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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 我在古代斂財(二十一)

  說話的是一男一女,年紀都在十幾歲。

  他們都穿著鮮艷的織錦胡服,身后跟著一群侍從。

  看裝扮、看氣勢,這對男女應該是京中的權貴子弟。

  再看他們這模樣,似乎是在郊外騎馬、游獵,卻因為時間比較晚,不想匆匆趕回京城,便想在城郊的驛站留宿。

  然而,驛站卻被衛家包了場。

  院子里,外面的路旁,全都停滿了馬車。

  來來往往的奴婢,或搬或抬,很是忙碌。

  看這場景,都不用找驛丞就知道,驛站估計是沒有空余的地方了。

  投宿不成,還遇到了疑似比自己的氣派還大的人,若這人再是自己的對頭…嘖嘖,BUFF都要疊滿了呢。

  本就是恣意張揚的權貴,本就不會、也不愿忍耐、克制,從驛卒口中得知對面是衛家(仇家)的女眷,等等,衛大那個出身世家的未婚妻,是不是也要進京了?

  衛家的女眷中,就有這位顏氏女?

  女子也就罷了,那權貴少年,心底的嫉妒瞬間瘋狂滋長。

  一時控制不住,就開始進行語言攻擊了。

  “哼,還說什么千年世家?我呸!連士庶不婚的道理都不懂?”

  “自甘墮落!自輕自賤!”

  男子的嘲諷愈發激烈了。

  他的這種瘋狂輸出,不只是在嘲笑某下嫁寒門的世家女,更是在羨慕嫉妒某個娶到世家女的田舍奴!

  憑什么?

  憑什么大家都是將門之子,他們陸家在前朝時就是柱國將軍。

  而那衛氏呢,區區一田舍奴爾。

  陸家三四輩子在戰場上馳騁的時候,衛家還在偏遠小城的鄉下種地呢。

  結果,就因為衛氏早早的跟對了主子,而陸氏半路加入,圣人大賞功臣的時候,衛氏就壓了陸氏一頭。

  衛勝(也就是雷國公啦)是大將軍,陸清才是驃騎將軍。

  衛勝是開國縣公,而陸清才只是開國縣侯。

  不管是官職,還是爵位,衛家都穩穩的壓陸家一頭。

  如果只是這些也就罷了,偏偏衛、陸兩家的下一代,年齡相似,竟也總被拿來對比。

  衛家的世子是衛赟,今年二十歲,被圣人欽點入千牛衛,任千牛衛將軍,從三品。

  二十歲的將軍啊,年少成才,也就比冠軍侯差些。

  但,在新朝,衛赟絕對是年輕一代最優秀的人,沒有之一!

  因為過去衛赟還只是個武將,可這豎子運氣好啊,回個老家,居然就遇到了落魄的世家女,還跟對方定了親。

  “落魄”二字,是陸家等幾個對衛家羨慕嫉妒恨的武將家族的嘲諷。

  是想說衛家也就只配娶個落魄的世家女,“貴”得只剩下一個姓氏,連飯都吃不起!

  然而,這些人心里又非常清楚,若他們家的子弟能夠娶到這樣的女子,他們還不定怎么的欣喜若狂、歡喜鼓舞呢。

  落魄的世家?

  那也是世家!

  “貴”得只剩下一個姓氏?

  姓氏才最值錢,好不好?!

  就像是陸家,在前朝時,被賜姓“步六狐”,妥妥的胡人姓氏。

  可陸家還是想辦法恢復了漢姓,并表示,他們乃吳郡陸氏之后。

  呃…沒有任何證據。

  陸家倒是曾經找到一支落魄的吳郡陸氏,想要跟對方“連宗”,咳咳,就是“買祖宗”啦。

  陸家給錢,只求能夠分享正牌吳郡陸氏的族譜。

  可惜,被嚴詞拒絕。

  這,跟“賣婚”還不一樣。

  嫁出去的女兒,終究是潑出去的水,不會連累自家祖宗。

  可若是“連宗”,把祖宗都賣了…名聲都毀了呀。

  而世家,靠的就是一個“名”。

  人家陸氏再落魄,也不會本末倒置。

  所以,陸家還只是武將陸家,跟世家沒有半文錢的關系。

  連宗失敗,那就聯姻吧。

  可…衛赟的成功,真的不可復制!

  這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等等多方面的因素。

  至少,陸家的這位世子,也就是陸權,辛苦了三年,最終也只能跟同為前朝勛貴的小女郎定親。

  同樣的三年時間,衛赟卻已經靠著未婚妻顏氏,順利結交孔太師,并經由孔太師,進入到了文臣集團。

  …同齡人里,有家世有文采的,不如衛赟有武功。

  而有戰功有武藝的,不如衛赟跟文臣集團的關系好。

  “賊娘的!這豎子就是運氣好!”

  “呸!什么運氣?分明就是自甘墮落!也就只能娶個落魄的世家女,還靠著裙帶關系才能巴結上孔太師等大儒!”

  “…他、他下賤!”

  陸權罵的越狠,心里越是羨慕嫉妒恨。

  可他除了嘴上過過癮,并不能把衛赟如何。

  咳咳,動拳頭嗎?衛赟一個打他三個。

  關鍵是,衛赟是從戰場上磨礪出來的,一出手就是殺人技。

  陸權跟他交過手,然后就在床上趴了三個月。

  打、打不過,那就只能動動嘴皮子了。

  這不,今天打獵回城,想住宿還被人搶了先,一問是誰,居然是衛家人…新仇舊恨啊!

