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靈珊在被圍住的情況下,竟然還敢主動出手,完全出乎了眾青城弟子所料。
而出手的結果,則是完全出乎了岳靈珊自己所料。
“他的劍法怎么這么差勁?好像也不比那余人彥賈人達強多少啊!”
岳靈珊有些懵。
她在聽了勞德諾那番話后,已然將這些青城弟子視作平生大敵,含怒出手之下,更是直接使出了全力。
結果,要不是她反應夠快,在最后關頭,將手中長劍往左邊偏了那么一寸。
剛才那一劍就不是刺傷肩膀,而是直接刺中對方胸口要害,取了對方性命!
“小娘皮,你找死!”眾青城弟子驚怒交加。
幾個脾氣急躁的更是直接拔劍朝著岳靈珊殺了過去。
岳靈珊不敢大意。
或許這些青城弟子里面就剛剛那個武功最弱,其余都武藝不凡也說不定!
但,當她看見這幾個青城弟子出招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錯的離譜!
好慢的劍!
好笨拙的身法!
好生硬的招式!
岳靈珊右手橫著一掠,使出一招“白云出岫”,驀地里白光閃動,只聽得“當當當當”幾聲,那幾名青城弟子手中的長劍脫手飛起。
“好弱的內功!”
岳靈珊在心里補上了最后一句。
“二師兄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岳靈珊目光掃過眾青城弟子,見里面并沒有勞德諾描述為“五十歲左右,身材矮小,臉孔瘦削”的余滄海,膽氣一下子就足了起來,冷笑道:“你們確定是我們找死?”
那幾名青城弟子嚇得急忙后躍拉開距離。
其余青城弟子也好似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叫嚷聲戛然而止,完全沒料到岳靈珊這么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竟然如此厲害。
洪人雄心頭一沉,臉色有些難看。
別的青城弟子仗著人多勢眾,沒將石破天和岳靈珊放在眼里的時候,他就已經在考慮如何抓住岳靈珊逼石破天就范。
漢中那一戰,他與侯人英聯手都沒能打過令狐沖。
自然不相信,這些實力遠不如他的師弟,能憑借著人數優勢拿下令狐沖。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人質的武功似乎比他還要強上一些!
“華山弟子都這么厲害嗎?”
洪人雄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又怕被余滄海責怪,將目光望向了一旁于人豪。
英雄豪杰,青城四秀。
洪人雄是雄,于人豪是豪。
他與洪人雄、侯人英的關系并不好,卻也清楚兩人的實力與自己在伯仲之間。
洪人雄和侯人英兩人聯手都打不過令狐沖,他與洪人雄聯手,同樣也不可能是令狐沖的對手。
不過,他們也不能就這么走了!
“好好好,不愧是堂堂五岳劍派之一的華山派,我們今天當真是長見識了!”
“令狐沖,你欺我青城派在前,殺我余師弟賈師弟在后,這筆賬我們青城派記下了!走!”
于人豪撂完狠話,就準備催馬離開,眼角余光忽然瞥見寒芒一閃,嚇得慌忙伏在馬背上躲閃。
下一秒。
他就聽到身下坐騎發出一聲悲嘶,猛地往下一墜,跟著就朝一側倒去。
于人豪忙提一口真氣,施展輕功從馬上滾了下來,這才發現是岳靈珊一劍斬在了馬腿上。
不等他細想,岳靈珊已經撲向了其余青城弟子,手中寶劍接連刺出,目標同樣是他們的坐騎。
絕大多數武林人士都會騎馬,但騎術通常都很一般,更別提馬上作戰了!
像青城派這樣用劍的,更是如此!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也就眨眼功夫,岳靈珊就又砍傷了七匹馬。
有青城弟子反應迅速,如于人豪一般于間不容發之際,從馬背上一躍而下。
但也有幾個沒反應過來,直接和坐騎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剩下的青城弟子慌忙翻身下馬,腳踏實地,將劍緊握手中,方才有一些安全感。
這反倒是如了岳靈珊的愿!
岳靈珊沒有再砍馬腿,而是在馬臀上輕輕一劍。
那些馬吃痛,一聲悲嘶,放開四蹄,狂奔入林,轉眼消失不見。
幾乎是與此同時,于人豪也反應了過來,驚慌失措道:“快保護好馬!他們想殺人滅口!”
一眾青城弟子瞬間反應了過來。
先殺馬,防止敵人逃走!
再殺人滅口,一個不留!
這種事情他們以前沒少做,流程熟練的很!
只是從沒想到這事有一天會落到他們頭上!
眾青城弟子驚慌失措,拼了命朝著僅剩的六匹馬狂奔了過去。
“大師兄,幫我攔住他們!”岳靈珊大叫一聲。
石破天立刻沖上前去,攔在了一眾青城弟子面前。
“龜兒子,老子給你拼了!”
