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江山代有才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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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入局對于行業的震撼遠比吃瓜群眾更甚。
大家的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第二反應是迷惑不解。
等到百曉生拼湊整理出事件的大體輪廓，業內也普遍接受了這件事的真實性，也就愈發震驚它的發生，進而更想探究阿里收購微信后對企鵝的威脅以及互聯網行業今后的變局。
一點不夸張，是變局。
阿里是華夏電商龍頭，可以預見的是在遠沒兌現潛力的電子商務領域仍會蓬勃。
企鵝是華夏社交與通訊的霸主，是全球市值前列的互聯網上市公司，絕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核心賽道。
這兩家在過去出現過摩擦，但絕沒有這種程度和意義上的碰撞，而且，如今又被認為是從pc轉型移動互聯網的關鍵時期…
今后的局面簡直不敢想。
周紅衣在微博上的嘲諷像是開啟大家回神的閥門，很快就有人直接在微博上與這位被錯抓的紅衣互動。
“周總，這是你們的聯合行動嗎？你們之前也投了微信啊。”
周紅衣正是心情最好的時刻，回答的也很認真：“不知情，微信公司昨天發起了股東大會的邀請，但我們沒去，壓根不知道會有這樣的情況，可惜啊，俞總如果和我說了，我一定會去的，這次扭轉行業格局的交易的應該是最近才定下來的，我知道的時間和大家是一樣的。”
“太不可思議了，阿里既然買了微信，是不是整體戰略的方向都要動了？”
周紅衣很確認這一點：“肯定會動的，阿里這樣的公司要么不買，既然買了，肯定就是下定決心和企鵝競爭，我剛才看了別人的分析也覺得有道理，微信做營收只做了阿里一家的，應該是從那時候就在考慮怎么讓阿里出手了，但我們都沒想到會是那樣的方式，現在再復盤，這種很偏激的方式好像又很俞總。”
他回了這條評論又忍不住再發微博：“我早就說過，3q大戰的本質是草根創業者對壟斷者的反叛，任何一家互聯網創業公司都必須和壟斷力量斗爭，今天的事情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然后，這條微博下立即出現了不那么悅耳的聲音。
“別蹭了，人家是商業諸葛，是商業蘇秦，人家在這又唱又跳的干什么啊？”
周紅衣見狀大怒，但今天心情實在太好，大怒轉小怒，最后倒也沒有爭執。
只是，他把微博的頭像換成了“保護環境”的字樣。
像360這樣之前用流量置換股權的幾個公司都第一時間接到了微信公司的正式通知，將會因為合同條款而同步出售股權。
有的如周紅衣立即在微博上出聲，有的則是興奮的直接給俞興發微信。
迅雷的鄒勝龍第一時間發了微信沒回，立即第二時間打了俞興電話，又是連打兩遍才打通。
“老弟，你特么不說實話啊！怪不得我上回見你，我說干不死也要嚇它一跳，你說嚇一跳肯定能行！草！這次肯定嚇它一跳！沒準還能干死它！”
俞興在電話里的聲音有著明顯喧囂的背景音，但還是努力清晰的說道：“老哥，我們當時還沒和阿里談呢。”
鄒勝龍大笑道：“當時還沒開始封殺阿里是吧！好好好，不說實話是對的！瑪德，我沒想到這波投資還能賺錢啊！”
俞興哭笑不得。
鄒勝龍又聊兩句，知道俞興這時候肯定在忙，也就掛了電話。
他放下手機，自顧自的在辦公室里轉，但還是難掩興奮心情，干脆喊了秘書開車，要坐在車里去瀏覽瀏覽企鵝的總部。
兩家同在南山區的公司距離很近。
鄒勝龍坐在車里指揮著秘書在企鵝總部外面的路上來回掉頭盤旋，自己則趴在車窗玻璃上往外觀察。
