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金港城的人們的確經歷了很多離奇的事情。
比如說,在家中游泳池里溺斃的一家人。
明明游泳池的深度只有一米五,任何一個人只要不那么緊張就一定能站起來。
但事情就是這么的不可思議,他們居然都被淹死了。
有人笑他們蠢,特別是那些社會的底層,嘲笑一些上流社會發生的蠢事仿佛能夠證明他們才是聰明人。
但是知道一些內幕的人,卻感覺到了渾身冒汗,他們很不安。
至于像是那些集體跳樓的,莫名其妙在南方的家里被北方的毒蛇咬死的之類的新聞,到處都是。
當然為了保護死者最后的尊嚴,報道上基本都用了化名。
為什么他們知道在泳池里淹死的一家是上流社會的人?
在不知道他們叫什么的情況下?
其實很簡單,窮人的家里沒有私人泳池。
總之這段時間關于這些離奇新聞的事情反而沖散了一些金港城已經易主的事實,畢竟這件事和百分之九十九的金港人都沒有任何的關系。
誰是金港賭城的老板,誰能夠經營賭場,不會因此改變他們生活的分毫。
所以那些離奇的新聞才會快速占據輿論的焦點,反正都和他們沒有關系。
詹姆斯工作結束后從外面回來,他先回了一趟家——就在莊園里,莊園里有很多的房子,有威廉姆斯議員的居住的地方,也有他居住的地方。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是居住在一起的,但只要他們互相不愿意,他們可以一年都見不到一次面。
換了一套居家的便裝之后,他就來到了威廉姆斯議員的書房里。
現在詹姆斯才是議員,他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也有自己的社交,所以不可能每天都和威廉姆斯議員在一起。
“回去過了?”,正在看報紙的威廉姆斯議員抬頭看了一眼,隨后把白紙放回到桌子上,然后把老花鏡從鼻梁上拿下來。
他很仔細的裝進了一個象牙做的眼睛盒里,放在了抽屜中。
詹姆斯坐了下來,點了點頭,“是的,已經回去過了。”
威廉姆斯議員不置可否的點著頭,“你知道嗎?”
“我聽說威廉的妻子艾米麗女士又懷孕了。”
這句話讓詹姆斯變得有些…尷尬起來,他已經結婚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他的妻子并沒有懷孕。
雙方是政治聯姻,他的妻子的父親,是威廉姆斯議員朋友的孫女,一個大資本家,很有錢。
這些年里在威廉姆斯議員的幫助下,生意已經遍布整個利卡萊州,并且籌謀向外繼續擴張。
在聯邦,這種錢權結合結合的事情比比皆是,只要法律沒有禁止政客和資本家的女兒結婚,那么他們就有可能這么做。
之所以是有可能,那是因為他們除了資本家的女兒可以挑選之外,還有政客的女兒。
只是這樣的政治聯姻未必都是好的結果,詹姆斯因為要參選市政議員所以需要一場婚姻,他和他的妻子沒有任何的感情基礎,雙方雖然結婚了,但關系部怎么好。
那個女人經常回自己家去住,而不是住在威廉姆斯莊園。
同時詹姆斯也不怎么喜歡那個女人,所以雙方都默認這樣的生活,各過各的。
但作為家中的大老爺,威廉姆斯議員還是希望自己的后代能夠開枝散葉的。
子嗣這個東西對窮人來說是財富,孩子多了可以幫他們干活。
對富人來說也是財富,畢竟血親關系比雇傭管理更可靠一些。
詹姆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說下去,短時間里他很大概率不會生孩子。
畢竟這件事只有他自己是辦不到的,除非他的妻子也配合他,但這看起來不那么容易。
“今天我參加了一個小聚會,他們談到了藍斯。”
聽著他說著不想管的話,威廉姆斯議員微微頷首,他知道為什么詹姆斯不談,所以他也沒有繼續說。
有些事情點一下就夠了,多了就叫人討厭,畢竟他也是從年輕人過來的。
“你們討論了什么?”
詹姆斯見他的父親沒有追著說孩子的事,松了一口氣,“他們在談論…藍斯的酷烈問題。”
“酷烈!”,威廉姆斯議員重復了一下這個詞,“很嚴重的指控,你是怎么看的?”
詹姆斯坐在椅子上,很放松的姿勢,“不能說他們說的不對…”
“畢竟你知道,他在處理柯達家族部分人的問題上,的確比較殘酷。”
他很小心的措辭。
威廉姆斯議員聽完之后微微一笑,“那么你覺得他這么…酷烈,對我們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詹姆斯思索了一會,“應該是好事。”
威廉姆斯議員點著頭說道,“是的,你說的很對,應該是好事。”
“如果你能抽出一點時間去翻看一些歷史書,就會發現每一個英明的君王身邊總會有一些弄臣,一些殘暴的大臣,以及一些賢達的大臣。”
“你認為君王會是一個蠢貨嗎?”
“一個蠢貨,又怎么可能成為一個國家,一個政治勢力的第一人?”
