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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阿薇拍了門板,回桌邊將菜刀都收回木箱里,交給聞嬤嬤送去西稍間里收好。

  而后,阿薇走到陸念身后,輕柔地替她按壓額頭。

  相比兩年前,陸念已經恢復許多,但今日回府上香、再對上岑氏,情緒免不了波動。

  阿薇一面按、一面輕柔安撫她情緒。

  “我先前去院里小廚房看了眼,多年沒開火了,但大體框架都在。”

  “過幾日來人試炕,順便試試灶臺,等收拾出來了,我給您做好吃的。”

  “現在府里恐也沒幾個老人,撥過來的人手暫且用著,再打聽打聽老人去處,若有信得過的自是最好。”

  “舅娘行事顯然不想與我們交惡,之后我多探探她口風。”

  “侯夫人嫁進來三十年,扎根深,您莫要急,我們一步一個腳印、踩實了對付她。”

  這差不多是回京路上就商量好了的。

  聽著一項項已經刻在心里的準備,陸念漸漸平靜下來。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曉得的,”她笑了下,整個人看起來松弛了些,“我畢竟是歸家女,得先站穩腳跟才能對岑氏發難。況且她不是單打獨斗。”

  阿薇聽陸念講過岑氏背景。

  岑氏背靠的是她的伯父、岑太保。

  繼母女關起門來鬧得再兇,岑家作為外人都不好插手,可一旦陸念鐵了心要讓岑氏給生母償命,岑太保不會坐視不管。

  要動岑氏,手里必須捏到讓岑太保周旋不得的鐵證。

  “父親和阿駿靠不住,岑氏生的那個就更別說了,”陸念哼了聲,又道,“你說得對,先從阿駿他媳婦下手,她若合作、你我事情都好辦許多。”

  畢竟,桑氏掌著中饋。

  阿薇心中有數。

  除卻了解桑氏品行之外,家中狀況、京中局勢,都得一一梳理。

  至于岑氏…

  陸念點評起來:“她慣會偽裝,背著人恨不得殺了我,當面又一副被我欺負了的樣子。我以前沒少吃虧。今日還使個嬤嬤來探虛實,她看不上我,認為我還是與以前一樣好拿捏。”

  說到這里,陸念冷笑一聲。

  她知道自己變了。

  她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只會使蠻勁又不得章法的小姑娘了。

  在余家的十幾年,徹徹底底改變了她。

  如今的她,依舊會莽,越莽撞、越不會讓岑氏仔細防備。

  但莽撞與直接之后,計算好了目的。

  陸念抬起手握住了阿薇按在額頭上的手指:“全府之中,能信任的只有你我和聞嬤嬤。”

  阿薇頷首,輕輕捏著她的手指:“我知道。”

  陸念低嘆了聲。

  她們人少,但得用。

  聞嬤嬤能拿捏好搬木箱的時機,也知道如何巧勁踢塌棚子還神不知鬼不覺。

  這場秋雨陸陸續續下了一旬。

  雨水難免惹人煩躁,但來春暉園辦事的各方人馬倒都還客客氣氣。

  試了火炕,收拾了小廚房,秋冬衣裳加緊趕制,屋子里陸陸續續補了不少家具擺設,三十年無人居住的春暉園去了蕭瑟,多了人氣。

  人進人出的,自然消息不少。

  聞嬤嬤備了些輕巧小食,又煮了梨子飲,底下人辦事,管事娘子嬤嬤們拉家常。

  當年,聞嬤嬤能孤身逃出京城、一路尋到中州,又帶著小小的阿薇謀生,自然是有一張巧嘴。

  娘子嬤嬤們起先還客氣著,不肯與“初來乍到”的人說府中長短,待暖和的飲子入嗓、適口的小食一嚼,話就多起來了。

  如此府里事情便有了脈絡。

  聞嬤嬤仔細與陸念與阿薇梳理。

  “侯爺夜宿書房是從前年開始的,起先是侯夫人病了一場,夜里咳嗽不斷,怕妨礙了侯爺歇息、進而影響上朝當差,便請侯爺歇在書房。”

  “前后咳了有一個月,侯爺那陣子得了要緊差事,很是忙碌,有時甚至還歇在衙門里,便是回府了也時常有同僚來商量事情,一談就談到兩三更。”

  “侯夫人病好了,侯爺差事還沒辦完,等忙得能喘口氣了,似是習慣了住書房,就沒有搬回秋碧園去。”

  “書房那里伺候的人手,都是夫人您聽過見過的舊人,沒有烏七八糟的事。”

  陸念頷首,道:“如此倒也方便。”

  這個方便,指的并非定西侯當差,而是陸念挑撥。

  要不然怎么說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呢?

  血脈相連、父慈子孝,在枕頭風面前什么都不算。

  小時候陸念哭得再傷心,定西侯再心疼,轉過天來,叫岑氏溫柔幾句話勸完,心疼就成了心狠了。

  現在,老夫老妻自比不得年輕時的溫香暖玉,但相處多年的了解和默契依舊是個麻煩,岑氏想吹風、并非吹不上,可不睡一張床上、枕頭不對著枕頭,風隔了墻就不同了。

  不管定西侯是為了當差便捷、還是習慣了懶得挪,對陸念與阿薇都是“方便”。

  聞嬤嬤又說陸駿那兒:“世子與您看到的一樣,對侯夫人依舊尊敬喜愛,世子夫人出身淮南,是直到前年、侯夫人大病那一回,她才接了府里中饋。”

  阿薇思路快,問道:“她接中饋與那銀票藥材,誰前誰后?”

  提到此事,聞嬤嬤撇嘴露出個極其不屑的表情來:“就這事兒還給侯夫人臉上又貼了層金花!

  夫人的信送到時還是侯夫人當家,準備銀票藥材期間她病倒了,外頭還說她是擔心蜀地狀況給急病的。

  真是美得她!

  她病得厲害,家里旁的事勉強能按部就班,但送銀子藥材的事還沒有辦妥,這才拿了一部分事情給世子夫人。

  因而送往蜀地的東西,兩方都經過手,且還聽說世子夫人剛接手時,侯夫人那里的老人沒少指點,幾乎是半推半就著按秋碧園的意思辦的事。

  等侯夫人病好了、想再收回去,世子夫人尋了底下人的錯處、連打帶敲的,前后費了三五個月總算把中饋穩穩捏手里了。

  為這事兒,世子都與世子夫人有過幾句埋怨。”

  阿薇聽得連聲笑。

  她雖不是在哪家府邸后宅里正兒八經長大的,但其中的彎彎繞繞,靠著陸念與聞嬤嬤的指點,早也學到不少。

  此刻聽來,就明白事了。

  如今既然是桑氏管家,來春暉園指揮辦事的自然也全是桑氏的人,豈會說桑氏的不好?

  事情沒有查明白,就先全部推給秋碧園,反正陸念看岑氏本來便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照這么說,”阿薇點評道,“舅娘與岑氏之間怕也有不少齟齬。”

  陸念哼笑:“婆媳有隙,再常見不過了。”

  不怕岑氏與桑氏有仇,就怕鐵板一塊,她們才不好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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