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瀾說道,“他只是個小小的耳目,就憑他一人不可能了解整個馬市的情況,肯定還有釘子、勾聯,甚至內奸,花伺察,你帶人揪出這些暗樁探子。”
“是,小郡王。”
老杜回稟:“今天抓到的方臉只招了自己,連‘老娘’都不肯招,‘老娘’被我們抓了后,也只供了自己的部分,其余也是一句不講。”
你說招吧,除了知道他們是遼夏國探子,來京城探馬市情況,其它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想要一個人吐出東西,那必然要找到對方的弱點,可這些遼夏國人孤身來京,無牽無掛,根本沒有把柄弱點,除了用極刑,一時之間還真撬不開他們嘴。
沈先生問,“他蹲蘇記對面,真為一個女人?”
趙瀾眸一抬,甚是凌厲。
花平搖頭:“應當是看上蘇家食譜或是什么趁手工具了。”
蘇記早食店,不管是蒸籠、烤箱、或是食方子都跟一般的食肆、酒樓不一樣,做出來的吃食明顯煊軟有味,或是形狀好看。
這些探子還真是無所不貪,連這些民生用品都盯,饑不擇食了。
沈先生拈須道:“不要小看這些,恰是這些活色生香的百姓生活構建了大朝繁華,他們眼饞也在情里之中。”
從生產力落后的地方來到繁華的猶如天府之國的汴京城,只要有家國榮譽的人,都恨不得這些東西歸自己國家所有。
忙了一天,蘇若錦準備躺到床上與周公會面,秋月過來說小郡王管事三泰到了,她一拍腦袋,“糟了,都忙忘了。”連忙汲鞋下地。
休沐,意思就是休息洗沐,和我們現在的星期天差不多。在秦漢時,就已形成了三日一洗頭、五日一沐浴的習慣。以至于官府每五天給的一天假,也被稱為“休沐”。
先秦時期淘米水就是高級洗滌用品,但那個時代,能吃得起米的都是豪門貴族,所以淘米水屬于高級洗滌用品,于是在南北朝時,人們尋找到了一種更為廉價的洗滌物質皂莢。
皂莢,是天朝特有的蘇木科皂莢樹所結出的果實,含有胰皂質,其汁有極強去污能力,可以用來洗頭,洗澡、洗衣服。在古人所用洗滌用品中存在時間最長,一直到今天,偏遠農村中還有人用皂莢代替洗衣粉來洗滌衣物。
在古代,有的地方還用草木灰水當洗浴去污用品,現代檢測證實,草木灰汁和淘米水一樣,里面含有碳酸鉀,也有去污功能。
這些都是純天然的。
那么,古代是否有人工合成的洗滌用品?答案是肯定的,‘澡豆’就是這么一種洗滌用品,是皇宮貴族專用,一般平民那用得起。
而且澡豆的配方攢在貴族手里,一般商戶更難得到了。
蘇若錦記得《千金要方》里面有記載澡豆方子,但目前,她還沒在大朝見過此書,蘇家現在經濟條件還可以,她買了澡豆回來,故意碾碎研究里面的配料,實際上就是為了自己手工制作肥皂。
從去年開始,蘇家就用蘇若錦自己制的肥皂去污,粗制的用來洗衣,精制的用來洗頭、洗澡,她用了明清時的叫法——香胰子。
當然,明清時的香胰子確實就是以豬油為基礎制作而成,寫寫畫畫,蘇若錦在油燈下一直寫到他爹催她好幾次才寫好,交給了三泰。
“多謝二娘子,小的先行告退。”三泰行了禮,消失在夜幕中。
蘇若錦打了個哈欠,太困了,她得趕緊去睡覺,趙瀾能把肥皂做成什么樣,她一點也不擔心,她現在只關心文山街的早飯鋪子,被買馬打了岔,也不知道那邊現在怎么樣了?
一覺醒來,花平已經到了,帶著毛丫與蘇三郎早就練上了。
她站在回廊下:…
好吧,睡過頭,她是有原因的。
花平才不管什么原因,蔑視她一眼——懶蟲。
蘇若錦:…
魯大妮剛確定懷孕,吃過早飯后,蘇若錦拽著花平不讓他走,非要他趕騾車,花平那肯,他現在正在尋找與方臉有關聯的各式探子與內奸,那有空跟她去閑逛。
“不行,就讓我書同叔陪嬸幾天,你就當我幾天馬車夫嘛。”
“他婆娘有孩子跟我有什么關系。”花平就是不同意。
蘇若錦就是拽著他手,“花叔,你是不是嫉妒書同叔有孩子?”
