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下海兩個字,另外兩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飛撲到林語身后,看著他在紙上寫下的東西,齊刷刷的問道:
“你這是真打算下海?”
停下手中的筆,林語思考片刻,點點頭:“算是吧。”
“其實是我打算回567廠,這些東西,是一些想法。”
“話說你們有去處了嗎?開年之后,論文答辯完成,大家就得各奔東西了。”
說到前程,周航摸了摸頭,說道:
“我爹讓我去當兵,研究生入伍,有優待,起點高。”
周航的話,讓林語皺起了眉頭。
因為前世,周航并沒有去參軍,而是在研究生畢業之后去了某個武器研究所。
即便是幾個人之間的聚會,他也很少出現。
現在他要去參軍,難道是因為自己這只蝴蝶?
思考片刻,毫無頭緒的林語,將目光投向龍宇。
“老龍王,你準備去干嘛?”
林語的話,讓龍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很嫌棄地回應道:“我還能干嘛?海軍的研究院,搞雷達唄,”
龍宇的軌跡,和上一輩子沒有區別,稍作思量,林語又將目光轉向趙楷:“王爺你呢?”
被問到這個問題,趙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了自己的去向:“可能出國留學,可能…改行。”
聽到他的話,林語松了一口氣。
前世,趙楷,這個被他們戲稱為趙家王爺的人。
研究生畢業之后,完全放棄了自己的學歷,跟著父母下海經商。
站在風口上,還挺成功的。
“到時候要天各一方嘍,”感慨一句,林語轉過頭,繼續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一直寫到深夜,他才睡下。
第2天一大早,他匆匆忙忙起床,收拾好行李,搭乘從哈城前往燕京的火車,
準備接人。
燕京火車站出站口,林語將手里的紙殼子盡量舉高,等待目標出現。
皇天不負有人,當前方的人群離開,一個有些瘦削的老人,映入眼簾。
同時,老人也看到了風塵仆仆,帶著行李的林語,他眼中有些詫異,但并沒有多想,而是徑直走了過來。
“你怎么在這里?”
“當然是接錢叔你老人家嘍。”
說著,林語拉著老人就往外走。
在路邊攔下一個出租車,上車,報了地址。
聽到是總后勤處,司機變得十分健談,
“您兒二位都是來辦事兒的吧,我一看你們就是高手兒,”
在出租車司機的話語中,后勤處的大樓映入眼簾。
大樓門前,林語轉手從懷里掏出筆記本,順手遞給老人。
“看看。”
錢建國接過筆記本,翻看一眼,發現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有些想法連成片,有些想法連不成片。
看了一會,他合上筆記本,朝林語問道:“這是什么?”
“前段時間,聽到了一點風聲,針對那些沒法改的兵工廠,上面準備一刀切。”
“然后,我調查了一些情況,就形成了這些想法,”林語淡定的回應,同時開始整理身上的衣服。
而錢建國在聽到這話后,又一次翻開筆記本,迅速看了起來。
費盡力氣,林語才將身上的棉衣拉得皺巴巴的,可以讓人一眼就看出日子過得不好。
做完這些,他回過頭看向錢建國,叮囑道:
“這是最后一次機會。”
“待會兒,你老人家只需要哭就行,哭得越大聲越好。”
與此同時,總后勤處的大樓里,錢國恒,也接到了門衛打來的電話,
瞬間,這個戎馬半生的老前輩,臉皺成了苦瓜。
沒辦法。
這兩個家伙,都是晚輩。
雖然不是親的,但都是他親眼看大的。
雙手抱著頭揉搓一會兒,他才站起身,找出兩個玻璃杯,剛接上熱水,房門被推開了。
林語和錢建國兩人,掛著發自內心的笑,笑盈盈的站在門口,等里面的老領導發話。
這兩人拘謹的樣子,讓錢國恒有些意外,但一想到對方來的目的,他又覺得不拘謹了。
手一招,指著旁邊的沙發:“都進來坐。”
等兩人坐下,錢國恒將熱水遞到兩人手里,轉過頭,盯著林語問道:
“小平子,我聽小何說,你小子學習很不錯。”
“最近研究生要畢業了,你準備去哪兒?”
“是準備繼續讀博?還是說參軍?有沒有媳婦兒?”
“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個人大事了。”
“我們這些老東西還在,你家的小東西出生了,我們還能看兩眼。”
一套人生大事三連,被錢國恒順手用了出來。
但是,林語并沒有接話,而是一拐棗敲到錢建國的腰上。
錢建國雙手捧著杯子,正準備喝水,被這么一干擾,水噴了一地。
他也終于想起自己來的目的,連忙放下杯子,看著面前的叔叔,原本掛著笑容的臉拉長,哭訴道:
“領導哎,大過年的,來都來了,該給點錢了吧,”
“基地那大大小小的一大幫子人,都指望著這點錢過年呢。”
“我聽說其他基地都發了,雖然不多,但終究是發了。”
“您老人家可不能厚此薄彼。”
人生大事三連失敗了。
錢國恒捧著茶杯,一言不發的喝著水,林語又一拐棗,敲到了錢建國的腰上。
下一秒,錢建國就開始抹眼淚,
“叔,真的,現在的日子真的太難了。”
“你知道嗎?基地里的那些小伢子,三四歲了,都沒幾雙好鞋子。”
“那些十七八歲的,更是慘。”
“這眼看都要過年了,基地周圍的農村,人家都已經開始殺年豬了。”
“我們呢?我們鍋里連點油水都見不到。”
“想把這些人安頓回老家吧,人家都出來幾十年了。”
“土地土地沒有,工作工作沒有。”
“叔,您老人家要是不給點錢,567基地,可就真的沒了。”
錢建國在哭訴,錢國恒則是抱著茶杯,一言不發的審視這兩個晚輩。
錢建國的演技僵硬了一點。
至于旁邊這個小子,一直在偷笑,就跟偷到雞的小狐貍一樣,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錢國恒把錢建國的茶杯遞到他眼前,小聲鼓勵道:
“來,多喝點水,多喝點水,淚水多一點。”
“其他人過來要錢,哪個不是哭天喊地,涕淚橫流。”
“你稍微差了點。”
此話一出,錢建國直接仰起頭,大聲哭嚎起來:
“我不吃,我不喝,我就要錢。”
“你今天不給,我就一直在這哭下去。”
聽到錢建國耍無賴,錢國恒長嘆一聲,將目光轉向林語,問道:
“小兔崽子,你又在打什么壞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