“嘖，嘖，今天晚上的時候再來看看，我倒要看看37層的燈要亮到什么時候！”
“喲，這一會就好幾輛車進去，是不是要匆匆開會啊？”
“劉熾平去了申城，pony馬不知道在不在啊！”
“娘嘞，俞興這一手還真是天外飛仙！”
鄒勝龍一遍遍的欣賞企鵝總部的風光，雖然沒進去，但也能想象里面此刻的震撼與慌亂。
臨近中午，他意猶未盡的長出一口氣，對秘書笑道：“瑪德，我看俞興那個論壇上有個讓用戶評價他的帖子，里面全是清一色的‘牛逼’，我想了又想，心里怎么也就這兩個字的評價啊！”
秘書這時候問道：“微信賣給阿里是太讓人想不到了，鄒總，你說這阿里最后到底能不能斗過企鵝啊？”
鄒勝龍“哼”了一聲：“我不知道能不能斗過，就知道企鵝肯定不想這樣斗，換了以前，誰能想到它還需要在即時通訊這個市場斗啊，嘖，我得給俞興發條微信。”
他打開手機，找到俞興的微信，打算認真的贊美對企鵝刺出的這一劍。
然后，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愣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悻悻的發了兩個最能代表此時心情的兩個字：“牛逼！”
鄒勝龍沒看到俞興的回復，但也不介意，順手又搜了搜企鵝的股價，隨即笑道：“企鵝的股價半天就跌了11，哈哈哈哈哈，草，四十多億美元跌沒了！瑪德，四十多億美元啊！！”
駕駛位的秘書咂舌道：“阿里買億美元，企鵝半天就跌沒了…7個微信的錢！”
鄒勝龍嘿嘿直笑，只覺今天是近年來最神清氣爽的一天：“不是那么算的，嘖，企鵝要是壓不住阿里，這股價后面還得跌呢，但它又怎么壓阿里呢？微聊現在多少用戶啊？qq之前不是在全力導流了嗎？”
他實在忍不住，用手連拍座椅：“資本市場已經放血了！哈哈哈，幸好企鵝沒出高價買微信，幸好沒出啊，哈哈哈哈，企鵝還宣傳移動互聯網的門票呢！”
秘書想起前兩個月見過的那個年輕微信創始人，再想著如今這四十多億美元的蒸發，只覺心里震動不已，這是兩百多億華夏幣不見了啊…
俞總恐怕也沒想到他那么一手會把企鵝股價搞成這樣吧…
秘書微微搖頭，再想企鵝對微信的逼迫，只能感慨一飲一啄，莫非天定。
“吃飯吃飯！中午得好好喝一頓！”鄒勝龍興致盎然的發出命令。
秘書開車直奔老板最喜歡的館子，又問了句：“鄒總，企鵝這次會不會再回購股票了啊？”
鄒勝龍聽到這個問題，沒有給予情緒化的回答，倒是很認真的思考了一陣。
企鵝去年四季度發起了股票回購，因為連續遭遇兩波輿情，尤其是3q大戰爆發的那天，它的股價重挫7，情形和這次是有些類似的。
鄒勝龍轉著念頭，等快到了地方才說道：“這次應該不會回購股票來撐股價，它和上次不一樣，上次是被大家罵，更多是情緒問題，是輿論問題，輿論能真正的殺死那樣的大公司嗎？企鵝的基本盤沒出問題。”
他說到這里便又露出笑容：“這次不行啊，企鵝用微聊打微信那樣的小公司，它信心十足，它開始宣傳這就是第一張移動互聯網的門票，它自己把股價往上抬了抬，讓市場有了預期，但碰見阿里，這樣的預期直接碎了啊，現在就是讓pony馬自己站出來說，他敢百分百的打包票，敢說能贏阿里嗎？”
鄒勝龍下了車，進館子，落座喝茶，再想如今局面，笑瞇瞇的說道：“企鵝以大欺小，覺得勝局已定，現在這就是自作自受，嘿嘿，真恨不得看看pony馬的表情啊。”
他這么一想，忽然想起來另外一件事便是大笑：“今年的高峰論壇就是在鵬城啊！哈哈，俞興是嘉賓，pony馬是地主，他們見面會怎么聊啊？哈哈哈，我反正要戴一頂‘保護環境’的帽子！”
鄒勝龍正笑著忽然被口水嗆住，轉眼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秘書趕緊上前猛拍老板后背，好懸沒見到一場樂極生悲。
鄒勝龍高興了半天，這也趕緊緩了緩情緒，開始慢悠悠的讓喜悅細水長流。
不過，午餐吃到一半，他瞧見張朝陽接受搜狐記者的簡短采訪，不禁稱贊道：“這張朝陽說話是有點水平的，可以，可以，貼切哈。”
