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黛比(勞動聯合會利卡萊州分會紡織工人辦公室主管)給藍斯打了一通電話,她想要和藍斯談談。
藍斯讓她直接到自己的辦公室來,黑幫不是那種正規經營的企業,還有什么周末不上班的說法。
黛比是上午來的,大多數公司上午都會有太重要的事情,她擔心藍斯下午會有其他事。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藍斯的辦公室,藍斯在辦公室門口迎接了她。
“請坐。”
藍斯沒有讓她去坐椅子,那樣顯得這場談話會太生硬,太正式,而是選擇了坐在沙發上,這樣就不那么的正式。
女孩送來咖啡和小點心,黛比抿了一口咖啡,眉頭舒展著稱贊了一口。
咖啡的確好,因為價格足夠高。
“喜歡的話我讓他們給你裝一些帶回去。”,這不是一個詢問,是一個已經確定下來的肯定句式。
“我對咖啡不太熱衷,不過他們說這些都是手選咖啡豆,喝過的人都說不錯。”
黛比也沒有推辭,說了一句謝謝。
“藍斯,勞動聯合會在這段時間就推動罷工游行示威抗議,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你。”,她深吸了一口氣,憋在胸口,說出了這次來這里的目的。
藍斯微微頷首,“我聽說了一些。”,他看向黛比的目光透著一絲探究與好奇,“我記得你也是勞動聯合會的人。”
黛比沒有否認,畢竟這就是事實,誰都改變不了,“我在金港城生活了很多年,并且為這座城市的紡織行業貢獻了很多,我不希望它變成了一些人玩弄政治的祭品。”
“我們應該更純潔一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滿口都是政治。”
藍斯沒有相信她說的,勞動聯合會這些人的野心和欲望已經在他們不受控制的力量之下開始暴走,藍斯相信如果有可能,黛比也會更積極的加入其中。
看著藍斯沒有說話,黛比只能苦笑著說道,“其實我…他們其實一點也不了解金港城,也不了解你,藍斯。”
“我這么多年來一直在金港城,我就像是一個金港人,所以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樣的人。”
“我不想找麻煩!”
藍斯微微頷首,“我的工廠也有人要參加罷工?”
黛比很尷尬,“是這樣的,我已經告誡他們這和我們沒關系,可你知道有些人的心思并不完全在生產上。”
這也是勞動聯合會要成立工人黨的原因,因為勞動聯合會的“崗位”太少了。
比如說利卡萊州分會每個行業辦公室就一個主管加上兩三個工作人員,想要成為中上層,乘著現在大好局勢飛上天的人太多了。
勞動聯合會無法提供更多的管理崗位讓他們變成人上人,那么他們就想著推動建黨,這樣一個黨派可以提供更多的崗位給他們,而且還有機會獲得政治上的權力。
在黛比的描述中,利卡萊州紡織行業這部分也有一些比較有名氣的工人——
勞動聯合會為了提高影響力,他們會有自己的報紙和雜志,每一期的雜志上都會介紹一些地區性非常優秀的“明星勞動者”,介紹他們的出色的工作能力和事跡。
有些人被介紹了還能安分的工作,但是有些人被介紹之后,就沒辦法安靜的工作了。
黛比沒有讓她手下那些工人去參加什么罷工活動,因為她很清楚,這等于正面的對抗金港城的利益集團。
看看過去這幾年里,和藍斯做對的那些人的下場就好了。
不是被關押起來,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就是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再也找不到人。
沒有人能和藍斯對立還堅持到現在的,那些大人物都做不到的事情,黛比自己就更做不到了。
她不想死!
