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長虹的帶領下,兩人在城主府內一番穿行,很快便來到了府中的庫房處。
城主身死的消息傳開,庫房外,仆人們亂作一團,慌忙爭搶能夠帶走的一切財物,沒有兵卒維持秩序,因為兵卒們同樣參與其中,為了爭搶金銀首飾大打出手,乃至拔刀相向。
越過爭搶的眾人,來到庫房深處,花小梅疑惑道:“你確定我們要找的藥材,就放在這里嗎?”
任長虹輕哼一聲:“那是當然,還是說你在懷疑修羅的感知?”
說罷,任長虹舉目眺望,眼神很快便鎖定目標,那是存放在庫房深處的一個古樸木匣,木匣乃是由上好的楠木雕琢而成,能夠溫養當中藥材,令藥效不會隨時間流逝。
“就是那個嗎…”
順著她的眼神,花小梅也看到了存放藥材的木匣,話音未落,卻見有人捷足先登,一位兵卒沖了過來,不由分說的將盛放藥材的木匣,還有周邊其他財物,全部塞到手邊的麻袋中。
“找死!”
任長虹面色一寒,六品法器寒霜劍當即出鞘,凌冽的劍光蓄勢待發,令周遭溫度急劇下降。
正在搜刮財物的兵卒,忽然渾身發顫,那股源于本能的心悸,就像是被什么吃人不吐骨頭的猛獸盯上,可他無論怎么看,周遭除了他之外,分明一個人也沒有,好像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兵卒下意識吞了口唾沫,后方傳來的喧鬧聲,讓他放下雜念,連忙加快了手中搜刮的動作,再不快搶的話,東西可被別人搶光了。
而在他看不見的位置處,花小梅也被任長虹的舉動嚇了一跳,修羅身上的殺意可真不是蓋的,在弱肉強食的修羅眼中,殺人奪寶這種事再正常不過,倘若不是花小梅阻攔,只怕那位兵卒已然身首異處。
“攔我干嘛?你不想找藥材了嗎?”任長虹動作一緩,有些奇怪。
“我當然想得到藥材,早點治愈鶴妹妹的崩解,只是,倘若為了搶奪藥材而動手殺人,就算鶴妹妹治好了,等她得知事情的經過后,也不會高興吧…”
花小梅嘆了一聲,見任長虹又欲動手,連忙道:“等等,交給我好了。”
說罷,花小梅快步上前,輕揮衣袖,衣袖掃過兵卒面龐,兵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忽然感到雙眼一黑,徹底失去了視覺,陷入濃濃黑暗,嚇得他大呼小叫,胡亂揮舞手中武器。
不知過了多久,兵卒的雙眼逐漸恢復光亮,他探頭四望,卻見周遭空無一人,除了他腳下散落的麻袋外,根本什么人也沒有,就好像撞鬼一般。
那詭異的情形,嚇得他六神無主,不敢繼續搜刮下去,抓起麻袋,轉頭就跑,那狼狽不堪的模樣,只恨自己沒多長兩只腳。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原本存放在麻袋中,用來盛放藥材的木盒,如今卻已不翼而飛。
花小梅晃了晃手中沉甸甸的木盒,笑道:“看到了嗎?換一種方法,也能達成一樣的效果,況且還不用傷害他人性命。”
任長虹對這番話不置可否,轉而道:“你剛剛用的功法有點意思…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用的,可是傳說中的鬼遮眼?”
“什么鬼遮眼?”花小梅有些疑惑,不明白任長虹的意思,“我用的是云遮目,這是人階上品的功法,可不是什么鬼遮眼。”
“是嗎…”任長虹蹙起眉頭,不管她怎么看,花小梅剛剛施展的都是鬼遮眼才對,“你能告訴我,你是怎么學會云遮目的嗎?”
“這是以前一次任務的報酬,參與任務的不光是我,還有一些同伴…”
提及任務經過,花小梅眼中也泛起幾分追憶之色,轉而將經歷向任長虹完整道出:“…說起來,那次任務要不是桀哥和鶴妹妹,只怕我就交代在那里了。”
“區區二階鬼修,就能讓你們險死還生嗎?真的是…”
聽完花小梅的講述,任長虹嘴角一抽,她都快不記得自己二階時的情況了,只記得修行沒多久就突破三階,數年之內邁入四階,花小梅一行能被二階鬼修逼得這么慘,倒是令她頗為無語。
花小梅聳了聳肩:“我們不是贏了嗎?贏了就行,管過程曲折干嘛?”
