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幫主,下,下雨了!”
聽到陳哼回話,陳解愣住了,轉頭看向外面,只見外面本來還是晴空萬里的天,一下子就黑了起來,看起來有一種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而遠處的天空還有雷聲陣陣。
巨大的閃電在遙遠的天空之上,劃過如巨龍一般的身影。
嘩嘩嘩…
雨下了起來,陳解與柳老怪來到了門口,抬手,頓時有雨滴從空中劃過。
柳老怪見狀道:“下雨了,等雨停,這藥王寶藏就會出現吧。”
陳解聞言抬頭看著天空道:“下的沔水三丈三…”
柳老怪道:“嗯。”
陳解道:“那…天災啊!”
陳解一臉不忍的說道,平時汛期這沔水河最多漲水一丈多,可是這一下子漲了兩倍,那沿岸的百姓,那沔水河下游的村莊…
陳解臉上浮現出了不忍的表情。
而柳老怪卻沒在意道:“天災難躲,不過對百姓是一場天災,對咱們卻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機緣啊!”
聽了這話,陳解沉默了片刻道:“柳老哥,我想借你們漕幫的渠道一用。”
柳老怪道:“嗯?”
陳解道:“我想買些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聽了這話,柳老怪道:“糧食,今年黃州府大豐收,糧食多的很,沒事的。”
陳解沒說話,而是看著柳老怪,柳老怪看了看陳解,半天道:“罷了,就依你之言,正好黃州府我有幾個大的糧商渠道,他們正愁今年糧食豐收,糧食賣不出去呢,你要買,能比市場價低兩成,我去聯系。”
陳解抱拳道:“多謝柳老哥,這糧食有多少,我要多少。”
“你能吃下這么多?買一點應急也就是了。”
陳解道:“多囤一點,心里安穩。”
柳老怪聞言道:“成,那我給你聯系,不過這么多糧食你囤的下嗎?算了,我再借你幾個倉庫用吧,正好最近我漕幫生意一般,倉庫閑著也是閑著。”
“謝,柳老哥。”
陳解抱拳,而柳老怪這時繼續道:“不過九四啊,咱們的重心還是應該放在寶藏之上,至于天災,這年頭,哪里不發生一些天災人禍啊。”
“你也別太上心,囤點糧食,有備無患也就得了。”
陳解聞言直接抱拳道:“多謝柳老哥,九四明白。”
柳老怪道:“那我先走了。”
陳解聞言揮手,陳哼直接拿過來一把油紙傘遞給陳解。
陳解撐開扇道:“柳老哥,給您遮遮雨。”
柳老怪聞言點點頭,拿著紙傘離開了。
柳老怪離開了,陳解看著天上的烏云,與嘩嘩下的大雨,眉頭皺了起來。
“陳哼,招周處,四喜,還有陳旺,忠叔,劉一手來我書房議事!”
聽了這話,陳哼立刻道:“是幫主。”
小虎陳解沒有叫,主要是他負責戰斗,這種后勤的事情他插不上手,而蘇云錦也在外面布施,這時候把他叫回來,娘子的安全誰負責。
很快周處,四喜,陳旺,吳忠,劉一手全部來了。
一進屋子,就見陳解臉上滿是愁容,四人心中一驚,暗道什么事情能讓幫主生憂啊?
這般想著,就見陳哼道:“幫主,人到了。”
陳解看著幾個人道:“各位坐。”
陳解說著,眼睛卻透過打開的窗戶看著外面。
看到這一幕,幾個人都順著陳解的目光看出去,只見外面淅瀝瀝下著小雨。
不過他們不明白這下個雨,為何就能讓幫主憂心忡忡呢。
這般想著,眾人轉頭看著陳解道:“幫主,你招我們前來?”
陳解回頭看看他們道:“諸位,沔水要發生天災了。”
一聽這話,場中的所有人目光都瞪大了,一臉震驚的看著陳解。
“天,天災?”