但手下那些人,卻想著要借助這次罷工再次出出風頭,甚至有些人開始窺覷她的位置。
她表現得越是收斂,低調,那些人就表現得越是瘋狂,加上紡織行業本身也是一個工會的重災區,一些資本家也在和藍斯聯系配套問題,所以他們趁機發動了起來。
藍斯聽完她比較直白的內心真實想法,還說了一些關于勞動聯合會的想法,甚至是勞動聯合會有可能會故意挑釁藍斯。
對此,藍斯都作出了正面的,感謝她透露消息的回應。
“你放心,黛比女士,我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可以保證,無論這場罷工發展到什么程度,以怎樣的方式結尾,我們都會一直是朋友。”
“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看著黛比女士松了一口氣,藍斯走到門口問了一句,“裝兩磅我們喝的咖啡豆來,包裝好。”
說著又回到桌邊,拿出了一個精美的信封,走回到沙發邊上,遞了過去,“一張購物折扣券,你應該能夠用得上。”
本來黛比女士以為這是“現金”,她是想拒絕的,但一聽是折扣券,就改變了主意,說了一句“謝謝”。
很快外面的咖啡豆送了過來,還很貼心的準備了一個口袋,藍斯把東西都裝進去,遞了過去。
他知道聊天到此結束,黛比女士也說明了她的來意,藍斯也感受到了她的誠意,這就夠了。
“我送你。”,藍斯不容拒絕的送了黛比女士到了門口,她是自己開車來的,不然藍斯還打算讓人開車送她回去。
在門口再三道別之后,黛比女士才離開了這,回到了車上。
說了這些事情之后她松了一大口氣,同時臉上也浮現出一抹快意的神色。
那些人天天陰陽怪氣的惦記著她的主管位置,這下好了,他們沒有以后了。
以她對藍斯的了解,這些人都不太會有好下場。
之前在辦公室的時候她心跳得很快,她很大概率知道這些人會怎樣,這些人因為她的“告密”而死,讓她感受到了良心上的一些負擔,譴責。
但現在她感覺好多了,只要放下個人道德,就能享受美好的人生。
回到自己居住的獨棟房子時,她把裝咖啡豆的袋子拿出來的時候,才想到藍斯還送了一個折扣券。
她這份工作收入很高,總有一些工廠需要雇傭一些熟練女工,而且現在聯邦的經濟正在上行,新建的紡織行業工廠正在增多。
這些工廠想要獲得熟練工,就得找她。
而找她,肯定得花錢。
她不太愿意接受藍斯的現金,主要還是有點害怕,她不想和藍斯有過多的接觸,也不想表現得太陌生,她要維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等她拿出了那張折扣券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露出了驚嘆的表情。
勞倫斯超級市場一百抵一千的折扣券,全商品類型!
另外一邊,藍斯給萊德(老裁縫的女婿,目前藍斯制衣廠的總經理)打了一個電話,詢問制衣廠方面的事情。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戰爭的爆發讓被戰爭波及的國家很多民生的生產停滯了下來,像斯拉德,大約還在生產日用品的企業都不到百分之三十。
其他企業都在生產軍用品,或者生產對戰爭有正面用處的商品。
加上各行各業的不穩定,國內物價飛漲,反倒是聯邦這邊不受戰爭影響,價格保持的穩定。
所以他們比起自己去制造,或者購買昂貴的國內生產的商品,反而不如直接從聯邦進貨。
藍斯的工廠也得到了很多的訂單,排期都排到了三個月后。
每天工廠里都在全負荷的生產,雖然天氣還不算暖和,但是工廠里也都是穿著短袖的工人。
“老板?”
萊德聽到藍斯的聲音后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公司的經營效果好,他獲得的提成也就越多,更重要的是這件事是有成就感的!
工廠擴建了好幾倍,現在也有一千多名工人,萊德還打算繼續擴張,來滿足更多的訂單需求。
兩人隨便閑聊了兩句后,藍斯就把問題放在了那些工人身上,“我聽黛比說,我們工廠的一些工人也要參加罷工?”
萊德愣了一下,“我見到他們有人提及這些事情,但好像沒有什么人響應,我得問一下。”
本來他的心情還是不錯的,但是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罷工帶來什么他很清楚,因為他也是腳踏實地在經營工廠的人,一旦生產受到影響,很快訂單就會出問題。
無法及時的交割商品會帶來大額的索賠訴訟問題,并且后續所有的訂單排期都有可能出現問題。
這也就意味著,如果不能在短時間里恢復生產,他就要考慮完全放棄兩到三個訂單來提前滿足后續的訂單生產。
雖然才開年,但工廠今年一定會出現虧損!
萊德從辦公室出來后朝著廠房走去,此時已經臨近中午,但還沒有到休息的時間,他卻看到了一些工人此時并不在工作崗位上,而是在廠房外聊天。
這些工人他都認識,都是第一批從勞動聯合會那邊調過來的熟練工。
干這行的都很清楚,這些“大工”才是紡織行業的核心,他們的工作就是給整個車間生產的東西進行打樣,基礎生產。
然后其他工人按照他們生產出來的零配件進行生產,拼裝。
雖說他們并不會一直進行生產工作,但這么正大光明的跑到外面來,卻也不太好。
那些工人也看到了萊德,他們沒有和萊德打招呼,只是遠遠的看著,缺少對老板的尊敬,這也讓他意識到藍斯說的情況的確是存在的。
等他靠近后,這些人中一名負責裁剪的高級工人主動迎了過來,“經理…”
萊德掐著腰站在他們的面前,“你們在這聊什么?”
“今天上午的生產任務完成了嗎?”
這些熟練工你看我,我看你,都沒有出聲。
只有那名裁剪工人臉上帶著一些不算多的笑容說道,“萊德經理,我們正好有點事情想和你談談,要不去你的辦公室?”
萊德搖了搖頭,“就在這里。”
那名工人聳了聳肩,“好吧。”
“我們最近認為我們的收入和我們的付出并不對等,萊德先生。”
聽到這句話萊德的火氣就大了不少,“我過完年才給你們加了工資!”
那名工人笑著說道,“現在已經是四月份了。”
“所以?”
