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夜色中,一座座大山矗立,落葉松、榛樹、樺樹等成片,雖樹種殊異,但大多數都已落葉,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承載著白雪。
秦銘踩著積雪前行,翻過多座大山后臨近血竹林。
他過去從未踏足過這片地帶,已經不算是大山的外部區域。
沿途大量的山獸出沒,怪鳥的叫聲不斷響起,可是到了這里后除卻寒風呼呼,其他聲音竟然都消失了。
秦銘意識到血竹林的危險,山中各類生物都對此地繞行,很少在這里出沒。
這還是白雪皚皚的酷寒冬季,若是火泉活躍期到來,萬物復蘇,血蛇開始出來掠食時,附近恐怕會更加寂靜。
“景色倒是很美。”秦銘站在一座山谷外,向里面望去。
血竹林就在谷中,天色雖然較暗,但依舊可以看清那成片的竹林在風雪中挺立,一片火紅色,又覆著白雪,美不勝收。
山谷中盡是血竹,很美,這種植物從竹竿到葉子都赤瑩瑩,宛若紅珊瑚在雪地中長成茂密的林木。
“這還真是一個好地方。”秦銘驚嘆。
平日間根本沒人敢來此地賞景,血蛇兇名遠播,讓巡山者都無比忌憚。
山谷中未見火泉之光蒸騰,似乎真的熄滅了。
不過秦銘沒有踏進谷中一步,他認為凍土下應該還有“余燼”,此地火泉不見得徹底消了。
他在這里繞行,觀察附近地勢,爬上高坡,從高處向下眺望,果然在山谷中心地還有極其微弱的一抹“紅暈”。
秦銘想了想,轉身離開這片安靜之地,來到怪鳥、山獸較多的區域,在雪地中捉到一只兔子。
“對不起了。”他拎著肥碩的雪兔,重回血竹林附近,站在高坡上猛力一擲,將雪兔投向山谷中心處的“紅暈”地帶。
砰的一聲,那只大兔子被砸在厚厚的積雪中,濺起大片的雪花,距離火泉余燼并不遠。
幾乎是同時,一條紅線激射而出,橫掠過雪地,以相當驚人的速度沖向兔子,瞬間就刺入其體內。
秦銘的精神高度集中,體表浮現出碎金波紋,他的雙目死死地盯著不算太遠的谷地中心地帶。
毫無疑問,那是一條血蛇,僅三尺多長,果然如傳聞那樣,其身體堅如精鐵,可以短暫地飛縱而起,能像鐵箭般將目標刺穿。
“果然是一種危險的生物,這還是相對較小的蛇,萬一出現數米長的大蛇,那可就難對付了。”秦銘皺眉。
最主要的是,在這么寒冷的季節,血蛇居然依舊活躍著,可以短暫地進入冰雪中行動,這就很棘手了。
隨后他看到,自那“紅暈”中又出現幾條紅線,都只有數尺長,這次沒有像鐵箭般電射過去,而是沿著雪地爬行,來到雪兔近前,堅硬的蛇頭刺進雪兔身體中。
這種攜帶靈性的蛇類不能以常理度之,沒有想象中那么畏懼冰天雪地,短時間內無法凍僵。
“我這是在給你們冬日進補嗎,意外加餐?”秦銘看著血竹林,那幾條血蛇明顯是在吸食雪兔溫熱的血液。
這種蛇類以血為名,也和它們的進食方式有關,不像是尋常蛇類那般整體吞咽下去獵物。
它們進食非常快,或許也是因為不愿在雪地中久留,很快就向著接近熄滅的火泉那里游動過去。