眾人看著陳解,臉上滿是不敢置信,畢竟天災這事可就大了,而且沔水縣已經風調雨順兩三年了,無災無難,怎么突然就多出來一個天災呢?
吳忠跟陳解關系最親近,這時看著陳解道:“幫主,這天災之說,哪里來的?這沔水最近也并無異常天氣啊。”
聽了這話,陳解抬頭示意窗外的雨水。
窗外的雨并不算大,淅淅瀝瀝,只算是小雨。
吳忠看了一眼道:“九四,這淅淅瀝瀝的小雨,能算天災?”
其余人也都道:“是啊,這雨估計晚上就停了吧!”
聽了這話,陳解沉默了片刻道:“要是一直不停呢?”
“嗯?”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不停?
眾人轉頭看向外面依舊在淅淅瀝瀝的下的小雨,慢慢的變了臉色,不停,不停那不就是洪災嗎?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向了陳解。
“幫主,不,不能不停吧!”
陳解道:“沔水河漲三丈三,蛟龍隱現碧云端,沔水走蛟寶藏現,雨過天晴三十年!”
聽了這話,劉一手頓時站起來了:“三十年,是三十年了!”
“劉老,劉老!”
眾人齊齊看向劉一手,這里面他的歲數最大,也想起了曾經沔水的那場風波,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小大夫,忘不了那河里恐怖的一幕。
雨,小雨就這般下著,足足下了十天十夜,十天十夜之后,沔水河暴漲,直接就沖毀了下游的村莊。
一下子就是一個村莊的人,全被洪水卷走了。
他那時候躲在沔水縣城,縣城的地勢高,就算沔水河發洪澇災害,也沒有沖毀,可是那時候天天抬來的淹死的人,也讓他留下來很深的印象。
沒想到,這種災害,竟然是三十年一發!
難道又要把三十年前的事情再上演一番嗎?
這般想著,劉一手道:“幫主,得救災啊!”
陳解道:“嗯,我也知道得救災。”
劉一手道:“這救災不但是跟天斗,還要跟人斗。”
陳解聞言道:“嗯,我明白,劉老,你先坐下。”
陳解安撫激動的劉一手坐下,緊跟著道:“陳哼,地圖。”
陳哼很快把沔水縣城及周圍村莊的地圖拿了過來,這是一張漁幫內部測量的地圖,對沔水縣周圍的情況有很清晰的認知。
這時陳解道:“劉老,你看看,還能不能記得這沔水縣以前沒有淹沒的地方。”
劉一手此時站起來,在地圖上看了看,眉頭略微凝起來,陷入了沉思。
很快劉一手道:“這,這,這都沒被淹,還有這,這,這…”
劉一手在地圖上指了一圈,然后道:“幫主,我就能記住這些地方了。”
陳解看了一圈,然后就看到了這些地方,不得不說,人類是有記性的,因此被指出來的地方,都是一些老的村落。
這些地方老房子很多,有一些是經歷過上一次的大洪水的,而沒有受災的。
所以一些老建筑能保留下來都是有自己原因的。
陳解看看,然后就發現,仙桃村這個位置是真的倒霉,竟然位于河流之下游,如果河流決堤,那么不用問,這仙桃村首當其沖。
想到這里,陳解深吸一口氣。
仙桃村,那可是自己出生的地方啊。
而這時吳忠也來到了地圖前,然后面色難看道:“這,這…”
他沒想到仙桃村竟然就在這次洪災的摧毀范圍之內,想到這里吳忠指著地圖道:“仙桃,下桃,這可都是低洼地啊,這洪災下來了,首當其沖,這里就會成為一片汪洋啊!”
聽了這話,陳哼,陳旺全都聚攏過來,二人也都是仙桃村的,他們的家人也都住在仙桃村。
周處也湊了過來,看著下桃村這地理位置,然后仔細查看,查看一番道:“忠叔,你們些別急,你們看,若是在這個岔口堵上,那么這水就進不了咱們仙桃村。”
陳解聽了這話道:“周處,這堵上,洪水來了,那隔壁的村鎮就全完了,而且不單一個村鎮,而是這一片,三個村鎮,數千人,將會直接被洪水卷走,數千人,上千戶。”
周處聞言看看陳解道:“幫主,說句不好聽的,那三個村鎮都不是咱們漁幫的地盤,柳老怪都不在乎,咱們這么在乎干什么!”
