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權衡

　　同樣是十幾平的棚屋，類似的地段，甚至離學派所在的北面更近一些。

　　但租金卻只要8銀狼，幾乎是先前多爾介紹房屋的一半！

　　“林恩，你是怎么確定多爾在騙我們？”

　　棚屋前，利奧納帶著欽佩的眼神問。

　　林恩一邊檢查著管事遞來的契約一邊隨口回答：

　　“我并不確定，但多爾太熱情了，所以我多長了幾個心眼。”

　　“原來如此。”利奧點頭，他學著林恩翻看著契約，忽然嘆息著說，

　　“也不知道安特怎么樣了。”

　　“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但可能會損失一些錢。”林恩推測。

　　既然多爾選擇了騙，而不是搶，那么大概率不會對安特怎么樣。

　　即使會怎樣也沒有辦法，他可沒功夫去管別人，現在只能先顧好自己。

　　確認了手里的租房契約沒什么問題，林恩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吉高斯也跟著簽下名字，將手里的契約遞給一旁的管事。

　　隨后拍著林恩的肩膀，認真道：

　　“不管怎樣，謝謝你，林恩。”

　　“對，多虧了你，林恩。要不然我們可就被騙了。”利奧納遞過契約，也認真說。

　　幾枚銀狼雖然不多，可正如多爾所言，如今幾人背著沉重債務，誰也不知道那是否會成為最后一根稻草。

　　林恩還沒回答，旁邊的管事整理著契約，倒是饒有興趣地插嘴問：

　　“你們被人帶去了別的地方租房？那里收你們多少錢？”

　　“15銀狼每個月。”利奧納回答。

　　“和這里差不多的房屋？”

　　“對。”

　　“嘶，真黑。”管事搖搖頭，“這些棚屋的租金以往最多也就10銀狼出頭，最近還降了一些。他還敢收你15銀狼，嘖嘖。”

　　一旁的林恩聽著，忽然皺起眉頭，看著管事詢問：“最近房租降了一些？為什么？”

　　“你們不知道？前不久一頭怪鳥闖進了翠林城，只有頭顱大小，可速度奇快，身體比鋼鐵還硬！這附近許多人被它撞成了血肉碎片。所以空出來許多房屋，連帶著租金也降了一點。”

　　利奧納有些害怕：“也就是說，住在這里并不安全？”

　　管事嗤笑一聲：

　　“你告訴我整個翠林城，除了那些大幫派的駐地，有什么地方稱得上安全？

　　“放心好了，那樣的怪鳥幾年出現不了一次。這里至少比城墻邊上安全多了…而且，這片區域還是鐵爪幫的地盤——”

　　說到此處，他似乎反應過來，半瞇著雙眼打量了一番林恩幾人，又冷不丁問：

　　“你們是被山上學派淘汰的學徒？”

　　林恩剛想否認，旁邊的利奧納卻已經下意識點了頭。

　　管事頓時懊惱地搖頭，喃喃自語：“難怪敢報高價，早知道…”

　　看著他這幅毫不掩飾的貪婪模樣，林恩心頭一怔，又悄然蒙上一層灰暗的陰影。

　　他瞥了眼管事脖頸處的鐵爪紋身，又轉頭注視著周遭雜亂的棚屋，忽然倍感壓抑。

　　‘這到底是個什么世界…’

　　等一切差不多安頓好，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想睡個好覺，沒有稻草鋪床可不行。”

　　棚屋跟前，一個瘦小的老太太對著林恩幾人笑著說。

　　這是他們隔壁的鄰居卡特，一個孤身的老太太。

　　林恩幾人租住的房屋里面除了一張空蕩蕩的木板床，便再沒有任何別的東西。

　　卡特太太顯然知道這一點，在發現他們新搬過來后，主動送來了一些鋪床用的干稻草。

　　“謝謝你，卡特太太。”林恩提著一捆稻草，邊感謝邊從兜里摸出幾枚銅鷹。

　　他起初對這個老太太同樣充滿了防備之意，但后來發現她的確只是個熱心的鄰居。

　　旁邊的吉高斯兩人學著他摸出了幾枚銅鷹。

　　“不用，不用這些。”卡特連連擺手，將他們手里的銅鷹推了回去。

　　“一些稻草而已，不值錢…就當是我作為鄰居的見面禮。”

　　林恩又嘗試勸說，但卡特十分堅持，最終只好作罷，帶著吉高斯兩人多感謝了幾聲。

　　老太太滿是皺紋的慈祥面容，莫名讓林恩想起了自己逝去的外婆。

　　他抬頭看著頭頂陌生的星空，心里難免生出幾縷愁緒。

　　家鄉…也不知道在多么遙遠的地方。

　　“你們吃過飯了嗎？”卡特又問。

　　“還沒有，卡特太太。”旁邊的利奧納摸著肚子嘆息，“附近哪里能買到面包嗎？”