“他有孩子跟有我有什么關系。”花平就差說,小娘子,你不是看穿我身份了嘛,你叔我很忙的。
“你就是嫉妒。”
蘇若錦就要胡攪瞞纏讓他做馬車夫,眼珠子一轉,“咦,花叔,你印堂怎么發紅?”
花平下意識就摸眉心,還以為蚊子咬的呢,摸了摸,啥感覺也沒有,“你騙我?”
“沒啊!”蘇若錦嘻嘻一笑,“花叔你紅鸞星動喲,說不定跟我出個門就遇到今生最愛啦!”
花平:…這孩子為了騙他,真是什么招都用了。
他冷哼一聲,“我要是紅鸞星動,自有老道告訴我,不要你胡說八道。”
“那你肯不肯給我駕騾車嘛。”
蘇若錦一直晃他胳膊,再犟的心也給軟糯小娘子晃軟了,“行了…行了,真是服了你這個小丫頭。”
書同一直站在邊上,心虛的看他倆鬧,直到花平答應,書同才敢過來笑著打招呼,“花老弟,你別不信我家二娘子的話,她可是小福星,嘴巴很靈光的,說不定你就遇到未來娘子了。”
花平:…
這對主仆為了使喚他,真是什么都敢胡說,不屑的瞄了眼,認命的去拉騾車。
蘇若錦與書同在他身后偷偷一笑。
魯大妮很不好意思,小聲道,“我真沒事,就讓同哥去吧。”
蘇若錦給個稍安勿燥的眼神,得意一笑,帶上毛丫與秋月出門去文山街。
女兒又出去忙,程迎珍松口氣,伸手摸摸肚子,也不知道女兒啥時才能發現。
一路欣賞初夏風光,一路到了文山街,到達鋪子時,早飯鋪子剛要收攤。
史小三最先發現他們一行,高興的張牙舞爪直跑到蘇若錦面前,“小娘子,生意可好了。”口水就差噴到蘇若錦臉上。
毛丫伸手擋住就快要貼到二娘子面前的史小三,“見到小東家不準靠太近,先行禮。”
秋月冷言冷語,“再這樣造次,讓你們史家滾出鋪子。”
已經上前剛要開口訓兒子的史二嚇得一跳,連忙跪下,“求二娘子開恩,以后小的肯定好好教導兒子,不讓他出現在你面前。”
史小三聽到事情嚴重,也嚇得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蘇若錦冷冷的說道,“史二叔,你這么聰明,為何不把孩子教導好?”
“我…”史二突然就淚奔,伸手捂住臉,傷心不已。
在外面不是學習為人處世,就是裝孫子討口飯吃,在家里還要扮惡棍護家人不被父母兄弟吞噬,光活著就已經花光了他所有力氣,那還有精力教導兒子們做人。
苗二翠也帶著另兩個兒子跪到蘇若錦面前,“請小東家給我史家一個機會,你放心,以后我家男人就有空教導孩子了。”
蘇若錦抬頭望向欣欣向榮的新鋪子,鋪子門朝著東山書院,正午陽光斜斜的照下來,剛好透過寬闊的大門灑進正堂,清新嶄亮。
才剛剛開始,一切都有希望。
蘇若錦點點頭,“好。”
史二連忙抹了眼淚,“你放心,以后這小子只在后堂燒火洗碗,絕不出現在小東家面前。”
蘇若錦搖頭:“不,可以出現在我面前,但我需要看到他的進步,如果他還是這么不懂規矩,我連燒火洗碗的機會也不會給他。”
史二一愣,連忙反應進過來,“好好,都聽小東家的,要是這個狗東西再不進步,我就把他送回史家老宅,讓他在那里自生自滅。”
史家老宅那是什么日子啊!簡直就是小鬼吃小鬼,誰贏誰才能生存下來,史小三真的害怕了,直磕頭,“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頭都磕破了。
低頭的史老大牙直打顫,這一刻,他終于明白,有些人和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連多看一眼,都是罪過,臣服的伏在地上,只有仰望敬意的心。
史小二若有所思,既沒有像老三那樣賤到塵埃里,也沒像大哥那樣陰沉沉的,既跳出了泥潭,只要他努力,或許他比爹更有出息,遇到更貴的人,過更好的日子。