“當然我們得排除那些純粹運氣好,利用繼承人制度獲得王位的人。”
“而那些通過自己努力獲得王位的繼承人,他們都不是蠢貨,但為什么,他們也要有這樣的大臣?”
他舉了一些例子,都是比較知名的君主,他們的身邊的確普遍存在這些大臣,這個問題讓詹姆斯開始思考起來。
而威廉姆斯議員要做的,就是引導自己的繼任者,讓他變得更成熟,更聰慧。
“那是因為無論是在任何人的統治下,總會有一些人對統治群體不滿。”
“所以他們需要用一些人來清楚掉那些異己者,又不能弄臟了自己的手。”
“我們不是君王,藍斯也不是殘暴的臣子,但我們也可以這么配合。”
“他做好了他自己的那份工作,那么我們也應該做好我們自己的工作,這才是好的配合,好的搭檔!”
“而且你瞧,城市立刻安靜了不少,這證明不是所有人都不怕死,在那么酷烈的手段下,人們都會害怕。”
“統治一群有了敬畏的子民,要比統治一群充滿了對抗情緒的子民方便得多!”
威廉姆斯議員舔了舔嘴唇,“你應該維護他。”
“在我們之間不會因為利益產生沖突之前,你要維護他。”
“維護他,就等于維護我們自己,而不是去質疑他這么做對還是不對!”
他說到這里稍稍停頓了一會,“我聽說藍斯和勞倫斯家的女孩在夏天的時候要訂婚,他比所有人都更聰明,也更堅定的邁出了關鍵的一步。”
“你可以挑選一份合適的禮物送給他,挑選個貴重些的。”
“你可以和他聊聊,看看能不能當他孩子的教父。”
威廉姆斯議員轉頭看向詹姆斯,眼神里帶著一些類似戲謔之類的東西,他不是很能分辨的清,“我覺得他很大概率是不會拒絕的。”
其實從威廉姆斯議員的角度來看,藍斯發展的太好了!
從藍斯搞定了班迪之后,他就搜集了更多有關于藍斯發展的那些東西,一開始他只是覺得藍斯發展的很厲害。
但隨著他對那些事情的研究之后他發現,這已經不是很厲害就能說得清楚的。
甚至于…藍斯家族都不能稱之為一個黑幫,至少不是人們理解的那種傳統的黑幫。
他們幾乎不做傷害普通人的事情,唯一稱得上是犯罪生意的就是收買私酒。
除了這件事外他們幾乎不做其他和犯罪有關系的生意,而售賣私酒這個罪名遲早會被淡化。
其實事實已經證明,禁酒令這項大型社會實驗已經失敗了。
禁酒令不僅沒有讓人們停止飲酒,反而讓很多人變得更加依賴于酒精。
同時人們也沒有因為不喝酒了把喝酒的錢節省了下來,用于正常的消費等。
禁酒令并沒有讓這個社會如同那些社會學家說的那樣,變得更好,反而讓一些事情變得更糟糕。
那些黑幫不受控制的瘋狂膨脹,藍斯家族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他們依靠販賣私酒給窮人,就快速累積了相當大量的財富,讓他們有足夠的底氣去對抗五大家族。
每個城市的黑幫團體都在不斷的變化,地下世界的格局也在不斷的變化,一個個陌生的黑幫崛起,一個個老牌的黑幫已經轉變不及時最終隕落。
聯邦政府對地下世界的控制力正在不斷的衰減,而人們想要看到的實驗帶來的正面效果又不明顯。
真是…太糟糕了!
所以販售私酒這個罪名最后不會太嚴重,換句話來說除非有人能拿到百分之百的證據指控藍斯涉嫌各種謀殺,否則司法部門甚至找不到應該怎么指控他!
指控他組織黑幫犯罪,他們犯了什么罪?
救濟窮人?
為沒有工作的窮人找工作,為不愿意工作的市民解決生活問題?
還是說他們做了什么特別可怕的事情?
好像沒有。
至于那些綁架,謀殺之類的,在威廉姆斯議員看來這都是小事情,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因為只要有人站出來頂罪,問題就會直接結束。
藍斯正處在一個不會失敗的位置上,加上他現在又掌握了賭場和向上的通道,只要他不做蠢事,他就一定能走的更遠!
反倒是詹姆斯,在未來的發展很大概率是不如藍斯的。
所以在威廉姆斯議員看來,讓詹姆斯認藍斯的第一個孩子做教子,其實是詹姆斯占了大便宜。
這有點像是倒置了,但它就是事實!
詹姆斯不清楚自己老父親的想法,不過他這個人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聽話。
他立刻就答應了下來,“我會親自挑選一個貴重的禮物送過去。”
威廉姆斯議員點了點頭,他繼續談起詹姆斯說的那些東西。
“不要覺得藍斯很酷烈,很殘暴。”
“有人愿意當鋒利的刀,你卻覺得刀太鋒利了,這只能說明你還不是一個合格的統治者。”
“你需要更開闊的胸懷,既然我們選擇和他合作,你就應該相信你的合作伙伴。”
不過威廉姆斯議員并不會因此就責怪詹姆斯,他還需要時間成長,他也有足夠的時間去成長。
只要他一直在成長,那就足夠了。
結束了這個話題之后威廉姆斯議員喝掉了杯中的咖啡,詹姆斯立刻站起來又為他倒了一些。
他隨口說道,“目前的事情告一段落,過段時間我就要和藍斯去一趟曼特農。”
“你把你手中的工作處理一下,你和我們一起去。”
他端起咖啡吹了吹,“這次去是為了重新制定利益分配的問題,會有很多大人物出現,你需要扮演一個…幫手的角色,明白我的意思嗎?”
