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多利庫繼續安排自爆的時候。
阿力普先一步爬出窗戶,借助黑暗,慢慢挪向二號房子,準備從2號房子的墻根,鉆進大豆田地。
多利庫緊隨其后。
但是,就在他們即將鉆進田地的時候,2號樓也傳來了驚天的爆炸。
轟隆一聲巨響。
那劣質水泥加上黃土做成的房子,在爆炸中瞬間變成了一個超大號的破片地雷。
碎片在沖擊波的裹挾下,一路撞向四周。
唰唰唰!
而貼著墻角的兩人,也被沖擊波波及,那碎片就像子彈一樣,狠狠地擊中他們的腦袋,還有他們的身體。
2號房子爆炸,然后就是1號房子。
最后,是中間的兩棟房子。
轟轟!
當最后一棟房子炸平,在場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幾棟房子都炸平了,敵人要么發起總攻,要么就是死絕。
不管哪一種,都需要小心對待。
沒人想死,于是,一直等到第二天天明,一群人才慢慢上前,慢慢檢查廢墟。
來回檢查兩遍,確認沒有隱藏的地雷炸彈,帕默局長才調來挖掘機,讓挖掘機來清理。
一具具尸體被挖出,相關的一些資料,也被挖了出來,雖然被清理過,但是還有一些只言片語勉強能用。
挖到最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沒有地道。
這也就意味著,這一波悍匪,全都死在了這里。
起碼,這一次的攻擊,沒有讓那幾個被炸死的人失望。
而忙碌了一夜,哈里整個人都失去了光彩,沉默著站在廢墟中央。
一直到林語走到他身邊,他才慢慢抬起頭,說道:
“林先生,感謝您的幫助,你先和帕默局長回警察局,我這邊安排好這里,就護送你回伊斯蘭堡。”
看著他,林語無奈地嘆了一聲。
希望這個指揮官,在這一次之后,能成長起來吧。
隨后,遞出右手:“我在警察局等你。”
白沙瓦前往伊斯蘭堡的公路上,哈里坐在副駕駛,雙手抱著槍,那雙眼睛如同探照燈一樣,不停地掃過和他們交錯的車,還有人。
隊友的慘死,已經讓他徹底瘋魔。
此時此刻的他,似乎有了被害妄想癥,凡是和他們交錯的人,在他眼里,都是恐怖分子,所有的車,都是自爆炸彈。
也許是老天爺不想他再失去隊友,一直到大部隊開進伊斯蘭堡特勤安全局的大門,他都沒有等來想象中的汽車炸彈,也沒有等來恐怖分子的襲擊。
把那些恐怖分子的尸體以及檔案取出,和特勤安全局的人做了交接,他這才開著車,帶著隊伍,將林語等人送到使館區的酒店。
酒店里,陳斌已經早早的等在那里,見到林語,他一句話沒說,只是點一下頭,示意林語跟他去一趟使館。
十幾分鐘后,兩人抵達使館,然后,林語就在這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欒躍林。
這位參謀笑盈盈的坐在使館的會客室里,看到林語出現,他很自然的舉了一下手中的茶杯,笑著說道:
“我們的林定遠回來了,正宗的長白山人參茶,提神醒腦,活氣血,壓心。”
林語笑呵呵的在他對面坐下,端起人參茶,一口直接悶了下去,味道不算好喝,怪怪的。
喝完一杯,他又續了一杯,這才看著欒躍林問道:
“這一次,是派伱過來主持了?”
“對!”欒躍林很痛快的承認。
隨后他站起身,在林語身邊轉了一圈,疑惑地看了一會兒,這才追問道:
“沒事吧?”
“沒事!”
“是那幫狗東西?”
“對,很明顯和普什圖人,又或者是哈扎拉人完全不同的長相,說實話,我到現在都沒搞明白,他們是怎么找到我頭上的。”
“這一點我們也想知道,但是很可惜,我們掌握的情報太少,所以對他們的行動規律完全一無所知。”
一無所知幾個字,讓林語忍不住皺眉,他雙手按揉一下眉心,說道:
“而且之前的情報都錯了,這幫人除了在奎達地區活動之外,在白沙瓦,乃至賈拉拉巴德,或許都有大量的人在。”
“可以見得?”