面臨絕境,一眾青城弟子也激起了骨子里的兇勁。
洪人雄大吼一聲,手中長劍斜刺,使出一招青城劍法“鴻飛冥冥”,帶起一片白芒閃爍,直指石破天的胸口。
于人豪緊隨其后,長劍圈轉,倏地刺出,銀星點點,劍尖連刺七個方位。
其余青城弟子也都是發了狠,嘴里用川西方言罵罵咧咧念叨著,跟在于人豪身后,朝著石破天殺了過去。
石破天雖然在俠客行世界學過丁家擒拿手、雪山劍法、金烏刀法這些,但他向來不喜與人爭斗,幾乎沒有什么和人交手的經驗,更別說是以一敵多。
眼見著這么多人兇神惡煞般地沖過來,石破天瞬間就慌了神,曾經學過的那些招式武功全都忘得一干二凈,只剩下本能的躲閃格擋。
但,即便是如此,對付這些青城弟子也足夠…
不,應該說是溢出來太多!
修煉內功是在煉精化氣,而氣同樣也會反哺身體!
內功深厚者,耳聰目明,身體各方面素質都遠超常人。
石破天更是其中佼佼者。
而,慌慌張張,手足無措,意味著完全不知道收勁內斂,下意識地就會使出全力。
石破天身子一側,避開了洪人雄刺向胸口的長劍,伸手抓住了洪人雄的手臂上。
咔嚓!
洪人雄“啊”的一聲慘叫,長劍直接掉落了地上,前半截手臂以一種詭異的九十度耷拉了下來,顯然是骨頭已經被捏斷。
石破天被慘叫嚇了一跳,慌忙松手向后退開,忽然察覺到身后一陣勁風襲來,本能地就轉過身來。
這在戰斗中是絕對的大忌!
你轉身的功夫,敵人就已經殺到了你的身前!
“這小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于人豪見石破天神情慌張全無章法,心中疑惑不解,手上卻更加賣力,抓住機會,就欺身上前,要一鼓作氣殺死石破天。
石破天手慌腳亂地朝前一推,想要將于人豪推開。
手掌觸碰到于人豪胸口的瞬間,于人豪的胸腔就凹陷了進去,兩眼外凸,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
整個人就好似是被一輛疾馳的泥頭車撞在身上,倒飛了出去,撞在了他后面的幾個青城弟子身上。
那幾個青城弟子下意識地伸手擋在身前,卻只聽見“咔咔”一陣響,手臂就已經斷掉,人也跟著一同飛了出去,連滾了七八個,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如此恐怖的場景直接將其余青城弟子嚇傻在了那里,看向石破天的目光如同看見了鬼神一般,戰意全無。
岳靈珊同樣也被嚇了一跳。
她只知道石破天內力雄厚,但直到此時才石破天的內力雄厚和她想象中認知里的完全不一樣。
“難怪爹爹一直不肯讓大師兄去看病!”
岳靈珊本就是聰慧之人,瞬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神色有些復雜。
石破天漸漸冷靜下來,呆呆地看著自己雙手,腦袋里面懵懵的:“我…我又殺人了!”
回過神,他立刻朝著那些青城弟子走了過去。
“你…你別過來!別過來!”
眾青城弟子嚇得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想要起身逃走,但四肢發軟,根本不聽使喚。
就在他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石破天卻是越過了他們,走到了于人豪身前,伸手往于人豪腕上一撘。
“死了…”
石破天臉色愁苦,五官都皺成了一團,他真的不想打架,更不想殺人。
石破天又走到了另外幾個青城弟子身前,蹲下一番檢查,發現他們只是昏了過去,臉色這才有所好轉,忙將他們扶起,手掌按在背心石泉穴,臉上一片紫氣涌動,頭頂白霧升騰。
他、他這是在給人療傷?!
眾青城弟子看傻了眼,面面相覷,滿臉錯愕難以置信。
打傷了人之后,再耗費真氣給人療傷?
這是什么操作?
岳靈珊并不驚訝,也沒有阻止,只是說道:“大師兄,不必將他們傷勢完全治好,留他們一條命就行。”
岳靈珊并非是殺人狂魔,她也從沒想過殺人滅口。
余人彥的事情她只是自責會給華山派帶來麻煩,并不覺得自己有錯,斬斷馬腿也只是為了爭取時間。
等到石破天幫眾青城弟子穩住傷勢,岳靈珊上前點住了他們的穴道,將他們扔進了旁邊的草叢里,說道:“半個時辰后,你們的穴道自己會解開。大師兄,我們走吧。”
兩人騎上馬,并未繼續往北逃,而是往福州方向折返了回去,很快就來到了先前休息的山崗。
余滄海派人追殺他們的青城弟子總共也就不到二十個,其中大半都來追他們了,勞德諾那邊撐死也就五六個。
以勞德諾的武功,肯定能夠脫身,也必然會給她們留下暗號!