工人露出了一副很欠收拾的表情,“所以得漲工資了,而且我們的收入低于行業平均收入,萊德經理,這不合理!”
他隨后說了一下勞動聯合會今年發布的一份“勞動職業等級與行業工資”的報道,里面提及了紡織行業中,他們這個水準的高級勞動者,收入比他們現在還要高不少。
這些人現在每個月基本上都在六七十塊錢,但他們現在的訴求是八十塊錢左右。
他們公布的這個行業平均工資水平其實并不標準,先進地區和落后地區的收入以及消費能一樣嗎?
在西部地區的工人,和在南方,或者聯邦中部強工業地區的工人收入,就能完全一樣了嗎?
可工人們并不這么覺得,他們覺得自己付出了一樣的勞動,就應該同工同酬。
但很顯然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往往這個時候就是工會或者勞動聯合會出現的時候了。
他們會和工廠談,然后工廠這邊稍微再提升一些工資作為代價,用來安撫工人,工會再次擴大了影響力,甚至還能從中牟利。
這一次剛剛漲完工資,就要求再一次漲工資,他們只是要利用這個機會鬧事而已。
萊德看著他們,很不高新,“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他自己以前也和這些人是同一階級,他也算手工生產服裝的工人,只是遇到了藍斯之后,身份才有了變化。
他每年都會給這些工人漲工資,雖然不算多,但是在金港城,也算是收入前列了。
可他們現在這個樣子,讓萊德很心寒。
其中一名負責定版的工人搖了搖頭,“你是資本家,我們是工人,我們不可能是朋友!”
和他說話的工人用略帶著威脅的口吻說道,“如果你不能同意這個要求,那么我們只能使用一些我們自己的手段了。”
他抿了抿嘴,露出一個笑容,“罷工。”
萊德退了幾步,他比出了中指,“發Q,罷工就罷工去吧!”
“記住,這里是他媽的金港城!”
說著他退了兩步,轉身回到了辦公室里,把這里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藍斯。
“這些人就是想要激怒我,他們提出的薪資根本不合理,而且我才給他們漲了一塊五十分的工資!”
萊德覺得自己被辜負了,語氣里也充滿了怨氣。
藍斯倒是笑呵呵的安撫著他,“別那么生氣,把他們的名字記下來,他們會后悔的。”
“你要做好其他工人的工作,我們也有一些人在工廠里,和他們談談,讓他們別和那些刺頭攪在一起。”
“但也不用那么為難,如果他們也決定跟著這些人走到底,那就隨他們。”
“統計一下,有多少勞動力缺口,我這邊給你安排一下。”
萊德“嗯”了一下,“我會搞清楚的。”
工廠里有不少帝國人,雖然一開始勞動聯合會那邊要求熟練工和聯邦工人要求占比很高,但是隨著一次次的擴建,工廠里帝國移民數量已經后來追上了。
這些人在這里工作了好幾年,其中有些能力不錯的,實際上也達到了熟練工的標準。
如果只是失去這些熟練工,萊德也不是很緊張,實在不行他也能頂上,而且他岳父那邊也有手藝更好的裁縫。
主要的,還是那些普通的工人,他們才是代表了一間工廠真正的生產能力。
周一的時候,勞動聯合會那邊又給藍斯打了一個電話,詢問他是否考慮清楚,要明確的和勞動聯合會對立到底。
藍斯給了他們明確的答復,萬利勞務介紹暫時不簽約有工會背景的工人,而且這并不違反聯邦的任何一條法律。
沒有法律要求工人必須加入工會,也沒有法律要求只有工會工人才能工作。
雙方最后一次溝通以失敗告終,從他們話里話外透著的要和藍斯碰一碰的口吻,讓藍斯有點哭笑不得。
威廉姆斯市長也來了電話,說勞動聯合會也聯系了他,希望他能出面中指勞務介紹所的這場鬧劇,不過他拒絕了。
這是市場和企業個人行為,與政府沒有什么關系。
這也決定了,大罷工很快就會到來。
隨后幾天時間里,金港城來了更多的記者,他們早就接到了風聲,連克利夫蘭參議員,都主動打了一個電話過來,詢問這件事。
金港城的位置很特殊,而且馬上就要爆發一場特殊事件,他需要弄清楚。
“我聽說他們要在金港城搞一個大罷工?”
參議員問得很直接,藍斯也回答得很直接,“嗯,還是上次那件事,他們覺得我正在摧毀工會和勞聯的根基,所以要求我放棄這樣做。”
參議員是知道這件事的,他還鼓勵了藍斯,要和勞動聯合會,和工會抗爭到底。
“怎么樣,你有信心解決這件事嗎?”
“我聽說那邊有很多記者,你手下那些人可能用不上了。”
藍斯大笑著回答道,“參議員,不需要擔心,最多兩天時間,罷工就會結束!”
克利夫蘭參議員的語氣也變得輕松起來,“那么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