“昨晚清理掉的那個據點,里面有TNT炸藥,是來自阿美莉卡軍隊的TNT炸藥,按照箱子上的時間來看,是今年3月份。”
“按照阿美莉卡人的配發速度,估計是6月份才送到阿富汗,然后就到了他們手里,必須有一條穩定的渠道,把錢送到他們手中。”
“還有,他們襲擊我的動作太快了,太準確了。”
稍微停頓一下,林語抬起眼,看向對面的欒躍林,而欒躍林眼中,浮現出一抹思索。
一開始他的眼睛里還有些迷茫,但是很快,他也醒悟了過來。
最早傳出消息的時間,到林語遭遇攻擊,不超過24小時。
但就是在24小時之內,這幫家伙跨越了奎達到白沙瓦幾百公里的距離,然后還精準無誤的找到了林語下榻的酒店,拆掉了酒店的固定通訊線路,還有周圍的信號基站,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不是一般的恐怖分子能夠做到的。
這里面還有內鬼!
而且是一個很清楚白沙瓦的內鬼。
就在他思考時,林語再度開口問道:
“對了,史密斯這條線,上面的想法是什么?”
被問到這個問題,正在思考那幫恐怖分子動向的欒躍林,在一瞬間將腦海中多余的想法撇去。
拿起放在旁邊座椅上的公文包,從里面抽出一堆的營業執照,還有一堆文件,一個個擺放在林語面前,說道:
“前兩天,收到你的消息,參謀部通過討論,一致認為,和那個史密斯的交易,可以繼續做。”
“一開始只是從對方手里搞點寶石,然后就可以慢慢的擴大,就可以順帶從對方手里搞一些情報。”
“有時候他們那些不起眼的情報,對我們的西部邊防就有大作用。”
“然后為了交易方便,上面又給你開了一堆貿易公司,還有珠寶公司的營業執照。”
“至于名字,就沒有用你那個萊茵,因為全是這樣的名字,太容易引起注意。”
“而我的身份,是來巴基斯坦負責幫他們建設軍隊的參謀。”
“也就是說,你那條線,中間還需要一個連接頭,那個連接頭的工作,就是負責和史密斯接觸,然后從對方手里搞到我們需要的情報。”
“這個位置很重要,如果你那邊沒人,我們這邊可以安排,一條龍安排,賺的錢歸你,我們拿情報。”
“這樣做,可以避免消息多重轉接,然后造成一些情報泄露。”
“這些是營業執照,旁邊,是按照你的要求,做的一些正本清源的文件。”
“你看一下。”
聽完欒躍林的介紹,林語伸手將桌上的營業執照撇開,拿起桌上那些根據古蘭經,然后整理出來的正本清源文件,一點點看了起來。
看了一會兒,他伸手問欒躍林要了一支鋼筆,將文件里的一些文字劃掉,說道:
“待會我把這東西改完,你就把改過的文件發一份回去,告訴他們,八字還沒有一撇,自己拳頭還不夠硬,不要急著輸出情緒。”
“我們要做的,是幫別人點燈,不是把自己扔下場。”
嘴里說著話,他手上動作飛快,鋼筆不停的在文件上劃過,劃掉的那些會引起穆斯林守舊派反感的詞匯。
在劃掉這些詞匯的同時,又在旁邊額外加了注釋,讓上下文看起來更加的順暢,也讓這些道理,看起來更加清晰明了。
改完第一遍,他又開始改第二遍,這一次,修改的主要對象,就是那些來自華夏古代的超鏈接——成語,還有各種典故。
把這些成語或者典故,替換成一些伊斯蘭世界通俗明了的話語和典故,讓這些文章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久居西亞的穆斯林所作。
改完這一切,他轉過身,將文件推到欒躍林面前,再一次叮囑道:
“下次寫這種文章,不要想當然的寫,自己先看一遍,了解地方風土人情,了解各地的典故,然后再來寫。”
“這文字措辭,別人拿到手的第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本地人寫的。”
“不是本地人寫的文章,出現在了重要的議題上,是個人都會反感,反感過后,他們就會報復。”
“這是在平白無故的,給自己添加敵人,這種事以后要做就做好,不做就算了。”
在他的告誡中,欒躍林拿起修改后的文件,一點點對照著文字,仔細研究起來。
半個小時后,他將這些文章大致看了一遍,心中對林語的佩服又多了幾分,將文件放到一邊,搖搖腦袋,帶著滿臉的無奈說道:
“你放心,我可以保證,這種事以后都不會發生了,以后再準備搞這種事兒,我們一定讓你來。”
“畢竟你是專業的。”
把桌上的文件收好,他又問道:“那你現在是準備回去還是?”
