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長生何處尋
云霧繚繞的山峰上，松林隨風輕輕搖曳，松濤聲聲，如同天籟之音。
一條石階蜿蜒而上，兩旁是連綿不絕的翠竹，綠意盎然。隨著階梯而上，云霧漸漸濃密。
山頂上，一大片古樸的建筑在云霧中半隱半現，古木藤蘿纏繞其上，有青煙從一座座道觀中裊裊升起，與山間的云霧交織在一起，宛如仙境。
這里是大羅宗，道家三宗之一，也是公認的道脈之首，道家祖庭！
世間沒有千年的帝國，但有千年的世家，也有千年的門派。
比如佛家圣地普渡寺就是千年寶剎，而大羅宗作為道家祖庭，也已經存在超過八百年了！
艾良山從一座道觀中走了出來，快步走到靠近山崖的地方。
山風拂面，吹得他的道袍獵獵作響。
在山崖邊上插著十幾根鐵柱，鐵柱上鎖著手腕粗細的鐵鏈。
鐵鏈的另外一端延伸出了山崖之外，隱藏在云霧中。
大羅山的宗門范圍一共包含了十幾座山峰，每座山峰之間都以這樣的鐵鏈相連。
若是想要從這座山峰去往另外一座山峰，最快的方式就是直接通過這鐵鏈過去。
當艾良山來到崖邊時，正有穿著大羅宗道袍的弟子不斷從鐵鏈上躍下，穩穩地落在地上。
他們都是剛從對面那座山峰過來的。
這是大羅宗弟子們每日的功課之一！
山峰之間的鐵鏈，最短的也有兩百多米，最長的有五百多米。
且群山之間云霧彌漫，山風猛烈，鐵鏈本身就會不停地搖晃，又有霧氣遮擋視線，讓人只能看清幾米內的場景，使得在鐵鏈上行走的難度劇增。
稍有不慎，摔落鐵鏈，下方是萬丈深淵，任你是道基期強者，也一樣尸骨無存！
而大羅宗要求所有進入破體期的弟子們每日都必須在山峰之間‘行渡’至少兩次。
大羅宗每年都會有弟子因為這門功課而喪命！
這就是江湖大宗和十二所大學在教育方面的差異。
放在十二所大學里，根本不可能允許有這種功課存在。
能進大學的學生，絕大多數都是權貴子弟，這個是某位督查長的千金，那個是某位首尊大人的兒子.
人家送自己的子女來大學是為了成才，為了‘鍍金’，你敢讓這些學生去‘走鋼絲’？
出了問題誰負責？
不過大羅宗設置這樣的功課，自然不是單純為了折磨弟子。
通過這種鍛煉方式，大羅宗的弟子們首先就能練出很好的下盤功夫和對身體平衡的掌控力。
這對修行武技很有幫助。
更重要的是磨練了勇氣，練出了強大的心理素質！
對武者而言，這是更寶貴的東西。
破體期到炁變期需要磨練心境，擁有足夠強大的心意力量，這一關不是誰都能通過的。
而大羅宗的弟子，只要最后沒死的，超過七成以上都能順利突破到炁變期。
這樣的‘成才率’遠超十二所大學！
這就是當初那位內閣大臣提出質疑的地方，也是當朝首輔大人下定決心一定要改變大學止戈科教育方式的原因。
艾良山選了一條‘去’的鐵鏈，一步躍了上去，然后快步在鐵鏈上行走。
很快，他消失在云霧中。
山風吹過，腳下的鐵鏈不斷搖晃，艾良山神色如常，在鐵鏈上如履平地。
從落霞峰到大羅峰之間的這段鐵鏈其實已經算相對好走的，他還記得自己當初第一次走從大羅峰到飛云峰之間的那段鐵鏈。
那里的山風猶如虎吼，吹得周圍的云霧如同海潮般從四面八方一次次襲來！
那場景才真的讓人膽戰心驚，艾良山至今都記憶猶新。
很快，艾良山順利通過鐵鏈，來到了大羅宗的主峰大羅峰。
大羅宗的重要人物，大半都在這座峰上。
艾良山沿著一條石階繼續登上，很快來到大羅峰的峰頂，走進了一片大理石鋪成的巨大廣場。
廣場四周同樣云霧彌漫，有幾十名穿著道袍的弟子正在練劍。
艾良山穿過廣場，來到一片幽潭之前。
他站在潭水邊，恭敬地行了一禮。
這座幽潭內有大羅宗的鎮山神獸——碧水天云獸。
和盧文政給許競準備的那頭不同，大羅宗的這頭碧水天云獸是七品上等異獸，擁有控水神通，戰力遠超尋常的武道大師，無限接近大宗師！
