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姐弟共六人,但實際上只有姐弟四人,薛家長子與薛家老四,一個是生下來沒滿月夭折,一個是沒生下便流產了。
所以出來陪客的只有薛五郎,他的兩個姐姐在閨房里一直到吃飯也沒出來。
看得出來,薛家對孩子的培養比時下一般家庭都要嚴格,不知道是薛大人的意思還是薛夫人的主意。
從這段時間看,蘇若錦覺得是薛夫人的主意多些,因為薛大人以前經常出差,家里不大照顧得到。
這一頓飯吃的…怎么說呢,就是意思到了,但怎么好也就那樣了。
回到家里,蘇三郎一個勁的拍小心口,“哎呀呀,幸好薛五郎的娘不是我的娘,要她是我的娘,我肯定變成小老頭了!”
大家先一愣,然后齊齊回過神,可不就嘛,薛五郎到蘇家來讀書,每每比蘇大郎還沉穩有禮,可不就像個小老頭嘛。
程迎珍伸手就拍兒子,“臭小子,別亂說,人家那是有家規、穩重。”
太嚴肅了!
在蘇言禮夫妻寬松下過慣了的孩子一時之間還真接受不了薛夫人的嚴肅。不過每家有每家的過法,就不是蘇若錦操心的事了。
這頓飯以后,倒是薛六娘又經常來找蘇若錦玩了,可她經常要去鋪子,兩人常碰不到面,倒是讓她與楊四娘經常碰上,兩人便玩到一塊了。
七月中旬,蘇記加盟小攤子開業,那天晚上,蘇若錦帶家人去捧場,一大撥人往小攤子前一坐,瞬間有了人氣。
烤肉香氣四飄,引得巷子周圍的人紛紛尋味而來。
“咦,什么時候這里有燒烤攤了?”
書同高聲笑道,“就是小官人你現在聞到的這一刻!”
此話風趣,年輕人一笑。
魯大妮有眼頭見識,立即拿出小折凳,請人坐下,“小官人,羊肉串、五花肉串要幾個?”
年輕人道,“聞這味像相國寺前那個小攤子啊?”
書同指著邊上的木板招子:“小官人請看——”
“還真是蘇記啊!”
魯大妮適時造勢:“是的哩!小官人,我們是蘇記的第一個加盟攤子。”
羊肉串、五花肉串各要了十串,年輕人一邊吃一邊感興趣的問道,“什么叫加盟?”
魯大妮有問有答,且答的也有機巧,不能透的一字未說,但是話還是一堆不冷落客人。
可以啊,這魯大妮!
蘇若錦看看埋頭苦烤的魯志田兩口子、悶不吭聲給客人送串的魯二妮,再看活潑會來事的魯大妮,勤勞的有了,會招呼的也有了,配合的不錯,看來魯家的攤子肯定差不了,說不定還會做精做大。
魯大妮的心其實是忐忑的,一邊緊張的招呼客人,一邊暗暗看向蘇二娘子,就怕她一個不滿意不給她家干,心一直提在嗓子眼。
直到看到蘇二娘子暗暗對她堅出大拇指,她的心才徹底放下,面上的笑容瞬間燦爛的跟花一樣,自信心一下子上來了,一瞬間,整個人像發光一般惹人注目。
書同笑容頓住。
“書同叔,咱們吃好了,給錢啊!”
“啊!”書同掩飾般的調轉頭,“不再坐會兒嗎?”
蘇若錦呶呶嘴!
書同順著小主人的目光看過去,不知什么時候,小攤子前站滿了,他跟螞蚱一樣從小凳子上蹦開,連忙把小凳子拿給排隊的客人,“小郎君請坐…請坐…”
蘇若錦沒注意到書同的變化,她粘到蘇言禮身邊,“爹,怎么樣?”
“既幫助了別人,又讓自己賺錢。”蘇言禮笑容溫和,“一舉兩得,甚是可行。”
“那爹要怎么獎勵我呢?”
蘇言禮滿眼笑看向女兒,“你可七歲了!”
七歲不同席。
我去!
蘇若錦耷下小腦袋,想想不死心的抬頭,“爹,虛歲不算!”
“嗯…”蘇言禮覺得好像有點道理。
真受不了!程迎珍瞪了眼膩歪的父女二人,小聲道,“阿錦,要你爹抱,也等到家里,現在最多攙你。”
娘的提議好像不錯,她齜牙一笑,一手攙爹,一手攙娘。
合合美美三口之家。
蘇三郎不干了,咧嘴就大哭:“爹…爹…”
蘇言禮回頭:…想著女兒就忘了兒,好像不是個好爹呀!
幾秒之后,蘇三郎爬在爹的肩頭朝姐姐做鬼臉。
蘇若錦:…一股要打小屁孩的沖動。
蘇大郎看著爭寵的妹妹弟弟,搖頭失笑。
蘇若錦看到孤零零哥哥,甩開爹的手,攙上他,“哥,我跟你好,不跟那個臭蘇三好。”
蘇三郎瓢嘴,又要哭,被程迎珍瞪住,“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蘇三郎乖乖咽下了要嚎出的嗓子。
魯家怎么會要東家的錢,魯大妮一個勁的推開,“該我們請客的…”
書同被小娘子溫軟的手推的,整個人就差跟煮熟的蝦子,但是還要硬著頭皮道,“我們家二娘子說了,第一天開業,那怕一文也要給,這是吉慶。”
見小娘子死活不要,只好把銀角子放到案臺上,轉身就跑,跑了幾步,又忍不住朝身后望了眼。
目光剛好跟魯家大娘子遇上。
面上又一熱,趕緊調頭就追主人家。
魯大妮目光被燙到,心一跳,耳根瞬間紅了。
“加十串五花肉…”
“哦,來了!”
魯大妮慌張的趕緊去給客人加串。
在這樣星火閃爍的夜晚里,年輕人的心意在煙火里綿延。
蘇記門口燒烤攤子上的食材也全部賣光了,要吃的人們只好失望的轉身離開,嘴里不停的念叨,“早知道早點出來的,沒了吧!”
大石與表姐香桂收拾家伙什,一通忙碌終于洗漱好,香桂坐在房門口,倚在門框上,看月亮、星星,任由晚風吹干濕發,享受屬于自己的片刻安寧。
踏著晚風,花平從外面回來,他從來不走門,都是輕輕一躍,悄無聲息的落下來。
蘇記鋪子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出去的,又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香桂好像聽到了風吹聲,轉頭朝隔墻的月洞門看過去,除了樹頭搖動,什么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