“而這里,仙桃村,是您的家,是忠叔的家,是阿豚,阿旺的家,是虎子的家,也是我半個家啊,這里有咱們太多回憶,我不想這里被這么輕易的沖毀。”
周處這話說完,陳解沉默了。
沒錯,跟那些陳解沒有印象的村鎮比起來,仙桃村的確承載了陳解太多的回憶。
到現在,自己跟蘇云錦最開始的小家還在那里,還有忠叔的家,甚至自己白虎營內還有上百仙桃村的人,他們的家都在那里,一場大水若是把那里給沖毀了,陳解沉默了。
其余人也都沉默了。
陳解這時開口道:“這件事先放一放,我再考慮一下,下面我下達幫主令!”
聽了陳解這話,眾人全都看向了陳解。
表情很是嚴肅。
陳解道:“四喜。”
“屬下在。”
“你先做好,糧食的囤積工作,還有干凈的飲用水,防災物資等等,咱們必須用這十天的時間,準備好,糧食我已經讓柳老怪幫著咱們籌集了,咱們做好接納工作就好。”
“是幫主。”
四喜立刻躬身應是,安排人去做好采買等后勤工作。
陳解頓了一下繼續道:“周處!”
“屬下在。”
周處立刻應是,陳解看著周處道:“你現在立刻派人去沔水河沿岸的堤壩駐守,派出巡河弟子,進行看守,如果水位上漲厲害,立刻匯報。”
周處聞言道:“是。”
陳解轉頭看向了劉一手道:“劉老,大災之后,必有大疫,咱們需要大量的囤積防疫藥材,這方面需要您來負責,陳旺,你來協助劉老。”
陳旺聞言道:“是。”
劉一手道:“好,我明白了。”
最后陳解看向了吳忠道:“還得麻煩您一下,您最近回村一下,讓魚欄的兄弟密切關注河里的動靜,另外動員一下大家,做好,離村的準備。”
吳忠驚訝的看向陳解,緊跟著沉默的點頭道:“我明白了。”
周處聞言想要說話,不過被四喜攔住了。
陳解道:“嗯,各位去忙吧,庫里的銀錢各位盡可取用,四喜,做好賬單。”
“是,明白。”
四喜立刻點頭,緊跟著一群人就離開了。
到了外面,周處看著四喜道:“四喜,你剛才拉著我干什么?”
四喜聞言看著周處道:“不拉你,你想干什么,勸幫主,放棄那幾個鄉鎮?筑堤壩保護仙桃村?”
周處道:“是啊。”
四喜道:“老周啊,先別說你這個想法成不成熟,能不能真正的堵住洪水,就算你能堵住,那明明可以用一個村解決洪水,你現在非要毀三個鎮子…”
“那又如何,仙桃村,仙桃村,那可是幫主的家鄉,幫主的親朋好友,幫主家的祖墳都在仙桃村,你就眼看著大水把幫主家的祖墳都沖了嗎?”
四喜愣住了。
祖墳啊,在這個年代,祖墳是非常重要的,那是一個人的根。
就好像朱元璋稱帝之后,立刻把老家列為龍興之地,他的祖墳也放進了皇覺寺,成為皇家陵園,還要派太監,官員專門給祖先守墳。
可見這個時代人對祖墳的看重。
別說是古代了,就是現代,你去挖了誰家的祖墳看看,你看看這家人跟不跟你拼命。
挖祖墳,那只有把一個人恨瘋了,才會去挖他們家祖墳。
而現在若是不堵這岔口,那么陳九四家的祖墳必將被沖毀,這是多么大的一件事啊!