岳靈珊順著勞德諾逃走的方向,找了半天,終于在一處石壁上找到了勞德諾留下的暗號。
但,暗號的內容讓她大驚失色。
“二師兄被青城派的人抓走了?”
岳靈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些青城弟子連她都打不過,怎么抓走二師兄的?
但,暗號的內容又的的確確是這樣。
“難道二師兄遇到余滄海了?”
岳靈珊沒有太多猶豫,就和石破天一起往福州城趕去。
在她看來,勞德諾奉岳不群之命前來打探青城派與福威鏢局這邊的情況,本來是不會有任何危險的。
完全是因為她出現,才和青城派發生了沖突。
又是為了給他們引開敵人,才撞上余滄海,被余滄海抓走。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置之不理。
兩人一路疾馳,很快就回到了福州城,然后就聽到福州城的百姓都在議論福威鏢局鬧鬼一事。
“余滄海這是在搞什么?”
岳靈珊敢肯定鬧鬼一事是余滄海搞出來,但卻不太理解余滄海為什么會這么做。
余滄海若是要給他師父正名的話,光明正大下戰帖,當著天下人的面,擊敗林正南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若是為了給兒子報仇,那也應該將重心放在他們身上才對,而不是讓弟子們去捉拿兇手,自己則呆在福州城裝神弄鬼。
除非…
福威鏢局有他想要的東西!
他不想讓別人靠近!
“辟邪劍法!”
岳靈珊幾乎是瞬間就猜到了答案。
也只有擊敗了余滄海師父的辟邪劍法,值得余滄海費這番功夫!
念頭轉動間,兩人就已經來到了福威鏢局外。
曾經風光無限賓客盈門的福威鏢局如今冷冷清清,甚至連福威鏢局所在的西大街都不見半個人影。
繡著“福威鏢局”四個大字的錦旗已經折斷,門前的石獅子上涂滿了血跡,看上去格外瘆人。
大門外青石板上,淋淋漓漓的鮮血寫著六個大字:“出門十步者死”。
離門約莫十步之處,還畫著一條寬約寸許的血線。
“辟邪劍法真有那么厲害嗎?值得余滄海費這么大力氣?”
岳靈珊想到了林平之那花拳繡腿,很是懷疑。
兩人繞過正門,尋了一處沒人的角落,翻墻進了福威鏢局。
鏢局里面亂糟糟一片,各種東西被扔的到處都是,好似是遭了強盜洗劫一般。
“青城派也是傳承了數百年的名門正派,如今竟墮落至此,當真是愧對先人。”岳靈珊眉頭直皺,對青城派的感官更差。
兩人穿過偏院,走過回廊,一直走到前院,方才看見前院大廳門口守著幾個青城派弟子。
一個矮小的道人堂而皇之地坐在大廳正中太師椅上,儼然一副鏢局主人的模樣。
“他就是余滄海?”
岳靈珊心頭一凜,小心翼翼地往大廳里面望著,尋找著勞德諾的身影。
就在這時,兩個青城派弟子押著一對中年男女朝大廳走去。
這一男一女和林平之相貌有些相似,應該是福威鏢局的總鏢頭林震南夫婦。
他們滿身傷痕,神情也萎靡不振,顯然是受到了酷刑折磨。
青城弟子將兩人帶到余滄海面前,一腳踹在兩人的腿上,逼著兩人跪了下來。
余滄海道:“林震南,你想清楚了沒有?辟邪劍譜此刻在哪里?你老老實實的跟我說了,我便放你們離開,彥兒的死我也既往不咎。”
林震南說道:“余掌門,我林家的辟邪劍法世代相傳,都是口授,并無劍譜。”
余滄海說道:“事到如今,你還是不愿實話實說?沒了性命,你就算是有辟邪劍譜在手,又有何用?”
林震南說道:“余掌門,我真不知道你說的辟邪劍譜是什么!我都已經將祖上傳下來的辟邪劍法原原本本告訴你們了,你為何還要抓著我們不放!”
余滄海冷聲道:“你當真不說?”
林震南正待開口,旁邊林夫人說道:“莫說我林家并無辟邪劍譜,就算真的有,不論別人如何威脅利誘,那也決計不會說出來。我們夫婦武功雖然比不得余掌門,但這點硬骨頭還是有的。”
余滄海嗤笑一聲,朝身邊弟子使了個眼色。
那弟子轉身來到后堂,不一會兒就押著一個年輕男子走了進來。
“爹!娘!”年輕男子大聲叫道。
“平之!”
林震南夫婦面色大變,再沒了先前的從容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