這頭異獸是大羅宗第五代宗主收服的，已經在大羅宗當了三百多年的鎮山神獸。
每一位大羅宗弟子在經過這片幽潭時，都會停下腳步，向潭水行禮，以表達對這頭鎮山神獸的尊敬，同時也表達對當年那位大羅宗宗主的敬意。
“三百多年啊，可真是厲害。”
艾良山每次在潭水邊行禮時都會忍不住感慨一下。
人的平均壽命大概是七十歲，納入五種植入體能夠增壽到一百二十歲。之后每突破一重大的境界，能夠增壽一甲子。
故而登上武道之巔的人間武圣，理論上的最大壽命是三百歲。
三百年，已是人壽的極數，哪怕是武圣也沒法突破這道坎。
但許多實力不如武圣，乃至不如大宗師的異獸，壽命卻能輕易突破三百年，達到四百年，五百年，甚至傳說中還有存活了上千年的異獸！
大羅宗的這只碧水天云獸，當初被大羅宗第五代宗主收服時就已經活了一百多年，之后又在大羅宗待了三百多年。
到現在，壽命已經快超過五百年了！
佛家求來世，道家求長生。
身為道家弟子，艾良山對于壽數自然是很在意的，所以每次路過這座幽潭，都要對碧水天云獸的壽命感慨一番。
很是羨慕。
經過幽潭，再穿過幾座大殿，艾良山來到了一座道觀的大門外。
他站在門外，恭敬地向大門內行了一禮，朗聲道：
“弟子艾良山，奉師尊清霞真人之命，前來領丹！”
在大羅宗，唯有武道修行達到道基期，或是術道修行成為附體期的大法師，才能擁有自己的道號，擁有獨立的道觀。
艾良山眼前這座道觀是清鼎真人的。
練出本命法器，讓法器擁有真靈，踏入真靈之境，可稱為真人。
清鼎真人的本命法器是一口藥鼎，所以他是當世最頂尖幾位練丹師之一！
道家求長生，不僅有能夠駐顏延年的功法和術法，也有各種能夠延壽的丹方。
涉及到壽命的丹藥都是最頂級的，也是最難煉的，整個大羅宗唯有清鼎真人有能力煉制。
每年8月，清鼎真人都會練出一爐能夠延年益壽的‘松云鶴年丹’。
這丹藥并不是他自己服用，也不是給大羅宗的其余人服用，而是要送進皇宮，給當今天子服用！
道家被朝廷重視，大羅宗更是每年都有各種賞賜，封號不斷，和這‘松云鶴年丹’也有不小的關系。
落霞峰一直都負責和朝廷對接，負責大羅宗對外的許多事宜，所以每年的‘松云鶴年丹’都是由落霞峰的弟子來領取，之后再負責交給朝廷的人。
艾良山是第一次接到這個差事，也是第一次來到清鼎真人的道觀，故而有些好奇。
“進來吧。”
道觀內傳出一個沉穩的聲音。
“是。”
艾良山走進道觀，穿過院子，走進一間大堂內，站在原地等待。
他好奇地打量四周，大堂內的一應擺設都沒有什么出奇之處，唯有正前方掛著一副中堂，上面寫著幾個遒勁有力的大字：
長生何處尋 看到這幅字，艾良山不由得一怔，隨后露出迷惘之色。
是啊，長生何處尋？
武道修行的極限最多也只能活三百年，至于術道，許多術士的身體甚至還不如常人，連七十歲都活不到，早夭的有不少。
雖然道家有能夠用精神反哺肉身的‘長生之術’，但大羅宗歷史上最長壽的那位真君也只活了兩百多年而已。
就連掌握全天下最大權力的九五至尊，也只能靠每年服用‘松云鶴年丹’這類丹藥來延壽。
但除了大藍朝那位達到武圣修為的開朝皇帝，后面的每一任皇帝就沒有一個能活過一百歲的。
武圣，真君、天子.這些處于人間頂點的大人物，沒有一個能真正求得長生。
“這位師兄。”
一個聲音打斷了艾良山的思索。
他回過神來，抬頭看去，看見一個很年輕，眉眼清秀的小道士手里捧著一個木盒走了過來。
“這應該是清鼎真人新收的弟子吧？”
艾良山并不認識對方，心中暗道。
“不知師弟怎么稱呼？”
“這是今年的丹藥。”
這名小道士并沒有回答艾良山的問題，只是將手中的木盒遞了過來。
艾良山一怔，笑了笑，接過木盒：
“好。”
然后他雙手捧著木盒離開了這座道觀。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沒禮貌。”