四喜本來是有一肚子理由的,什么仙桃村不過數百人,牽走很方便,而那三個鎮足足數千人,根本來不及牽走。
什么兩害向加取其輕,什么要為大局考慮。
可是當周處提出了老陳家的祖墳之后,四喜啞巴了,自家幫主家的祖墳,誰敢大意,就算他是真心為了百姓,可是跟幫主家的祖墳比起來,那真是不值一提了。
祖墳那是什么,那是保佑幫主的,若是祖墳被毀,破了自家幫主的運勢,這又該如何自處啊!
四喜一肚子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周處這時看著四喜道:“四喜,你的話,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什么是大局,若是換一個地方,我肯定二話不說,毀村保鎮,但是這里不行,你明白嗎?”
四喜輕輕頷首。
是啊,一方面是幫主家的祖墳,一方面是數千百姓,想想,四喜道:“老周,雖然…哎,聽你的吧!”
“至于那幾個村鎮,盡量疏導吧。”
聽了這話,周處道:“嗯,只能如此,我捐一萬兩銀子,算作災后重建吧。”
“老周你?”
四喜看著周處,周處苦著臉笑道:“咳咳,做了孽,就要花錢贖罪啊。”
說完周處轉身就走,四喜看看周處的背影,不由心中五味雜陳。
而走在后面的忠叔與劉一手也互相說著話。
“阿忠啊,怎么愁眉不展。”
吳忠道:“這場大水。”
劉一手聞言道:“唉…天災人禍啊,不過阿忠你倒是不用擔心,仙桃村是幫主老家,乃是龍興之地,不會遭遇大水的,剛才周處不說了嗎,堵壩!”
吳忠聞言苦笑道:“可是如此,下游的三個鎮子可就廢了。”
劉一手道:“那既不是咱們漁幫的地盤,又趕上天災,只能如此啊。”
吳忠道:“可是只要淹了仙桃村,把仙桃村當成蓄水之地,那么那三個鎮就能保下來,數千人就能得救。”
劉一手道:“呵呵,阿忠別胡思亂想了,這仙桃村對咱們漁幫關系重大,別說幫主能不能同意,就是幫內的人聽說要淹仙桃村,他們能同意嗎?”
“陳小虎,白虎營主官,陳哼,陳旺,你,夫人,還有白虎營數百精英弟子,那可都是仙桃村的人啊!”
“你們的親人,朋友,房屋,田地,財產,祖墳,可都在仙桃村,若是讓你們選,你們會讓大水沖了仙桃村?”
劉一手說道,這個仙桃村甚至都不止陳解一個人的干系,這里面還有數百白虎營弟子呢!
他們的父母,妻兒,可都在大洪水的覆蓋范圍之內啊!
他們能同意?
就算幫主同意,他們會沒有意見?
這阻力太大了!
劉一手搖著腦袋,他不覺得陳解能有這個魄力,毀了仙桃村,保護下游的三個村鎮。
吳忠聞言也愣住了,想了想,回頭看了看屋子,然后轉身離開,他準備先回村子,然后跟陳二八商量一下,是不是聽九四的,準備疏散人群。
此時屋中,陳解看著地圖,然后拿筆圈畫了幾個地方。
如果把這幾個地方當做泄洪區,應該就沒問題了吧,用幾個村的代價,保住大多數村鎮。
陳解揉了揉眉心,等這件事解決了,一定要加高沔水縣的堤壩。
其實這一次如果提前加高堤壩,有個四丈高的攔截,這三丈三的水位明顯沒有多大的問題。
可是沔水縣的堤壩只有兩丈高,這雖然能夠攔住一般的洪水,可是向這一次明顯不符合常規的天災,是根本無法阻擋的。
而歷來沔水之主,也從來沒考慮過要加高堤壩。
想到這里,陳解嘆了口氣,這些沔水之主多么短視,他們應該在這幾個地方建一些大型的泄洪水庫,這些水庫,有了洪澇災害,可以當做泄洪區使用。
平時沒有洪澇災害,也能當做蓄水池使用,保障周圍農田的灌溉。
順便這蓄水池里面還可以養殖一些魚蝦,也能賺一筆,可以說賺錢的方法有很多,只要前期肯投入,后期絕對都能賺回來。
可是這些沔水之主,任憑洪水肆虐,干旱貧發,也不肯花點錢,搞點基礎建設。
真是短視。
而且做好了這些便民措施,老百姓得到了福利,怎么可能不擁護你,你的地位不跟穩固了嗎?