　　“棚屋區可沒有賣面包的地方，你得去更遠的紅柑橘市場。”

　　老太太搖頭，又猶豫說，“但我可以給你們煮一些燕麥粥，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

　　“燕麥…”利奧納愣了下，“那不是給牲口…”

　　“當然不介意，卡特太太。”林恩說道。

　　燕麥在這個世界，就如在前世的中世紀一樣，主要用作馬飼料，只有窮苦的人家才會把它當做食物。

　　“其實除了燕麥，我還有一些黑麥…”

　　“黑麥啊，沒有小麥嗎，大麥其實也行…”

　　“利奧納！”一旁的吉高斯看不過去，呵斥了一句。

　　卡特太太最后還是為他們煮了一陶罐黑麥混合著燕麥的稀粥。

　　在林恩的堅持下，三人也塞給了她6枚銅鷹。

　　“天黑之后，你們記得關好門，最好找個東西抵著，誰敲門也別開。

　　“還有，如果白天要出門，記得把值錢的東西都收好。別全帶在身上，免得被扒手偷走，也別只藏在一個地方，記得多藏幾個地方…”

　　天徹底黑了，林恩告別老太太，向自己的棚屋返回。

　　老人絮叨的話語還在腦中回蕩，與那碗難喝卻溫暖的燕麥粥一起，讓穿越后始終緊繃的他稍微放松了些。

　　他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這樣淳樸的鄰里關系了。

　　吱呀——

　　林恩略微放松地推開木門。

　　而后，啪嗒一腳踏進了泥潭里。

　　黑色的臟水四濺，鹿皮靴傳來黏膩濕冷的觸感…似乎漏進了點水。

　　林恩的面色冷了下來。

　　他面無表情地抬起頭，看著頭頂能透下月光，也能漏下雨水的破茅草屋頂，又轉頭看了看周圍泥土和稻草填充而成、連個窗都沒有的土墻，頓覺心煩意燥。

　　將稻草扔在破舊的木床上，林恩馬不停蹄地點燃油燈，急不可耐地從行李中取出一疊粗糙白紙和一根羽毛筆，蹲在床邊。

　　他開始書寫原主學過的、關于如何晉升巫師學徒的超凡知識！

　　‘我和原主畢竟是兩個人，他沒辦法晉升，我不一定做不到，更何況，我還有著窺理天賦！’

　　可是隨著書寫的進行，林恩的臉色卻逐漸變得難看，僅僅一兩個小時后便放棄了書寫，將羽毛筆擱在一旁！

　　霍森斯學派巫師學徒晉升前置知識（殘缺）

　　消耗混合源能以窺理。

　　這些知識實在是晦澀難懂，而且更為關鍵的是，原主不僅沒有完全掌握這些知識，他甚至連記也沒完全記住。

　　可現在學派已經將所有教材收回…

　　林恩嘆了口氣，又重新取出幾張白紙，寫下了霍森斯學徒冥想法（殘缺）。

　　雖然冥想法也顯示著殘缺，但實際上只是缺乏后續的部分，構建冥想符文，晉升三等學徒的部分其實是完整的。

　　只有掌握了前面的知識，才能學后面知識，這在前世學校如此，在霍森斯學派亦是如此，而且更加嚴格。

　　畢竟前世即使是初中生，只要想，也可接觸高中知識。

　　但在學派，沒有真正晉升之前，他們這些預備學徒能夠接觸到的，只有基礎知識。

　　林恩拿起面前的冥想法，嘗試著閱讀，但很快便頹然的放棄。

　　這可不是什么武俠世界，普通人得到一本秘籍就能一飛沖天。

　　現實是，如果沒有足夠的知識儲備，看冥想法基本等同于看天書，更別說嘗試冥想。

　　從凡人晉升為巫師學徒，是巫師體系的第一道坎。

　　原主在山上沒日沒夜地學了9年，到現在也沒能完全弄懂霍森斯冥想法，他就這么拿著看兩眼就想看懂，實在天方夜譚。

　　‘如果直接對冥想法使用窺理天賦，是否能行？’林恩又轉而沉思，

　　‘從理論上來講，應該沒有問題，但與此同時，所消耗的混合源能一定不是個小數目。’

　　他從貼身的衣袍中，摸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錢袋。

　　將里面的錢幣倒在掌心，林恩看著其中唯一一枚次級魔石，有些猶豫。

　　因為一些原因，原主的積蓄并不多，即便分得一部分加利多的遺產，但除開一枚次級魔石外，就只剩下8金龍20銀狼。

　　1枚次級魔石大致等于10金龍，1金龍則是100銀狼，1000銅鷹。

　　如果單純只是交房租，這筆錢能夠撐許久，可如果加上學派債務，這點錢根本算不得什么。

　　如果用于窺理…林恩陷入遲疑。

　　斟酌片刻后，他從包裹中取出了那本差點害死自己的淡綠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