問完話,他才發現林語正拿著鋼筆,趴在桌上,在寫電話,還有地址。
兩張。
寫完文字,他抬手一推,將兩張紙條推到欒躍林面前,先用右手食指敲了敲紙條,囑咐道:
“這個號碼,是史密斯的號碼,然后這個地址,是他和我商定的交易地址。”
“這幾天,他手里應該會有一批寶石送到白沙瓦,你們盡快安排一個人,然后我和他聯系,敲定時間,讓這個人去交接。”
“混熟之后,接下來的事就不用我管了。”
“左邊的紙條,是那位木沙阿訇的地址,你這邊需要盡快協調巴基斯坦,把人派過去,保衛安全。”
“過兩天,伊朗的人也會到,你需要居中調解,防止兩邊的人打起來。”
伸手將紙條拿到手中,看了一遍上面的號碼和地址,欒躍林不動聲色的將紙條塞進懷中,回應道:“好,我會盡快安排。”
“嗯!”把工作都交接完畢,林語站起身,拍拍屁股,轉身走出會議室。
大使館的門前廣場上,陳斌已經準備好車,等林語坐上副駕駛,他一腳油門踩下,倒車,出門,一氣呵成。
十幾分鐘后,林語回到之前住的酒店里,剛回到房間,拉里就敲響了他的房門。
這個阿富汗人站在門前,猶豫許久,這才開口追問道:“老板,你們要撤了嗎?”
看到他,林語伸手拍了一下旁邊的座椅,示意對方坐下。
等到拉里一屁股坐下,他才解釋道:“我這邊需要我回去消化那堆寶石,然后過兩天,有一個人過來負責后續的工作。”
“你的任務,依舊是給他做翻譯,做向導。”
“工資我照常發給你,只要你正常工作,那你就永遠是我的員工。”
聽的工資照常發,拉里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但是他并沒有直接起身離開,而是繼續坐在椅子上,繼續看著林語,而察覺到他目光的林語,也開始抬起眼,和他對視。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拉里搶先開口,問道:
“老板,你其實不是搞珠寶的吧?”
“我是搞軍火的,珠寶這種生意只是順帶,我順道還承接大型工程,包括大型水電站,公路,鐵路,橋梁隧道,礦山開采,反正什么賺錢,我就搞什么!”林語隨手拋出一個身份,用來掩蓋另外的身份。
果然,在聽到搞軍火這幾個字后,拉里的臉皮,很不自然的抽了抽,顯然他也沒想到,自家這個老板,身份居然這么離譜,而且對方也沒有瞞著,直接就說了自己是搞軍火的。
強行控制住自己臉上的表情,他看著面前的人,輕聲詢問道:
“老板,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我感覺,昨晚你們打擊的那幫人,似乎有大仇?”
聽到這么一問,林語雙手抱著頭,往床上一躺,看著天花板上的燈,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說道:
“告訴你也無妨,他們就是一幫分裂分子,妄圖分裂我們的國家。”
“對于我們,統一是幾千年來的族群認同。”
“對于他們,我們已經放棄了先禮后兵的想法,在哪兒看到,就要在哪兒弄死。”
“你看到他們,也可以幫忙弄死,我可以給錢,給糧食,給你需要的東西。”
“不過你現在的本質工作,還是做翻譯。”
拉里開始思考林語所說的條件,但是很快,他就猛地搖搖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開,說道:
“老板,你能給我帶一些你們國家的書籍嗎?”
“人文方面的,我想知道,你是用何種方式,說服木沙阿訇愿意和你們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