搖了搖頭,任長虹又將注意,放回到了剛剛的功法上,緩緩開口:“那鬼遮眼,乃是魔羅殿四大修羅之一的大象修羅的絕技,只需心念一動,就能封鎖他人視覺,令敵人目不能視,陷入黑暗與恐懼。伱用的云遮目,倒是與鬼遮眼有著幾分神似…”
“大象修羅?是大象的大象嗎?”花小梅好奇。
“是的。”任長虹點頭。
花小梅一聽就樂了:“他為什么叫這個名字?莫非是大象成精?”
任長虹滿臉無奈:“大象修羅的象,乃是形象的象。根據魔羅殿內的文獻記載,大象修羅最擅長激發人們心底的恐懼,這鬼遮眼,只是他其中的一個手段。凡是陷入黑暗中的人,在驚慌失措下,會將心中的恐懼投射到大象修羅身上。他們在目不能視的黑暗中,認為大象修羅有多么巨大,等到他們睜開眼時,大象修羅就有多大,可不是你口中的大象。”
花小梅眨了眨眼,努力消化這番話語:“竟然還有這樣的修羅?”
任長虹沉吟片刻,搖頭道:“看來對于鬼遮眼,你并不知道更多消息。既然這云遮目是侍女茯苓給你的,等我們將材料收集齊,與她們會合后,我再去問問茯苓好了。”
提到材料,花小梅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對了,也不知道這木盒中,裝的究竟是什么材料?該不會是那菩提葉吧?”
任長虹無語道:“你覺得菩提葉那么好找嗎?那么好找的話也不至于絕跡了。這盒中裝著的,乃是千年何首烏,算是幾種藥材里面最好找的了。”
花小梅打開木匣,果然如任長虹所言,靜靜躺在盒中的,正是一根色澤不凡,靈力暗藏的何首烏。
將木匣收好,花小梅感慨道:“想不到我們需要的藥材,真的就在庫房當中。夏薇妹妹說的果然沒錯,鶴妹妹有好運眷顧,一定會沒事的…只是,剩下的兩種材料,收集起來遠比這何首烏更難,我們要上哪才能找到呢…”
說到最后,花小梅嘆了一聲,心底泛起濃濃擔憂,也不知剩下的材料,究竟要到何處去尋。
任長虹不語,轉而望向來時的方向:“如今我們已經找到了一種材料,倒也是個好兆頭,還是去找小薇吧,將這個好消息分享給她,也不知她有沒有將那些獸形鬼處理干凈…”
遠處,熾烈的紫光時有閃爍,兩人對視一眼,決定先回夏薇身邊再說。
來到剛剛的建筑前,周遭除了一片狼藉外,并沒有見到夏薇的身影,唯有滿地殘骸,訴說著這里發生過什么。
“夏薇妹妹到哪去了?怎么不在這里?”花小梅感知稍弱,左看右看,也不見夏薇的身影,不免有些著急。
任長虹倒是平心靜氣,神念一掃,便知發生了什么:“不用著急,小薇只是在府中搜尋獸形者的蹤跡去了,我們跟上即可。”
兩人正欲離開,忽然,任長虹腳步一頓,目光一下變得銳利起來,鎖定了遠處某個方位,冷厲的氣息溢散而出。
花小梅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目光也略有不同,面色變得奇異起來:“那是…勾魂鬼差?”
卻見建筑內部,忽而多出了一道鬼影,鬼影快步而行,不時將手搭在死者額頭上,將死者魂魄引出。
“真是的…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同時勾一大片魂魄?只給我看一遍,我怎么學得會?這一個個勾魂也太慢了點。”
耳邊傳來鬼影的抱怨聲,花小梅不禁困惑:“等等…金輪殿不是沒有勾魂鬼差嗎?莫非她是巫神殿的人?我們來到巫神殿管轄的范圍了嗎?”
任長虹翻了個白眼:“我怎么知道?你以為我什么都知道嗎?”
