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風雨
百曉生第一次正式接觸投資人。
這個事值得銘記。
所以，俞興在回到公司之后簡單的提了提，又確定第二天再開一次會，既是聊聊與投資人溝通的過程，也是復盤百曉生這段時間的運營。
這天晚上，他還把與徐欣的溝通告訴了劉琬英。
“哎，我還成你們的顧問了？”劉琬英很好笑，這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扮演什么角色啊。
“雖無顧問之名，但有顧問之實。”俞興很正經的說道，“你要是愿意來百曉生，我的辦公室都能給你。”
劉琬英想著百曉生公司里辦公布局，煞有介事的答道：“受寵若驚，公司唯一一間的辦公室確實寶貴哈。”
“嗨，誰不說呢。”俞興又問了個私事，“師娘已經進產房了？小小師妹什么時候能見大家？”
“說不準，但就是今天晚上了，剛才我正想著她的名字呢。”劉琬英笑道，“我想讓她的名次也從《楚辭》里面取。”
俞興注意到用詞：“也？”
“嗯啊，我的名字就是。”劉琬英解釋道，“懷琬琰之華英，琬琰泛指美玉，琬琰之華英嘛，就是美玉中的美玉。”
俞興驚訝道：“原來你叫劉美玉啊？”
劉琬英：“…”
俞興等了五秒，沒見動靜，呼喚道：“美玉，美玉，人呢？”
“沒事，吐了口血，剛擦了擦。”劉琬英收起砍人的心情，說道，“我給她想的名字來自‘玉色頩以脕顏兮，精醇粹而始壯’，你猜叫什么？”
俞興聽著電話里的聲音都不知道是哪幾個字，小小的猜測道：“劉玉顏？”
劉琬英得意洋洋的說道：“猜錯了！”
她揭示答案：“叫壯壯！”
這次換俞興沉默了：“…”
“這是小名！已經定了！”劉琬英笑道，“小名就叫劉壯壯！”
俞興違心的說道：“也不錯。”
“哈哈哈。”劉琬英大笑，“大名嘛，留給他倆商量，但我已經堅決反對我哥的一個設想，他想取名叫劉忍冬。”
俞興這次能理解了：“那可以直接叫劉金銀花啊，嗯，忍冬，忍冬，正好冬天到了，這名字挺有寓意，堅韌不拔，不畏困難。”
忍冬是金銀花的學名。
“不愧是他的弟子，說辭都一樣。”劉琬英沒好氣的說道，“我已經給我蓉姐發短信了，這個名字絕對不要用，女孩子家家的。”
“反正怎么取都是我的小小…”俞興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笑了兩聲。
小小師妹還是小小侄女呢？
劉琬英只聽了半句，幾乎就下意識想到了他后面想接的詞，倏忽轉為正題：“你見了徐欣，她是什么風采？”
“什么風采？”俞興回憶一會，沉吟道，“不知道，我覺得很難說啊，反正，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劉琬英暢想道：“那我就真想知道她是怎么評價你的風采了。”
“我能有什么風采。”俞興不以為然，“我就關心她到底能不能投，能不能再聯系一次，不過，沒了徐欣，我還有小英呢。”
劉琬英“嗯”了一聲，緩緩說道：“等蓉姐這邊安定下來，到時候我飛去香江那邊，事情比較方便。”
俞興精神一振：“好，就以師娘生娃為號！”
劉琬英剛要說話就見產房的門開了，哥哥則是迎了上去，隨后便是露出笑容，母女平安。
她起身，匆匆說了句：“號聲響了，保持聯系。”
俞興吸了口氣，聽著手機的忙音，知道第一次做空已經進入最后的倒計時。
他愣了一會，隨后編輯了兩條短信，一條發給老師，一條發給師娘，祝賀他們有了第二個愛情結晶，理所當然，短信暫時沒有回復。
俞興在深夜之中，一會想想百曉生的融資，一會想想做空的計劃，一會還想想小英。
距離過年也不遠了，希望年前能有個好收獲。
次日上午，俞興跟著地推團隊再臨一線，打算既觀察員工的工作，也觀察潛在用戶對此時網站的感受。
不管如何，百曉生已經有兩個頗值得討論的職場話題。
果然，不同于之前在攜城的推廣，這次面對用戶竟然有好些個都聽過百曉生的名字，甚至還有已經注冊的用戶。
這還是讓人欣慰的。
只是，還沒等俞興怎么欣慰，他忽然接到呂海穎的電話，剛剛出院的宋宇鋒又被打了！
俞興愕然，立即返回公司，并在路上知道了事情過程。
這次倒不是完全被打…