秘書好奇的搜了搜，瞧見了張朝陽對今天這則重磅交易的最新評價。
張朝陽是在自家公司接受自家記者的快速采訪。
他同樣震驚于阿里的這次出手，打了好一會的坐才緩和驚詫。
“阿里的收購是有戰略意義的。”
“我之前認為微信已經失敗，其實也沒說錯，微信正是因為它的失敗才不得不賣給阿里。”
“好吧，我確實沒想到阿里會這樣做，聽說是俞興做局了，怎么說呢，互聯網這一塊可能會有變化了，但變化其實是個好事。”
“我見過俞興啊，他是個很有性格的人。”
“這次的競爭到了這種程度，出現這種讓人不可思議的變化，我只能說，匹夫一怒，血濺三尺，十步之內，人盡敵國。”
“微信和企鵝的資源差距太大了，但企鵝給了微信到那種進了十步之內的機會，如果3q那次處理的很好，微信不會有那樣瘋狂的，對不對？”
“雖然大家都沒想到阿里會收購，可是，現在事后客觀來看，微信確實對企鵝有威脅，馬伝的決策很果斷，俞興的反擊很凌厲。”
“這個事是要有反思的。”
張朝陽給出了“匹夫一怒，血濺三尺，十步之內，人盡敵國”的評價。
縱使企鵝再怎么強大，它先因過去行事的霸道被《計算機世界》點名批評，又因進攻360而遭意外反擊，最終催生出微信這個走入它十步之內的刺客。
一旦進入十步之內，刺客以身化虹，強如企鵝也不得不被刺中要害了。
輿論里有張朝陽這樣的前輩，有周紅衣那樣的對手，有仍舊在瘋狂拼湊真相的網絡福爾摩斯。
還有一顆悄悄破碎的心。
啟明創投的胡煦波發現自己心碎了。
他徜徉在網絡的世界，發現各處都是刺耳的聲音，有對俞興操作的復盤，有各位boss的稱贊，有微信員工期權價值的計算，有嘲諷企鵝的咎由自取…
哪里都是微信！哪里都是俞興！
胡煦波的心里像是一直有東西在撓，撓啊撓，撓啊撓，撓到奈何橋…
他看一會電腦就站起來轉幾個圈，平復完心情之后坐下去，沒一會又得站起來轉幾個圈。
這樁交易到底是誰在虧啊？
idg堅持領投，紅隼始終，今日資本還沒走掉，360、uc、迅雷等公司置換見效，創始人俞興財富自由，微信公司里一大批百萬和千萬富翁…
看來看去，只有啟明創投、離職員工和企鵝是虧的。
不不不，企鵝是不是還能自我安慰？它從啟明創投買到的6股權還翻了好幾倍呢…
胡煦波一念及此，只覺杏仁核失控狂飆，皮質醇瘋狂分泌，前額葉完全失靈，血清素斷崖式下跌，去甲腎上腺素拉響持續的警報，整個人完全抑郁了！
那一批離職員工才能有多少期權啊！！
啟明創投賣的6就要趕上微信公司所有員工的期權了！
他們全部的加起來也就6.6096！！！
啟明創投用1200萬美元拿了的股權，隨即在最后一輪里被稀釋到6，這6在這樁交易里價值3960萬美元，但賣給企鵝只賣了500萬美元…
啟明創投前兩年募資也就募了3.2億美元。
這一來一回，出去1200萬，回來500萬，本來能賣3960，足足差了3460萬美元！
2.35億…
胡煦波再一想之前是怎么投資的微信公司，心情更加郁郁，當時是自己費了力氣去蹲守才硬生生蹲出來的啊…
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更為難受的是，啟明創投出售股權是8天之前的事情，而僅僅8天，就特么的8天時間，價值忽然躥上天了！！
一天三千萬。
一個小時125萬。
一分鐘2萬。
胡煦波隨便算了算就發現又有兩萬的時間消失不見，他想抽支煙剛點燃就覺得這要抽掉10萬的時間，立即把煙甩了出去。
如果再堅持堅持呢？如果聽了idg的勸說呢？哪怕同進退的賣給百度呢？
胡煦波正唉聲嘆氣，忽然聽到“砰砰砰”的敲門聲。
“胡總，胡總！開門，胡總！！”
胡煦波盡量調整情緒，迎接了問責的客人。
來人是淡馬錫的投資經理戴維斯，是一個華裔混血，負責的工作內容就是定期評估啟明創投這類募資拿錢的風投的irr、dpi等指標。
他一進門就怒氣沖沖的質問：“胡總，你怎么回事？微信的那宗交易是什么情況？”
胡煦波臉上是尷尬的笑容：“戴維斯，這個，這是一次意外。”
戴維斯劈頭蓋臉的問道：“為什么idg和今日資本沒有意外？你們不是一起投的嗎？！”