  陸權一個沒忍住,就酸溜溜的嘲諷起來。

  陸權正輸出著,忽然一記勁風襲來。

  陸權到底是將門虎子,或許不如衛赟彪悍,卻也不是真草包。

  他聽到破空聲,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手摸到腰間的刀柄,防御的同時,隨時準備出擊。

  一支羽箭精準的插入在陸權腳尖前三寸的地上。

  力道不輕,箭插入地里,尾部的羽毛還在嗡嗡顫動著。

  “誰?什么人?居然敢偷襲?”

  看到近在咫尺的箭,陸權的心跳都有些紊亂。

  腎上腺素一路飆升。

  敵襲?

  這是敵襲?

  不對啊!

  這里又不是山里,更不是戰場,小小一個驛站,哪里來的敵襲。

  “我!顏氏阿平!”

  龍歲歲拿著從趙統領那兒借來的弓箭,慢慢的走了出來。

  她精致的容貌,清冷肅然,周身都散發著一股逼人的寒氣。

  “顏氏阿平?什么顏氏——”

  顏氏?

  衛大的未婚妻?

  不會這么巧吧?

  啊呸!

  怎么能是巧,驛卒剛才就說了,包下驛站的就是衛家的女眷。

  而他剛才會大肆嘲諷,就是猜到女眷里,有顏氏女。

  但——

  顏氏女又如何?

  自己做了丑事,難道還不許旁人說?

  顏氏女倒好,居然還敢拿箭射人?

  她、她狂妄!

  真當這京城,是衛家能夠一手遮天的地方?

  啊呸!

  不過是個田舍奴,三十年前,連給我阿父牽馬都不夠格!

  還有這顏氏,容貌極美,氣質也高貴,可…居然下嫁田舍奴,也、也是個下賤胚子!

  “原來是衛大的未婚妻,堂堂蘭陵顏氏的女兒啊!”

  “嘖!辱沒祖宗的東西!你那位‘安貧樂道’的先祖,若是知道你為了錢,就下嫁田舍奴,定會氣得從棺材里跳出來!”

  羨慕嫉妒了三年,終于見到了“正主兒”,陸權一時血液上頭,竟開始瘋狂攻擊。

  不過,這也不算罵人祖宗。

  而是幫著顏氏先祖訓誡不成器的后人呢。

  類似的口水官司,在京城,在權貴圈子里,簡直不要太正常。

  龍歲歲:…呸!還想“規訓”我?本大小姐才不會慣著。

  龍歲歲又從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弓,拉弓。

  羽箭在半空中劃出一個拋物線,精準的插入在距離陸權腳尖只有兩寸的泥土里。

  與前一支箭,緊緊挨著。

  陸權:…賊娘的!這女人莫不是個瘋子?

  一言不合就射箭?

  你是高貴、文雅的世家女,不是踏娘的粗鄙的、蠻橫的將門女啊。

  還有,這種口水官司,就是你罵我、我罵你,哪有直接動手的?

  你又不是不識字、不會掉書袋的大老粗,怎么連罵人都不會?

  似你這樣的世家女,不是應該引經據典,不用一個臟字也能回擊對手?

  龍歲歲:…跟你打口水官司?你不配!

  本大小姐也沒有這個閑工夫!

  關鍵是,龍歲歲有動手的正當理由。

  龍歲歲一個字的廢話都沒有,又射出了一支箭。

  第三支箭,距離陸權的腳尖只有一寸。

  箭尾搖晃的翎羽,甚至能夠蹭到陸權的衣服下擺。

  陸權:…娘的!這女人瘋了!

  不就是嘲笑你兩句嘛,你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動手?

  真當我們陸家是好惹的?

  我們陸家才是世代將門,不說阿祖、阿父他們了,就是陸權,也是能夠騎馬打仗的精英。

  他的箭法,也并不比顏氏差!

  就在陸權惱羞成怒,準備動手反擊的時候,龍歲歲開口了——

  “豎子,你若辱我、罵我、唾我、笑我,都無妨。”

  “可你萬不該羞辱我的阿母。”

  “我阿母是這世上最好、最偉大的母親,是我顏氏的功臣。你辱她,就是我顏氏滿門的仇人!”

  陸權愣住了。

  羞辱你阿母?

  什么時候?

  我怎么不知道?

  陸權趕忙回想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

  如果是非要說是“羞辱”的話,陸權其實有羞辱人家祖宗的意思。

  可,他是“好心”規勸啊。

  他見不得顏家有如此不肖的后人,居然為了錢,下嫁寒門土鱉。

  等等!

  關于衛顏聯姻,衛家曾經宣揚——

  衛赟救了顏氏的母親,顏母為了報恩,臨終之前,親自做主,將顏氏女許配給衛氏。

  所以,“自甘墮落”的人,不是顏氏女本身,而是她那個不入流的母親。

  陸權剛才大罵什么自甘墮落、自輕自賤,罵的也是顏母!

  辱人母親?!

  別說在古代了,就是擱在一千多年后的現代,做子女的奮起殺人,都能得到公眾的同情與法律的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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