不過陳解也很快想通了,這些人的想法。
他們畢竟是江湖人,他們也從來沒想著要自立,所以就算成了沔水霸主,想的第一件事是鞏固地位,撈錢。
然后開始享受,因為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夠在這沔水享受多長時間。
所以瘋了把自己好不容易收刮來的錢,再放出去,做福利,搞什么基礎建設。
想明白這些,陳解道:“你們不做,我做!”
陳解是準備奪天下的,而天下何其大,想要奪取天下,那是要付出相當大的艱辛,而陳解現在只有一個漁幫,兩三千人,但是陳解已經有鯨吞天下之意。
而沔水就是他的基本盤,所以他要把這里好好治理好。
打好了群眾基礎,如此將來,登高一呼,才能一呼百應,形成席卷天下之勢力。
這也是陳解寧肯舍棄仙桃村,也要救下面三個漕幫的村鎮,因為陳解已經把那里當成了自己的地盤,那都是自己的子民,自己如何能夠不好好處置呢?
想通這里,陳解心想,這大雨天,不知道娘子那里做的如何了。
“多謝夫人。”
“夫人,您人真好,多謝夫人。”
“夫人,您真是大善人啊!”
這時在西城,會場附近的那個寬敞大房子里,月泥站在房子里,外面是一堆排隊的人,淅淅瀝瀝的小雨并沒有影響他們排隊的熱情。
發東西啊,下點雨算什么。
沔水縣城百姓的日子,過得也苦,一年到頭也吃不到肉,就算是細糧都吃不到了。
而今年漁幫對外發放的可都是宴席上沒吃完的大白饅頭,燒雞,糖醋鯉魚,肘子肉,這些老百姓過年都舍不得吃的東西。
因此當一聽漁幫的蘇夫人要把這些東西發給百姓。
整個西城的窮人都轟動了,不但是西城,甚至是其他城區的百姓也都來排隊。
也幸虧陳解準備宴會的東西多,不然,還真不夠分的。
蘇云錦這時親自參加分發食物的第一線,看到這個穿著華麗的夫人,親自參與分配,一些穿著臟兮兮的百姓還不敢靠前,因為小虎就站在一旁,持刀守護。
不過蘇云錦卻不嫌棄他們,拉過一個牽著睿睿大小一般小孩的老婆婆,就給了半只燒雞,兩個饅頭。
老婆婆看了頓時千恩萬謝,蘇云錦給婆婆裝好,又在一旁漁幫弟子手里,拿過一個裝著五斤小米的袋子給了婆婆。
婆婆得了東西,想讓身邊的小姑娘磕頭感謝,可是蘇云錦卻道:“婆婆,不必如此,以后若是有什么難處,可去漁幫尋我。”
婆婆立刻道:“謝謝。”
蘇云錦笑了笑,送走了婆婆,還摸了摸那穿著破爛跟小泥猴一般小姑娘的腦袋,絲毫沒有嫌棄。
那是一種真心的接受,沒有任何的做作,所以這些接受布施的百姓,都感到了一種被尊重的感覺,這飯吃起來也是格外的香甜。
雖然都是一種賑濟,有些人的賑濟是那種高高在上,讓人接受了你的好意,也感到了羞辱。
而蘇云錦給人的卻是一種鄰家姑娘的親和力。
因此被賑濟的百姓,也都是滿臉堆笑,發自肺腑的開心,不論是接受了賑濟的,還是沒有接受的,這時候都齊齊夸蘇云錦。
“蘇夫人,大善人啊!”