“嗯?”秦銘發現,有兩條沒有立刻歸巢,反而在血竹林中飛快爬行,像是在尋找著什么。
同時他注意到,那“紅暈”中竟出現一顆較大的蛇頭,不斷吐著鮮紅的蛇信子,像是在感應著什么。
“有點難纏。”秦銘看出,這種致命的靈性生物實力很強,且十分警覺,遠比其他變異生物難對付。
他琢磨著,能不能以毒攻毒,給它們送點有毒的血食,不過看那大蛇根本沒有進食的樣子,且小蛇也是一條先去試吃,他覺得這種辦法不怎么可行。
秦銘注意到,那兩條三四尺長的小蛇在血竹林快速游動一大圈后,明顯速度變慢了,結束對領地的巡視,沒入棲息地“紅暈”中。
“冰寒的天氣對它們還是有很大影響的,這倒是好消息。”他走下山坡,沿著原路向回走。
他準備將各種武器運送過來,一旦深入血竹林,必然要將巡山組的護甲披上三四重,他可不想被血蛇偷襲,精鐵般的蛇頭一旦刺破皮膚,縱然是新生者也必死無疑。
時間不是很長,他就將那些鐵槍、甲胄等挖掘出并運送了過來,藏在血竹林附近。
“對付血蛇,其實傅恩濤這口鋒利的長刀比長柄烏金錘更好用。”
使用重型兵器攻擊體形較大的異類時,殺傷力確實很強,可以一錘爆頭,但是用來砸纖細的蛇類,實在不如長刀好使。
秦銘琢磨著,血竹林的火泉到底什么時候徹底熄滅,時間越久血蛇越虛弱,可是給他的時間卻也不多了,因為高層和大山中頂級異類的最后一場談判會在最近數日內完成。
“今天打草驚蛇了,讓它們有了警覺,明天再來。”秦銘退走,雖然時間有些緊迫,但不差這一天。
“我應該能對付這窩血蛇吧?”他在路上思忖,馮易安、邵承峰等人想打血竹林的主意,而他將這伙人全部殲滅了。
他覺得不能大意,一定要謹慎小心。
在歸途中,他發現三只大型猛禽在林中奔跑,速度極快,背上竟載著人,從他前方的密林中橫穿過去。
“金雞嶺的人?”秦銘躲在一株大樹后方,看到這一幕后猜出了他們的身份。
那是三只變異的走地雞,皆有一人多高,非常強壯,能馱著人在山林中快速奔跑,這片地域只有金雞嶺能培育出來。
秦銘聽聞過金雞嶺,涌動著接近二級的火泉,早期那里有一伙大寇,但最后被招安了。
因為,他們培育的變異走地雞非常實用,巡山者有時都需要請他們的金雞騎士探查大山中的狀況。
“金雞嶺距離這里很遠,那里的人怎么過來了?”他看著遠去的三只走地雞,其中一人披著精良的甲胄,不像是本地人,和金雞嶺另外兩人的穿著完全不一樣。
“來自赤霞城?”秦銘注意到,那人的黑色護甲款式和曹家、魏家、沐家的不同,應該是其他大家族的人。
秦銘見他們不是沖著血竹林方向而去,便繼續踏上歸程。
就在他拖著一只獵物快要走出大山時,又看到四名異常的新生者。
其中兩人身上雖然沒有甲胄,但是明顯穿著不凡,以金屬絲線編織的黑袍覆蓋全身,將面孔都遮住了。
秦銘驚疑,掃山行動還沒有開始,這大山中就開始熱鬧起來了,這又是哪路人?
另外兩名新生者應該是本地人,都三十歲出頭,其中一人笑著打招呼:“小兄弟,知道附近有處冒銀光的地縫嗎?”
