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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英王的八卦

  火盆里燒著白術,閆老二和閆玉都認識。

  是安大夫開出藥方中的一味藥。

  爺倆趕緊垮過去。

  別看方法土,這是古人經常用的去穢法子。

  再往前,爺倆都不敢走了。

  這一隊衙役也止步在此。

  請托人幫著喚一聲惠民堂的安大夫。

  來的是小安大夫的爹。

  一樣的面罩遮臉,眉宇間有幾分疲憊。

  安老大夫先是謝過閆老二送信之舉,接著問道:“這位老鄉瞧著眼生,不知和我兒有何淵源?”

  “安小大夫現下正在虎踞出診,當日是我將他從永寧城請了去…”閆老二將情況說了說。“您先看看信吧,安小大夫特意叮囑我,要是有機會面見,請您一定給他回封信,若是書寫不便,口信也行。”

  安老大夫忙一目幾行將書信看了一遍。

  緊接著沒有停頓,又看了第二遍。

  縮緊的眉頭,有一會松開些,一會又蹙在一起。

  “我兒心中所言可真?虎踞的疫病真的有所好轉?”

  閆老二:“是這樣沒錯,安小大夫還說,等虎踞事了,便動身來谷豐…”

  安老大夫沉吟道:“他在信中也提及此事,還說你身上有他的開出的藥方,可否一觀?”

  閆老二他身上確實帶著。

  不光是上一次的,還有這次安大夫新開的。

  是為了采買藥材方便。

  他想了想,將藥方掏出來,放到了地上。

  安老大夫:…

  旁邊的衙役哭笑不得,你跟我們這樣,跟安老大夫竟然也這樣?

  其實大可不必,他們不需要一視同仁。

  其中一個衙役將藥方揀起來,遞到安老大夫手上。

  安老大夫也不介意,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在幾張藥方上。

  翻看的速度越來越快。

  “他…這藥方!”

  其中幾味藥分量極重,尋常時候要是看到這樣的開方,他怕不是要氣的吃不下飯。

  而此時此刻,有來人旁證,虎踞城的情況在好轉。

  那就說明,這些藥方管用。

  “虎踞城的病人,真的是按這個方子抓藥好的?”他不確定的再次問道。

  “不光是吃藥,安小大夫還讓他們分別安置,做好隔離…”閆老二往谷豐城的方向看了一眼,事無巨細的將虎踞城的舉措講給眾人聽。

  安老大夫道一聲請稍候片刻,便急匆匆的走了。

  閆老二和閆玉牽著牛,裝模作樣的將三寶綁在離得遠些的樹下。

  等待的時間里,那一伙衙役不知從何處領了米糧,燒鍋煮起粥來,還好心的招呼他們過去吃點。

  閆老二剛想回絕,閆玉拽了拽她爹的衣服。

  人家好心好意的招呼他們吃飯,直接回絕未免太傷人了。

  可同鍋吃飯,說實話,他們內心是抗拒的。

  現在看谷豐,哪哪都不安全的樣子。

  閆老二想了想,從帶來的筐子里找出一些炸得香酥的小魚。

  “自家做的,給官爺們添個菜。”

  而后又翻出兩個竹筒來,給了閆玉一個,自己拿一個,笑呵呵的解釋:“出門在外,家里人不放心,給準備了不少吃食,還有湯水,都不太放得住,我們吃自家帶的,省得放壞了。”

  那開口招呼他們的衙役笑出了聲。

  抓了一條小酥魚放在嘴里,越嚼越香。

  “你們爺倆真是有意思,這么害怕,還跑出來干嘛?待在家里不是更好…”

  “除了尋人和送信,其實我們…還想著看看能不能買些藥材和糧食回去。”

  閆老二還是決定說實話。

  “來谷豐買藥買糧?你們怕是來錯了地方。”摘掉面巾的圓臉衙役捅了捅木柴,讓火燒的更旺一些,隨口說道。

  “這…”閆老二有些尷尬的小聲道:“到谷豐只是順路,其實我們是想去…”

  貌似這隊衙役的頭頭瞄了他一眼,澹澹開口道:“你們是想去長平吧,順著水流再往前走個大半天就能到,不過你們去時好去,回來恐怕不易,筏上載物就更難了。”