“是啊,人太好了,接受她的東西,有一種被尊重的感覺。”
眾人紛紛議論著,這時在不遠處有一個和尚一直觀看著這邊,眼神就沒離開過蘇云錦。
嘴里嘖嘖稱奇:“鼻子高挺,下巴收神,神態端莊,舉止高雅,面帶富貴,天生鳳命!”
和尚嘀咕著:“少見,少見,這一路而來,就在豪州,見那個姓馬的姑娘,儀容能與之媲美,貴不可言啊!”
這般想著,和尚直接來到了人群之中,看到了一個身穿撿漏衣服的老頭道:“阿彌陀佛,老施主,你們這是排隊做什么啊?”
老頭排著隊,突然被打岔,嚇了一跳,轉頭就看到了一個大和尚。
這和尚應該混的不太好,穿的跟叫花子一樣,渾身補丁,腰上掛著一個破布口袋,另一面掛了一個水葫蘆。
看這樣子,一看就是苦行僧啊。
老頭打量了一眼和尚道:“你是從哪而來啊?”
和尚滿臉帶笑道:“哈哈,貧僧是江西袁州慈化寺的行腳僧。”
“江西,和尚,你這路程可不近啊!”
和尚道:“還行,還行。”
說著,和尚看著面前的隊伍道:“老丈,你們在這不避風雨排著隊作甚啊?”
老頭道:“和尚你不知吧,今日也是你的造化,這漁幫開賑濟,賞下好酒好菜,你這和尚一看就沒吃飯吧,正好,化幾個饅頭,回去充饑。”
和尚聞言一愣,緊跟著道:“還有這等好事,那和尚可就沾光了。”
說著和尚直接排在了老頭后面,跟著老頭一行慢慢向前,聽著眾人對蘇云錦的評價,目光愈發亮了。
眾人排著五六個長隊,由于一個人分發太慢,因此直接把菜什么的全部分成五份發放。
就這般,和尚到了前面分流,直接分到了另一個位置。
百姓們拿著大海碗,挨個等著發東西,可就在這時突然聽到了一聲慘烈的叫聲:“你們欺負佛爺啊,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聽著吵鬧聲,所有人都看向出聲的地方,緊跟著就看到一個破衣和尚在那里撒潑,正指著那發菜的漁幫弟子破口大罵,那弟子被激怒了,這時拿著勺子就想要對和尚動手。
“你個刁僧,我們發給你饅頭,你竟然還罵我們,當我們漁幫好欺負不成!”
“就是,你是不是存心找茬,來人,亂棍打將出去。”
而剛才那個老頭這時也埋怨道:“你這和尚,好不曉理,人家給你吃的,你怎么還撒起潑了…”
和尚聽了這話道:“什么叫我撒潑,明明是他們欺負貧僧,難道還不讓貧僧說理不成!”
就在這時小虎聽到了這邊的動靜,皺眉走了過來,他是沒想到竟然還真有人敢在他漁幫的地盤上撒野。
想到這里,小虎道:“哪里來的和尚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竟然敢來我們漁幫撒野…”
小虎說著就準備過去教訓一下這個瘋和尚。
“小虎!”
可是不想蘇云錦叫住了小虎,匆匆趕來,小虎道:“嫂子,來了個瘋和尚搗亂。”
蘇云錦聽了這話道:“別胡說。”
這時蘇云錦走過來道:“大師,您怎么了,可是我們做的有何不妥的地方?”
和尚這時聞言看著蘇云錦道:“沒你們這么欺負人的,和尚我一肚子委屈!”
蘇云錦一愣看著和尚道:“何事讓大師如此氣憤,我先給大師賠禮。”
聽了這話,大和尚道:“你還是個曉理的。”
蘇云錦道:“大師,他們也都是曉理的。”
“嗯,那你就是說和尚我不曉理了?”
聽了這話,蘇云錦道:“大師,我沒這個意思,沒這個意思,大師您到底怎么了。”
聽了這話,和尚道:“剛才就排在我面前的那個人,分了半只燒雞,兩個饅頭,而到了我這里竟然沒有燒雞了,只分給我六個饅頭,這哪里還有天理啊!”