蘇若錦點點頭。
史二連忙拉起三兒子,拖著他去了后院,不讓他在小東家面前蹦噠惡心人。
苗二翠帶著大兒子趕緊去忙。
史小二退到一邊,默默的站著,好似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蘇若錦這才呼出一口濁氣,轉頭跟花平說話,可他一臉說不出的神態,像是看到了什么,聚焦的一動一動,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鋪子門口邊。
一個氣質清冷疏離淡顏系美人抱臂站在門邊,好像看了好一會兒,見蘇若錦望向她,放下臂膀,舉止端莊的迎上來,拱手行一禮:“葉懷真見過小東家。”
“你…”蘇若錦想起那天買的三個人,兩個丫頭跟她回去了,那天為了趕著回京沒見著掌柜,她一直以為是個男的,沒想到竟是個女掌柜。
“正是在下。”她眼神清洌倔強,卻又透出一股悲情,但又不柔弱,美艷且堅毅。
看起來就是個有故事的美人。
“葉懷真?”這名字好像在哪里聽過。
“是。”
哦!蘇若錦突然想起來了,“你好像我認識的一個…”明星,差點說錯話。
跟那個女明星只差一個字,但她們真的長得好像,給人的感覺好像也一樣,好像都是命運多舛眼神倔強卻又透出一股悲情的美人。
雖然也遭遇重重磨難,但好像絲毫不柔弱,獨立清醒,在困難面前從不落淚自憐,在崎嶇的人生路上走的昂首闊步,瀟灑獨立。
這是蘇若錦在大朝遇見的第一個獨立女性,非常欣賞。
她根本沒把自己當八歲小娘子,語氣不自不覺帶上了老板才有的語調,“葉掌柜在這里還習慣嗎?”
葉懷真不動聲色的望了眼如糯米團子一般的小東家,又掃了眼身后的隨從,一男兩女。
能帶著丫頭小廝獨自出門的小娘子,她當然不會小覷,很敬重的回道,“挺好的,謝小東家關心。”
蘇若錦掃了眼鋪內陳設、衛生、桌椅,又穿過走道,到達后廚,可能是剛收攤,蒸籠等工具還沒來得洗涮,但看得出來,井然有序,是有人管理的結果。
葉懷真走到柜臺前,把這這兩天的賬拿給小東家。
蘇若錦接過去,翻了下,一目了然,她再次點頭,文山街的蘇記早餐鋪O了。
“很好。”她沒吝嗇贊美之詞,“四管事有對你講每個月拿多少錢嗎?”
葉懷真搖頭,“還沒,等小東家定。”
“到時我單獨跟你講。”
“是,小東家。”
中午時間,大家肚子都餓了,蘇若錦讓史苗氏把早上余下的小籠包子等拿過來,一方面墊肚子,另一方,她也來檢測一下口味怎么樣,有沒有太糟糕。
每樣都嘗了一下,味道還算可以,還有上升的空間,蘇若錦便指點了史苗氏,“這些都是技巧,更多的我們要把對生活好的情感、快樂的感受做進去,讓顧客感覺到‘我’不僅僅吃的是早餐,還有對幸福的感覺,能聽明白我話的意思嗎?”
幸福的感覺?苗二翠想想以前,又想想現在,她完全能明白,靦腆一笑,“聽懂了。”
聽懂就好,不管是做早餐還是做菜,都要靠廚師自己領悟,悟到了,不僅自己快樂,還有大把的錢進賬,要是悟不了,那只能做一般生意,勉強度日。
沒想到趙瀾的人這么靠譜,不僅給她找了個女掌柜,還這么得力,蘇若錦的小心情特別好,不要操心,就有大把的時間,她便帶花平等人逛文山街。
邊走邊逛,蘇若錦忍不住碎碎叨叨,等她碎了好幾句,都沒得到應有的回應,疑惑的轉頭望花平叔,見他收斂了往常的嘻笑態度,一臉深沉。
好成熟一帥哥啊!
不對,他干嘛突然成熟?
蘇若錦睜大眼,“花叔,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