  壓根沒提路引上沒有長平一地的事。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不必當面講出來。

  閆老二見他不說,心中大定,神色也輕松起來。

  他又往前走了兩步,學衙役們的樣子席地而坐。

  “這次出來就是趟趟路,不知道長平遠不遠,也不知道能不能買到藥和糧,我想著長平和谷豐挨著,怕是藥和永寧城差不離,都被調過來了吧,能買到糧也成,藥材我們再想想法子…”

  一個面嫩的衙役嗤笑一聲:“那你是想錯了,長平的藥咱們可調不動,人家等著賣高價呢,就是糧價,也比旁的地方高一些,你去長平,還不如去上游的龍興。”

  “龍興我去了啊!”閆老二忙道:“前陣子剛回來,這不是去龍興道遠么,我想著長平近一些,再一個,那邊挨著臨海,還有港口碼頭,咋也比我們幾座邊城強吧?”

  “你們剛落籍關州不知內情,這長平的大老爺可不一般,是京城人,根底厚著呢,打從上任以來,就沒進過咱們永寧城幾次,怕是連王府大門朝哪邊開都不曉得…”

  “史樹!噤聲!”

  “頭兒,我…”那面嫩的衙役還想辯解什么,被那班頭瞪了一眼,便垂下頭去,一言不發。

  閆老二卻不想結束這個話題。

  這種涉及王爺以及一城大老爺的秘聞,想打聽都沒地打聽去。

  也就是府城的衙役,人頭熟,交際廣,才能知悉一二。

  “那他真不應該。”閆老二忿忿道:“我哥,我們家,我們全村,都是撲奔王爺來的,我們老家在齊山府,你們想想,我們是一路走著來的,道多遠啊,天又旱著,找點吃的找點水太不易了,這一路…唉!是真苦啊!

  我們圖啥,就圖王爺的人品,遠在齊山府我們就聽說了,王爺仁義,哪怕關州冷點,遠點,我們也要來,就想著跟著這樣好的王爺,肯定能把日子過起來。”

  閆老二一通神吹。

  繼而又幫著打抱不平:“那長平的大老爺咋那樣,這關州是王爺的封地,是官比他大,在他上頭管著吧,那詞咋說來著,述職?是這么說吧,不得和王爺說道說道他在長平官當的咋樣?有沒有難辦的事?沒事過去請個安吧。”

  他這么一說,一個年紀大的衙役忍不住了。

  “還請安?那位大老爺傲氣的很,生怕跟咱們王爺沾上關系,我聽我鄰居家在王府上工的親戚說,長平的大老爺家和咱王爺還有親呢。”

  “還是親戚?!”閆老二的驚呼,和震驚的表情愉悅了他。

  年紀大的衙役繼續爆料:“沒想到吧,說出去誰信哪,可這是真真的事,不然憑啥就他特殊,遠的不提,這谷豐城的老大爺,你們虎踞城的大老爺,哪個不是朝廷派來為任的,都對王爺心悅誠服,畢恭畢敬,哪個像他…”

  那衙役頭頭適時咳嗽了一下,年長的衙役止住了話頭。

  眉眼間的官司卻沒有停下,朝閆老二擠眉弄眼的。

  閆老二也回以靈活豐富的面部表情,表示吃到了瓜。

  閆玉聽得正來勁,這半上不下的,抓心撓肝的厲害。

  這可是封地關州英王的八卦。

  啊!讓它來的更勐烈些吧!

  “我們虎踞城的大老爺可真是個好官,要不我們咋能落籍在那,田大老爺給各城的落籍道道都跟我們開誠布公的說了,一點也沒瞞著,我們就覺得田大老爺實誠,又聽說他扎緊褲腰帶修城墻,將北戎都擋在了外面,讓他們進不來…

  虎踞的荒地又多,我們最后選了那塊靠河的地方,有山有水的,離永寧谷豐虎踞三城都近。

  田大人準備的也足,安置糧足斤足兩的發,三個月的口糧,我們村里的人,心里都感激的很。”