宋宇鋒的胳膊沒有完全好，接下來就是需要休養，而他在聽說公司今天下午要召開討論會議就順勢出院了。
然而，與鋼鐵董事長同時抵達的還有來自攜城遞交律師函的小團隊。
對方的態度不佳，又見到“搗亂”的百曉生小網站在這樣一個地方開公司，話里話外滿是陰陽怪氣。
宋宇鋒仗著自己剛剛出院，屬于傷員，又有女朋友的目光在看著，他…
他推搡中吃虧，只能順勢倒地，而對面見狀也采取相同做法，躺在了百曉生的辦公區。
等到俞興回到公司，兩撥人都已經到了醫院，那邊還會有叔叔去詢問情況。
他又聽了一遍來自呂海穎更詳細的描述，只覺這個事吧…
“鋒哥怎么回事？是讓他賣力，不是讓他賣命啊！”
呂海穎評價道：“鋒哥好像真的很勇敢，他擁有主人翁的精神。”
俞興沉吟再三，只能拿出手機給又一次跟著過去的孔惠琳打電話，又一次叮囑她好好照顧鋼鐵董事長。
等到放下手機，他忽然發現公司里的氣氛很淡定。
呂海穎給了解釋：“大家可能有些經驗了，不像上次那么驚慌，而且，這次就是發函，沒有砸電腦。”
俞興哭笑不得，詢問道：“這也是讓人欣慰的吧？”
呂海穎一琢磨，同樣不太確定的答道：“應該是吧。”
公司開了不到三個月，沖突就已經有了兩次。
也算…也算是出了點成績。
俞興都不用太安慰同事們，只走了兩圈才看律師函，瞧見上面是名譽權的事。
“師兄，這個怎么處理？”呂海穎問道。
“咱們是應該請個專職法務哈。”俞興若有所思的說道，“如果能融到A輪的錢，我們就請，沒準接下來還得有不少這樣的情況，嗯，這個不用處理，要是有起訴，那就應訴好了。”
不過，今天仿佛是接函日，中午時分又有來自鵬城的律師函，是臻愛網姍姍來遲的警告。
俞興沒有太在意，只把這兩份都曬在了百曉生的站內，算是宣示了網站與自己的態度，而這自然又激起一些小小的討論與傳播。
百曉生只是一個野雞網站，但這樣的一個角色似乎還真的想搞出來一些事情。
網站形象是需要塑造的，僅憑置頂帖的三言兩語不能讓人信服，而兩個話題里當事方的正面警告，這就有些具象化百曉生的存在了。
俞興在等臻愛網的發薪日，如果自己拿不到第三個月的工資，那也就給前東家遞一份函。
臻愛網的老板李嵩飛抵了申城。
這一次，他確實也是來看公司在申城的發展，順帶與同行交流，但主要的還是想與知名投資人徐欣女士聊一聊公司的融資。
李嵩過去與徐欣聊過，但都不是特別正式。
他本次過來就專門拿了與其他投資人洽談時的意向書，想進行一次正式的溝通。
李嵩很想推動臻愛網的進一步發展，希望它能成為一家上市公司。
如果不是為了更好的事業成就，創業之前所賺到的錢就足夠實現個人的財富自由了，但他認為人生就需要面對更大的挑戰才更有意義。
對，要笑對人生挑戰！
1月3號，下午五點鐘，夫妻碰面。
“很忙啊，徐總。”李嵩樂呵呵的打趣妻子。
“是真的挺忙，‘去哪兒’想融資，我還在猶豫，但另外兩家都比較有意向。”徐欣回答的很認真，“另外，我和他們在估值上有些分歧，再看看吧，可能年前搞不定了。”
公司融資，有的極其迅速，有的就是拉鋸戰，“去哪兒”第三輪牽涉至少四家機構，彼此的意見更是或多或少的不同，時間可能就得往后拖了。
“你晚上不會有飯局吧？”李嵩不打算耽誤妻子的工作，“你要有事就先忙，我也得去同行公司拜會拜會。”
徐欣下意識想問一句公司總部在申城的百曉生，但隨即意識到他說的是同樣在這邊的世紀家緣。
她想了想，說道：“今天晚上沒事，明天估計得忙一天，后天忙個上午，你過來就純粹是找同行？”
李嵩笑瞇瞇的說道：“找你不行嗎？”
徐欣大致知道是什么來路了，也同樣笑道：“當然行，那就后天下午，我請李先生參觀我的辦公室。”
李嵩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始。
妻子一定知道自己這趟過來的部分目標，但她既然還愿意聊，那就是有空間的。
他暫且把公事放下，一起吃了頓西餐。
次日，李嵩去拜訪了總部在申城的世紀家緣，交換了一些對業內市場變動的看法。
第三天中午，他簡單吃了午餐，然后就興沖沖的拿著自家公司的融資意向書直奔今日資本的總部，獲得了這邊合伙人的熱情接待。
徐欣的飯局還沒結束，人還沒到。