胡煦波：“這個…”
“你們啟明到底是怎么做投資的？這兩年為什么投了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戴維斯怒道，“你為什么前兩天還在談微信公司的末路？你要給我理由！”
胡煦波只覺嘴里發干發澀。
他看著面前滿臉怒意的金主代表，努力解釋道：“我是評估了微信的…”
“你評估什么啊你評估！”戴維斯直接打斷道，“你不要扯什么理論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異化！你特么的要被理論異化掉了！你特么的那么在意那些投資理論干什么啊？！”
“那投資不是具體看項目看人嗎？！”
“還擱這理論理論，評估評估，你評了什么出來啊！”
“回答我！！”
戴維斯怒視胡煦波，見到他把頭低下去，立即蹦出來英語：“lookinmyeyes！！tellme！！”
胡煦波不得不抬起頭，聆聽來自金主的訓斥。
如此被怒噴一頓，好不容易送走這位，桌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胡煦波木著臉，再次聽到電話里的詢問和不滿，只覺…只覺這人生大謬啊！
那阿里到底怎么回事，那俞興打了一巴掌還把它給打下場了！
那俞興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打，你提前和哥們打聲招呼啊！
胡煦波喘著氣，捏著手機，感覺那種一念之間的巨大差異讓他整個人都要恍惚了。
他愣了好一會，有些懷疑自我，投資理論真錯了？眼光和判斷真有問題？
要是沒錯，為什么idg的決策是截然相反的？
胡煦波發了很久的呆，好不容易回神，忽然看到百曉生論壇上的帖子。
“聽說俞總有個對投資人的評分，有上等馬和下等馬之分，像idg的熊總就是上等馬，今日資本的徐總就是下等馬。”
胡煦波苦笑一聲，發現沒提自己，只能自嘲的冒出念頭，自己就是下下等馬了。
他隨手往下拉了拉帖子，驀然被映入眼簾的幾個字擊中已經破碎的心。
“還有那啟明創投的胡總，那就開除馬籍，屬于驢了。”
胡煦波看著帖子更下面的“哈哈哈”評論，一時間又氣又急，怒吼之聲響徹辦公室。
“我不是驢！”
“俞興！我不是驢！”
企鵝的37層在下午時間召開緊急的總辦會議。
pony馬主持會議，環視在場的沉默高管。
總裁劉熾平灰頭土臉的從申城回來了。
微聊負責人盧山臉色蠟黃的坐在座位上。
cto張志東的眉頭緊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余眾人要么低頭，要么盯著文件，沒有說話的意思。
“情況很嚴峻，我們要面臨很大的挑戰。”pony馬發出聲音，打破寂靜，又承認問題，“我沒想到阿里會這樣進來，這是我的問題。”
劉熾平聽到這句，忍不住說道：“我們當時都認為阿里會專注電商…pony，這是…這是俞興打動了馬伝。”
張志東緩緩說道：“俞興展現的是企鵝全面勝利之后的一種可能性，馬伝感受到的是企鵝的威脅，不得不說，俞興很聰明，超出想象的聰明。”
總辦里響起對俞興和微信的討論，紛紛反思這次的情況，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次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pony馬的臉色隨著大家的討論進入深水區漸漸變黑，阿里帶來的影響很可能是極其深遠的。
他再想到操盤阿里轉動槍口的俞興，又想到他上一周來到企鵝這里的惺惺姿態，沉聲道：“我看錯俞興了，他比周紅衣還壞。”
劉熾平默默嘆氣，很難不認同這份評價。
周紅衣已經夠壞了！
俞興怎么比他還壞？！
這特么江山代有才人出，俞興還比紅衣壞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