秦銘意識到,對方在找特殊的節點,看來兩名黑袍人多半也來自赤霞城。
“往那邊去,筆直走上三里就到了!”秦銘給他們指了方向,那里不是什么密地,很多人都已經知曉。
“小兄弟給我們引下路吧,回頭給你一枚夜銀。”問路的男子笑著說道。
秦銘倒退兩步,道:“我害怕那個地方,地縫很危險,而且,我要趕時間回去,很多天沒打到獵物了,我老娘都快餓得不行了。”
“我們走吧。”一個黑袍男子開口,聽聲音還很年輕。
秦銘聞言,便也要離去。
然而,那黑袍男子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僵住了。
“解決掉他,我們出現在這里,不宜讓過多的人知道。”黑袍男子輕飄飄的一句話,直接決定一個“少年獵戶”的命運。
秦銘愕然,這是哪里來的牛鬼蛇神?一言就要定人生死,也太漠視普通人的性命了。
他見過曹龍、魏芷柔、沐清等人,同來自赤霞城,那些人都很平和,不管是不是在維持貴族應有的禮貌與客氣,但表面上過得去,不讓人反感。
眼下這黑袍人實在是過于“殺伐果斷”,沒什么情緒波動,就讓本地為他們引路的那兩名新生者殺人。
“兩位大哥,咱們都是本地人,不能這樣啊。”秦銘說道。
一人笑道:“對不起了兄弟,我們奉命陪同兩位貴客進山,要聽從他們的一切命令。”
“你們是…”秦銘問道。
“我們來自三眼教。”本地那兩人一起向前逼來。
下一刻,秦銘像是一只敏捷的獵豹,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極速沖了過去,左手中的短劍剎那劃開兩人的喉嚨。
三眼教的兩名男子愕然,驚恐,難以置信,他們以為遇到一個普通的獵戶,因為秦銘打得獵物不大,不過是一只巖羊,結果他們莫名就被割喉,對方太快了。
當兩名黑袍人看到秦銘沖過來,且發現他從背后取下的長柄烏金錘異常沉重后,頓時面色變了。
秦銘右手中的烏金錘朝著其中一人的頭部轟去,左手的短劍則刺向另外一名黑袍人。
既然對方已有決斷,要殺了他,確保行蹤不被人知,那么他多說什么都沒有用了,只能盡全力反殺。
瞬間,三人之間就迸發出金屬兵器碰撞的聲響,異常刺耳。
稍微一接觸,秦銘知道了他們深淺,其中一人是二次新生者,另外一人不足為慮,身體僅新生過一次。
他全力以赴地猛攻二次新生者,只有這個人有威脅。
如果在此之前,他可能還要和對方激戰一段時間,但今日觀閱刀譜后,對他的幫助實在太大了,不說是醍醐灌頂,但也讓他的搏殺技巧大幅度提升了。
“當!”
數次碰撞后,實力很強的那名黑袍人手中的長刀被烏金錘砸得彈起很高,他手臂都發麻了。
同時間,他瞳孔收縮,因為長柄烏金錘宛若一道閃電,被對方舉重若輕地揮來,以他難以企及的速度轟向他的胸前。
他再想躲避已經來不及,胸部被砸的塌陷下去,大口吐血,眼看活不成了。
“和我拼刀?”秦銘攥著長柄烏金錘,使用的是刀式,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轉身向著另外一名黑袍人逼去。
另外一人震驚,他剛被震退出去,同伴沒多長時間就斃命了,實在是太快了,一個看著像是獵戶的少年怎么會如此恐怖?
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對手,轉身就沖向密林中,想要遁走。
“拋刀式!”秦銘吐出這幾個字,轟的一聲,長柄烏金錘飛了出去,不遠處那黑袍男子的頭顱直接像是爛西瓜般破碎了。
秦銘沒有任何猶豫,快速打掃戰場,又以雪清理干凈長柄烏金錘上的血跡,拖著獵物踏上歸途。
不過他有些不放心了,現在進山的人這么多,什么路數的都有,他不能離開血竹林過久。
吃過飯后,他又悄然返回大山。
“每熬過一日,火泉就會暗淡很多,對我有利,可是卻也要注意外人闖來爭奪靈物。”秦銘自語,目前只能在這里守著了。
直到臨近深夜他才離去,因為沒人會選擇在這種時間點出手,漆黑的夜色對蛇類影響不大,新生者卻會受限。
次日,他一早就進山了,發現山谷中心的“紅暈”果然暗淡下去很多。
有了這個發現,他決定再等上一等,最遲在今日淺夜結束前出手。
一個時辰后,整片山地忽然絢爛起來,無盡的“地光”蒸騰,漫天的光雨出現,附近地帶一片通明。
地光沖起,霞光流動,這種奇景讓秦銘也看得出神,確實非常美麗。
尤其是此地,火紅的竹林與皚皚白雪兩者相襯,實在是清新,驚艷,形成一種迥異于常的瑰麗美景。
“嗯?”也就是在此時秦銘有了發現,遠處有一伙人在接近。
他沒有急躁,反而很平靜地退到暗中,這樣也好,若是這伙人沖著血竹林的靈物而來,那就先讓他們探一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