頓了頓,任長虹又道:“不過…我很確信,這里并不是巫神殿管轄范圍。巫神殿只管東海之外,不管陸上之事,按理來說,巫神殿中人不可能出現在這里。”
兩人的交談,驚動了前方鬼影,鬼影被她們嚇了一跳,見她們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口中發出一聲驚呼:“你們…看得見我?”
直到鬼影抬頭,花小梅這才看清她的容貌,卻見她年紀不大,頭上別著鮮紅漿珠,皓腕上綁著一串金鈴,姣好的面容似乎被嚇到了,好一會才喘過氣來。
花小梅笑了起來,打趣道:“瞧你這話說的,我們都是鬼,自然能看見你。”
見花小梅沒有惡意,少女鬼魂也稍加放松,好奇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
這時,花小梅有些奇怪,不免開口:“話說回來…你是哪里來的鬼?為何在這勾魂?莫非你是荒野鬼修,打算勾人魂去修煉嗎?”
“什么鬼修?我可是正兒八經的鬼差好嗎!”少女鬼魂哼了一聲,對花小梅的說法嗤之以鼻,“倒是你們,你們又是什么來頭?”
“你真的是鬼差?”花小梅睜大了眼,滿臉好奇。
這時,少女鬼魂像是發現什么,渾身一顫,低頭看向腳下尸骸,心中泛起不好的念頭,顫聲道:“該不會…這里的人都是你們殺的嗎?你們就是作惡多端的厲鬼嗎?”
花小梅干咳一聲,正欲解釋,卻聽任長虹主動道:“你既是鬼差,那你可認得這修羅令?”
說著,任長虹向她出示了一塊令牌,古樸的令牌上,用凌厲的刀功刻著一個虹字。
“修羅令…莫非,你們是魔羅殿的人?”見到修羅令,少女鬼魂像是想起了什么,頓時不淡定了,“你們來金輪殿的地盤干什么?”
花小梅撓頭道:“我還想問問,金輪殿什么時候招募鬼差了?這里不是用轉金輪的嗎?根本就不需要鬼差才對。”
任長虹目光冷厲,緩聲開口:“我勸你別耍什么手段,你沒有機會用縮地石逃跑,我敢保證,在縮地石擊打地面前,你定會先一步魂飛魄散。”
察覺到任長虹言語中的凜然殺意,少女鬼魂身形一顫,就連她將手伸向縮地石的小動作,同樣沒瞞過兩人的眼睛,只好道:“你打算知道些什么?要是你傷害我的話,金輪殿主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一聽金輪殿主的名號,花小梅與任長虹對視一眼,不由得面色一凝,她果然是金輪殿的人。
“把你所知的消息,全都告訴我們。”任長虹冷聲道。
少女鬼魂不敢隱瞞,只好道:“我是鬼差山藥,乃是殿主最信賴的鬼差,我本來正和其他同伴,一起執行抓捕獸形鬼的任務,路過此地時,察覺這里陰氣匯集,打算替死者收魂,沒想到就撞見了你們這些惡鬼…”
花小梅不疑有它,從山藥之前勾魂的舉動中,她看出山藥沒有撒謊,同為鬼差,她也不想為難山藥,便開口道:
“不用害怕,我們可不是什么惡鬼,更不會傷害你,只是有幾個問題想讓你回答…”
山藥眼珠一轉,開口道:“問題我已經回答完了,可以走了嗎?”
花小梅還未開口,便聽任長虹道:“很不巧,我的同伴和金輪殿有些沖突,金輪殿主派出了鬼仙追殺我們,你恐怕走不了了。”
山藥慌了神,明明剛剛花小梅還說不會傷害她的,現在看來果然都是騙她的。
忽然,山藥像是想到了什么,連忙開口:“等等…這好像是個誤會。難道你們不知道,金輪殿主換人了嗎?你們說的金輪殿主,和我說的金輪殿主,壓根不是同一個人!”
“換人了?”任長虹撇了撇嘴,一臉不信,閻羅殿主又豈會輕易換人?就算換人,又怎么會如此湊巧,剛好發生在最近?一定是山藥為了活下去,而找的拙劣的借口!
說罷,任長虹便緩緩舉劍,寒霜劍上冷光直冒,山藥被嚇得牙關打顫,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