  閆老二就是覺得他們運氣很好,被人追著從虎踞城進了關州,沒想到歪打正著,落籍了個不錯的地方。

  倒不是虎踞城有多如意。

  關鍵還是在人,主事的大老爺英明仁厚,以后虎踞城的發展,就差不了。

  從田大老爺的幾次行事上看,那是個頂好的官。

  他們有福氣。

  “田大人的名聲,我們在永寧城也有所耳聞,你們沒留在谷豐是對的,看,這不就是明證。”年長的衙役遙遙一指。

  閆老二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心中嘆息一聲。

  既然以為他們是從谷豐去的虎踞,他也不解釋,就讓人誤會好了。

  為啥從虎踞進關州,這件事最好爛在肚子里,提都不要提。

  閆老二特別誠摯的說道:“其實我覺得我們虎踞那邊做的就挺好,谷豐也應該學一學,興許…興許就好了呢。”

  這話不能打包票,但能說他就盡量多說幾句。

  “可惜咱哥幾個說得不算,你道我們是來干啥的,谷豐這邊人手嚴重不足,這才調了我們來,專門收尸的。”

  閆老二:…

  “他們缺人缺到這種程度?連個抬尸體的人都沒有?”閆老二震驚了!

  這得缺人缺到什么程度啊,難道…滿城的人都病了?

  這么嚴重!

  “缺人是缺的,至于為啥調我們來干這個…呵呵!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年長的衙役大力又捅了幾下那柴火,將那柴火捅的都不成堆了。

  圓臉的衙役悶頭又將那些跑出去的柴火攏了回來。

  氣氛有些低迷。

  閆老二和閆玉悄咪咪的對視一眼。

  這是得罪人了吧?

  被發配到這來的?

  那頭頭看到這父子兩個的神情,笑了一下:“你家這小子,瞧著挺機靈。”

  “腦袋還算靈光,我是不成的,跟著他大伯念書,認得幾個字。”閆老二斟酌著字眼道。

  “哦?可要是進學?”

  “家兄和侄兒明年都要應試,這話趕話說到這,咱就厚著臉皮多問幾句,我聽說有不少人考上了秀才,就進了府學,在那念書是不是比在我們縣學更好一些?”閆老二問道。

  “那是當然。”衙役頭頭給出肯定的回答。

  “虎踞、龍興、鳳鳴三座邊城,縣學形同虛設,連個教諭都沒有,和在家自學有何分別。

  別看咱們都是些粗人,每逢鄉試之年,那考場都是我們輪流執役,見的多了,自然也知道一些。

  這里頭的門道多了。

  便是咱們關州讀書人少,可年年有人考中秀才,三年一試,能中舉的又有幾人?不第的秀才不甘心,還要再考第二個三年,第三個,第三個…”

  那圓臉的衙役插言道:“府學之外的秀才,考上舉人的更少。”

  “你怎么問考舉之事,難道…你家兄和侄兒都是秀才?”面嫩的衙役詫異問道。

  “不不!”閆老二連連擺手道:“我哥是秀才功名,我大侄子還沒開始考呢,得從頭開始考起,這不是明年都有,一個在春天,一個秋天,要是他運氣好,說不準能和他爹一起去鄉試…”

  他想到這,頓了一頓,笑道:“父子同進考場,也不是沒有吧?”

  “若是能父子同中舉,當是一時佳話。”衙役頭頭語氣帶著幾分鄭重。

  他們之前只知道這姓閆的大哥在虎踞城當戶書,是個讀書人,卻不想,竟是個秀才。

  外府的秀才啊!

  到他們關州這貧瘠之地,中舉要容易的多。

  不管他們愿不愿意承認,關州的讀書人比不過其他大府的讀書人,是事實。

  “嘿嘿!我們虎踞城的大老爺還說讓我大侄子去進縣學讀書呢,他親自指點,誰能想到,這疫病從谷豐就傳到了我們那,這進學之事,自然就耽誤了,不然能得田大老爺指點指點,恒兒肯定能多幾分把握。”

  “你家兄長是秀才,侄兒也錯不了,說起來,你剛剛謙虛了吧?說自己讀書不成…”年長的衙役道。

  閆老二忙道:“別誤會,我當真是發自肺腑,絕對絕對是大實話,我家的聰明腦瓜都長在我哥和我大侄子身上了,哦,還有我家這個小子,我是一見書本就頭疼,看多了就想瞌睡,就沒長讀書那根筋!”

  他極力自黑。

  幾個人哈哈笑著,卻半信半疑。

  好么,家里大哥那么厲害,大侄子也不錯,兒子也伶俐,就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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