蘇云錦聞言一皺眉道:“大師,您是出家人不能吃肉,他們是好意,就把您的燒雞,換成了饅頭,正常我們是兩個饅頭,而您分了六個,他們是把您的燒雞換成了四個饅頭。”
“憑什么,和尚我要吃肉!我不吃饅頭!”
和尚開口道。
聽了這話周圍的人頓時驚訝的看著和尚。
你個出家人能吃肉?花,花和尚!
眾人都驚訝的看著和尚,和尚卻滿臉的不在乎,而一旁剛發食物的小弟頓時委屈了。
“夫人,您看看,他一個花和尚,不給肉吃就鬧,哪有這樣的啊。”
周圍的人也都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而和尚卻滿臉不在乎,對這些人的指指點點視若無睹。
蘇云錦聞言,看著和尚,眉頭皺了起來,而和尚卻笑嘻嘻的看著周圍的人。
他這一笑,頓時把周圍人給搞迷糊了。
而這時和尚看著蘇云錦道:“姑娘也覺得我不該吃肉?”
蘇云錦道:“大師,佛門八戒:殺生,偷盜,淫邪,妄語,飲酒,著香華,臥大床,非時食。”
“大師既然是佛門中人,就當遵守這八戒。”
聽了這話,和尚笑道:“哈哈哈…八戒之下只能培養蠢僧,而非真僧。”
“大師以為何為真僧?”
蘇云錦好奇看著和尚,和尚道:“佛曰:平等。”
蘇云錦皺眉,和尚道:“就像這饅頭燒雞,他們都能吃饅頭,燒雞,那么和尚我也能吃饅頭燒雞,我既不比他們高,也不比他們低。”
“就像姑娘你,你在這里布施,是施與者,你就覺得自己高高在上,而看不起他們嗎?”
蘇云錦一愣,輕輕搖頭道:“我也是貧寒出身,當年甚至不如他們,我又怎會看不起他們呢?”
和尚聞言點點頭,看著蘇云錦真誠的眼神道:“善,大善,哈哈哈…姑娘有一副菩薩心腸啊,一心向善,保持本心,終會有所得的。”
和尚說著,合十雙手道:“阿彌陀佛。”
言罷,和尚轉身就走,眨眼便走出了十幾步,蘇云錦這時反應過來喊道:“大師!”
和尚回頭。
蘇云錦道:“大師,您的燒雞。”
蘇云錦拿過半只燒雞追上了和尚,和尚看到一愣笑道:“善哉,善哉。”
說著伸手就把燒雞搶了過去,轉身又要走,不過蘇云錦卻道:“大師您好像忘了一件事。”
和尚一愣看向蘇云錦,蘇云錦呵呵笑道:“大師,您剛才說了,眾生平等,既然平等,按理來說,一個人只有兩個饅頭,半只燒雞,您應該把多余的饅頭還給我們。”
“嗯?”
“你,你讓我還饅頭?”
和尚一臉詫異的看著蘇云錦。
“大師,眾生平等,既然是平等,大師就應該歸還。”
和尚聞言頓時大笑道:“哈哈哈…理應如此,理應如此,姑娘佛性很重啊,饅頭還給你。”
和尚想了想,然后又從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來一串土黃色的手串道:“來,這一串手串也給你。”
蘇云錦一愣,看著手上這一串手串道:“大師。”
和尚笑道:“眾生緣來,眾生歡,你我有緣,這串手串送給你,將來遇到危險也許能用到。”
蘇云錦拿過來這串土黃色的手串,只感覺這手串溫熱,給人一種踏實的感覺。
蘇云錦知道這不是凡品,可是一抬頭,那和尚已經不見了蹤影,而面前還放著四個饅頭。
“大師,大師?”
蘇云錦四處尋找,可是已經不見和尚的蹤跡。
小虎過來道:“這瘋和尚哪來的?”
