不是斷家長里短愛恨情仇的管家婆。

  一路走到了矮山之下,姜臨回頭看向那仿佛四季如春,頗為神異的山峰。

  姜臨緩緩的抬頭,手中悄然先出酆都九泉號令,而后念誦真言。

  “北帝之宮,主帥天蓬,力士使者,速至壇中。令叩急速,走電奔風。天陰地黑,日月昏蒙。萬魔拱手,符到即從。神兵隊隊,變化英雄。吞魔食鬼,剪惡除兇。敢違黑律,押至桑銅。收送黑獄,永劫無窮。沈沈長夜,劍刃刀鋒。”

  “急急如北陰玄天鄧酆郁絕大帝律令。”

  真言落下,姜臨隨之并劍指,叩號令之頭。

  ‘嗡!’

  下一刻,姜臨身前浮現出一道酆都門戶。

  其內,走出一十二位足有十丈高的酆都力士,這些力士皆是黑巾黑衣,青面獠牙,手中各持兇器。

  剛剛出現,這十二位酆都力士便齊齊的半跪在地。

  “酆都力士使者,奉法師詔令而來!。”

  姜臨抬手,以酆都九泉號令指向那神異的矮山。

  “此山,拜邪神,奉淫祠。”

  “今,本官檢示黑律,依律,當斷其山根,掘其邪祠。”

  “酆都力士使者聽命。”

  “伐山破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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