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當時我親自扶靈回京!”佟太師大驚失色,不小心帶倒椅子。
椅子倒地,滾了幾圈,直到滾到大殿正中間,這才停下。
整個朝堂,因這個石破天驚的消息,一時間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已死之人,怎么可能復活?
一身中幾十支箭,幾乎被射成刺猬的人,怎么可能還活著?!
如果活著,那就只能是…
“圣上,有人膽敢假冒顧將軍,罪無可赦!”龍武大將軍李傲天,一雙劍眉緊蹙,眼神如寒冰,側臉上的那道疤痕,因肌肉緊繃,更顯猙獰。
“我愿帶兵前往,將妖言惑眾之人,擒拿歸案!”
年輕帝王并沒有立即下決定,而是看向抖如篩糠的內侍:“具體是什么情況,你從實說來。”
內侍跪爬幾步,額頭重重磕在堅硬的石板上:“啟稟圣上,是有人見到,永昌侯夫人對一老者跪拜叩首,嘴里還喊著拜見爹爹。”
永昌侯夫人?!
蔣御史的奏本哐當掉落在地上,莫非顧將軍真的還活著?
可這么多年,為何他不曾聯絡朝堂?
是不想聯絡,還是不能聯絡?
年輕皇帝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顯然,他和蔣御史想到一塊去了!
“走!我親自去接顧大將軍回京!”年輕皇帝眉眼間,流露出一絲狠絕。
他就不信,這些人,能有這般大的膽子,敢對自己下手!
“臣愿同往!”
以皇帝為首,一群穿紫戴金的達官貴胄,浩浩蕩蕩地駛向百川書院。
京都護衛軍緊急調動,嚴密封鎖皇宮到百川書院的道路。
“這是發生何事了?這還是幾十年來,御街第一次被封鎖!”
京都百姓們十分好奇。
大周連著三任皇帝都比較寬宏,本不允許百姓們經過的御街,也都開放,允許百姓們擺攤做買賣。
這是頭一次,御街被封鎖了!
“少打聽!完事之后,去福全茶館喝一杯茶。”幫忙維持秩序的小吏們,對熟悉的街坊鄰居使眼色。
眾人這才消消停停的,不再一個勁往前擠。
當御駕行駛到百川書院大門口,年輕皇帝下車,整理好衣冠,正正神色,闊步邁入書院,一把推開內門:“顧卿,我來接你回朝!”
話掉到地上,無人能接。
年輕皇帝環顧四望,空曠的房屋中,圍著一個小火堆,依次坐著顧南夕,蘇玄明兄妹三人,一個長滿絡腮胡的壯漢,以及一個落魄的老乞丐。
“阿姐,顧卿去哪了?你放心,有我在,無人敢對他如何!”
顧南夕不明就里,手指西南方:“顧卿?我爹爹?他在李園。”
年輕皇帝抬腳就要走,卻突然想起,李園不就是顧卿墳塋所在?
年輕皇帝無奈:“阿姐,我都親自來迎了,莫再開玩笑。”
恰在此時,龍武大將軍像是拎小雞仔似的,拎著宋大走進來:“永昌侯夫人對著誰喊爹爹?”
宋大抬頭掃一眼,又立即垂下去,顫顫巍巍地指向角落里的老頭。
老頭此時,幾乎要把腦袋埋進胸腔里,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受了好一番驚嚇的祭酒,指著老頭破口大罵:“好你個糟老頭,假冒顧將軍,有何居心?你竟然騙吃騙喝到圣上頭上來了?來人,拉出去,關進大牢!”
年輕帝王面露失望之色,只是仍舊不死心地看向顧南夕:“阿姐,他說的可是真的?”
“是,不過…”
顧南夕還未說完,跟著年輕帝王前來的文武百官就炸開了鍋。
“唉,這永昌侯夫人真是的,竟然連爹得也會認錯。”
“也不能怪她,顧將軍同她聚少離多,又沒得早,永昌侯夫人對他記憶不甚深刻,是可以理解的。”
“唉,白高興一場。鞋子都跑掉了一只,我愣是沒敢吱聲。”一武官捂住丟了鞋的腳,潔白的襪套上滿是泥濘,還散發一股異味。
周圍的同僚捂住嘴鼻,離他八米遠:“你回去找去!”
“等會的,我看圣上如何發作這膽大妄為之輩!竟敢冒充顧將軍,害得圣上如此興師動眾。”
祭酒冷笑:“依我看,應當要斬立決!以儆效尤!”
顧南夕聽到這話,哪里還坐得住?
這老頭雖然是小賊,但被誤會成顧將軍,純粹是自己愛腦補的鍋!
“圣上!請聽我一言!”顧南夕噗通一下,跪到地上,“此時與這位老人家無關,皆是我的過錯。”
祭酒對著顧南夕,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永昌侯夫人當然有錯!連自己親爹都會認錯,純屬不孝!”
說完,祭酒還給顧南夕扣帽子:“莫非永昌侯夫人,是故意認錯的?想要利用顧將軍達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年輕皇帝的眼睛唰地一亮,借著扶起顧南夕的機會,湊到她耳邊,小聲道:“阿姐,我明白您的心意。顧將軍的名聲雖大,但實屬人中豪杰,非一般人能假冒的。下次,咱們再細細思量。”
顧南夕百口莫辯。
祭酒還在那跳高:“永昌侯夫人,究竟是這老乞丐蓄意假冒,還是您另有籌謀?”
顧南夕的小脾氣,蹭一下就上來。
她斜睨祭酒,冷嘲熱諷道:“你管天管地,還管起我的家里事來了?我是叫這老人家爹爹,那又怎么樣?他是我義父!”
說完,顧南夕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著老頭三叩首:“義父在上,女兒顧南夕拜見義父!”
砰砰砰!
顧南夕的額頭瞬間紅腫起來。
蘇玄明,蘇云亭,蘇云煙緊隨其后,對著老頭叩拜。
“義祖在上,孫兒蘇玄明拜見義祖!”
“義祖在上,孫兒蘇云亭拜見義祖!”
“義祖在上,孫女蘇云煙拜見義祖!”
老頭睜開眼睛,怔怔地看著齊刷刷跪在自己面前的母子四人。
耳畔是圍觀群眾的艷羨和祭酒的譏諷。
“這老頭好生走運,一下子多個永昌侯夫人義女。自此,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祭酒:“丟死個人,隨隨便便認義父!你顧家先人的棺材板都要蓋不住了!”
年輕皇帝勸道:“阿姐,您不必如此!我不怪罪這老人家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