蘇云錦聽了這話看著小虎道:“這可不是什么瘋和尚。”
“這花和尚瘋瘋癲癲,還要肉吃,一看就是搗亂的。”
小虎開口道,蘇云錦看著小虎,不知為何想到了一個詞:不通佛性。
這世界上有一類人是不通佛性的,對佛是一點也沒有感覺,但是蘇云錦知道這個和尚絕對不一般。
蘇云錦想了想對小虎道:“小虎,你把這串佛珠帶給夫君,就說,今日遇到一個奇怪的和尚,我懷疑此人精通小乘佛法,是個高人。”
聽了這話,小虎一愣,緊跟著道:“是,嫂子,我現在就派人去通知九四哥。”
小虎說完,立刻派人拿著佛珠,回去稟告陳解。
而此時,陳解在漁幫又來了三個不速之客。
“三位請坐。”
陳解給面前三位倒了三杯茶,而面前這三人也不是一般人,她們是拜火教的人。
為首的是拜火教的本地負責人韓荷,跟來的還有一個許久未見的韓蓮。
而她們今日還帶來了一個人,一個面相陰鷙,一副眼高于頂的樣子人。
此人乃是拜火教黃州府的副堂主,一位氣血抱丹境的高手,名曰:玉梅子。
其歲數應該有四十多歲,以前乃是拜火教四大法王之一的不死鳥韓妙真的伺候丫鬟。
后來韓妙真外放,她就成了這黃州府的拜火教副堂主了。
由于跟著韓妙真,導致其眼高于頂,性格乖張…
玉梅子看著面前的茶水,抬頭桀驁的道:“你就是荷兒再三跟我推薦的陳九四啊!”
陳解一愣看向韓荷,韓荷笑而不語。
可是沒想到玉梅子道:“不過今日見你也不過如此啊,一個化勁,想要進我們拜火教可是不容易的,你可要努力為圣教做出貢獻才可以啊。”
陳解一愣看向韓荷。
韓荷也一愣看向玉梅子:“師叔。”
“別說話。”
玉梅子瞪了韓荷一眼,韓荷直皺眉,這狗屁師叔說的什么話啊,好像人家陳九四上桿子要加入自己拜火教一般。
陳解見韓荷如此,明白肯定是這個眼前什么副堂主自己的想法。
陳解瞇縫著眼睛看著玉梅子道:“哦,那不知道玉梅子前輩需要我做出怎樣的貢獻呢?”
聽了這話,玉梅子笑道:“好說,好說,我聽人說,你跟狗朝廷的郡主關系不錯,而且你們也要進入這藥王寶藏。”
陳解道:“什么都瞞不過前輩。”
“如此甚好,既然如此,我就交給你一個任務,這藥王寶藏之中,有一險地,抱丹境進入也兇多吉少,你幫圣教把這郡主引到此地,干掉她,我就收你入我圣教,并給你護法職位如何?”
陳解聽了這話,心中暗道,這狗屁副堂主,還真把我當成傻逼了啊。
干掉郡主,給我一個護法?
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就是給我堂主也不能干啊,陳解不明白這傻逼的腦回路咋長的,還是覺得自己就那么好騙,會同意她這種傻逼想法,而且還是為了一個狗屁護法職位?
陳解故作為難道:“呀,這不好辦啊,若是我真的殺了郡主,這沔水縣我的基業恐怕會毀于一旦啊!”
玉梅子輕笑道:“呵呵,你這沔水縣有什么基業,你個小小幫派,你只要加入我拜火教,未來可是新朝的開國功臣,說不定能封候拜將,不比你窩在這小縣城好。”
陳解道:“那我妻子,親朋,兄弟也要受到責難,說不定還會性命之虞。”
玉梅子道:“做大事,妻妾都是累贅,不如舍去,等將來成事,什么女人不任由你來挑選?”
陳解聽了這話眼神中閃過一絲冰冷。
而玉梅子卻道:“小子,我告訴你,我們圣教可不養閑人,你能加入圣教怕是也只有這一個機會了,你可要好好把握機會啊,怎么樣,你答不答應我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