走出道觀后，艾良山搖搖頭，在心中感慨。
他看著手中的木盒，雖然很好奇里面的丹藥到底長什么樣子，但他還不至于有這個膽子把木盒打開查看。
畢竟，這可是給皇帝的東西。
當他繞過一座大殿時，背后突然傳來勁風之聲。
“嗯？”
出于武者的警覺，艾良山立刻朝左側閃避，一邊激發護體勁力，一邊轉身。
只是跑腿領個東西，落霞峰還不至于派一位道基期強者來。
哪怕是在大羅宗，道基期強者也是重要人物。
不過畢竟領取的是給皇帝陛下的東西，所以派來的人也不會太差。
艾良山是炁變期巔峰修為，且已經踏入了‘歸一’的修行，將來有望成為道基期強者。
他在這一瞬間的反應和應變都沒有問題，但來人的實力遠超他的想象！
當他轉過身來，一道金黃色的掌勁猶如一座山岳朝他撞來！
艾良山下意識側身，護住手里的木盒，同時催動勁力化作一團云霧。
這是大羅宗的防御類武技——云海護山門。
轟——
一聲巨響。
云海被山岳撞破。
艾良山的身體猶如炮彈般飛了出去，身上的骨頭當即斷了十幾處！
他重重砸落在地上，將地上的青石板砸得粉碎，懷里抱著的那個木盒也脫手而出，飛了出去。
艾良山一口鮮血噴出。
到這個時候，他下意識惦記的還是那盒丹藥，第一時間扭頭看去。
木盒跌落在地上，蓋子打開了。
艾良山瞪大眼睛。
木盒里是空的 8月16日，距離弘毅大學和武安大學的那場‘學術交流’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
這一個多月里，整個豐省的江湖都在議論一個人——青面鬼王！
不僅僅是豐省，帝都藍凌城和其余二十二個行省，同樣有很多人都聽說了青面鬼王的名號。
一躍登上風云總榜，數日之間天下皆知。
這才是真正的風云人物！
然而這位風云人物在過去一個多月的時間里一直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出現在人前。
青面鬼王雖然沒有出現，但青面山莊，青元城管公司和張家卻是動作頻頻，不斷吞并已死的‘刀王’，‘毒王’、‘炮王’和‘女王’留下的產業和勢力。
曾經的大同府‘七王’，如今只剩下一個‘影王’和一個‘賭王’。
而這兩人在此期間無比低調，絲毫沒有要跳出來和青面鬼王‘搶肉’吃的舉動。
不僅僅是大同府內，大同府外那些原本蠢蠢欲動的勢力也都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爪牙。
特別是省城的那位羅一夫羅老板。
在‘獸王’郁龍慶死后，他已經在準備吞占大同府的異獸口糧市場。
但那場‘學術交流’之后，羅一夫就徹底放棄了大同府市場 一個多月的時間，青面鬼王雖然沒有露面，但整個大同府處處都在彰顯著他的意志！
‘青面鬼王，一統江湖’，這句話如今已經開始在大同府內流傳了。
武大，師才明居住的小山上。
李飛剛剛結束了今日的修行。
“你兩天后帶隊去一趟大羅宗。”
師才明點燃一只煙，對李飛說道。
“去大羅宗？我帶隊？”
李飛一臉懵逼地看著對方。
“去年道家三宗和十二所大學有過一場武道交流大賽，你知道嗎？”
師才明問道。
李飛一怔，點點頭。
當時他還是在收音機里聽到的這條新聞，他記得當時是師才明親自去了一趟大羅宗，和大羅宗宗主清虛真君敲定了此事。（詳見第一卷第12章）
“今年的武道交流大賽依然要舉辦，但舉辦地點和具體的事宜未定，你替我去一趟大羅宗，去商議此事。”
師才明輕描淡寫地說道。
一年前，李飛只能通過收音機得知這件大事。
一年后，他已經能夠親身參與進來，而且還是以武安大學領隊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