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中給李明德做了一頓腹黑學教育,隨即信心勃勃地打開大門。
然而,大門一打開,燈火通明之下,蘇玄明臉上的青淤是如此恐怖駭人,躺在門板上的蘇云亭面色慘白,宛若死人。
“這就是你說的小糾紛?”李郎中從牙縫里輕輕擠出一句話。
此時,他恨不得把自家那個小兔崽子趕出家門!
坑爹玩意,闖禍之后,光知道回家告狀,卻避重就輕,絲毫不提,他們這群兔崽子竟然把顧南夕的兩個孩子打成這個鬼樣子!
顧南夕就這兩個兒子,老大蘇玄明還未繼承世子之位,老二從小就病懨懨的,能活到現在都是個奇跡。
自家兒子把他們打成這樣,難怪顧南夕會不顧體面,打上門來。
換成自己,就是舍掉這身官袍,也要和對方拼命!
只是這樣一來,方才制定的方案,怕是不能奏效了,得換個策略才行。
李郎中沖著夫人使眼色,李夫人微微頷首。
“蘇兄,是我對不起你,你要打要罵,我都認了。”李明德一個箭步,跑到蘇玄明面前作揖。
“啊,啊?我…”蘇玄明求救似的,看向顧南夕。
月色如銀,月影如鉤。
一襲盛裝的顧南夕,披上縞素一般的光華,圣潔威嚴如天上神女。
顧南夕對著蘇玄明微微點頭。
蘇玄明這才扶起李明德:“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只是李兄,日后莫要再欺負戲耍其他同學了。”
李明德用眼尾余光瞥向自己親爹,這蘇玄明忒不懂人情往來,說話這樣耿直,自己該如何作答?
李郎中看都沒看李明德,而是帶著一張笑臉,對著顧南夕道歉:“怎么還勞煩您跑一趟?方才,我正在大廳教訓犬子,同學之間小打小鬧也就罷了,怎么下手還如此之重?”
李郎中一把拉過李明德,小聲對顧南夕道:“今日之事,您也在場。犬子雖不爭氣,但傷在那要緊之處,連大夫還沒來得及瞧。”
李夫人哀哀戚戚落淚:“我就這一個兒子…他…”
李郎中瞪一眼李夫人,佯怒道:“你個婦道人家懂什么?慈母多敗兒!我就說,這是他活該!往日里沒個正形,跟同學玩鬧得太多!”
李夫人抱屈:“兒子上次在學堂里摔斷腿,我們都不曾找上門。”
蘇玄明聽到現在,隱隱感覺到,李郎中一家人似乎不是在真心道歉。
蘇玄明偷瞄一眼顧南夕,果然,顧南夕正勾起嘴角,眼神中閃爍著顯而易見的嘲諷。
顧南夕真誠地發問:“令郎摔斷腿,是何時的事?因何受傷?”
李夫人眸光閃閃,遮遮掩掩道:“去年年初的事了。唉,不過是好友之間的無心之失,我們也不便去追究些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家兒子被蘇玄明整斷腿,都不曾去追究。
顧南夕此次,就為了蘇玄明這點小傷,鬧上門來,實在是小題大做,斤斤計較。
周圍的群眾議論聲,也按照李夫人預想的那樣走。
“李夫人的意思是,上次蘇玄明害得李明德摔斷腿了?”
“嗯,如果上次永昌侯夫人未曾登門道歉,此次也不應該上門討說法。”
“沒錯,蘇玄明雖然形容狼狽了些,但又沒斷胳膊斷腿。”
“永昌侯夫人的氣焰過盛了些。”
李夫人和李郎中對視一眼,得意一笑。
蘇玄明聽到議論,這才反應過來,自家這是被倒打一耙了?這可怎么辦?
蘇云亭想站起來罵街,卻被蘇云煙一把按下去,動彈不得:“二哥,阿娘說了,讓我看住你。你現在是病人,可不能亂動。”
蘇云亭呼吸急促道:“小妹,阿娘讓你看著我,沒讓你殺了我。快把你的手從我胸膛上挪開,我要喘不過氣了!”
蘇云煙立馬收回自己的手,訕笑道:“不好意思啊,二哥。我也不知曉為何這段時日,氣力又大了許多,一時沒控制住。”
蘇云亭翻白眼,但不也敢真惹惱小妹,只能把充滿希冀的視線投向顧南夕。
顧南夕像是沒聽到周圍的議論似的,追根究底地問:“哦?竟然還有這種事?這可怎么能行?孩子在學堂里受了欺負,做爹娘的不幫他們,誰會幫他們?李夫人,莫要不好意思,你大膽地說出來!”
顧南夕憐愛地拍拍李明德的手:“好孩子,雖然你欺負了我家大郎。但一碼歸一碼,你若是被人欺負了,你爹娘不幫你出頭,便來找我。我來替你主持這個公道!”
這一番話,險些叫李明德掉下淚來。
當初摔斷的那條腿,自己養了半年才養好。可自家爹爹卻對罪魁禍首,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爹娘口口聲聲說心疼自己,卻只會叫自己吃下啞巴虧,還不如一個永昌侯夫人!
李明德吸吸酸澀的鼻子,故作堅強道;“多謝侯夫人的好意,但不用了。”
顧南夕差點沒繃住笑,這李明德嘴上說著不用了,可滿臉寫著“寶寶委屈,你快問,你一問,我馬上說!”
顧南夕自然不會放棄這個好機會,皺著眉,不悅道:“你這孩子!你不說,那害你之人,豈不是還會再害別人?!”
李明德借坡下驢,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抖摟個一干二凈。
“是李少言干的!李少言嫌我不聽話,便叫吳法天打斷我的腿!”
“我剛進學堂,吳法天就讓我請客吃飯,等從我身上再也榨不出銀子,便叫我和他一起,去找班里的同學。”
“這么缺德的事,就算我再混球,我也不敢干呀!于是,他們便把我從石山上推了下去…”
說完,李明德的眼淚嘩嘩掉。
自己又不是天生惡人,好不容易考上松山學院,目標是高中狀元,出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為虎作倀。
“逆子!休要胡說!明明是你們玩鬧時,你不小心從山石上滾落下來。你怎么還敢誣賴他人?”李郎中的一張臉,嚇得慘白。
李明德的怨氣在這一刻,噴涌而出:“我才沒胡說!陳侍郎,蔣御史,光祿寺少卿…他們家的郎君,都可以作證!永昌侯夫人,我可以帶你去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