詹姆斯點了點頭,“我明白,我就是一個傭人。”
威廉姆斯議員很滿意的點著頭,“還有其他事情嗎?”
詹姆斯搖了搖頭,“沒有了。”
老人抿了一口咖啡,隨后放下,“回去吧,做你自己的事情,有不明白的再過來。”
詹姆斯起身告辭離開,他雖然走了,但威廉姆斯議員,已經沒有了繼續看報紙的興致。
六月初,很多事情仿佛都重新穩定了下來,為了十萬塊決定鋌而走險的警官,也把心放了回去。
到現在為止他們都沒有查到自己,應該是調查方向發生了問題,這是一件好事。
另外一件好事是經過專門的診斷,他們認為他的妻子有很大的治愈可能。
這讓他認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已經想好了,等妻子的癌癥治好之后,他就辭掉這份工作,然后帶著妻子去旅游,去世界各地轉一轉。
生命真的太脆弱了,他們不應該把有限的生命都浪費在如何活下去這件事上。
他們現在已經不缺錢了,他們有時間也有資格到處去看一看,轉一轉。
就在他暢想著未來的時候,有兩名警員走到他的辦公桌前,敲了敲他的桌面,“杜克副局長讓你去他的辦公室一趟!”
他愣了一下,連忙起身,朝著樓梯走去。
也就在這一刻,他的妻子被推進了手術室中。
醫療集團內部研究癌癥的專家們已經做好了手術的準備,女人被深度麻醉之后送到了手術臺上。
她被扒的赤條條的,一絲不掛,胸腹部,包括私密處的毛發也都被剃光光。
但沒有人對她的身體感興趣,醫生們現在最迫不及待想要做的,就是切開她的皮膚,打開她的胸腹腔,看看那些腫瘤。
人們認為癌癥是有治愈幾率這件事,主要還是來自于對癌癥的不了解。
他們還沒有對腫瘤進行分類,不知道其實存在惡性的和良性的,所以當一些良性的腫瘤被切除后病人獲得了治愈的結果,他們就普遍認為癌癥是有幾率治愈的,而且幾率還不低。
但隨著人們對癌癥的研究,他們會發現并不是所有的腫瘤,都是良性的,都是能切除的。
不過就目前階段來說,他們還是持有最原始的想法。
緊閉雙眼的女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些緊張的氣氛,不知道是不是麻藥沒有深度起效的緣故,當手術刀切開她的皮膚時,她的心跳出現了震顫,頭上也分泌出了汗珠。
她的丈夫此時拿出手怕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汗珠,杜克副局長坐在辦公桌后,“為什么?”
“為什么要毒死班迪,是誰指使你做的?”
他只能緊張的否認,“我不知道你說什么,我從來都沒有做過這些事情!”
杜克他們也沒有打算讓這個家伙真的招工出誰來,他只要活著并且沒有招工的價值,遠大于他說了些什么的價值。
但為了“保護”他,他現在需要被“珍藏”起來,這就需要他配合,又或者說需要他認命了。
“你妻子的手術費,還有一些基金,需要我說更多嗎?”
男人的瞳孔微微收縮,又逐漸的散開,他低下了頭,默然不語。
作為一名警察,他知道,這些東西經不起調查,一旦被發現,他就擺脫不了嫌疑和指控了。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痛苦,就像是此時手術臺上他的妻子。
很明顯,X光的結果和實際開腹的結果是不同的,開腹之后的環境與情況比他們從X光上看到的要更加的復雜,一時間主刀醫生甚至不知道該怎么下手。
不過這不會是一個開關手術,畢竟這么難得的病例被放在了手術臺上,她就必須成為研究的結果。
至于死亡?
那不是他們的問題,那是上帝鐘愛她,把她帶去了身邊而已。
在現場醫生專家臨時的討論下,他們重新商定了手術過程,于是兩名新的醫生配合的拿著手術刀來到了手術臺邊。
普通的開腹手術也變得更像是解剖全開手術,更多的器官和病灶暴露出來。
伴隨著他們開始下刀,這一切都被多臺攝像機忠實的記錄了下來。
它可能會成為醫學課上重要的案例分析,也會成為研究室中的研究材料。
十五分鐘后,警官被收回了警徽和他的配槍,他將會被帶去一個更安全的地方。
他服從了杜克副局長的安排,但他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他的妻子醒來之后,不要告訴她發生了什么。
就在他踏上警車被轉移的那一刻,手術室中,伴隨著一聲蜂鳴器的長鳴,醫生們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還要繼續嗎?”
“為什么不?”
他們又忙碌起來,不會因為有人離開了而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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