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崇海仍有些顧慮,坐在一旁遲遲沒有開口。
謝崇峻見二弟那模樣不禁皺起眉頭:“賀檀不在大名府。”
“我在衙署有眼線,賀檀帶兵出城了,說是帶人剿匪,實則朝廷密信命他前去邊城巡營。趁著這個機會,趕緊解決干凈,萬一讓京里來的人,知曉我們謝家還有這些麻煩,你還想將瓷器賣去榷場?”
“還是大哥想的周全,”謝崇海徹底明白了,他站起身,“我立即就讓人寫信去調人。”
謝崇海離開屋子,謝大娘子趙氏也從內室出來。
倒上熱茶,趙氏才低聲道:“老爺為何如此忌憚那婦人?這眼見就是正旦,其實有些事緩緩辦也使得。”
聽到提及謝玉琰,謝崇峻面色更加陰沉:“你沒見過那婦人,不知曉她的秉性。”
謝崇峻在外經商,從達官顯貴到販夫走卒,見識過太多人,一個眼神,便能將對方身份猜個大概。
那謝氏的目光讓他不由自主生出懼意。
否則一個婦人而已,如何能靠著幾句話,將他壓制住?
達官顯貴家的女眷,也就不過如此。
最近他常會擔憂,謝玉琰的身份真的不一般。不過他又會心生疑惑,真的出身高門,怎么可能甘心嫁入楊家,而且進門就成了寡婦。
哪個婦人不依靠夫君過日子?
嫁與這樣一個夫家,就算找回了娘家又如何?定然是回不去了。
至少他見過的高門女眷沒有誰是這般行徑。
無論如何,那謝玉琰都不是善類,她能對他說那些話,就是不準備放過謝家。
謝崇峻相信自己的判斷。
既然已經結了仇,就千萬莫要她翻身。
謝崇峻打發走了趙氏,繼續處置事務,不知過了多久,就聽院子里傳來嘈雜的聲音,兩個管事正在外面與趙氏嘀嘀咕咕說些什么。
謝崇峻開始不想理會,誰知那聲音越來越大,他立即將書冊丟在桌案上。
屋子里的聲音驚動了外面的人,趙氏忙走進來。
“出了什么事?”謝崇峻沉聲道。
趙氏面色有些難看:“家中管事和小廝打了人,被扭送去了縣衙,縣衙那邊派人剛報了信。”
沒有一樁事能順心,謝崇峻豁然起身:“讓人去問清楚,到底因何鬧起來?”
他派出去的人,不會無故動手。
趙氏道:“都是因為買地的事,咱們看上的一片山地,是一戶人家才買下的,那戶人家靠著挑貨賺了些銀錢,就想在山中養果樹,聽說咱們是謝家人,就帶著管事去看地里的情形,管事在地里看到了石炭,便與他們談價錢。”
“本都說得好好的,誰知道那戶人家突然變卦,硬說我們不是那個‘謝家’。”
管事下了大牢,只覺得冤枉,便將所有事都說出來,盼著家里給他們做主,但有些話傳回來了,趙氏卻不好說出口。
眼看著謝崇峻面色愈發難看。
趙氏道:“他們說咱們這個謝家不可信,他們要賣就賣給那位謝大娘子。”
謝崇峻心中一震,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在衙署時,謝玉琰那番說辭被他壓下了,但他知曉,總有一日那婦人還會舊事重提,果然…
趙氏道:“分明是他們鬧事在前,現在卻反咬一口。”
謝崇峻皺起眉頭,顯然他在意的不是這些:“管事有沒有傷人?”
這一問,讓趙氏抿起嘴唇:“混亂的時候,確實不慎將打傷了那家的人。不過也不重,就是磕破了頭,傷了條胳膊。”
謝崇峻這下真就坐實了謝家恃強凌弱。
不管是不是他們的錯,眼下都不能再生事。
那管事是趙氏身邊的人,謝崇峻這般,趙氏也只得忍下:“這樁事蹊蹺,應該是有人背后搗鬼。”
剛剛派出去人手,就出了事,顯然是早就有安排。
謝崇峻如何不知曉,正是這般,他才不能花銀錢打點,以免陷得更深。
“好生安撫管事家中人,這番受些苦楚,他日從大牢里出來,定會有所補償。”這時候就要有所取舍,等都安排好了,還怕沒有機會報復?
謝家大爺的院子里。
謝子章正坐在桌案前看書,丫鬟哭哭啼啼地進門:“大爺,您可要救救我爹,我爹都是被冤枉的。”
丫鬟的爹就是那被送入衙署的管事。
謝子章放下書冊,看著那梨花帶雨的美兒,想到妻室許氏回了娘家,臉上立即露出一抹笑容,方才身上那抹文氣散得干干凈凈,他伸手將丫鬟扯入懷中,用嬉笑的聲音道:“讓我瞧瞧,莫要哭,我答應你便是,誰敢向我們謝家的人動手?我定饒不了他們。”
謝子章屋門被關緊,屋子里傳來幾聲嚶嚀。
謝七爺剛好從那院子外路過,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笑容,他在家四處點火,慢慢的燒,讓謝家大事小事不斷。
謝七爺深吸一口氣,看熱鬧的感覺可真好。
永安坊,楊家。
才過去兩日,大庫房就抬進去了好幾只箱子。
何氏看著不禁眼紅。
“今天又去了多少人?”何氏問身邊管事。
管事道:“嫡親族人有五家,還有一些旁支…”
楊氏的旁支有一多半都到了三房那邊,謝玉琰先籠絡的就是那些人。
“我主事的時候,都沒有這么多銀錢。”何氏攥緊了帕子,手中拿著這么多銀子,無論做什么能都賺來銀錢。
“他們怎么都那般信她?”
管事欲言又止,現在不止是楊氏族人信謝大娘子,外面那些人也是一樣。
“二娘子,您不知道外面人如何提及她,”管事低聲道,“都說她與大名府謝氏不同,她心善、明凈,否則做不得水鋪的買賣。”
何氏怒氣沖頭,臉也跟著漲紅:“她在外面那般有名氣了?”
管事點頭。
永安坊鄉會熱鬧起來,鄉會頭一家永遠是“順豐水鋪”,見到那水鋪就能想到謝大娘子。
再加上大名府謝氏下人橫行鄉里,被人告到衙署,這么一比…坊間傳言四起。
三房那邊的勢頭是誰也擋不住了。
說話間,就看到幾個漢子往三房而去。
“這些是三河村的人,”管事向何氏稟告,“大娘子買下了三河村的土地,現在就為采礦做準備了。”
“昨日來的是勘礦的人,今日該商議購置采礦物什了。”
何氏才躺了不幾日,怎么再起來的時候天都變了?
何氏喃喃地道:“采礦的物什?那要花多少銀錢?”
管事抿了抿嘴唇,是要花不少,可現在三房不缺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