李嵩與合伙人聊了一會，又追憶自己以前做金融的經歷，只覺世事變化很大。
下午一點半，合伙人還有事要忙，李嵩走進了徐欣的辦公室。
他把帶來的融資意向書提前放在桌上，心里組織了一番措辭，等了一會之后起身到窗邊看了看下面的街景。
片刻之后，李嵩坐在了徐欣常坐的位置，翻開臻愛網的意向書，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確實有點懷念創業前的日子。
世事玄奇，也確實沒想到妻子會成為知名投資人。
他搖搖頭，合上自己的融資意向書，剛想起身就看到桌上一份壓著的文件扉頁也有“向書”兩個字露出來。
李嵩好奇掏出來，果然瞧見這也是一份“融資意向書”，隨后一翻，第一眼便是各種勾勾畫畫。
很顯然，妻子有過認真的閱讀和思考。
第二眼，百曉生？
這個公司名字有些熟悉啊。
第三眼，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百…曉…生？？
李嵩茫然又愕然，百曉生融資意向書？
這特么的融到我…我老婆頭上了？？
李嵩心里的情緒還來不及徹底反應就見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一抬頭就瞧見徐欣快步的走了進來。
徐欣注意到辦公桌上的文件，注意到丈夫已然變得憤怒的表情，冷靜的回身對秘書囑咐道：“你先出去，我不喊你不用進來。”
秘書默默離開，大抵知道會有一番家庭風暴。
李嵩抓起桌上的融資意向書，努力控制著情緒，拋出三個字：“解釋吧！”
徐欣溫和的說道：“就是網站想融資而已，我沒投。”
李嵩左手抓著文件，右手指著上面的批注，冷冷的問道：“這上面的‘有想法’是誰寫的？是你沒投，還是你沒來得及投？！”
“你冷靜，這是百曉生找上門來，又不是我去找它投資。”徐欣安撫道。
“你讓我怎么冷靜？哇，百曉生啊，我的天！”李嵩松開手，任由文件掉在桌上，好笑又憤怒的說道，“你知道它干了什么嗎？”
“你知道它攪黃了我兩撥融資嗎？？”
“哎，徐總，徐總啊，這是你知道的啊！”
“好好好，你現在跟我說，你覺得這個項目不錯，你要考慮投資？？”
“我的天，你在干什么啊？”
李嵩的情緒控制不住了，發出連聲的詰問。
徐欣皺眉，再次強調道：“是它找上門來，我沒投！”
“它找上門？難道你不能把它轟走嗎？”李嵩怒視妻子，“你就這么大度嗎？”
徐欣張了張嘴，沒說出來話，轟了但沒轟走…
李嵩見到妻子的表情，心里更加憤怒：“你收了它的意向書，你看了還批注，你為什么不和我說？你電話里，你見了面，你為什么一句都沒提過？？”
“我怕你多想。”徐欣冷靜的說道，“另外，這是工作。”
“工作？工作？哦，工作。”李嵩一連重復三遍，“這是知名投資人的工作，好好好，你連500塊都不投我，你現在說你的工作要給他500萬？”
他已經出離的憤怒，也破了音：“500…萬？？”
他打斷了徐欣想要說話的話，繼續破音：“500萬…美元？？？”
徐欣嘆了口氣：“你情緒太激動了，你能坐下來聊嗎？”
“我想上市，特么的他把我的腿打折了，你讓我不激動？？”李嵩保持激動，但本能的見縫插針，“你應該投我！”
徐欣看著丈夫，看著他的眼睛，其實吧…
里面的激動似乎消失不少了。
她緩緩說道：“我們之前聊過這個問題，你們不夠賺錢，我是不會投的。”
李嵩剛落下的憤怒忽然又竄了上來，一把抓起桌上的文件：“這一個剛成立的公司，它能賺錢？它足夠賺錢？？”
徐欣搖搖頭：“所以，我沒投。”
“你后面會投？”李嵩追問。
徐欣猶豫兩秒，說道：“我還沒想好。”
李嵩氣笑了：“好好好，好一個沒想好！”
他把意向書按在桌上，拿起自己公司的那份，直接走出了辦公室。
徐欣只覺頗為頭疼，這個事還得好好再聊。
等到她情緒剛整理好，手機響了。
“喂，徐總，我簡單看了看那個百曉生的情況。”
饒是徐欣飽經風雨，一聽到還是百曉生，頭忍不住又疼了，打斷道：“你直接說說你的結論吧。”
電話另一端傳來堅定的聲音：“一個字，投！”
一個字，
徐欣忍不住了揉了揉太陽穴，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